史蒂夫没忘记第一次跟“矩阵”交锋的场面：丑得不可思议，又自恋、自大得可以。晦涩难懂的机器注入人类的灵魂以追求永生就会得到这种结果，非自然孕育的畸形怪胎，囊括了从古至今所有的卑劣品性。
然而这一次却不像上次。没那么声势浩大，也不能够声势浩大。
他们眼下是在核电站，而史蒂夫能想出一两个邪恶反派选择这种地方当作大本营的理由。
投鼠忌器。
无需史蒂夫开口，娜塔莎已经悄无声息地隐进了黑暗之中，而史蒂夫走了两步，循着格状物寻找它们的中心。那上面没有指示灯，但当史蒂夫把手电筒的灯光打上去的时候，能看到模糊的纹路，像是某种规模庞大的符号。
然后，那些格状物统一、规律的缓慢起伏产生了变化，犹如从休眠中苏醒一样。史蒂夫看到一部分格子仍旧凸起，而其他的则保持不动。于是一整排大写字母在他头顶上方出现了，每个字都像是无尽的吼叫与嘲笑：
HIT ME. HIT ME. HIT ME.
（打我，打我啊，有种就打我啊）
史蒂夫能感到振金盾牌在背上实实在在的份量，但知道自己不会出手。至少现在不会。
“你想要什么？”他在机械轰鸣声中提高声音问道，同时不断移动脚步，“这次你想耍什么把戏？”
矩阵沉默了一会儿，数不清的格子共同起伏，频率似乎比史蒂夫刚发现这些东西的时候有所提高。
也许是因为思考，如果这玩意儿真的会思考的话。
YOU DIE.
（你死）
矩阵最后回答。
史蒂夫对于它花了这么久只给出如此了无新意的回答表示了失望，心里则在迅速思索对策。
他必须搞清楚矩阵的计划。娜塔莎会联系神盾局，或者天杀的任何她能联系到的势力，因为这事态发展显然已经超出三人能够控制的范围了。
最好的结果，是他们关停核电站，引发大范围停电。
最糟的结果是切尔诺贝利从此多了一个弟弟，而史蒂夫也无需再为后续的发展担心——他的盾牌很可能会是惟一从核爆炸中幸存下来的东西。
然而矩阵想要什么呢？杀死史蒂夫的话，引爆核电站肯定是最直接的做法，但它却没有这么做。
为什么？上一次在矿洞的时候，矩阵为了不让鹰眼拷贝资料不惜引爆分身，这一次它为什么没有当即动手？
它在等什么？
史蒂夫的靴子踢到了什么东西，他用余光扫了一眼，发现时某种人体组织，或者动物残骸。但当扫视两侧的金属冷却管时，他看到了架在两排管道中间的骨架子，上面血肉模糊，还挂着蓝色的碎步条。
“杰克·休斯呢？”史蒂夫抬起头问矩阵。
矩阵回答：
SAME AS ROSEMARY
（和罗斯玛丽一样）
“罗斯玛丽怎样了？”史蒂夫继续移动，耳机里传来娜塔莎的声音：“开始疏散人群。”背景里隐约还有男人叫喊的声音，听着是德语，所以大概是电厂的夜班职工。
克林特插进来，说道：“队长，我需要你的视野。”
史蒂夫敲了敲耳机。他没戴那种自带扫描录像功能的隐形镜片，鹰眼应该知道这一点。
“你的手机。”克林特提醒他，“打开视频功能然后别到肩膀上。”
史蒂夫默默照做，心想自己得多花点时间适应这些“斯塔克科技”。这本该低调而顺利的，矩阵似乎也没发现史蒂夫的小动作，并始终保持沉默。
然而，正当史蒂夫固定皮套的时候，他感觉到了某种胁迫感——脖子后面汗毛微微竖起，虽然在机械轰鸣声中听不出脚步、呼吸或者心跳，但闷热的空气里隐约有了一丝冷硬的金属与机油的味道。
匕首是最先靠近史蒂夫的，没有出膛的子弹那么快，但也相去无几了。史蒂夫拧身摆腿的同时曲臂格挡，冬兵闪身后退，匕首被迫偏离目标，但仍旧“嗤”的一声划开了史蒂夫的手臂，顿时鲜血四溅。
史蒂夫眉头都没皱一下，在血雾之中冲向对手，冬兵的持械手虽被弹开，却在这短短片刻内再次摆了回来，迅捷、狠厉犹如毒蛇。
然而史蒂夫更快，他侧身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试图完成缴械，冬兵左臂的金属拳头紧跟着砸了过来。史蒂夫要么松手后撤，要么抬起手臂格挡。
他没有后退。
这一次，冬兵没有戴护目镜和面具，此地的高温和湿度会让护目镜和凯夫拉纤维面具成为噩梦组合。史蒂夫因此能够看到巴基双眼周围的黑色涂影，还有苍白的脸上没刮干净的胡茬。
“砰”、“砰”、“砰”三拳，伴随着马达转动和齿轮咬合的声响，史蒂夫硬是扛下了冬兵左手的连续进攻，始终都没有松开对方的持械手。两人脚步不断交错，像是在跳某种致命芭蕾。
史蒂夫并未取下背后的盾牌，赤手空拳与冬日战士过招的感觉就像昨日重现，仿佛他又回到了那个糟糕的雨夜，在湿滑的公路上与曾经的战友性命相搏。
眨眼间，他们已经在狭窄的过道上飓风过境般从这头打到了那头，刀子在这个过程中“当啷”一声卸掉了。冬兵身上只有匕首，虽然肯定不止一把，但至少他没有配枪。史蒂夫步步紧逼，不给他再次抽出武器的机会。然而超级士兵不相上下的反应速度和力量也让两人很难在短时间内制服对方。
