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屋,便有个大夫模样的人从里屋出来,遇上三人,却朝白玉随拱了拱手。
“公子,白氏的伤我已检查过了,开了些化血清淤的药,相信不久就会痊愈。”
隋舒和前任系统君只有一面之缘,那还是他躺在床上气息奄奄半死不活的样子。
这一个……气血生润眉目丰浓,一副熠熠精神的面孔。
反正隋舒是注意到,这镇上的老大夫,向白玉随行礼述病时,眼角颇是抽了几下。
白玉随淡淡颔首,“有劳。”
身旁小厮模样的人,便引了大夫出去。
院中就只剩这对表兄妹和隋舒。
这两位一看便是有备而来,门口的车马,院内还列着几个奴婢丫鬟,隋舒仔细一看,这偌大的庭院,也不知何时变得一尘不染,应是有人清扫打点过了。
隋舒有些疑惑,便看到苏慧梦冲她眨了眨眼,苏慧梦随即看向身旁男子,“表哥,我与这家娘子有些话说,不如你先去歇息。”
白玉随默然看了看两个女子,点头离去。
隋舒望着他的背影片刻,苏慧梦便有些八卦凑上来:“隋舒,要不要我把表哥介绍给你?”
隋舒哑然失笑,“别误会了,我只是觉得这人好像另一个人啊。”
她也正色,“别说那么多了,先说说你的情况吧。”
*
隋舒还是担心死党情况,便带着苏慧梦去老婆婆房中。
一进门,周晓显然是听到屋外动静,冲隋舒眨眼,看到这新进来的女子,有些楞。
隋舒咳了声,“周晓,这是我遇到的,第二个。”
在场三个都是来自现世的穿越者,倒也没有什么需要遮掩,苏慧梦也朝周晓摆了摆手,笑眯眯打了招呼。
苏慧梦很快向两人解释了情况。
隋舒查询系统说明,便发现一条——原来穿越者穿过来的时间,也分了长短。
比如前任系统君,就在此留了十年,而自己死党周晓,倒是刚穿过来不久。
这个名义上是陈国公府家遗孤的千金大小姐,苏慧梦则是是穿到幼女身上,又再度长大到现在这般模样。
这……不就宛如投胎么?
前世出身不同的人,穿越到这个古代世界,宿体也是不同出身,穿越者可谓是逆天改命。
只是,所改并非都是好命。
周晓若不是为了她,只怕第一时间就要回去。
而苏慧梦千里迢迢从京中而来,却是在一段荣华富贵的人生中等了她很久很久。
苏慧梦道:“我在靖南王府的时候,遇到过一个别处而来的穿越者,这位云游四海,遇到过你……”
她改了话语:“嗯,应该是你所谓的前任系统君,白玉泽。”
周晓听的津津有味,“继续说。”
隋舒看着面前出身截然不同的两个女子。
一个是苍发老妇,一个是红颜美人;一个是小镇老妪,一个是贵府千金;一个命薄一线,一个如日中天。
穿越者们所经历的是五花八门的人生,她之后,估计也要面对五花八门的穿越者吧。
苏慧梦继续道:“总之,我给白玉泽写了信,他彼时回信就说自己快要病死,等不及我千里赶来,所以让我来找你这个新任系统君。”
隋舒也给苏慧梦解说了穿越回去的规则,“你既然是在野泳时淹死,那你现在要回去的话,便跳河就可以了。”
苏慧梦听得一愣一愣,“这规则也太粗暴简单了吧!”
周晓道:“穿越过来时不也这么粗暴简单吗?”
两个人笑了又笑。
穿越者穿越回去,只需要模拟还原场景,不过都不会经历还原场景时那一刻的死亡体验。
唯一重要的,便是穿越者们必须和系统君签订重回契约。
这意味着,穿越者们是真心想要回去,而非又是一次意外。
穿越者们离去,这宿体都会死去,毕竟其生命早在穿越者们到来前就消逝了。
白玉泽给苏慧梦的信中也说明了这些情况。
隋舒看着笑得花枝乱颤的苏慧梦,又想起她那位很是来路不明的表哥,眼皮跳了跳。
苏慧梦笑嘻嘻,“你说他啊……”
“他是打杂的,也是苦力。”
苏慧梦拍了拍隋舒的肩膀,“你们不是缺钱吗?我来时就听到你这家的事了,只可惜我这次匆匆出逃,没带多少银两,等我走了,我表哥就给你们当杂役。”
她一听便是开玩笑的语气。
周晓和隋舒,面面相觑。
苏慧梦吐了吐舌头,“好吧,其实是我是逃婚出来的,帮我逃婚的,正是这个靖南王府的三表哥。”
*
隋舒出门时,想起苏慧梦昨夜所说的话,细细看了看路上行人。
她来这地方不久,入眼都是生面孔,饶是如此,有些人确实是悄悄尾随着她。
这些,都是前来捕捉苏慧梦的人。
隋舒采买了些食物,又去药房买了点活络油,抱着一大堆东西回家,必经之路是一条巷道,便觉得身后有逼近的身影。
苏慧梦说过,“你放心,他们都是王府派来的人,想抓我和表哥回去,他们是不敢伤你的。”
她虽是这么保证了,可身后那身影却愈发逼近。
隋舒越走越快,一个不小心,怀抱的一袋吃食掉在地上。
在捡与不捡之间,隋舒毅然选择了迈步疾行。
背后那人,倏忽间发出声音,“白家娘子,你东西掉了。”
对方一开口,紧张气氛消弭无踪。
男人手指纤长,将那一袋吃食从地上捡起,走到她身边,倒只拿在他手上。
白玉随望了望隋舒怀里一大堆东西,一笑,“要不要我帮忙?”
