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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死亡
万圣节前夜降临人世的那一刻,天空蒙上了一层阴翳。深灰色的天空低低垂下,吞噬着高耸山巅的纽蒙迦德城堡。无声的飘雪开始落下,整座城堡陷入寂静。
格林德沃面无表情地坐在会客厅中间的位置,那根引起无数次厮杀的接骨木魔杖静悄悄地摆放在他身前。他注视着老魔杖,修长的手指一点点划过杖身。
就在一个小时前,就在这间豪华的会客厅。他的得力助手文达·罗齐尔难掩喜色,为他带来了一个消息。
“先生,”她说,“邓布利多死了。”
“谁?”格林德沃一时愣神,下意识问道。
“阿不思·邓布利多。”文达说,把手中的密信递给格林德沃,“英国魔法部把死讯按下不宣,我们提前安插的卧底传来了这个消息。”
“今天可不是愚人节,文达。”格林德沃笑着说,“你应该明白,我不喜欢听笑话,特别是在这个时候——我必须好好准备对战邓布利多,他不是好对付的人。”
文达没有说话,只是将密信摊开。
“现在已经没有人需要您额外操心了,我们最后的阻碍——”文达说,“——消失了。”
巨大的落地窗外,最后一群飞驳鸟遨游过山峦。寒冷穿透建筑物,侵入格林德沃的骨骼。他尝试保持微笑。
“谁干的?”他问。
“不知道,”文达回答道,“傲罗们正在调查邓布利多的死因,他们怀疑是您干的。”
“我当然想杀死阿不思·邓布利多,”格林德沃低声自语道,“每时每刻,我都想杀死他。”他低头仔细阅读密信,逐字逐句看了三遍。“我想杀死他。”他再次说道。
文达不知何时离开了会客厅,格林德沃左右环顾,最终一言未发。
“我要杀死邓布利多。”格林德沃想,“不是其他的任何人,是我……”他回忆密信中的内容,莫名的怒气涌上心头,那封耗费心力才得以送出的信件在他手中化为灰烬。
黄昏短暂地在天与地之间劈开一道鸿沟,随即光明消散,黑暗侵蚀万物。
这是万圣节前夜,遥远的戈德里克山谷洋溢着节日的欢欣气息。小孩们穿着各式各样的鬼怪服装,敲响每一户亮着灯的房门。大人们点起冲天篝火,欢庆丰收。但这一切都和那栋破败的二层小楼无关——这是邓布利多一家生活过的地方,他们曾在此处送别了两位亲人,如今阿不思·邓布利多的尸体也孤独地安睡在此。
没有人料想到邓布利多会突然死去。若无这次意外,按照计划,他将在两日后迎战黑巫师格林德沃。那原本应该是一场极为精彩的生死决斗,谁知决斗一方竟然悄无声息地死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村庄中。傲罗们猜测,邓布利多前往戈德里克山谷,是为了祭拜母亲和妹妹,却在这里遭遇偷袭,意外丧生。显而易见,凶手有极大的可能是黑巫师格林德沃。
同样的,傲罗们不会知道,就在他们布下天罗地网追捕格林德沃之时,后者已经潜入英国境内。
大雪席卷了整个欧洲,远离大陆的英国也不例外。夜深了,万圣节前夜的庆典已然结束,只有零星几个胆大的孩子仍提着南瓜灯跑来跑去。昏暗的蜡烛光携裹着沙沙的脚步声,穿梭在大街小巷中。
格林德沃往山谷腹地走去。他离开戈德里克山谷已久,记忆中的道路已然模糊。他循着身体的本能,缓慢地行走着,雪花在他的周身飞舞。
事实上,格林德沃尚不清楚他为何前行。能遇见邓布利多,自是他的幸运,就算是格林德沃,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当他为前路迷茫无措之时,是邓布利多给予他极大的帮助,是邓布利多教会他用谎言和蜜语伪装自己,是邓布利多引领他走上了如今的道路。
“可你却背叛了我们的理想。”格林德沃紧紧握住魔杖,舌头抵住牙根,喉咙里发出嗬嗬声。“邓布利多,”他轻声说,“谁能杀死你呢?”非他自负,连他都没把握百分百战胜邓布利多。不管杀死邓布利多的人是谁,格林德沃觉得自己都有必要把凶手找出来。若是放任不管,日后必是一大威胁。
格林德沃兀自沉浸在思绪中,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悄然靠近的一道人影。那道人影极其瘦小,只到格林德沃大腿,浑身裹着一块黑布,弓着腰,蹑手蹑脚地走近了,脚步声和呼吸声近得似乎要贴上格林德沃的后背。就在这时,格林德沃迅速转身,手中魔杖微微抖动,人影倏地飞出几米远。
“是谁?”格林德沃阴沉地问。还没等他有下一步动作,那道人影便连声叫唤起来,黑布之下,却是一个麻瓜小男孩。
那个小男孩趴在地上,一盏蜡烛燃尽的南瓜灯在他身旁裂开了。他哇哇哭了起来,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连忙捧起摔坏的南瓜灯,无措地跪坐着。格林德沃盯着男孩赤褐色的头发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说道:“喂,小孩——”
男孩应声抬头,蓝色的眼眸中盈满泪水。
“你想要糖果吗?”
