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差点在月亮升到中天的时候睡着了。持续不断的风声像是催眠曲一样，尽管冷得要命——营火没熄灭，但火光微弱得就像萤火虫的屁股一样，在夜风中有气无力地闪烁着。
洛克利不客气地推他肩膀的时候，托尼正恍然以为自己身处十戒帮的山洞中，正为钢铁侠的初代战甲而呕心沥血。
“什么？”托尼猛地惊醒，“银森？”
“谁是银森？”洛克利出人意料地问，托尼还以为此人完全没有好奇心呢。
“谁也不是。”托尼没好气地说，抹了抹头上的汗水，“我去睡了。”
“等等。”洛克利抓着托尼的肩膀，粗糙有力的手指陷入硬挺的布料，“坐一会儿。”
托尼警觉地问：“为什么？”
“夜里不太平。”洛克利说着松开托尼，用木棍拨了拨火堆，“坐下。”
托尼一边坐下一边环顾四周，荒漠上除去一两棵仙人掌、几丛黑乎乎的齿肋赤藓以外没有植被，只有起伏的沙丘被暗淡的月光勾勒出圆润的弧线。他不知道洛克利看到或是听到了什么，但托尼知道洛克利不是那种守夜还需要人陪伴的角色。
一定是有什么发生了。
“是强盗。”洛克利的声音很低，嘴唇几乎没有动，“保持警惕。”
“好吧。”托尼嘀咕道，手指舒张了一下。他真该养成随身携带武器的习惯的，但那些他辛辛苦苦开发出来的小玩意儿都在纽约的斯塔克府邸和度假小屋的工作室里。
这就是没有私人飞机的坏处。航空公司大概不乐意托尼随身携带杀伤性武器飞越大西洋。但看看他现在沦落到了什么境地吧，要是他身上有武器，那天也就不会被杰克·洛克利一举拿下了。至少托尼能有机会惊动屋里的史蒂夫，洛克利就算动起手来再狠，也打不过超级士兵。
现在放这些马后炮也晚了。托尼只能不甘地瞪视着夜幕下的荒漠，琢磨着究竟是谁盯上了他们这个轻装便行的两人小队。
按理说强盗都会挑商队打劫，这样才能捞着好处：钱财、珠宝，要不然就是女人。但洛克利和他都是男人，除了两个背包之外再无行李。
“是枪。”洛克利没有读心术，但这混蛋还真懂得如何看透人心。
托尼沉沉地叹了口气。
“他们迟早会动手，不要离我太远，他们很可能会想办法抓住你，好来威胁我。”洛克利接着说道。
托尼干巴巴地回应：“哈，他们可太天真了。”
杰克·洛克利不予置评。
“你打算给我一把枪吗？”托尼又问，不过没抱多少希望。
“不。而且我也不会开枪。”洛克利说，“枪声会引来更多的麻烦。我会用匕首和短刀。”
“你只是喜欢血腥场面。”托尼嘀咕。
洛克利闻言抬头看了托尼一眼，然后露出森森然的笑容，龇牙咧嘴的。“我的确喜欢。”他说道，嗓音故意压得沙哑低沉，“血债血偿。”
托尼再度翻了个白眼。
但洛克利是对的，他们的确让强盗给盯上了。这伙人没有立刻动手，而是一直等待，大概是等他们两个变得疲惫或者松懈的时刻。这倒是不难，托尼不知道洛克利有多精神，但他自己可是困得前仰后合——骑了一天的毛驴，然后又在冷风里守了大半夜，就算现在托尼就地躺倒，连床被子也没有，他都能在五秒钟之内开始打呼噜。
“站住。”洛克利忽然冷冷地说了一声，音调不高，但在夜里足够刺耳。
他说的是阿拉伯语，托尼只能听懂一部分。
托尼迅速警醒起来，他以为会看到营地被一群蒙面大汉包围，结果却只看到了一个女人。
一个漂亮得很粗野的女人，脸蛋儿黝黑，眼睛似乎比星星还亮。
“我说了，站住。”洛克利不为所动地重复了遍，伸手抽出了匕首。
那女人终于停下了脚步。
“很冷。”她用柏柏尔语说道，但说得很蹩脚，“火堆，分享？”
“滚。”洛克利不客气地说，当女人继续上前的时候，他站了起来，动作流畅无情，手中的冷兵器扬了起来，毫不掩饰的威胁。
