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GM:花墙FancyWall《粉红色闪电》
“那从现在开始,我们私奔。”
是谁说的,忘记了。
但行李箱出现在机场,飞机落地,他们来到陌生的城市。
关年拄着行李箱的把手,像是支着长柄伞的旧绅士。她甚至还穿着了有拖尾的白衬衫,搭配复古形制的马甲,雀蓝色丝巾飘起来,就好像风的颜色就该是雀蓝色。
她对关星冶伸出手,嘴角一弯,那双眼睛就笑了起来:“我们可是在逃离生活,你不会要把目的地定位成什么热门景点吧?”
关星冶牵住她:“难道去博物馆不浪漫吗?”
“人很多的话,除非有烟花,否则都不浪漫。”她说。
“那你要庆幸,现在还是年假期间。”关星冶跟着她笑起来,“哪里都会放烟花的。”
关年反驳他:“博物馆可除外。”
关星冶点点头:“好吧,还好我定下的地点是……”
关年竖起一根手指,封住了他的话:“嘘——你一点也不疯狂,如果我们按照世俗的定义,要去逃离生活,那么第一件事,我们就要丢掉你的旅行攻略!”
“如果你说疯狂,却还是遵从世俗定义,那么谁更俗套一点呢?你,还是世俗?”关星冶捧住她的脸,“那么你说呢,我们去哪里?我要给你放一首摇滚乐提供灵感吗?”
关年推着他往前走,他转过他们的行李箱,轮子咕噜噜滚动起来,像是心跳声一样响:“那么请给我放《粉红色闪电》,现在,我们要开始逃跑啦。”
他们向前跑去:“你在向谁宣告开始?”
他们穿过人群:“你在向谁宣告逃跑?”
他们来到一片建筑群的面前:“你在选择向哪里吗?”
他们决定推开其中一扇门:“如果你不能听见你的心。”
他们走进一家看起来最漂亮的店:“那你的选择究竟是不是你的选择,你的决定究竟是不是你的决定?”
显然这是一件咖啡店,装修得很美,文艺青年的热门打卡点。
关年摊手:“好吧,我承认我有着一些孤芳自赏的文艺青年病症。”
关星冶无奈:“你明明只是看这里好看,承认吧,可爱的视觉动物。”
关年选择了靠窗的座位,选择了热巧、开心果酱碱水面包和一角荔枝冰淇淋蛋糕:“你要允许这些事物对我示威,比如他们的价格或者他们的味道,我更宁愿是用美味殴打我,而不是它的昂贵。”
“这也算一种恃美行凶吗?”关星冶选择店铺今日推荐,一个碗一样大的蛋挞,点缀着蓝莓和草莓,“一个碗挞,或许它不叫这个。”
“可它居然是滚烫的。”她盯着被咬了一口的碱水面包,开心果酱甜滋滋的,她戳了戳窗户上她的倒影,“我好像咬出了一个伤口。”
“不要担心面包,你在治愈你自己。”关星冶切开碗挞,“它也是温热的,那么它是一颗心脏吗?”
关年抢走他切好的四分之一碗挞:“这是餐桌的心脏,补全我缺失的心脏。”
关星冶不置可否,他吃掉自己的四分之三:“好吧,感谢餐桌。”
行李箱的轮子滚进浅水凼里,它在水里画涟漪:“我们要划着行李箱去看海吗?”
关年捧着热巧:“啊,看海太文艺了,我们应该找个公园长椅,躺下睡觉。”
关星冶点点头:“虽然我带了薄毯,但我还是建议我们找个住处。”
“你是害怕被鸽子围观吗?”她问。
“我比较害怕被海鸥抢劫。”他答。
“不过不用担心,我们只逃跑一天而已。”
“一天有二十四个小时,我们要从第一秒钟开始抛弃,从第一秒钟开始浪费!”
他们往前走,被公交站台的长椅埋伏,于是他们坐下。
她说:“你说来的第一辆公交车会是多少号?”
他说:“多少号都可以,反正你一定会拉着我上车。”
她说:“是的,那么我们在哪一站下车好呢?”
他说:“如果我们睡着了,那就是我们都醒来的那一站。如果我们要面对世界,那么我们就不可以昏昏欲睡。”
她说:“可是昏沉有助于我保持自我。”
他说:“那只是让你更麻木而已,麻木的你确实不会改变,但你也不会到站。”
她说:“好在这是一辆公交车。”
他说:“好在这是一辆公交车。”
她说:“那么公交车和泰坦尼克号的区别是什么呢,他们都一样途径风景,也都一样有着起点和终点站。”
他说:“区别是我们没有海洋之心。”
她说:“仅此而已?”
他说:“现在,我们该上车了。”
公交车像是跳动的面包狗,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涌动着,摇滚乐的鼓点随着车辆的嗡鸣也在涌动着。
他们的耳机线缠在一起。
“好吧,我承认我是一些老古董,但我觉得有线耳机的浪漫就在于会把我们缠在一起,蓝牙耳机可不行。”
“但我们正在听同一首歌。”
“我们一直听着同一首歌。”
关年坐在靠窗的位置:“你看,镜子里倒映着我和你。”
关年开始数剩下的车站:“一、二、三……”
关星冶在心里陪着她默数:“或许我们会停在一个名字很好听的地方。”
关星冶点了一下窗户中的倒影:“我们互相倒映。”
所以霓虹灯亮起的时候,他们被一把推到了海滨的游乐场,这里人潮熙攘,他们退避三舍而不得:“好吧,我们要学会适应,这个世界哪里都是人群。”
首先排除蹦极和跳伞,其次排除跳海自尽,我们要穿过人潮,然后去往哪里?