格林德沃走了男孩身边,从衣袋中掏出一捧各式各样的糖果,塞到男孩破碎的南瓜灯里。他的手摸了摸南瓜灯,很快,那盏灯就恢复如新。
“你是女巫吗?”男孩瞠目结舌,忘记了哭泣。
“我不是女巫。”格林德沃认真地回答。
“那你是什么?”男孩问,“这一定是魔法。”
“我是杰克,”格林德沃说,“听说过杰克南瓜灯的传说吗?”
“我当然听过。”男孩骄傲地说,抱住南瓜灯,左右打量着格林德沃。“你的南瓜灯呢,杰克?”男孩问。
“我不用南瓜灯,”格林德沃说,“我用的是萝卜灯,要看看魔鬼给我的炭火吗?”
“不要,”男孩说,露出嫌弃的表情,“你得紧跟潮流才行啊,杰克先生。”说完这话,他似乎觉得太过失礼,又赶紧问,“你找到天堂了吗,杰克先生?”
“天堂——我想,还没有。”格林德沃说。
“那你来这儿做什么呢?”男孩问,“我认为这里可没有天堂。”
“我来见一位朋友。”格林德沃低声说,“虽然我找了一些借口,但实际上我只是想要来看一眼。”
“你居然还有活着的朋友吗?”男孩惊讶地问,“对不起——我以为你的年纪足够大了。”
“比起你来说,是这样没错。”
“我已经八岁了,”男孩说,“而且我想见朋友就可以去见,不需要找借口。”
“噢,”格林德沃遗憾地说,“对话开始朝不愉快的方向发展了。”他站起身,“我该走了,”他说,“不要告诉别人你见过杰克,小孩。”接着他幻影移形,啪地一声消失在男孩眼前。
下一刻,他和暴风雪一起光临了那栋破旧的二层小楼。格林德沃踩着咯吱作响的木地板,轻车熟路地走进邓布利多的卧室。
卧室显然被精心打扫过了,窗边垂着深红色的天鹅绒窗帘。邓布利多安静地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双手交叠放在胸前,身穿一件考究的紫红色长袍,闭着眼睛,就像睡着了一样。格林德沃有一瞬失神——他好似还没从刚才的对话中脱离出来。他盯着邓布利多赤褐色的长发,开始回忆邓布利多眼眸的颜色,湛蓝色?碧绿色?深灰色?
他摇了摇头,希望邓布利多能睁开眼睛告诉他答案。
过了很久,他伸手摸了摸邓布利多冷冰冰的脸。
“我是对的,邓布利多,”他说,“我会重塑这个世界,我会让所有人记住你和我的名字。瞧瞧你——你被杀死了——谁能杀死你?一定是因为你那过分的仁慈作祟。”他冷冷地笑了。
窗外的暴风雪已经停了,格林德沃转身离开,轻轻关上房门。他大步走出二层小楼,刚刚到门口,就听得天空响起一声轰隆隆的惊雷。他抬头去看,只见一道球形闪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他袭来。
下一秒,他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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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死亡
皮肤灼烧的感觉和窒息的痛苦一寸寸向格林德沃涌来。他大喘气醒来,发现自己仍然身处纽蒙迦德的会客厅。他惶惶然,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或是做了一个逼真的预言——但如潮水般反复上涌的痛感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他抬头看了眼时间,下午三点整。
他拼命喘了几口气,诡异的痛感才逐渐消散。他忙掏出魔杖,由上至下检查着自己的身体,确保毫无疏漏。紧接着,如同那段奇怪的记忆一样,文达·罗齐尔行色匆匆走进会客厅。
她刚一张嘴,格林德沃便问道:“邓布利多死了?”