女人停下了脚步，唇边一直挂着的笑容消失了，然后开始用一种托尼听不懂的土话开始咒骂。
洛克利倏地动了，但却不是冲着女人，而是向帐篷后扑了过去。托尼跳起来，紧接着听到血“噗嗤”溅出来的声音。
没有惨叫。
眨眼间，女人已经朝托尼扑了过来，手里攥着一把骨头削成的尖锐武器。托尼在心里咒骂着往旁边一躲，劈手去夺对方的武器。近战算不上托尼的领域，尤其是没有钢铁侠战甲的时候，但他要是让一个女人……
“妈的！”托尼在夺过骨刃的同时被女人一胳膊肘撞在了男人最脆弱的地方，幸好他往旁边躲了一下，至少避开了一部分，不然现在托尼铁定已经滚倒在地了。
饶是如此，托尼也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差点踩进火堆里。女人趁机朝帐篷里钻了进去，结果刚进去就一声尖叫，紧接着尖叫戛然而止。
托尼喘着气四下环顾，又有三个人摸了过来，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犹如野兽。
杰克·洛克利悄无声息地钻出帐篷，身上被溅的血滴滴答答，仍旧温热。
“托尼，到我身后。”洛克利的声音粗粝犹如石头摩擦在一起。
托尼默默后退，手里还拿着那个女人的骨刃。
离他们最近的男人突然嚎叫一声朝他们冲了过来，洛克利正面迎敌，反手格开对方捅过来的匕首，右手的刀干脆利落地刺入对方腹部，紧接着拔出来，再刺进去，然后用力一拧。
男人惨叫着地倒在了地上，他的两个同伴一左一右朝洛克利包抄过来。但托尼没看到后续，因为有人从后面一把搂住了托尼的脖子往后狠狠压了下去，而且绝对不是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多半已经被洛克利杀了——托尼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按在了地上，对方翻身骑在了托尼身上，一手按着托尼抓着骨刃的右手，另一只手死死掐住托尼的喉咙。
闪烁的火光下，托尼只看到对方在头巾和面巾中间露出的一双眼睛，神色野蛮，饱含恶意。
洛克利大概没空营救托尼，而托尼也不是那种只能等别人来救的公主。他空着的那只手举了起来，伸出手指狠狠戳向对方的眼睛。
这一招很贱，但在持械手和喉咙都被对方钳制的情况下，托尼也没有更好的方法。
对方蓦地狂吼了一声，虽然没被戳瞎，但显然被戳得痛不欲生。但他却没松开托尼的喉咙，只是抓着托尼右手的那只手下意识地缩了回去拍开托尼的手指挡在了眼前。
托尼没有多想，他的右手跟着送了出去，骨刃从那人的喉咙左边一直划到右边，温热的血“嗤”的一声溅了托尼满脸。原本在大吼大叫的男人顿时没了声音，捂着喉咙滚倒在地，不断发出呛住的、湿漉漉的抽气声。
“妈的！”托尼大骂了一声，嗓子压得像是抽了三天三夜的大烟。
不远处，洛克利正甩掉匕首上的血肉。他转头朝托尼望过来的时候，脸上溅满了鲜血，目光残忍冷酷。
托尼抹了抹脸上的血污，他的手在颤抖，不过颤抖得并不厉害。围攻他们的强盗似乎都死了，于是托尼扔掉了骨刃，然后“呸”了一身吐掉嘴里的血。
“我们走。”洛克利开始飞快地拆掉帐篷、收拾行李，“血的味道会引来胡狼。”
托尼也上前帮忙。帐篷周围有两具尸体，都是咽喉中刀。托尼看了眼那个女人，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下巴上溅了几滴血，还有更多的血流到了地上。
如果和他在一起是史蒂夫的话，这些人多半不必送命。
