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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无聊

可喜可贺,缙云参与的第一场战事以大获全胜告终。

鴈鹰使掌管着战事的第一动向,是以队伍回城之日季一就早早在城门等待。

这一战中缙云所获军功不少,在队伍中的站位较前,回城时远远就看见季一的身影。但他稍后仍有安排,不能够就此脱队与她离开,便朝着她摇了摇头。

季一翘起大拇指像营帐方向一指,望见缙云又点头,当即转身就走。

过了大半日,缙云回到营帐中,果不其然看见季一已经架上火在做着饭。

煮过的米粒被装在陶甗里上火开蒸,滤出的米汤则在陶碗中正冒着淡香的烟气。底下火烧的正旺,把块根闷到柴灰里很是得当。

季一端起米汤喝了一半,又把剩下半碗递给他,见他接过喝了,就把手里捣柴火的长棍递到他手侧,慢悠悠地问:“这回怎么样?”

米汤一入腹,整个身体都暖实不少。缙云随手摘下额前的苇带挂在一旁,从她手里接过长棍捣火。

薯蓣在里边烧的外皮焦黑,一会儿就是浓郁的香味,但那只是皮熟了,还要好一会儿才能吃。

他扒拉着薯蓣翻身,简简单单地回答:“赢了。”

没特别想说的,就是没发生有意思的事,季一也懒得跟打豆子似的跟他问一句蹦一句。倒是他忽然想起什么,从腰间摸出一柄黑曜的石刀给季一。

“不要用石刀了,太脆。”他说。

季一把刀平悬在掌心,感到分量沉甸甸的,嘘声道:“哪来的?”

“战利品。”缙云说,“斥候身上扒下来的。”

这斥候当然是敌族的斥候。

“但这好像也是石头做的。”她仔细端详。

“嗯,听他们说,这是一种‘黑曜’,比寻常的石头都更硬。”

这把石刀的做工犹然算不上精美尽善,但材质冰凉而细腻,在光下总有流动的色泽。季一得了刀就往床边跑,对着阳光看刀身上莹莹的光芒。

缙云不管她,安静地坐在那看顾着伙食。正在她玩刀的时候,火堆里的薯蓣已都软了,缙云就将它们扒出来,七歪八斜地晾在布上。

“熟了。”等薯蓣微微凉,他突然喊她。

“熟了?”

季一收刀在腰间,转过头看见他已用手剥好两块薯蓣在等着自己。她回到他身边坐下,看见光洁的薯蓣上总有一点残损的痕迹,为发现他并不擅长这个而在心中偷笑了一下。

她没嘲笑他,把那块有点凄惨的薯蓣塞进嘴里吃了,说:“我来。”

季一拿了块布叠在地上,把着长而薄的细竹片开始刮薯蓣,刮好后则都铺在布上。薯蓣晾了片刻,外皮还能拿在手里,里心犹然还热,这时候吃最香。干、沙、热像豆沙一样刮过舌头,没那么绵,却别具香气。肉汤还在锅里焖,已经咕噜咕噜,季一把汤舀出来,让缙云吃几口就喝点汤。飘着油花的咸汤润在薯蓣沙里,吃得两人一个闷一个,稍时去了大半堆。

这些薯蓣都不大,连吃十几个缙云也都还有胃口,因而吃饱了的季一就不停烧薯蓣,刮薯蓣,也不知道是煮饭无聊找点事情做,还是专门给他弄的。总之她递一块,他就吃。

中间季一看他这么猛猛地吃着,突然笑了:“队伍不给你饭吃?这么有胃口。”

缙云啃着薯蓣含糊地说:“……没。”只是营中的伙食没有这个好吃。

吃得舒服,心情就舒坦,纵使脸上没有表情,他总一副硬邦邦的模样也终于显得很柔软。季一笑眯眯地看他,恍然觉得自己很像在养小动物。

饭已熟了,她就把竹盖打开,用陶铲捣散小米饭,搁在碗里放下。缙云收起抖尽柴灰的布,拿碗跟着她围坐在汤锅旁边,两人都埋头吃饭。

吃了大半的薯蓣,再夹肥瘦相间的带骨肉,连着甘美的饭都冒着油香。

缙云突然觉得这一切都很熟悉,仿佛久远前也有人如此用细竹片剥着薯蓣喂他,也有一个人在那里看着火候炖肉汤,仲夏午时的蝉鸣声躁动异常,恍惚中似乎他也能在如今的深秋听到那些遥远的声音。

然后他听见季一突然说:“坏了。”

缙云眉毛一挑:“坏了?”