文达愣神,一会儿脸上露出狂喜的神情。
“您得手了?”她咽了口口水,喜不自胜地说,“英国魔法部的暗线来信,邓布利多于今日上午被不明人士杀死。”
“我知道了,把信放在桌子上,你先出去吧,文达。”格林德沃疲惫地说。
文达应声离去,格林德沃挥了挥手,密信飘到他的手里。他展信细看,里面的内容果然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真是奇怪,”格林德沃喃喃自语,“我从未做过这么真实的预言,而且雪天怎么会出现雷暴?”他苦思冥想了一会儿,最终决定不再前往戈德里克山谷自讨苦吃。他只需等待两日后的黎明到来,失去了邓布利多,魔法部再也找不到能与他匹敌的人。
他只要静静等待反对他的人认输就行了。唯一的对手死去,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能阻拦他。
夜晚,暴风雪如期而至。格林德沃站在群山之巅,俯瞰重重山峦,满怀雄心壮志的筹谋。
他梦想中的新世界仿佛就在不远处冲他招手。
然而,一切的喜悦转瞬即逝,他惊恐地发现,一道球形闪电劈开苍穹,再次朝他袭来。
他甚至来不及掏出魔杖,再次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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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死亡
格林德沃觉得他受到了诅咒,但他想不出谁有如此强大的力量诅咒他。
或许是邓布利多?也许邓布利多临死之前使用了秘法,不惜性命也要阻止他毁灭世界。不然他很难解释别人能轻而易举地杀死邓布利多。
想通了这一点,格林德沃不觉愤怒,反倒隐隐有些兴奋。他明白邓布利多如何看待他,就像他明白自己如何看待邓布利多。无论是敌是友,他们对于彼此而言,永远是不可轻视与分割的一部分。
格林德沃丝毫不认为是自己想太多,邓布利多在临死前顾忌他,这再正常不过了。他看了看时间,又是下午三点整。
这个时间有什么特殊意义?
格林德沃没有半分耽误,当即出发前往英国。此时邓布利多已被杀死,尸体安放在戈德里克山谷,他必须前往山谷确认。如有必要,他还得前往魔法部盗取时间转换器,倘若时间反复回溯至今日下午三点,他根本来不及改变事情的走向。
邓布利多在将死之际依旧挂念他固然令人心感甜蜜,但总被雷劈死着实让人烦恼。如果非得救下邓布利多的性命才能走出无尽轮回,他愿意试一试。
格林德沃迅速确认了邓布利多的死讯属实,于是他调转目标,毫不费力地取得了一个时间转换器。在此之前,他从未使用过这个东西,不过对使用方法还算熟悉。他把那根细细长长的金链子挂到自己的脖子上,举起闪闪发光的沙漏思索了一会儿。再聪明的巫师都不能轻视时间,他决定转五下就够了。
山谷的景色隐去了,格林德沃感觉自己在疾速向后飞行,模糊的色彩和形状从旁边闪过。他感到双脚碰到了坚实的地面,一切重新清晰了起来——他的余光瞥见一个身着紫红色长袍、留着赤褐色长发的背影。
邓布利多!
他在心底叫出声来,立刻谨慎地跟了过去。
邓布利多显然料想不到身后有隐秘的跟踪者。他看起来不太开心,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格林德沃跟随着邓布利多走过一条积雪的小巷,小巷向左一拐,一个小广场呈现在他们眼前。格林德沃躲在巷子中,不敢贸然上前,等邓布利多穿过邮局,往教堂走的时候,他才远远跟了上去。他看到邓布利多在小教堂前驻步,他记得教堂后面是一块墓地,邓布利多的母亲安眠在那里。
他看到邓布利多叹了一口气,轻轻推开通往墓地的窄门,弯腰钻了进去。他犹豫不决,在跟上去和原地不动之间徘徊。他有理由相信,那块墓地里埋葬着的不仅仅是坎德拉·邓布利多。他们可以在任何地方相见,至少不应该在那块墓碑前。
他在教堂前耽误了一点时间,悄悄走到窄门前,鬼祟着探头张望墓地中的情况。邓布利多弯着腰,正在用手去扫一块黑色墓碑上的积雪。
“噢,”他看着邓布利多的麻瓜行为,小声嘟哝道,“用你的魔杖,傻瓜。”
邓布利多突然停住,像是听到了他的嘟哝声一般,猛地站直身体。格林德沃忙侧身躲在窄门后,不多时又觉得这样的行为冒着傻气。
“别躲了。”
他听到邓布利多说。
“我早就看见你了,出来吧。”
格林德沃听到这话,刚要走出去,却听到墓地那边传来另一个女人的声音。
“你就是邓布利多?”她说。
格林德沃慢慢伸出脑袋,一个穿着古怪的女人背对着他,两只手紧紧贴在大腿两边,用一种腔调很奇怪的英语问道:“你就是阿不思·邓布利多?”
“正是我,”邓布利多微微一笑,彬彬有礼地说,“我似乎没有见过你,女士。”
“你当然没有见过我。”女人说,“但我知道你,伟大的圣人邓布利多……伟大的……”女人哈哈笑了起来,“世人真的知道你是什么人吗?他们在赞扬你的功绩之时,真的明白你有多邪恶吗?可是我知道——”女人跪坐在墓碑前,轻轻地抚摸着墓碑上的名字,“我知道这个女孩因何而死,我知道你的过往、现在、将来会做下多少错事,我知道你辜负了多少人,我知道你的全部,邓布利多,我全都知道。”
“那真是神奇,女士。”邓布利多笑眯眯地说,“我恐怕都无从得知如此详细的信息。”
格林德沃无声地笑了,然后他听到邓布利多继续说道。
“我认为你在雪日前来,一定不是为了来指责我的,对吗?那你的目的是什么呢,女士?是谁让你前来此处?是谁让你放弃在家中安度万圣节,来到这个灵魂安息的场所?”