但是强盗就是强盗，托尼没有闲情逸致为他们的职业生涯遭受字面意义上的致命打击而哀悼。他帮洛克利打包好行李，然后去把受惊跑远的毛驴牵回来。
夜仍未过去，洛克利熄灭了营地的火堆，不过保留了两支火把。
那些胡狼就是在托尼牵着毛驴走向洛克利的时候发起偷袭的。
洛克利显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狡猾的胡狼在靠近的时候没发出任何动静，借着那身和沙子同色的毛皮一路摸到了洛克利背后。
托尼没研究过胡狼的习性，但眼下它们既然发动了攻击，就不能指望能用腐肉转移它们的注意力。
至少胡狼只有两只，而非一大群。托尼松开毛驴朝洛克利冲过去的时候，第二只正跳起来去咬洛克利的后背，托尼飞起一脚踹在了胡狼身上，厚实的靴底踢得胡狼一声尖叫。
旁边，洛克利已经和另一只滚倒在地，一人一狼纠缠撕咬，血腥味眨眼间变得更加浓郁。
托尼踢飞的那只胡狼已经打了个滚又跳了起来，托尼没有时间多作犹豫，他俯身抄起不知是哪个强盗掉在地上的砍刀，在胡狼朝着自己飞扑过来的时候猛地劈了下去。
刀刃砍入皮肉然后嵌在了骨头上，胡狼发出刺耳的尖叫声，拼命挣扎扭动起来。
野生动物保护协会大概不会喜欢托尼和这些动物打招呼的方式，不过托尼也不喜欢胡狼朝自己招呼过来的尖牙。
在这片古老的荒漠上，生存才是最基本的法则。
胡狼仍在尖叫，垂死的嘶吼听起来异常刺耳。托尼不得不踩在胡狼身上才能拔出砍刀，但刚一转身就被另一只扑了个正着。他胡乱挥刀，手臂和脸颊被尖锐的爪子划出血淋淋的口子。翻滚了好几圈之后，托尼喘着气爬了起来，那只胡狼则伏在地上，身体剧烈颤抖着，仍在呼吸，但大股、大股的血从腹部的伤口中涌了出来。
托尼坐在地上任由自己颤抖了一阵，然后手脚并用朝仰面躺在地上的洛克利爬了过去。他以为洛克利受伤了，但对方却圆睁着眼睛瞪着夜空。
有那么一瞬，托尼还以为这家伙死了——毕竟他身上全是血，一眼很难看出究竟是不是自己流的——但还来不及惊慌失措，托尼就发现对方仍有呼吸和心跳。
“喂！”他用力推了对方一把，抽空扭头看了一眼胡狼，然后心有戚戚地看到肚子被砍伤的胡狼正拖着身体朝第一只被托尼砍死的胡狼爬过去，伸出舌头舔着对方乱糟糟的皮毛。
“妈的。”托尼屏息骂道，转回头来看着洛克利，再次摇晃对方的肩膀，“洛克利！杰克·洛克利，醒醒！”
然后洛克利的眼睛眨了眨，眼睑抖动起来。托尼刚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洛克利大叫一声坐了起来，叫声惊慌失措，吓得托尼差点扬起手里的砍刀。
“啊！”对方在看到托尼手里的刀之后又叫了一声，然后立刻举起双手，说道：“别杀我！哦请别杀我！”
他说的是英语，而且还带着天杀的伦敦口音，发音、语调与之前全然不同。
托尼傻眼了。
本文月光骑士的形象可能更贴近剧版，但时间线是在马克成为月光骑士之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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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荒山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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