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吗？这么大费周章。”和歌月望着黑色空间中除了群星以外的唯一光源——那播放着吉田筱所处环境的屏幕，坚持不懈地开口道。
只不过吉田筱并没有理他。
＊
藤袭山的天气并不好，黑压压的天空透不出一丝光亮，让人怀疑会不会是极夜。雷声也是接二连三的在耳畔响起，每隔一会儿，在场的所有人的耳朵都会陷入一段嗡鸣。
每到这个时候，吉田筱就会仗着她那可以隐藏身形的呼吸法，找个地方猛然地喘上几口气，胸腔剧烈起伏，像是一个即将溺毙的人。在雷声的隐瞒之下，这样的声音成了一个秘密，不被所任何人听见的秘密。
“咳咳咳……”
就连一下子呼吸过度，忍不住的咳嗽声也被收敛得小心翼翼。
直到雷声的余韵完全消失，又像是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在这片构筑出的雾海里，以极尽放肆的态度，背对着身后的敌人，说出嘲讽且漫不经心的话来。
“下次就没有提示了，来猜猜看我会从哪个方向砍下你的什么吧。”
是的，其他人可能感觉不到，但观看着实况的和歌月晃可以。他几乎是不费脑子就能推测出来，吉田筱根本不是不想换个能正面迎敌的姿势，而是不能。
一个人经过了这么久不间断的激烈运动，甚至是在强行保持最高水准的输出效率下，可是说是奇迹般的，终于才在这个时候进入了短暂的，身体不受控制的脱力阶段。
——吉田筱快到极限了，她是真的累到不行了。
＊
面对这样的情节，他也只能评价为——真是笑死，为了不被看穿自己的极限，居然累得不行却连大气也不敢喘。
至于吗？
就为了让对方的火力按照她想要的分配，就为了每个人都能相对安全，是为了让对面相信她很强，还是相信她体力无限，还能以极快的速度究极进化？
一直处于喘不过气的状态，还要逼迫自己使出全力。一直在鬼面前，那可是最前面杀来杀去，还要时刻留意后场上的局面。那如此看来，她这样挥刀的时候，跟一直在憋气有什么分别。
为了这样的效果，她连展露自己的疲态都是不被允许的，她必须是全场上最游刃有余，最精力无限的那个人。
最可笑的是，这是她给自己定的要求。
他觉得自己此刻应该嗤笑出声，这未免太装模作样了。
真是可怜的要死。
没办法，人的躯体就是这样的。如果一定要比较的话，那么勉强可以把人类的上限和鬼的下限比一比，特别是那种普通的家伙。
想到这里，和歌月对自己的同伴的智商不免打上了巨大的红色问号。
＊
鬼的形态并不是从成为鬼的那一刻就一成不变了。
若是喘不过气来，大可以多长一个肺。若是腿断了，砍了重新长也行。一个脑子一颗心脏也不够，那就多长几个，反正不碍事，调整调整位置，总能塞下的。
最多最多就是被逼到力竭，吃上几个人就可以恢复。
所以，是不是当鬼当久了，就会忘记人是会有气力用尽的那一刻的？
当这位有着血红色眼睛的鬼发现自己曾经也是自己所批判的鬼群中的一员时，他略带哑然地起身，走近那块屏幕。
他明明应该在吉田筱脑海里肆意嘲讽，现在却连开口的**也没有。
这家伙的心声虽然很小，但还是时不时可以听到的——
『好累。』
人类真是可怜的要死。
＊
这么想着，他又别过头，不去看那面屏幕了。似乎只要看到那屏幕中小小的一块，他就能由那极度克制的呼吸声推测出那人喉咙里的血腥味，整只手布满的干枯的血壳，被汗水打湿的全身。
和歌月的声音有些艰涩，冷不丁地对吉田筱说：“分我只眼睛。”
“是要用你血鬼术的代价吗？是要吃掉我的眼球吗？你要左边这只还是右边的。”吉田筱一边继续为她的第二步周旋，一边平静地问道。
她开始习惯一心二用了，甚至可以说，她已经掌握了不动脑子也可以狠踩别人痛处的能力。
虽说她还是个热爱将棋的普通高中生时，也曾在不怎么重要的棋局中见过采用“聊天流”的选手，很惊讶于这种分心的能力。
现如今，在不得不采用这样搞鬼心态的战局中，她不得不承认——她现在捅别人心窝子就像是呼吸一样简单。
So easy.
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的表达能力。
“不是，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和歌月觉得刚刚自己好不容易产生的，那么一丢丢的，对吉田筱的怜爱的情绪，顿时烟消云散。被对方的话哽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跟你说话就不能有一点歧义是吧，那我换个说法，我要借用你的视野，方便确定在哪个节点用血鬼术能百分之百连着笼子和脖子一并斩断。”
“你同意了！”吉田筱的心声相当欢呼雀跃。
她还准备预留时间来与和歌月展开辩论，结果发现对方居然不用劝。
“啧，想必你一定是被我的聪明才智以及过人的才华所折服了吧。”
“先试验几次吧，但收着点力，要是现在对面起了疑心，你就推牌重开吧。”
“好嘞。”
在一次普通的眨眼中，她的右眼慢慢转为血红色，连许久没有出现过动静的口袋里的将棋子也开始躁动起来。
看来是新的可以利用的规则。
想到这里，她的笑容更有了几分底气。
＊
“你从最开始就预判到了我最后会妥协，是吗？”
“对，我觉得让你同意，这一步只是时间问题。”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就算是变成了鬼，大概还是有什么东西留下来了。”
听完之后，那只雪白的大蛾子不说话了，大概是仔细琢磨视野里的距离去了。
其实，吉田筱还准备补上一句——人性是菜的话，那么残留下来的剩菜，比如胆怯，懦弱，自私，自大等等人性的弱点，拿来针对的话其实还是相当方便的。
不过。
看在她也对自己的这位和歌月同事用了那么一点苦肉计的份上，为了不影响团结，她还是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和歌月晃：她一开始就觉得我会同意，还肯定了我的人性，这是把我划到同一阵营的意思了吧。这么重要的安排，这岂不是押宝压在我身上了
其实并没有（）虽然吉田筱确实累得不行了，心声之类的是故意泄露的（）她也没专门用苦肉计啊，大概觉得就是抱怨抱怨可能对方就同意了
没想到苦肉计效果拔群，她真没想到效果好到她还没开口对方就同意了的程度（）
跟毛毛虫鬼的对拼大概可以这么描述
对面觉得吉田筱是『步兵』，每次走一步，也只能攻击前面一格
但她把『飞车』打入了，直接可以突突到对面家门口了
大概就这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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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三八）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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