“我为我自己而来,邓布利多。”女人说,“我为我的理想而来,我为伟大的格林德沃而来。”
“格林德沃?”邓布利多微微皱起眉头。
听到自己的名字,格林德沃挺直身体,大半个身体都钻进了窄门。他听到女人用怨毒的语气开始说话。
“是啊,是啊,”女人愤愤不平地说,“那个被伪君子欺骗的可怜人,那个一厢情愿为你付出的人,那个本该成就一番伟业的黑魔王格林德沃。”
怪腔怪调的话传进格林德沃的耳朵中,疑惑第一时间凝上他的心头。可怜人、一厢情愿为邓布利多付出,这个人是谁?
可还没等他思索出所以然来,墓地中场景突变,女人双手张开,猛然大吼道:“一切都是因为你,邓布利多,你去死吧!”
她的话音刚刚落下,一道白光从她的身体射出,穿过邓布利多的胸膛。
砰!邓布利多应声倒地。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格林德沃呆愣在原地,他似乎怒吼出声,又似乎没有。他机械地甩动魔杖,魔咒一个接一个从他的杖尖射出,直直射向那个女人。但女人却似幽灵一般,魔咒穿过她的身体,击碎了周围的墓碑。她转过身,看到格林德沃,脸上蓦然露出狂喜,激动地想要说些什么。
格林德沃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他挥动魔杖,就像挥舞着一根鞭子。四周的墓碑被他的魔咒炸得粉碎,阻挡女人向他奔来。他看到女人的身体越来越淡,如同褪色的画作,慢慢地从原地消失了。
风呼呼地从他耳边刮过,石块飞到半空,然后缓慢地下降。所有的事物在他眼中都变得缓慢了。他感觉自己的手脚开始不听使唤,他拼命挣扎,让自己挪动起来,一步一步向邓布利多靠近。
他不再担心阿利安娜的墓碑,艰难地走到邓布利多旁边,粉尘快速散开,给邓布利多留了一块洁净的地方。
他看到邓布利多面朝上躺在黑色的墓碑旁,瞪大的眼睛望着天空,惊讶的情绪还未从他眼底消散。他跪了下去,轻轻推了推邓布利多。
“阿不思。”他轻声说,“阿不思?”
邓布利多没有说话,瞪大眼睛,宛如一个破烂的大玩偶。
格林德沃垂头盯着那双湛蓝色的眼眸,躁动的心意外平静了下来。他似乎听到邓布利多调侃的笑声,一句句隐没在惊雷中。
球形闪电飞速撞入他的身体,剧痛传遍身体的每一处。
你也这样疼过吗,阿不思?格林德沃在失去意识前忽然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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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次死亡
格林德沃在醒来的第一时间就想幻影移形,但死亡的后遗症让他瘫软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他狠命喘了几口气,脑海中不断浮现邓布利多倒下的场景。
他亲手杀死的人不计其数,听过无数次濒死的哀求和怒吼,见过数不清的人在他面前倒下。他是古今以来最危险的黑巫师之一,看待死亡就像享用一顿家常便饭。
可他没想过,邓布利多真在他面前死去的那一刻,他引以为傲的大脑一瞬间清空了。整个世界变得毫无意义。他怒吼着,仿佛丛林中的野兽;他哀伤着,如同失去亲密恋人的诗人。
力量在他的身体里一点点恢复,疼痛感和哀伤同时褪去,理智重新爬进他的大脑。他想起了那个怪异的女人。
格林德沃双手撑住下巴,把脑海中的记忆取出。记忆化为烟雾,墓地的场景在会客厅重现:女人如同幽灵一般没有实体,但驱逐幽灵的咒语对她无效;似乎是我的追随者,但嫉恨邓布利多。他想起女人说的话,心中一阵冷笑。
“我和邓布利多的关系,轮得到你来置喙吗?”格林德沃冷冷地说,魔杖穿透烟雾,击碎了回忆。接着他开始思考让他死了三次的那道球形闪电,第三次,闪电到来的时间比前两次早很多。难道是因为使用了时间转换器?他在时间里的倒退导致诅咒提前生效了?
