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刚回来就又有任务了吗?”基拉皱着眉问道。
马上就是新年假期了,基拉在宿舍里收拾行李,阿斯兰在等他——ZAFT士官学校位于十二月市迪森贝尔,但是基拉和爸爸妈妈的家则位于九月市赛普汤贝尔。
事实上他原本居住在六月市尤尼乌斯,那里风景优美,也方便基拉的母亲雁田去见自己的好友蕾诺亚。只是血色情人节之后,尤尼乌斯第7区毁灭,他们一家也迅速从这里搬离了。
阿斯兰原本打算送基拉回家后再自己返回首都四月星的萨拉邸,然而却突然接到了紧急任务,必须立即前往ZAFT本部。
“对不起,基拉,不能和你一起去见雁田阿姨了。”阿斯兰放下通讯器,歉意地对自己的青梅竹马点点头,又走上前拎起基拉的行李,“走吧,我送你去宇宙港。”
基拉犹豫一下,试图从阿斯兰手中取过自己的行李:“你赶时间就快走吧,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
温热的手指互相触碰,阿斯兰巧妙地动了动手腕,躲开了基拉想要接手的动作:“没事,召集令不是给我一个人的,他们几个甚至都不在十二月市,没那么快。送你去宇宙港的时间还是有的。”
听到最后一句话,基拉的眼睛亮了一瞬。因为他忙于学业,所以尽管阿斯兰回来已经有几日了,但他们两人还没有好好说过话。
总想着时间还很多,得知阿斯兰马上要走却还什么都没有说的时候就格外让人后悔。现在还有一点时间弥补自然令基拉喜出望外。
“那我们快走吧!”基拉几步跑去开了门,回头对阿斯兰呼唤道。
阿斯兰的眉眼微弯,空着的那只手为他理了理领口,又拍拍基拉肩膀示意准备工作就绪:“好。”
与战争相关的很多事情都是机密,跟随教授同样在为军工厂工作的基拉自然心中有数。虽然想了很多,最终也只是轻描淡写地问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看着基拉担忧的目光,阿斯兰的语气包容而温和。可答案永远都是,他很好,没问题,能适应诸如此类。
于是还没到宇宙港,两人之间就陷入了沉默。
在学校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每次特殊训练归来,哪怕一身的伤,阿斯兰也还是会这样说。但那时候至少他很快就会回来,基拉能够盯着他好好休养。
眼见着运输船就要出发,基拉抿了抿唇,微微抬眼与绿色的眸子对视:“阿斯兰再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我们在校外住的那幢房子我买下来了,放假时如果不回家你都可以住在那里。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吃东西,不要挑食。也不要把不喜欢的作业拖到最后,我不在没人再帮你解决了……”
基拉打断了他:“知道了阿斯兰妈妈,你快去报道吧。”
他扬起一抹笑容,拿过自己的行李,又推着阿斯兰转了个方向背对着他:“我也要走了!你自己保重!注意安全!我等你回来!”
TORI清脆地叫着,围绕着他们二人飞行一周,又回到基拉的肩膀上,就如同他们每一次的分别。
阿斯兰微微闭眼,他看见了,那转身的一刹那紫色眼瞳满溢的水光。
基拉很害怕吧……
其实我也会怕,但我必须要去。
为了PLANT和我的同胞……还有,基拉。
*
回到家的基拉得到了爸爸妈妈的欢迎,他与他们分别拥抱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开始将行李一一归位。
“我吃过东西了!不用等我!”回应着妈妈叫他去吃晚饭的声音,基拉重新打开行李箱。其实里面有许多还是阿斯兰帮他收拾的,分区合理,井井有条,完全不是基拉本人的风格。
他不自禁地微笑,又在下一秒露出了泫然欲泣的表情。
他真的很怕。
如果说平民可能在战争中死去,军人在战争中死去的可能性就是平民的几千上万倍。
自从阿斯兰正式加入ZAFT,他就开始关注新闻,虽然忍不住感到慌张,但至少还有忙碌的工作和学业填满他的生活。可是当原本预定好的计划被临时任务打断,他的委屈和张皇顿时不可自抑。
阿斯兰……会死吗?
