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琼华是自杀还是他杀,只要有疑问,总免不了波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少女必须极快打发了。
二人打定了主意,快步走进大堂。宋季霖一见到跪在下面的少女便更加不耐,那少女脊背挺直,模样生的孱弱,眉眼间却带着一股执拗。
想来不会是那么好打发了。
宋季霖敲了敲手背,心中冷哼。
不过。
一个女人,能做出什么花来。
“堂下所跪何人?所告何事?”
“民女浮玉,是琼华的胞妹。听闻大人判定,家姐是失足跌下楼,民女有异议。”
浮玉话音刚落,葛书吏便厉声呵道。
“大胆!小小女子,竟敢在公堂上口出狂言!大人断案向来秉公执法,实事求是。你这样讲,是在说大人糊涂吗?!”
言语中带着呵斥和狠厉,浮玉扭过头看向冷着脸的葛书吏。
“是吗?请问大人可有人证?可有物证?凭借什么断定,家姐便是失足跌落?”
葛书吏张了张嘴,舌头滚了又滚,是一个也说不上来。
“琼华不过是一个青楼女子,松风楼的管事秋意也证实,琼华平日里并没有仇家。”
“既无仇家,自然就不可能是他杀。再则,琼华是松风楼的头牌,每日陪客饮酒,吃醉酒也是常事。”
宋季霖淡淡地说着,对上浮玉的眼瞳,嘴角一勾问道。
“难不成,她一个花娘,还惹上什么不为人知的大人物了?竟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从楼上推下?”
言语间的轻蔑轻佻不言而喻,浮玉手指微动,面不改色地说道。
“没有仇家,不代表就排除他杀的可能。况且,家姐所居的房间不过在二楼,试问,从二楼跌下,会立即毙命吗?”
“这…也许是恰好摔到了要处呢?琼华吃多了酒,冒冒失失冲下去,自然有可能立即毙命。”
宋季霖点了点桌面,瞥了眼一旁白布盖着的尸体,心中又是一惊。
只见头面部的白布已经被血打湿,暗红的血渍让他心中一咯噔。
注意到宋季霖的视线,浮玉冷笑一声,掀开白布露出女子七窍流血的脸。
“家姐身上青黑,指甲亦是黑青,七窍流血,皆为暗赤色。大人,恐怕不需要仵作检验,也能看出是中毒吧。”
宋季霖气得胸膛起伏,心中将仵作骂了又骂。微微吐气之后,宋季霖轻笑道。
“浮玉娘子,你年纪小,有很多事情太过执着追根究底。令姐一介青楼女子,为何会扯上杀身之祸?”
“无非就是一些情情爱爱,吃醋纠葛。真要细究起来,指不定会扯出什么难堪之事。”
“况且,人嘛,总会有一时冲动的时候。头脑一热,不小心昏了头,难免会做出一些让自己想起来也会后悔的事。”
“真要追查下去,倒不一定是什么好事。不但会让令姐身败名裂,只怕,你日后也难免会被人指指点点。”
“这样,浮玉娘子,本官今日不追究你击鼓之事,带着令姐尸身早些回去安葬,让她入土为安,这才是要事。你说呢?浮玉娘子。”
男人脸上是笑呵呵的模样,眼中却满是冷意威胁。狱卒同样嗤笑出声,更有甚者,直勾勾地盯着少女肆意打量。
浮玉的视线在他们的脸上一一扫过,将那些轻蔑、轻佻、威胁,尽收眼底。
一旁的琼华依旧安安静静,死的寂静。浮玉胸腔中满是悲愤不平,紧紧抓着衣摆死死盯着笑吟吟的宋季霖。
“大人,倘若今日死的,是贵府的公子,你也会说得这般轻巧吗?!”
“大胆!!小女子出言无状,胆敢藐视本官!来啊,重打二十大板!!”
宋季霖满眼狠厉地掷下黑签,其中暗藏的杀意让浮玉眼神越发冰冷。
这是要杀人灭口,草草了事。
好,好一个父母官,好一个官老爷!
衙差们凶神恶煞地冲向浮玉,伸手就要按住她的肩膀。少女一伸手,攥住衙差的手腕有力一拧。
骨头断裂的声音混合着男子的惨叫声让众人一惊,少女左手撑地,身体一轻,避开身后扑过来的衙差。
浮玉站定,一只手依旧抓着诶呦诶呦直呼的衙差,眼睛死死地盯着惊骇的宋季霖。
“狗官!你纵容凶手迫害百姓,你妄为官!这身皮,你穿不得!!”
随手将手中的衙差掷向高堂上的宋季霖,捕头捕快迅速拔刀将浮玉围起。
浮玉丝毫不惧,捕快的刀横劈过来,浮玉腰身一转,长腿便踹在捕快的手腕。当啷一声长刀落地,浮玉脚尖用力踢在刀柄。
“啊!!!”