他没有细想,站起身来,立即前往英国,再次盗取了时间转换器。
这一次他没有避讳与邓布利多见面,直接在教堂门口等候邓布利多到来。
不多时,邓布利多便从小巷中拐了出来,半高跟的搭扣短靴踩在湿软的雪地上,哒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这时,他看到了格林德沃。他小声咕哝了一句,顺着街道走向教堂。
“我很惊讶,我居然会在这里见到你,格林德沃先生。”
邓布利多朝格林德沃微微一笑,把手伸进衣袋,握住了魔杖。
格林德沃抖了抖站得僵直的腿,走下台阶。
“我特意在这里等你。”他说。邓布利多眨了眨眼,格林德沃继续说道,“一个忠告,邓布利多,你即将被人杀死。”
“这是常有的事,”邓布利多平静地说,“想杀我的人很多——拜你所赐。”
“杀你的人不是我。”格林德沃说。
“你杀不死我。”邓布利多温和地说,“我无法确认原因,但我相信我的直觉——说实话,我的脑瓜一直很好使。你想尽法子试图杀死我,可是你我都知道,你的办法不可能成功。”
“但你的确快死了。”格林德沃残忍地笑了,说道,“不是我的蠢办法,不是我找的那些蠢人。”
“呵——我很意外,我一直认为,截至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够轻易地杀死我。”邓布利多看着格林德沃说,“包括你。”
格林德沃没有说话,而是靠近邓布利多,微微低头,用耳语说道:“她快来了。”
“谁?”邓布利多问。
“死亡。”格林德沃说。
“她是一位老朋友了。”邓布利多说,然后朝墓地走去,他注意到格林德沃跟在他身后。“我在很小的时候就见识过了死亡,在同龄人还在母亲膝头撒娇卖乖时,我就对死亡有了清晰的认识。她带走了很多东西——家人、温暖、还有爱。”
他们走过窄门,一排排墓碑呈现在他们面前。
“多年来,我帮助许多人战胜对死亡的恐惧,当然——”邓布利多回头,很轻、很慢地笑了,他继续说道,“——这其中包括我自己。”
格林德沃听到这话,熟知未来的自信无疑使他产生了捉弄邓布利多的恶趣味。他掏出魔杖,饶有兴致地把玩着。
“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邓布利多。”他说。
“略有耳闻,”邓布利多谦虚地说,“我听说你有一根威力强大的魔杖,我猜测那就是我们年轻时谈论过的那根魔杖。说老实话,我很讶异你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它们。”
“我只想寻找它。”格林德沃举起魔杖说,“它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强大。”
“也许不是它强大,”邓布利多说,“是你的力量增长了。”
格林德沃笑了。
“那你还有勇气同意和我决斗?”他说,“邓布利多,你承认吧,你必然会输给我。”
“我认为在事情未发生之前,谁都不能对结果下定论。”邓布利多意有所指地说,“就算是先知,也无法做到全知全能。而且我认为你我之间,我侥幸更胜一筹。”
“我一直很喜欢你目中无人的模样。”格林德沃突然说道。
“那可不是一句好话,盖勒特。”邓布利多说,语气亲昵,像是在教训年少的恋人。
“我不擅长英语。”格林德沃说,他注意到阿利安娜的墓碑前凭空出现了一个女人。他握紧魔杖,全身的肌肉都紧张了起来。
“别往后看,拔出你的魔杖,邓布利多。”他小声说。
邓布利多立即会意,悄没声儿绕过一块墓碑,靠到格林德沃身边。
“怎么回事?”邓布利多近乎耳语地问。
“你还挺信任我。”格林德沃冲邓布利多挤了挤眼,无声地笑了起来,然后在后者变脸之前用极快的语速说道,“我看到一个女人在阿利安娜的墓碑前杀死你,她现在已经出现了,就在我所见到的地方,一个行事诡异的女人——别往后看,她朝我们看过来了。”
邓布利多闭口不言,身体僵硬地保持着挺直的姿态。格林德沃的呼吸擦过他的脖颈,他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说老实话,有时候我真分不清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邓布利多轻声说,“你是一个天生的谎言大师,你的大脑封闭术超凡脱俗,我无法鉴别此时的你,到底是出于真心,还是为了找我逗个乐子。”
“你未免太看重自己。”格林德沃不自在地说。
“我相信你来这儿有你的目的,”邓布利多说,“但我没有多余的时间陪你找乐子了,我需要及时返回学校。在来这里之前,我答应帮助费尔奇先生准备万圣节前夕的装饰。他是一个年轻的哑炮,我说服校长聘请他担任学校的管理员,但对一个没有魔法能力的人来说,独自完成礼堂的装饰实在困难。”
“你永远这么繁忙,邓布利多教授。”格林德沃咬紧后槽牙说,“不过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果你只能以尸体的方式被留在戈德里克山谷,你的学校、你的那些可爱的孩子们,他们该怎么办?”
“你现在要对我动手吗?”邓布利多笑着问。
“当然不,我想杀死你,可不是现在。”格林德沃说,“我会在两天之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杀死你。我会战胜你,我和我的拥趸者会拥有整个欧洲,我会让全世界不愿隐姓埋名的巫师过上和以往大不相同的生活。我会证明我的理念才是正确的——我要按照我的想法重塑这个世界。”
“你依然沉迷其中,”邓布利多说,“有时候我会怀疑,是不是我引领你走上了这条道路,是不是我没有及时将你从歧途拉回正道,是不是一切的过错都源自于我?”他抬眼望着近在咫尺的格林德沃,眼眸平静无波。“我时常忏悔,格林德沃,或许是我造成了欧洲大陆的苦难,或许是我无意中的言语激发了你的恶念,格林德沃,我常因此感到痛苦。”
“你未免太看重自己。”格林德沃不屑地说,“我告诉过你,有你没你,我都会成为格林德沃。”他扯开衣领,一条银链子显露出来,他将链子上坠着的死亡圣器举了起来,“看到了吗?”他急切地说,“众所周知,这是我的标志,只有我非常信任的人才可以得到它。你以为它诞生于何时?当我还在德姆斯特朗碌碌无为时,我便开始筹谋伟大的事业——别把自己看得那么重要,邓布利多,你影响不到我。”
“我当然明白自己的斤两,我一向富有自知之明。”邓布利多平和地说,“那么格林德沃先生,我前来此处,是为了祭拜我的母亲和妹妹,你又因何而来呢?”