连想到这种可能都让他浑身发冷。
可这是战争,而阿斯兰是军人,还是MS机师。
基拉揉了揉自己的脸,蹭掉眼角的泪珠,又放松一下僵硬的肌肉。
不论如何,如果他能开发出更适合的操作系统,对阿斯兰一定也是有用的吧。基拉定了定神,打开电脑继续完成教授安排给他的工作。
虽然自己不会上战场,但他也会尽力保护阿斯兰的。
“早点睡哦,基拉。”妈妈拿来一杯牛奶,又抚摸着基拉的头发轻声感叹,“也不知道当初没有去奥布到底是对是错,至少奥布还是中立国,不用被牵扯进战争。”
“我觉得是对的,妈妈。”基拉认真地说,“不然阿斯兰也太可怜了。”
“但如果不是阿斯兰,你也不会参军。”雁田呼出一口气,她倒也不是责怪阿斯兰,只是难免有些担忧自己的孩子。
“我只是读了军校,没有参军。”基拉抗议道,尽管他自己都知道这不过是虚伪的谎言。就PLANT如今的局势来看,从军校毕业却不参军,恐怕会被所有人所唾弃吧。
何况他还涉及到一些平民不该知道的机密……
但是至少现在,他还是选择用这样的话安慰自己的母亲。
知子莫若母,雁田看基拉的表情就知道他有些心虚。她没说什么,只是想起自己的姐姐,心中苦笑。
自然人和调整者之间的矛盾,真的有可能化解吗?
工作到深夜,基拉的脑袋开始一点一点。他本来也不是多么勤快的人,即使是自己热爱的编程工作,占用他的休息时间也不是基拉乐意的。
今天只是被阿斯兰刺激到了而已。
基拉合上电脑,冲了个澡就将自己裹进了柔软的被窝。
他的睡眠质量很好,通常可以一夜无梦的睡到天亮。
本应是如此的。
*
好冷。
好麻木。
仿佛被沉入海底,闭气到最后一刻,依然选择不去呼吸。
也无法呼吸。
眼前只有黑暗。
心脏一下,一下的跳动,主体却似乎毫无知觉。
基拉猛地坐起身,双臂连着被子和屈起的双腿一起环抱住。殖民星本是四季如春,依然让他感到寒冷。
“我……做了一个噩梦。”他慢吞吞地吐出音节,不知在说给谁听,“但我记不清了。”
“对……我记不清了。”他垂下头,微长的褐色头发和膝上雪白的织物为他在这一片静谧的黑暗中提供了小小的安心之所。
真的安心吗?
洇湿的痕迹一点一点蔓延开来,渐渐不能为发丝所掩藏,悄无声息地钻到了光/裸的手臂下方。
一片冰凉。
他的声音含混不清,学着那人惯常安慰自己的语句:“只是梦而已,基拉,别担心,都是假的。”
还没等念完,他又想起了那个梦。
他想依靠的那个人,站在离他那么近的地方,却永远无法被他触及。
而他自己呢,口中分明说着拒绝的语句,心中则一刻不停地想要走到对方身边。
然而那又如何?
他难道可以眼睁睁看着那么多人因他而死去吗?如果他不去保护他们,还有谁能保护他们?
他相信过的,他答应过的,他许诺过的,一一在他面前破碎。他只能抓紧手中仅剩的细沙,小心翼翼地怕它们一不小心就流走了。
哪怕他这个呈着沙的玻璃瓶早已残损不堪。
“没事的,没事的……”喃喃念了许久,基拉终于从绝望的情绪中走出些许。
即使如此,一团一团凝结的液体依然还在顺着脸颊滑落,以至于闭着眼睛都能感到酸涩。
在基拉的梦里,他纵横于宇宙浩瀚之间,数次在敌人来犯时护住名为“大天使号”的战舰,看似所向披靡。然而事实上,他身心俱疲,无处容身。
他所保护的,是视他为异类之人。他所抵抗的,是他的同胞,是……阿斯兰。
这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到每个人的姓名、经历、举止、情感……基拉都看的一清二楚。但正是因为看得太清,梦中的他才更加痛苦。
大天使号上并非所有人都恨他,就如并非所有人都爱他。他们有的能够将他和调整者这个群体分割,有的不能。
他保护他们,是恩人。而调整者,是敌人。可是哪怕他们把他排除在调整者外……
他终究还是一个调整者!
可他又怎么能舍弃那些将全部希望投注于他身上的人。
这么说来,反倒是芙蕾自始至终地恨他,恨到宁可不顾自身安危,恨到宁可委身仇敌。
而他自己……
“……无所谓了,只是需要一个理由,一个继续战斗下去的理由。”
基拉掀开被子起身走进浴室。
他感到脸上的皮肤仿佛被什么粘住,但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尝试作出一个最寻常的笑容。
难看之极。
真的有人会被梦境影响到这种程度吗?
写不下去了,把梦这段放第二章了。
虽然很意识流,但是没有技巧(本来就没有),全是感情(眼泪),配上vestige风味更佳
真的太苦了,不管看几遍都觉得这段剧情里基拉实在太苦了,甚至连基拉和阿斯兰恨到想要杀死彼此的时候,都没有在这之前的内心折磨痛苦。(丰口惠美说基拉坏掉了,我觉得是没错的)
或者说当他们真的决心杀死彼此的时候,对基拉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
【虽然接下来就轮到以为自己真的杀死了基拉还要被授勋的阿斯兰苦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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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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