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 原谅
几乎只是数秒钟的喘息空间，【Exia】带着那一众人飞出了爆炸区域之外。一瞬之后，我们所有人十数双眼睛，都看着那个小小的人造星体残片在宇宙中化作璀璨的光辉，然后化作灰烬。
爆炸的余波也稍微波及了【Exia】，令它无法稳定地直线飞行，但那只是一会儿，很快冲击波便已过去，周围全是漂浮的碎片。将那些个人扔到那几台已经不能动弹的MS机体附近，【Exia】才带着漂亮的绿色光芒，翩然离开了那片宙域。
“……这样一来，就没必要再顾虑【纯源】或者【反动派】来行动了，”确认那几个人已经平安跟自己的同伴会合之后，【刹那】将视线转回前方的宇宙，“但是，上次的行动确实间接推动了【A-Laws】的上台和最近的清洗行动……对那些被牵连的人，也不能放着不管。”
我蹙紧了眉，深深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怎么了？”驾驶舱里沉默好一阵，他终于察觉了身边的异样，红色的眼瞳带着疑问转向我。
“【刹那】……”我迟疑地问出了口，“你……还有没有在生我的气？”
他一怔，看来终于想起来我们之间还梗着这个问题没正面解决，面上沉了下去。
“你是因为这个，所以一直在躲我吗？”半晌，他叹了口气，“为什么觉得我会生气？”
“因为……”眼眶变得沉重，我终于说出了那句在压在心中许久了的话，“因为我瞒着你擅自跑去战场，还违反誓言驾驶了MS作战……无论怎样被骂或者也受罚我都愿意，但是——你可不可以原谅我？”
自己都被自己的语调吓到，我竟然会这样低声下气地恳求，即便之前在【天人】被大家逼着对他道歉，都不曾如此隐忍。
【刹那】又叹了一口气，视线转回到驾驶屏幕上。
“以一人之力歼灭敌军新成品【AHEAD】3台，【GN-XIII】24台，另外还击落追击的敌军MS小队【GN-XII】5台，【GN-XZ】1台……这样的战绩，根本没有人能够有立场指责你驾驶MS出击一事。”
我听得心里一酸——这一番话，听不出来他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在挖苦我。
“我……毕竟我没跟你商量就擅自决定了那样做，而且违背了自己在【洛克昂】墓前立下的誓言。【刹那】，你有生我的气……对不对？”
“说到生气，我确实有点气，但——”见我一瞬着急起来，他伸手按住我的肩膀，及时将我的情绪安抚下来，“但是，我生的是我自己的气。我气自己之前的任性……任性地要求你立下这种没道理的誓言，反害你陷入真正的危险中。幸好你平安无事，否则我会难以原谅自己。”
【刹那】棱角分明的面孔浮着歉意，连眸子深处，都闪现淡淡的痛楚。他很少说这样多的话，可见这番话也是憋在心里许久了。
“对不起，做出这种欠考虑的要求……【卢娜】，你能平安回来，真的太好了。”
下意识地咽了咽，我的心愈发凌乱了，身体里有种难言的疼痛缓缓散开。我觉得我是为了他好，他也觉得是为了我好，但我们所选择的行动，却总是适得其反，令彼此受伤，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到底是因为我们两个处理的方式不够成熟，还是因为我们没有默契？
可是，知道在他的心中并没有一丝责怪，反而全心希望我安全，又有一种酸中带甜的感觉，如棉花糖般缓缓散开。有他这样一番话，无论接下来要面对多艰难或痛苦的日夜，我都能熬过去。
“……【刹那】，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这句话飘出口的时候，自己都暗暗吃一惊。这根本不是花前月下的场合，我们之间这种说不清楚的距离感，也缺乏亲密的氛围。可是，这个愿望如此的强烈，甚至它已经在心中盘旋了多日，到这一刻已无法再压抑。
【刹那】的眼底闪烁着，沉默看着我解开身上的安全带，飘到他的跟前。我的手臂有一点发抖，仍坚持着伸出去，圈住他的脖子，轻轻收拢。
心里其实很虚，害怕下一刻，他便会突然推开我。
可是手臂在他的后颈收拢了，脸贴上了他的耳垂，似乎隐约也闻到了他的汗息，感觉到了他的心跳逐渐变快……我并没有被他推开。再隔一会，后背慢慢爬上来一双手臂，反过来揽住我的身体，耳旁轻轻一声叹息。
眼角酸涩起来，我下意识地将他的脖子圈得更紧，脸也往他的脖子根处深埋了去。
【刹那】没有拒绝我，可是，他也没有热情如火地拥紧我。这样温吞的反应，令我的心七上八下，但又觉得无法责难。
好一会儿，才终于万般不舍地，缓缓地松开了他。
眼前，那双暗红色的眸子静静地凝视着我。那双眼眸不再象数年前那样，纯真可爱如一双小狗的眼睛。它们的主人已经是一个成年的男子，历经战火和时代的磨砺，有自己的立场与志向。
我苦楚地笑了下，隔着宇宙服的钢化玻璃，摸了摸他的脸。
“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想让我坐上MS去战斗？你是害怕我会被杀，还是不想看到我杀人？”
【刹那】沉默好一阵，吁了口气答道：“都有。”
“为什么？”我追问，“因为我对杀人这件事有抵触心理，以致无法下得了手？”
“你不只是有抵触心理，还有很强烈的罪恶感……”他认真地看着我，“连并不是自己亲手杀的人，都可能被你算在自己的头上。然而，只要你继续拿着武器上战场，这件事事迟早会发生的……如果可以，我不希望看到你为此后悔并痛苦。”
心缩紧起来，我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也切实地感受到了他的温柔。可是，我们面对的是这样艰难的一场战斗，如果我还像个公主一样被人护着，万一反而害他因此出了什么事，我会更后悔。
“……【刹那】，我会将你和【Exia】送回【天人】去。”轻轻地自齿间吐出这句话，心里的迷惑和迟疑都逐渐消散，“你一定会得到像样的武器战斗，不用再委屈自己。但是，对于我以后是否再驾驶MS战斗这件事，我希望你可以交由我自己来判断。”
他的眼底闪了闪，声音变得很轻：“我并没有想过，要继续强制你去遵守这个誓言——”
“听我说完。”我按住他的手，“即便不是为了守住誓言，我以后也不会轻易再驾驶MS上战场。我知道自己这样半桶水的状态，反而会给同伴带来危险，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不打算再坐上驾驶座。”
“【卢娜】……”
“我还记得你以前对我说过的话。”我对一脸惆怅的他微笑起来，“你不止一次说过，你会保护我。我相信你的，【刹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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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3章 五十 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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