“应该搞个豆子煮来饭后吃。”

“下次。”

季一哼哼笑:“等会儿我回去弄点吃。”

缙云说:“下次我也吃。”

“哦。”季一平静地应了声,用很快的语调说,“想得美。”

听她那样说,缙云突然很浅地笑了。

没有战事的日子很平淡,即便鴈鹰使的地位与职能正随着近郊布局的变动而发生深远的转变,但作为时代中并不起眼的一份子,季一仍旧还过着没有任何变化的生活。

她还是每天张弓,每天骑马巡林,每天喂鸟。信部的光辉曾在一瞬落到季一身上,片刻又为真正的能人收走。

季一开始觉得有点无聊。

无聊也分大无聊和小无聊。小无聊只是片刻的寂寞,叫上朋友说些好笑的话题就能将时间消磨。大无聊常常比小无聊更不起眼,但常常不经意间就能让一个踌躇满志的人泄了气,不禁怀疑起自己是否真的志在于此。

季一所遇到的无聊,恰好是非常大的那种。

在这年头里,平凡的安稳生活简直是一种可遇不可求的不平凡:假使一个人,健康、年轻、开朗,生活在强大的城池里,有着稳定的衣食,从来不缺少有趣的朋友,这无疑是无数人都梦寐以求的幸福生活。

最初有了这种感觉的时候,连季一自己都吓了一跳,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

她并没有把这种心情说给任何人听,只有鲁纳娄和文陶知道她被没有消遣所烦恼,于是常常让她去参与那些不到天黑不得归来的活动。

被事情耗费了精力,人就多少会实在些,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在最开始的确是一个很有效的办法,就连季一自己也觉得很不错,但有回傍晚,季一从漫散着烟尘的血色残阳下骑马回来时,那种熟悉而古怪的荒芜感又卷土重来,在一瞬间扼杀了那天所有的心情。

无聊至此开始变成了烦恼。

烦恼尚且还没有夺走季一的微笑。她仍旧还能快活,然而每一个愉悦消散后的沉寂瞬间里,都更加让季一确定自己真的不想要这样的生活。

季一只想做一件事情,一件真正从自己手里建立起来的事情,有挑战性的事情,或者是,唯一能让她长久做下去的那件事情。

有时候她在深夜里翻来覆去,突然间想起从沥湫逃出来的那一夜,竟然会觉得那时候比这时候还好些——当然,并不是战奴的感觉好,而是那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过瘾。

要闯就闯出大名堂,要打就打破旧眼光。生命珍贵,季一自然不会徒劳放弃,但也因生命珍贵,活得不咸不淡就未免太没意义。

但季一也并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又会做什么。

——“所以你决定离开这里?”

面对文陶的质问,季一平静地点头:“是的。”

鲁纳娄问:“你觉得外面有比这里更好的地方?”

“不觉得。”季一摇了摇头,又很快补充,“现在不觉得。”

丰望说:“那我和你说吧,你以后也不会觉得外面比这更好的。”

季一依旧很平静:“那就等以后再说。”

所有人都不禁愕然——她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连个“不过”都没有?

心思较为细腻的梅姐问:“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使你对这儿有了厌恶?”

季一:“从来没有,所有人都对我很好。”

她有些厌倦这种无谓的问答,就把信部发给她的弓卸下来,平放在案上。

武器是战士的延伸,此举正意味着自我交割的决心。鲁纳娄目光一变,想拦她却不能拦住,单手接弓却又收回。

文陶仍然很平静,只问:“你想做什么?”

季一摇头:“不知道。”

文陶又说:“如果你只是想要离开信部而仍留在夏官,我可以和他们说一声,将你调入其他队伍。”

季一还是摇头:“我不想杀人,因此也不可能上战场。”

文陶直视着她的眼睛:“那么你认为你能做什么?”

“不知道。”

她的态度依旧显得有些无所谓,但却表明了一种坚决到显得有些像在对抗他们的态度:她并不想接受别人给自己安排的道路。

丰望听她重复了两次“不知道”,不免有些急了,但文陶却没有说什么。

年长的信部之首沉吟片刻,对她说:“我放你一个月的自由。你想好了,再给我答案。”

季一想了想,终于点了点头。

想着要脱离系统对于系统而言本身是一个非常奇怪的需求,而脱离的过程和结果则常常近乎玉碎瓦全。

人们会问“为什么”,但并不是真的想知道“为什么”,这种不太耐烦的疑问实际是一种急于驳回退出请求的起手式。

最想知道“为什么”的人,往往是这个连自己为什么要退出都搞不懂的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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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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