隋舒愕然,“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玉随也没经她允许,拿过隋舒抱着的一大袋东西,只留了一小袋药物给隋舒拿着,便道:“走吧。”
隋舒要一前一后,只跟在白玉随身后。
白玉随走了两步,扭头看向她,唇边带笑:“白家娘子,你是在防着我?”
隋舒眼皮一跳,默不作声走了几步,和他并肩。
白玉随怀抱着一大堆东西,轻然随意看着前方,轻声道:“今日吓到娘子了,那些叨扰娘子的人,我会很快处理。”
隋舒客气回了话,想起昨日苏慧梦的话。
苏慧梦的宿体白玉容,小时候便在一场高烧中逝去,她穿过来不久,陈国公暴毙,紧接着,其母也重病而亡。
只因靖南王的正妻是白玉容母亲的姐姐,皇帝便下旨,让靖南王府暂且收养白玉容。
苏慧梦身为穿越者,在王府多少有些格格不入,全府上下唯一与她交好的,便是这位庶母所出的表哥白玉随。
论理,一个小疯子般的她,一个可怜虫般的他,玩到一块儿是再自然不过的。
白玉容长到十八岁,叔母便托叔父为她选了门姻亲,对方也算是门当户对,这桩婚事在所有人眼中都是极好的,可是,古人的白玉容可能愿意嫁人,来自现世的苏慧梦,则绝对不愿意嫁人。
她唯一所能依靠的,也只有青梅竹马的这位表哥。
表哥平时在府中低调,一出手就惊天动地,居然真在成婚前夜把她从府中捞了出来。
苏慧梦收到白玉泽的信,千里来寻系统君,这位表哥也是不离不弃,一路上追捕者甚众,若非表哥相护,她只怕赶不来此地。
隋舒出神,白玉随也瞥了眼这一身素服的女子。
新丧,一身是白,整个人都小小的,只低头盯着地上走路。
初来这镇上,就有人说起这克夫的煞星,活灵活现恨不得说出个青面獠牙的猛鬼,又或者是个妩媚妖娆的精怪。
可是现在他所见之人,楚楚可怜的模样,倒让他想起幼年记忆里,那在王府中同样卑微垂首的那个女子。
隋舒一抬起头,白玉随就收回了视线。
隋舒想起了租房的事,“白公子,白小姐租了我们的房子,你们何必租了一年之久?”
苏慧梦很快就会离开,而租房的事乃是白玉随昨日遇到周晓,两人商定的。
他一开口,便是要租一年。
这是再完美不过的租客,租金也丰厚到可观。
也正是因此,留了白李氏老婆婆记忆的死党,哪怕忌讳着眼前这位的亡夫脸,也还是答应了下来。
白玉随看了过来,“是不是会给你惹来麻烦?”
隋舒又摇头,诚恳看向白玉随。
“并非如此。我倒是害怕给公子惹来麻烦。”
白玉随想起那些风言风语,再看向面前这如惊弓之鸟般的女子。
他的声音刻意变得沉稳而柔和。
“白家娘子切勿妄自菲薄,世人常命早有天定,娘子过往姻缘不幸,就我看,只是那些为夫者与你无缘,若是娘子真受了周遭纷纭之害,自伤心脾,反倒会害了己命。”
隋舒没想到一个古人居然会说出这话,愣了愣,“多谢公子开导。”
不过白玉随还是误解了她的意思。
隋舒踌躇着,白玉随也看了出来:“娘子有话不妨直说。”
隋舒看着这张脸,犹犹豫豫,一狠心开口,“公子可知您的这张脸,与我亡夫生得一般无二?”
白玉随想起那些风言风语,“娘子是否是介意我这张脸?若是介意,在下即日搬走便是。”
隋舒拼命摇头,更为真切与白玉随四目相对。
“寡妇门前是非多,公子酷似我亡夫,公子恐怕也会因此招来是非,但我想要说的是,请公子千万不要搬走,因我家很需要这笔租赁之费。”
白玉随呼吸一滞,这女子倒真如她母亲那般,分明弱势却也刚强。
母亲死去时的场景浮现眼前,白玉随扭过头,看着前方,“当然。”
他避开隋舒的视线,隋舒只听到他温润和善的回复,没有看到男人脸上一闪而过的阴霾。
*
回到家时,门户大开,两人慌忙冲进去,家里一片狼藉,人影空空。
不知哪里躲着的仆从们,见着两人,便冒了出来,慌张说了情况。
“公子,刚才家里来了几人,不由分说便把小姐给绑走了。”
隋舒开启权限,眼前浮现的画面中——
周晓和苏慧梦坐在家中廊下,两人似乎正在说笑,几个黑影腾空从院外翻落进来。
家中这几个仆人,一见都吓得纷纷躲藏,眼睁睁看着这些人先打晕周晓,又打晕苏慧梦,便将她扛在肩上,一跃离去。
这些人毫无疑问便是追捕者。
隋舒查阅这些人的信息,这些人除了名字,身份来历大同小异,系统画面齐刷刷显示——
齐国公家仆。
苏慧梦说过,一直都是靖南王府的人在追他们,所以那些家仆束手束脚,倒也真不敢对公子小姐动手。
这齐国公……又是何方神圣?
隋舒心里很快有了答案。
白玉随面沉如水,也从下人的描绘中猜出来者身份,让仆人备马,片刻后他便上马,朝着镇外赶去。
隋舒追出门外,“公子,带我一起去吧!我……”
她不能说出她现在已经知道他们在哪里。
隋舒道:“我与白小姐一见如故,我能帮得上你们,不会拖后腿。”
白玉随望着她,思考片刻,伸出手来。
隋舒抓住他的手,便只觉身子一轻,整个人都被他带上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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