刀尖穿过捕快腿间钉入红柱,尿骚味沥沥拉拉蔓延开。
捕头大骇,没想到这看起来纤弱的女子竟有这等身手。
要知道衙门的佩刀虽然只有二斤重,可这女子只轻轻一踢,便踢出近四尺。刀身钉入红柱约一尺,并且,准头极好。
宋季霖也是惊疑不定,那琼华不过是一个下贱的妓子,为何她这胞妹却有如此身手?
看着女子身形一矮不知从哪里掏出两根峨眉刺,十几个捕快衙役都不能将其拿下,宋季霖又惊又怒。
她到底是什么来头?果真是琼华的胞妹?
还是,那位巡抚故意找人来试探他?!
如此一想,宋季霖脸色一白。
他听闻那位巡抚大人出身不凡,身边有许多藏在暗处的影卫。
这女子身手不凡,想必,极大可能是那位身边的人了。
宋季霖越想越怕,再想想自己方才说的那番话,心中越发惊恐。
死死盯着左刺又劈的女子,眼中浮现出杀意。
如今,只有一不做二不休。就算她是巡抚大人派来的,让她死得悄无声息,纵使是巡抚,也不能没有证据地将他问罪。
宋季霖刚要开口下命,又不由得顿住。
等等,若是,她真的是巡抚的人,巡抚真的只会派她一人到此吗?
宋季霖心惊肉跳地四下扭头查看,那个杀字在喉咙里滚了又滚,终究不敢说出口。
眼睛盯着地上的琼华,宋季霖心中满是怨恨。
下贱玩意儿!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这个节骨眼上死!
“彭——”
宋季霖被扔到身上的捕快压倒,摔倒在地上疼得直诶呦。
衙役捕快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呻吟,盯着浮玉的眼中满是惊恐忌惮。
浮玉甩了甩利器上的血珠,一张俏脸上满是冷意。
看着宋季霖推开捕快踉跄地站起身,浮玉狠狠啐了一口。
“你这狗官!只想着拿了钱,敷衍了事!”
“只因为,死的,是你眼中的一个低贱的妓子,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下九流。”
“你认为,根本就没有必要为了这种人浪费时间去查案,没有必要为了她这么一个无权无势的女子,去冒那个可能会得罪富贵人家的风险。”
“你怕断了你的财路,你更怕这件事与你那宝贝儿子有关!!”
宋季霖呼吸一滞,又惊又怕地看向冷笑的少女。
“你在胡说什么?!”
浮玉哈哈大笑,从怀里掏出半块玉佩。
“这块玉佩,可是你宋家的?!”
宋季霖一惊,浮玉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冷笑道。
“你没有料到,宋煜泽会将这玉佩交给阿姊吧?你更不会想到,要不是你这手下贪婪,将这玉佩偷偷摸去当了,我又怎会有此发现?!”
被指着的衙差脸色煞白,低着头不敢去看盛怒的宋季霖。
“宋大人,人在做,天在看。假的,永远变不成真的。而与这案子有关的人,也绝不可能逍遥法外。”
少女一字一顿地说着,好似不死不休。宋季霖舔了舔唇,放低了姿态说道。
“浮玉娘子,人已经死了,你还要让其他人也赔上性命吗?再说,她,她不过是一个花娘,本就让人…”
“可你不同啊,你还要继续在这鹿城生活,难不成你想闹的人尽皆知?让他们都知道你是琼华的胞妹?”
“浮玉娘子,我看,你的年纪也不小了。这事传扬出去,难免也会让人误会你。若是因此耽搁了亲事,岂不是得不偿失?”
对上少女奇异的视线,宋季霖滚了滚咽喉,竟有些羞愧。
“浮玉娘子,你…”
“我与阿姊一母同胞,相依为命。她如今死的不明不白,我却要为了自身安寝而将她抛弃?”
“宋大人,我不是你。”
“别说是劳什子的风言风语,就是刀劈到我面前,你看我会躲一下吗?!”
一掌拍在桌面,轰隆一声,桌案便四分五裂。
众人齐刷刷地打了个冷颤,浮玉将尖刺抵上宋季霖的咽喉,众衙役皆是一惊,却又不敢出声,生怕激怒了这位煞神。
宋季霖咽了咽口水,紧张地抓着身后的柱子。
“浮,浮玉娘子,那,你究竟想如何?有什么话好好商量,何必这么刀剑相向的,是吧?”
男子紧张地发抖,全然没有了一开始神奇高傲的样子。
浮玉冷笑,用峨眉刺拍了拍宋季霖的脸颊。
“我想要什么?还用说吗?宋季霖,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只要人。”
“我要那个杀人凶手,我要让他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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