“如果拿不定主意,那就散步吧,绕一个圈,一个小的圈,或者换一个巨大的圈。”
“反正人生就是画圈,人生就是反复画圈。”
关年在海滩上走了一个圈,关星冶与她对称,于是他们同时出发,同时又回到了原点:“循环往复的圈,就是无限。”
“听说这里的海在冬天会冰封一些。”她说。
“被冻住的是浪花,而不是海。”他说。
“我小时候看过一篇童话,可以被剪下一角的海,然后卷起来带走。”她说,“所以海和葱油饼一样好吃。”
“所以你想,如果生活就像是童话就好了。”他说,“更甚至,就像是游戏就好了,就连捡杂草去卖钱都算一种意义。”
“所以什么是无意义。”她问。
“没有任何事情是无意义的。”他答。
他们离开他们画下的圈,一个又一个,叠加起来,也没有比海更厚重。所以他们轻巧地迈步就顺利地离开了,甚至带走了海边小摊的棉花糖。
关年回忆着:“我上学的时候,我们学校的一个店铺老板某天搬出了一个棉花糖机,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只需要有序排队,就可以自己去卷棉花糖,然后带走。”
是的,他们一起排队,老板说他只有一袋白砂糖,所以可能不能所有人都玩到。
“我并不会卷棉花糖,但我卷了一小朵,然后我带走了。”
关年看着被她啃得坑坑洼洼的棉花糖,感觉自己在吃掉时间:“对了,我们有没有记得去听到站的地址?”
关星冶摇头:“我们跑得太快了,我们忘记了。”
关年吃完所有的棉花糖:“没关系,我们会遇到下一个站台,如果我们不记得上一个,那我们将要到达的地方就是目的地的名字。”
关星冶笑着点头:“而它是我们的途径点,而更重要的是,每一段回忆我们都会亲自取名。”
他们向前跑去:“我们会忘记它。”
他们穿过人群:“我们会忘记所有的事情。”
他们来到一片建筑群的面前:“我们会在这途中忘记我们自己。”
他们决定推开其中一扇门:“然后在寻找我们自己的途中再次忘记所有的一切。”
他们走进一家看起来最漂亮的店:“这才是记忆的真相。”
关年看见一面镜子。
或者说这家店里到处都是镜子,就连脚下也是一面光洁无痕的镜子。
昏暗的夜灯照亮她,而她的倒影陪伴着关星冶。
关星冶对着她的倒影招手问好:“所以我会一直陪伴你。”
关年注视着他:“在我逃跑的时候吗?”
关星冶也注视着她:“你这是在框定你自己吗,你明明每时每刻都在逃跑啊。”
片刻,他选择了一个更温柔的词汇:“这不是逃跑,这是你的选择,关于生活的选择,我们一起生活,我们一起跑,我们去哪里都是狂奔。你懂我说的话,我说的是摇滚乐的那种狂奔,灵魂的狂奔。”
关年忽然说:“那我们跳海自尽。”
关星冶怔愣了一下:“我们一直在跳海自尽,当我们听我们选择的音乐,当我们在人群中无所适从,当我们向往自由。”
关年走向镜子深处,越来越多的倒影出现了:“我不能习惯一个人的生活,是吗?”
关星冶说:“你不能习惯一个人的生活,是吗?”
关年回望他:“我也不能适应群居生活,是吗?”
关星冶说:“你也不能适应群居生活,是吗?”
她说:“那可怎么办啊。”
“那你就杀了我,”他们同时笑了一下,“然后就会发现这什么都不能证明,我爱你和死亡从不挂钩。”
关年说:“所以你爱我。”
关星冶说:“我爱你。”
关年拄着行李箱的把手,像是支着长柄伞的旧绅士。雀蓝色丝巾被她解下来,铺在镜子上,于是透明的海中间出现一块柔软的、褶皱的、雀蓝色的海。
她喟叹一声:“啊,这时候我们应该干杯。”
关星冶伸出手:“干杯。”
“你有没有在夜晚放过风筝。”她问。
“是谁规定风筝一定要白天放飞呢?”他问。
“把白天要做的事情放到晚上来做算一种叛逆吗?”他们在草坪上奔跑,他们牵起风筝线。
“早睡早起算一种叛逆吗?”他们把风筝放给月亮看。
关年说要不要给风筝挂星星灯,关星冶说请不要给飞行中的生灵添加好看的累赘。
“如果我坠毁,难道我要责怪星星灯吗,风筝说。”她故意学着风筝说话,然后自问自答,“不,我都摔死了,怎么会责怪?”
她狡黠地笑起来:“快,天要亮了。我们快跑,我们要逃到没有太阳的地方,然后睡觉。”
她捧着风筝,把风筝折进随身的行囊:“我们要穿过看日出的人群。”
关星冶说:“那我们看什么呢?”
关年疑惑地看向他,像是在看一个笨蛋:“看人群啊。”
他们再次来到一个公交站台,这个站台就叫太阳站。
“那个人是在等日出吗?”
“那个人是在上班路上吗?”
“那个人是学生吗?”
“那个人与那个人他们相爱吗?”
“所以你还在记录什么呢?情人节而已,也只是普通的一天,我们漫无目的的旅行没有任何值得书写的地方才是。”关星冶说。
“或者我们应该教育作者,教育她要学会一些意义。”他们对视一眼,“应该写一些苦难,或者应该写一些歌颂,或者应该写一些问题,总之不该是这样,仍想说的话风驰电掣,胡乱落笔。”
“没有任何意义,他们会说。”
“没有任何价值,他们会说。”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呢,他们会说。”
“你说,读者会怎样辱骂这一篇呢?”关年说,“又或者会有人跟着我们说。”
关星冶问:“说什么?”
她大笑:“我们跳海自尽。”
我们跳海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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