“寡妇有个应急方案，但前提条件是核电站里不能有人。”克林特的声音幽灵似的从耳机里突然冒出来，“我锁定到U盘的插入口了，队长，但从启动到撤离你只有十三分钟的空档，我们必须防止‘矩阵’玉石俱焚。”
冷却间的温度似乎越来越高，光线显得更加昏暗。史蒂夫有片刻的迟疑，但眼下的问题不只是怎么从这个“定时炸|弹”里把巴基弄出去那么简单。
冬日战士似乎察觉到史蒂夫态度的转变，蓦地向后退去，拉开了足够的安全距离。他的金属手臂眨眼间抽出了第二把刀朝史蒂夫扎了过来，没有任何花哨的招式——金属手臂的灵巧性也许远高于其他武器，但真的比不上人类的手臂。
但那力量却是毁灭性的。
史蒂夫格挡的右手臂只坚持了一秒钟，在机械手臂功率增大的瞬间就被撞回了脸上。他的左手还没来得及跟上，脑袋只是堪堪一偏，机械手臂的功率就再次增大，推着他的手臂直接把匕首扎进了史蒂夫的右肩。史蒂夫连续两个头槌撞得巴基松手向后退了一步，但冬兵即使在后退的时候仍起腿狠狠一脚蹬在了史蒂夫身上，眨眼间，两人已各自撞到了两侧的冷却金属管上，在“嗡嗡”的轰鸣声中滚倒在地。史蒂夫反手抽出肩膀上鲜血淋漓的匕首，爬起来却看到巴基仍趴在地上，正盯着不远处的什么东西。
心念斗转之间，他把手摸向装着U盘的装备袋，但那里面空空如也。
下一刻，史蒂夫扔下匕首朝巴基扑了过去，后者已经一把抓住了U盘。史蒂夫猛地顶膝压在他后腰上，右手攥紧巴基那只仍有血肉的手臂往后拽。
U盘就在那只手里紧握着。
巴基一声不吭地猛地挥动金属手臂向后打他，但没有合适的进攻角度和距离而落空。
“兄弟，对不住了。”史蒂夫低语，然后左手抵住巴基的肩颈，右手使巧劲猛地一拉一拽，巴基的右手臂就脱臼出来。史蒂夫顺势横过左臂勒紧对方的喉咙，腾出右手跟上锁住左手，在心里默默读秒，努力不去听巴基的痛呼转为窒息的声音。
等冬日战士的身体彻底瘫软下去之后，史蒂夫迅速从他手中抽出U盘，对着通讯频道发话：“克林特，给我目标。”
“左9右12，插入口没有明显外观，不过U盘接口的硬度足够突破外防。”克林特回答完问道，“你打算怎么把东西插进那么高的地方？”
史蒂夫从失去意识的巴基旁边站起身，仰头看着上面的格子开始挪动脚步，“把那个交给我来操心，你不如直接告诉我寡妇的计划？”
“‘矩阵’一直没有自毁，但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都不是为了我们的健康着想。‘矩阵’可不是那种在乎连带伤害的超级反派。而等你把U盘插进去之后，它铁定不会继续假装友好。这是座核电站，炸起来有多壮观就不用说了。”
克林特唠唠叨叨地，而史蒂夫已经找到了插口，至少他觉得自己找到了。
那地方看起来和别的格状物没什么区别，不过就在鹰眼所说的位置。
史蒂夫低头看了看U盘，轻轻吸了口气。
“所以呢？”他问。
克林特说：“所以你插进U盘之后就得赶紧撤出来。所有人——所有想要活着的人——都必须离开核电站。”
“克林特，我觉得光是离开核电站可不……”史蒂夫紧皱眉头。
克林特打断他，“相信我，队长。”
如果不是“矩阵”有可能监听了电厂的一切动向，史蒂夫很可能会强迫克林特说个清楚的。这毕竟是核电站，不是什么斯塔克能随随便便买下来的施工建筑。
史蒂夫轻轻握住抓着U盘的手，皮肤下的血管强劲地跳动着。
“收到。”他最后说道，然后手臂微抬，手腕一抖、手指发力，将U盘朝上方插口所在射了上去。有点儿像扔飞镖，只不过更难平衡。
不过，美国队长也许在射箭、扔飞镖之类的项目上比不过鹰眼，但他的准头并不差，而超级士兵的力量让他有足够的基础能够做到随心所欲控制目标。
史蒂夫没等看到U盘插进去就转身抱起了昏迷中的巴基。他直起身之后抬头看了一眼，U盘正在格子中央快速闪烁着，一如所料。
“十三分钟，队长。”克林特显然也收到了讯号，“不然小心屁股被烤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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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矩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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