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古卡觉得自己眼前一片奇怪的灰黑色。身上没有力气，软得像是灵魂与躯体剥离开，呼吸混乱不堪，脑海里是无数一闪即逝的场景，有一个人在看着他，炽热的目光让他想要逃离却又不愿沉默。
他昏昏沉沉醒过来时觉得自己昨晚像是参与了一场可怕的战斗，身上的酸痛感不会作伪，他是真的在强迫自己找回理智。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已经不需要知道。被掌控在一片温暖中，完全不需要思考，只需要迎//合对方的动作，那种感受是慵懒而美妙的，但也是只有一个人可能带来的。
尤古卡看着自己头顶的天花板。他几乎想要大笑出声，为了这一系列的荒唐。也许在最一开始他就该选择圣杰曼，别的事统统不用管，哪怕最后被圣杰曼反戈杀掉也无所谓，至少不会像这么疲惫。
就是在这时候，脑子里有时少根筋的罡风忽然给他来了个毛球，第一句话：“大哥你考不考虑结婚？”
尤古卡：“……”
只要对象不是帝奇，现在他真的觉得无所谓。
“大哥你把缪拉收了吧。”罡风更像在游说，“你不结婚，我真不好意思结婚。”
尤古卡：“……”
你看上谁了直说用得着和我打太极吗，就你那体型还太极，金刚拳都不够。
大概是猜到了尤古卡沉默背后的心理反应，罡风干笑两声，“那个……我是说，大哥你真的不考虑结个婚生个娃让我们玩玩——不是，是生个孩子以后照顾你？”
“我不用他照顾。”这是尤古卡从这通毛球接通开始蹦出来的第一句话。
“那就生个孩子养着玩呗。”
“一点都不好玩。”作为带大一群小豆丁的长子，尤古卡表示心累。何止是不好玩，这养着玩的还跑来和他表白了。
罡风难得深有同感地沉默了一下，“大哥你这句话语气很奇怪啊。”像撒娇。
尤古卡手里一僵差点把毛球捏哭，“……你更奇怪。”
“大哥，我是在说真的，你娶了缪拉吧。”罡风语气里的游说意味已经消失了，变成尤古卡很少在罡风身上听到的严肃，“如果你不打算这么做你就离她远一点，有些流言……比较难听。”
尤古卡垂下睫羽，尽管他没有听到，但他能从罡风话语里猜测出那些话。无论怎么说缪拉的名声都不算好，他们两个也许确实站得有一点近，比起对绝大多数人的态度，尤古卡对缪拉称得上另眼相看。他看着毛球长大的黑洞般的嘴，却又想起昨夜的昏沉。
帝奇。
他按住自己的心口，有一个地方在空荡荡地发疼，但他说出的话却依旧坚定。
“我娶她，”他说，那个疼痛的角落尖锐地呼喊着，“可以了吧？”
这样就可以了吧？既然当时选择了帝奇，那就把这条路负责到底，把帝奇推回正常的道路上，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畸//形了、该被纠正了——
“大哥你认真的？”罡风吸了口气，“你确定……缪拉？”
“我确定。”很确定。不是缪拉也可以，随便谁都可以，只要不是帝奇都可以——
尤古卡大口呼吸着，他的下唇被他自己咬得发白。帝奇会远离他。会走上自己的路，会不再需要他，有一天帝奇会说我想娶她，牵着一个看不清脸的穿着白色婚纱的女子，两人的手紧紧交握，那个世界会与他再无关系。
这是他想要的。原本就是他想要的。
“……大哥？”罡风能听到那边的呼吸声，他是缺根筋，但他不傻，“你……还好？”
我很好。非常好。尤古卡无声地张了张嘴，我只是在把一些不该存在的东西清理掉，它们已经在我心里变成了有害的增生物，我要把它割下来粉碎掉，仅此而已。
“大哥！你别委屈自己，想说什么直说，我们没那么不可信！”罡风在那一头似乎在吼叫，像帝奇面对着他怒斥他对他们的隐瞒一样，那双黑亮的眼睛在尤古卡脑海里闪过，随即被一些混乱的东西取代。尤古卡蜷缩着抱紧自己，“我也没那么不可信，”他回答，声音是稳定的，“我不会娶一个随便什么人。”
撒谎。你就是不可信，你就是在随便选一个什么人。灵魂像是分裂成两半，一半在尖叫着斥责自己，另一半却冷冷回答，这是最好的选择。
最好的选择。最好的路就是与他分离，再无交叉。
“大哥。”罡风的语气转为安抚，“你真的不可信，你的前科太多了。”
尤古卡：“……”
“你好好说，你在想什么？我们是雷顿啊，不用那么讲这讲那的，你看上桑玛利达那个七十岁的老主母也没事，我们敢抢人。”罡风开了个劣质的玩笑，并且尤古卡觉得这个玩笑对他毫无意义，“哦……我好像懂了？你是想借着和别人结婚的消息刺激刺激谁？早说，我懂！”
你完全想多了，尤古卡勉强地对着毛球笑了笑，直接挂断。
至少罡风是在关心自己。自己的感受，自己的想法，罡风是在尽量小心地不去触及他看似坚韧实际上不堪一击的自尊，给他一点触手可及的温暖。
如果不是帝奇。
尤古卡闭上眼。
谢谢，但是……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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