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肆无忌惮的手终归还是没能伸到苏流瑾面前。
在符均的手触碰到那片染血的薄纱之前,一把锋利的匕首已经瞬间袭来,帮他将这只不合规矩的手削掉。
“下次记得安分点,不该你碰的东西,不要想着去碰。”
直到张畔将匕首收回,符均这才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一般,看着那只从手腕处断掉了的手一脸惊恐:“啊——!”
新鲜的血腥味再次漂浮到空中。
但这一次。
刚刚还趾高气昂地将别人半截尸身踢到一边的人,此时却再没有把自己的断手也踢飞的勇气。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符均身边带来的那些人都被惊到了。
他们何曾看过如此冒犯的场面?
及到他们重新反应过来,想要冲上前来将苏流瑾跟张畔按住的时候,一群更加神秘的蒙面人突然从外面冲了出来,将符均带来剩下的那些人轻松制住。
谒舍的院子门早就被云梦阁的人趁乱关上。
如今解决了院子里剩下的这些武力,主动送上门来的符均便再无任何反抗之力,只能任由院子里新冲进来的那一波人将他牢牢压制,跪在苏流瑾面前不得动弹。
方才被削掉的断手尚且还在流血。
但此刻的符均却再也没有什么精力去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那只断手上。
从他带着那一小队人冲进谒舍,试图将这个戏耍了他的国师一举拿下,并将其身故之事推脱到难民们身上的时候,他跟苏流瑾就已经是一种你死我活的状态。
但最后关头,他还是想要再挣扎一下。
“国师何必在我这种小人身上浪费那么多精力?若国师愿意留小人一命,日后这齐平县里的一切,都是国师说了算。”
现如今的符均手上已经没什么别的资本。
唯一可以拿出来跟苏流瑾谈判的,恐怕就只剩下齐平县这一个东西了。
虽说国师看起来确实是在为民请命。
但在巨大的利益面前,谁又能确定,自己绝对不会动摇?
说这话的时候,符均还不死心地偷偷往苏流瑾身上的看,试图透过那一层薄纱去确定苏流瑾的情况,看看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去把自己的一条小命保存下来。
只可惜。
仅仅只是这点利益,对于苏流瑾来说,确实是没什么吸引力。
“这些话,不如留到你进京之后跟圣上说。”
苏流瑾淡淡开口。
她并未让符均再多说什么废话,径直冲着押解着符均的人命令道:“将他带下去关押起来,务必要时刻盯紧,免得他畏罪自杀。”
除了符均主动畏罪自杀。
还有其他那些知道符均被抓住的人特意前来下毒,促成的符均被动畏罪自杀。
押解着符均的是云梦阁的人。
毕竟也是专业的杀手组织,苏流瑾这话一出,他们立马就明白了苏流瑾话语深处的意思。
“是,在离开齐平县之前,属下绝不会让他出现任何意外。”
这些承诺也只是在齐平县领域内罢了。
至于离开齐平县之后,符均的命到底还能不能保住,那就不是他们这些人需要去保证的。
云梦阁押解县令离开的行为并未做任何掩饰。
县令一开始带着一众人马将谒舍包围起来的动静不可谓不大,再加上牢里那些人紧急张贴出来的寻人告示,齐平县之中的人也都猜出了个大概。
符均带着一众人马进去的时候,他们这些等在谒舍外面的豪绅也心中焦急。
齐平县发展到现在这种情况,与他们上下勾结脱不了干系。
某种程度上来说,符均的利益,就是他们这些豪绅们的利益。
若是符均能够将那个过来捣乱的国师压制,那他们齐平县自然也能够恢复先前安稳平和的状态。
但如果。
符均在这一次的对阵之中落入下风,只怕齐平县中维持了好几年的平衡,就要因为符均一人的落败而被打破,被迫在国师的插手之下重新洗牌。
这种场景,是豪绅们不愿意看到的。
但尽管他们心中不愿,已经被制服的符均却还是被云梦阁的人大剌剌押解出来。
沾染在符均身上的鲜血象征着对方方才经历了一场多么激烈的斗争。
更莫说。
云梦阁的人非但没有偷偷将符均押解下去,而且就连他那只方才被削掉的断手,也没帮对方藏着掖着,就这么直白而又刺目地展示在一众乡绅面前,用那上面尚且还在往下滴落的鲜血来刺痛他们的情绪。
“你们……你们真是欺人太甚!”