“我……”格林德沃几乎脱口而出,但他的话还未出口,余光瞥到那个女人速度极快地朝他们飘了过来。他当机立断,拉起邓布利多就跑。
“她追来了……那个杀死你的女人。”格林德沃气喘吁吁地解释道。
“谁?”邓布利多向后望去,只看了一眼便心头一跳。这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啊,她的面目是模糊的,五官像是被人用力地按扁了,甚至分不清楚她到底有没有五官存在。她飘在半空,双手紧紧贴着双腿,好像有一根无形的绳子把她的身体禁锢住了。
她一边飘着,一边从喉咙中发出难听嘶哑的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跟他走在一起……格林德沃,你回头看看我。”
格林德沃头也不回,紧攥着邓布利多,跳过最后一块墓碑,转过窄门,就要奔向广场。突然,邓布利多停下脚步。
“等等——”邓布利多说,“外面有很多人,我们不能把她带出去。”
“你根本对付不了她,”格林德沃着急地说,“魔咒对她不管用。”
“我留在这儿。”邓布利多甩开格林德沃的手,平静地转身看向越追越近的女人,“你走吧。”他对格林德沃说。
一看到邓布利多如此不识趣,格林德沃简直无法忍受。他气呼呼地挥动魔杖,朝女人发了一个死咒。可绿光没有半点阻隔地穿透女人的身体,击碎了不远处的一块墓碑。
“看到了吧!这是一个怪物,任何咒语对她都起不到效果!”格林德沃大声嚷嚷起来。
“为什么打我,盖勒特?”那个女人用甜腻的语气问道,扭曲的面容尽是委屈,“我一直在为你着想啊……我为你除去了邓布利多……你为什么要跟她合作?为什么你看不到我的心呢?”她呜呜地哭出声,“我好难过,盖尔,你让我拿你怎么办啊?”
呜咽声激起格林德沃一身鸡皮疙瘩,不过他还是注意到女人话语中的另一个人。
“她是谁?”格林德沃问。
“难道不是她送你过来的吗?”女人哀怨地望着格林德沃,接着前言不搭后语后语地絮叨起来,“她喜欢你,也喜欢邓布利多……该死的邓布利多……该死的伪君子……他怎么配得上你……”
邓布利多自记事以来就没这么迷茫过,他和格林德沃对视,从后者眼中看到了相似的茫然。可对视的动作很快激怒了那个奇怪的女人,女人甜腻的嗓音骤变。
“他配不上你,格林德沃!”女人低沉地怒吼道,“不许看他!”
“你知道我为你做了多少事吗?你知道我为你付出了多少?你知道我为了来到这里耗尽多少心力?你为什么不看看我?”
女人缓缓张开双手,一道白光自她胸前射出。格林德沃暗叫不好,连忙挥动魔杖,用了一个强力的铁甲咒。他瞪大眼睛,看着白光穿透铁甲咒,直直没入他的胸膛。他转过头,却见那道白光调转方向,又奔向邓布利多的胸膛。
他看到邓布利多惊呼出声,然后没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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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次死亡
任何一件事重复四次,都足以令人印象深刻,更不用说连续死了四次。
格林德沃第五次醒来,已经完全麻木了。他不再着急前往戈德里克山谷,或是寻找那个女人口中的“她”。他干脆什么都不做,躺在会客厅暖和的扶手椅上。
他思前想后,得出一个结论——倘若那个女人口中的“她”确有其人,必定就是那道球形闪电。球形闪电的怪异之处不输那个女人。同样的让他毫无招架之力,同样无法使用魔法对付,可这样的力量,为什么发生在他和邓布利多之间?