有乡绅怒而开口。
知道符均已败,他们也不必再继续等待。
身为先前跟随在符均身边,上下联合起来一同往自己口袋之中敛财的人,他们非常清楚,在国师处理完符均之后,下一个动手处理的,就是他们这些曾经跟在符均身边的旧党。
如今反抗,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但若是等随后国师前来,那么一切事情的处决权便尽数交付到了国师手上。
这其中,也包括他们的命!
“符大人为齐平披星戴月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们如此对待他,可有想过若是让其他地方的大人们知道了,会不会因此而寒心?”
有了开头的一句,豪绅再次开口的时候,气势也变得比之前足了不少。
没人上前制止他,便证明他确实可以继续说下去。
想到这里,开口的豪绅甚至还往前迈了几步,好让自己从人群之中走出来,直接跟那些从谒舍之中出来的人对峙。
如此。
倘若这次对峙成功,守住了他们这些豪绅们的利益,他日后也可以在这些豪绅们之中抬高一层地位,让他能够收敛到自己手中的钱财也随之增多些许。
只不过,更多的质问之语,这位豪绅是说不出来了。
将县令拿下的同时,苏流瑾已经下令让城门口的守卫们开城门,解除了难民们因衣着不整而不能入城的禁令。
此时此刻,不少离得近的难民们已经在城中游荡。
寻找些许尚且可以果腹的剩菜剩饭的同时,也目睹了这一场将符均捉拿起来的闹剧。
“既然你也知寒心二字怎么写,怎么不想想自己任由他人在城外饿死冻死的时候,这些乡民们会不会寒心?”
苏流瑾的话从押解着符均的人背后传出。
她早就知道这些跟符均是利益共同体的人会出来闹。
正好。
她要的就是让这些人聚集在一起,好让她接下来所做的一切能够起到一个杀鸡儆猴的效果。
“你们以三文一斗的价格将五谷收上来,又在灾荒年间以三十文、三百文一斗的价位把这些五谷倒卖出去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你们的这些所作所为,会不会让那些卖给你们粮食的乡民们寒心!”
苏流瑾说话的语调里明显带着怒意。
或许在其他事的对峙上,她尚且可以保证自己心平气和,绝对不会将自己的情绪表露出来。
但现如今说的这些,实在是过于令人气愤。
莫说她本就近距离接触过那些难民。
就算她只是远在京城之中,通过信件听闻了齐平县的情况,但凡是一个尚且还有良知的人,恐怕都无法不为之动怒。
苏流瑾的话让周围一众人陷入沉默。
但这样的沉默不过都是暂时的。
倘若这些豪绅们真的会因为苏流瑾的斥责而陷入良心的谴责之中,他们当初也就不会做出将粮食以十倍百倍的价格倒卖出去的事了。
果不其然。
就在片刻的沉默之后,人群之中传出了一声冷哼。
“买卖之事,你情我愿。”
对方并未如同一开始开口的那位豪绅一般,直接走出来与苏流瑾对峙,反而就这么藏匿在人群之中,借着其他人的掩饰说着他们这些人自己的一套行为逻辑。
“当初他们三文钱一斗将粮食卖给我们的时候,我们没有逼他们卖;如今我们将粮食标价三十文三百文一斗,也并未逼着他们买。这种你情我愿的事,怎么能说让人寒心?”
或许是有了人群的掩饰,开口之人越说越大胆。
及到最后,情绪上头,反而觉得仅仅只是反驳苏流瑾指责的令人寒心之语还不够,硬是要再多说几句。
“这世间本就是金钱至上。”
“我们有钱,所以我们能在灾荒年间支撑下来。他们没钱,在需要用钱换粮食的时候拿不出钱来,合该在灾荒之中饿死在路边,贱命一条罢了!”
围在谒舍周围的并非只有这些豪绅。
先前已经进城的那些难民们,也有不少在周围驻足停留。
长期被压迫的人无法立马反应过来豪绅们这些话里的言语漏洞,在豪绅大言不惭的话语之中,有几位难民微微低下了头,明显陷入了纠结的情绪里。
“他们命贱,所以你们就是那个命贵的吗?”
苏流瑾又往前走了几步,完全站立在守卫们前面,与围堵在谒舍周围的豪绅们直接对峙。
“那我命你们将手上的存粮以三文一斗的价格卖出去,违者格杀勿论。你们若想继续维持三十文、三百文的价格也可以,正好,让我也看看,你们的命到底有多金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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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命贱命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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