他抬头看了眼时间,还是下午三点整。
格林德沃想:我这次什么都不做,就待在这儿,等球形闪电降临。
多次轮回的疲倦感让他开始犯困,他靠在椅背上,眼皮摇摇欲坠。他闭上眼睛,仿佛陷入了一片白色的光幕中。
“格林德沃……”
一声悠远的轻唤声在他耳边响起,他缓慢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仰面躺在一块透明的玻璃上。玻璃下方,是万丈深渊,他猛地惊醒,只见白光之中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来。
人影看起来和那个女人很像,模糊的五官,模糊的身体。
“你是什么?”格林德沃问。
“我不是人类,”人影说,声音空灵地回荡在空间中,“你应该注意到了,我的另一个同类去找了邓布利多。”
“你跟她是同类?”格林德沃嫌恶地皱起眉头,恶声恶气地说。
“不,你误会了,我跟她的关系,不是你理解的那样。”人影说,“我跟她来自于同一个地方,一个魔法世界以外的地方。但我跟她生来就互相仇视,她容不下我,我也无法忍受她。我们来自于虚拟和现实之间,我们是万千实体凝结而成的意志,这或许很难理解,但你只要知道一件事就够了,她想要和你在一起,而我则想要让你和邓布利多在一起。”
“在一起?”格林德沃不解地问,好像听到了一个笑话。
“就是发展成恋人的关系。”人影贴心地解释道,脸上挂着甜蜜的笑容。
格林德沃心头蹿出一波怒火,他怒气冲冲地说:“所以你杀死我?而她杀死邓布利多?我不太明白你所谓的意志是什么东西,但我为古今最危险的黑巫师排行榜上没有你们二人深感遗憾。这就是你们的意愿?这就是你们跨越虚拟和现实的目的?为了达成你们的目的,不惜牺牲我的生命,或是邓布利多的生命?”
人影的笑脸有一瞬停滞。
“你不喜欢?”她小声问。
“我为什么要喜欢?”格林德沃觉得对方简直不可理喻,说道,“我的生命,我的时间应该浪费在这种事情上面吗?我还要为此感到高兴吗?我有那么多的猜测,结果你告诉我,这只是所谓的意志之间的游戏。可不管是我,还是邓布利多,都不愿在你们的游戏里徘徊。”
人影久久不语,很长一段时间后,她才抖着声音问:“你不爱他了吗?”
格林德沃气到极点,反倒笑了出来,多么荒谬的问题,他甚至不愿意回答。他的冷笑似乎让人影彻底心碎了,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听到人影说:“那我送你回去吧,这是第六次轮回,也是最后一次,我会去对付他,你带着邓布利多走就可以了。”
“走去哪里?”格林德沃冷冷地问,“还会有下一次轮回吗?”
“不会了,你带着邓布利多离开,去找一片海,跳下去,从海水中离开,就能彻底离开这个轮回世界。”人影说。
格林德沃长舒了一口气,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好。”他说,“他会记得这里发生的事情吗?”
“谁?”
“邓布利多。”
“不会,”人影说,“他跟你不一样,你是被我卷进来的,你的记忆是我的希望。”
格林德沃打量了人影几眼,最后没有问出希望是什么,他倒没有太大的好奇心。只是人影却好像受到了天大的打击,恹恹地推了格林德沃一把。
然后他摔入万丈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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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次死亡
格林德沃骂骂咧咧地清醒了过来,失重感攥紧他的心脏。他无暇顾及生理上的难受,立即前往戈德里克山谷寻找邓布利多。
这一次他的时间比前四次宽裕了很多,他抵达山谷时,正看到邓布利多的身影钻过窄门,朝墓地走去。他的视线穿过窄门,那个怪异的女人已经站在里面了。
格林德沃没有丝毫犹豫,冲过去攥住邓布利多的手。
“跟我走。”他大声喊道。女人就在这时怒吼了一声,他着急忙慌抱住邓布利多,快速幻影移形离开。
黑暗向他们袭来,眼前一片模糊,格林德沃感觉自己似乎快要分体了。就在崩溃的边缘,他听到海水拍打礁石的声音。他猛然停了下来,在海边显形了。
“这是哪儿?”格林德沃弯腰喘气问道。
“多佛白崖。”邓布利多说,明显冷静多了。
大雪凌乱飘落,凛冽的海风送来海水潮湿的气息。他们站在一处高高的悬崖上,海浪在他们脚下翻滚,泛起白白的泡沫。白垩和黑色燧石条纹组成的崖壁绵延数公里,四下里光秃秃的,只有雪花点缀着悬崖。
整个世界被笼上了一层白色,天地间仿佛仅剩下他们二人。
“你在紧张,盖勒特。”邓布利多取出一包巧克力,“要来一点巧克力吗?它会让你好受一点。”
“不用。”格林德沃直截了当地拒绝。他警惕地探查四周的情况,苍茫的白色悬崖上,没有一处地方能供人躲藏。他这才放下心来,回头看了眼无边无际的大海。
“跳下去……”他低声念叨着。
“什么?”邓布利多挑了一小块碎巧克力,含在嘴中,含糊不清地问,“跳到哪里去?”
格林德沃没有答话,愁眉不展地低头。
“我在烦恼。”格林德沃说。
“烦恼什么?”邓布利多贴心地问。
“我该怎么说服你和我一起跳到海里去。”格林德沃苦恼地说。
“对不起,你的话让我产生了一个怪异的想法,”邓布利多摇摇头说,“这听起来像是你想和我,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殉情?大概是这个意思吧,你想让我和你一起从这里跳下去?”邓布利多指着波涛汹涌的大海。
“你不敢吗?”格林德沃讥讽地笑道。
“这跟勇气关系不大,格林德沃。”邓布利多平和地说,“无论你是否会因此而嘲笑我,但我很明确地告诉你,我暂时没有安排死亡的计划。”
“我宁愿死亡不期而至。”格林德沃说,接下来用最短的时间把他的遭遇复述了一遍,略过那些弯弯绕绕的情感变化,只是详细说了他们的死亡和外界来物的不可抵抗。“说句老实话,一天之中看到你死了五次,真是太精彩了。”他挑眉笑道。
邓布利多直勾勾盯着格林德沃,后者坦然回望。
“如果不是我足够了解你,我还以为你决定改行换业,准备从事小说创作了。”邓布利多说,眼睛一刻不停地盯着格林德沃,观察他的反应。
“我的想象力不够丰富,一向不如你丰富。”格林德沃摊开手说,“不得不承认,你曾经开拓过我的思维。”
邓布利多的眼里闪过隐秘的痛苦。
“我为此忏悔不已。”他克制地说,“感情会蒙蔽人的头脑,让清醒者变得昏聩。”
“又来了。”格林德沃皱起眉头,烦躁地说,“你难道说不出一句我爱听的话了吗?”
“我如今只遵从理智行事。”邓布利多坦荡地说。
“那用你理智清醒的头脑告诉我,愿意跟我一起跳下去吗?”格林德沃小声说。
他的声音很轻,近乎梦幻,海风呼呼刮着,吞没了他的话语。但邓布利多点了点头,他不需要听清楚,就能猜到格林德沃的意思。
长久以来,一种名为默契的东西一直缠绕着格林德沃和邓布利多。他们过早品尝过世事艰辛,拥有同样天才的大脑,他们理念相和,步伐一致。不会有人比他们更了解彼此。
“我愿意相信你。”邓布利多说,“很多人不信任直觉,认为它并不可靠。但我的直觉让我避开过很多次危险,它是我宝贵的财富。”
他们不再交谈,邓布利多站在悬崖边,专心看一只海蜘蛛逆风而上。瘦小的海蜘蛛在狂风下瑟瑟发抖,艰难地往上爬。他看得专心极了,全部心神都投注其中。
“对不起。”格林德沃突然说道。
“什么?”邓布利多不解地问。
“你妹妹的事,我没有想过那会害死她。”格林德沃说,“我没有想过让她死。”
“你需要忏悔的事情很多,但这一件不是你的错。”邓布利多正色道。
“我做错的事只有这一件。”格林德沃执着地说。
邓布利多垂目不语,窒息般的空寂让格林德沃不禁呼吸停滞。过了很久,他听到邓布利多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得走了,格林德沃。”邓布利多说,“在我出来之前,我答应了费尔奇先生,帮他处理好礼堂的万圣节装饰……”
“别聊那个哑炮。”格林德沃毫不客气地打断道。
“那我无话可说了。”邓布利多最后看了一眼格林德沃,头也不回地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海水从四面八方淹没他,恍如母亲温暖的怀抱。他摊开手脚,不做任何抵抗,缓缓地、慢慢地沉了下去。他看到海平面被重物砸开,格林德沃的身影出现在几米外。
接着,格林德沃和邓布利多都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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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
10月31日下午三点整,格林德沃睁开眼睛,第七次从挂钟上看到这个时间。
但他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了。杀死邓布利多的力量和让他陷入轮回的力量同归于尽,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两个意志相互抵消。
他回来了。
晚些时候,文达·罗齐尔如往常一样进入会客厅,进行日常工作汇报。格林德沃心不在焉地听她讲完,沉默了一会儿,问:“邓布利多在哪里?”
“他在霍格沃茨,”文达说,“今日上午,他去了一趟戈德里克山谷,然后返回霍格沃茨,准备和学生一起度过万圣节前夕的宴会。”
格林德沃摆了摆手,文达会意离去。时间如流水消逝,命运的齿轮终将转向对峙。
11月2日的钟声刚刚敲响,格林德沃便孤身一人前往决斗地点。
深黑色的天空下,旷野一片寂静,雪花无声落下。他站在雪地里,看着天边逐渐泛起鱼肚白,第一缕阳光照在大地上的时候,邓布利多出现在了不远处。
他看着邓布利多缓步走来,初生的阳光缓缓上升,照在来人赤褐色的胡子上、湛蓝色的眼睛上,最后升过头顶,奔向高高的天空。
黎明已至。
“拿出你的魔杖,邓布利多。”格林德沃说,他微微鞠躬,朝唯一的对手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不胜荣幸。”邓布利多回答道,把魔杖像箭一样举在胸前,回以相同的敬意。
接着他们的魔杖在同一时刻爆发出耀眼的光芒,魔咒一个接一个射向对方。
决斗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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