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一郎半蹲在地上,抬头看着坐在椅子上的人。他自是知道自己此番话说的特殊,足够吉田筱开动脑筋,去仔细想一想其中遣词造句的门道。所以,现在展现在他脸上的,可谓是一个狡猾的笑容。
但吉田筱只是思考了一会儿,就把这句话轻飘飘地拿下了:“那我可以看作你在向我这个部长宣誓效忠吗?”
他只好笑着偏了偏脑袋,叹气道:“好吧,如果你这么理解的话。”
吉田筱大手一挥,说:“好,等之后我就传位与你。”
说完,她便开始遐想两年后,看着意气风发的时透无一郎部长,有一郎去当他弟弟的副手,而自己美滋滋地去当一个甩手掌柜,那该是多么快活!
没想到这正好给了机会,让无一郎顺势接过话头,牵引起那只搭在扶手上的手,拉到他前方,轻轻用额头碰了碰:
“一直追随您。”
本就是天马行空的对话,说到哪里,停到哪里,让人完全无法预料,但这句作为结语太过诚恳,分量又太过沉重。结结实实吃了一记反击的吉田筱开始说不出话来,只能捂着眼感叹:
“这又是什么仪式……还有,你脑子转得真快啊。”
若单纯就此作结,时透无一郎还是不甚满意的,他还想说些什么,却好巧不巧,一旁杂物架上不起眼的角落,未知的东西在此刻看不懂气氛地开始响个不停。
“该去上课啦!该去上课啦!”
整个架子也随着声音震动起来,亮晶晶的灰尘被震落,在阳光里沉浮。
“那又是什么东西?”无一郎有些不满地扭头问道。
“部长前辈的东西吧,他喜欢在这里睡午觉。”吉田筱小心地越过蹲在前面的无一郎,起身走向柜子,伸出手臂摸索了一会,掏出一只站立姿态的猫闹钟,此时它还在“上课去吧!上课去吧!”的叫个不停。
只能说不愧是在部里呆了三年的活历史书——吉田部长,随便摸出个物件都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看样子大概是蜜璃前辈设计的大爪喵,前辈到底是怎么从美术部那里讨过来的。”
她不解地挠了挠脑袋,蜜璃学姐的设计啊,按照蜜璃学姐的受欢迎程度,讨过来的难度不止一点半点,该说是校宝吗?不对,部宝吧。
在闹钟吵闹个不停的声响中,无一郎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怎么他都不在了还这么有存在感啊……”
这让吉田筱莫名感受到了一阵转瞬即逝的阴湿气息,等她回过头看向无一郎的时候,这种气息又消失不见了,让她有些怀疑人生。
“你才入部一年嘛,前辈算起来,也入部四年了。等你入了高中部,这里肯定也全是你留下的痕迹了。”吉田筱擦了擦大爪喵的脑门,将灰尘拂落,又掰起指头算了算:“让我看看,那个时候,你和有一郎都16岁,我念高三,你们念高一。”
“16岁吗?”无一郎重复了一遍这个数字,他莫名的对此有些陌生。
十六岁的光景会是怎样的?问一个十四岁的人定然是没有答案的。
只不过他注视着眼前这位将棋部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十六岁部长,似乎觉得,十六岁的人生大概也没有什么不同
——依旧是状况频出的,平淡之中夹杂着波折的学园生活。
*
“这个该怎么关啊?”
听完这句,无一郎拍了拍膝盖上的灰,起身,十分自信地朝吉田筱伸了一只手:“给我。”
吉田筱自然是双手递过,她捏了捏闹钟粉红色的尾巴,没想到闹钟声因此变得更加的变本加厉。
“要迟到了!要迟到了!要迟到了!”
她不敢再碰,只好站在无一郎身边,与闹钟斗起嘴来。
“怎么就迟到了,还没呢!”
只见无一郎拿起闹钟在手里摆弄了一会儿,最后试探性地对准大爪喵的肚脐戳了一下,原来这柔软的手感下藏着一个按钮,按了一次之后,果然就安静了。
“给。”无一郎反手又还给了吉田筱,让她找个地方放好:“甘露寺学姐的设计的闹钟,还是找个不容易被磕碰到的地方放吧。”
吉田筱一边将这个贵重物品安置好,一边随口打趣:“你这有点太可靠了。”
“毕竟是您的请求嘛”无一郎背起一只手,弯下腰鞠了一躬,长长的发丝从他的肩上滑落:“自然是乐意效劳。”
*
还没等无一郎抬起头来,他便听见那些他预想过无数次,但永远不太想听见的话语声从头顶传来。
“等到你高二之前,也就是我就从高中部毕业的时候,或者是我提前像前辈一样直接去当职业选手了,在那之前,你得快点学会怎么当一个好部长哦。”
吉田筱一边摆弄着架子上的东西,一边说。
他突然的错愕。
虽说职业棋手的黄金期就那么几年,有天分者初中肆业也不奇怪。为了职业比赛在各地飞来飞去,本就影响学业,选择完完整整读完高中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怎么突然说这个。”
那双薄荷绿的眼睛一下子瞪大,这个句子也被各种各样的情绪打断,而说得欲断又连。
无一郎看着吉田筱开口,并看着她摇了摇头:“还没定呢,毕竟我现在是瓶颈期嘛,完全抛弃学业去当职业棋手,谁也不知道是有效果还是反效果。”
话语间的停顿,是情绪的留白。
“虽说你,有一郎,还有师傅,让我这段时间先别想将棋,冷静一段时间再好好考虑。”吉田筱扒了扒脸颊一侧的碎发,低着头靠在了身后的储物柜上:“但,将棋是从小就伴随着我的东西,现在突然说不要去想了,真的好难啊。”
无一郎往前迈了一步,又止步于此。
从满是阳光的窗台拂过来的夏风,又究竟是催促着谁收敛好自己的情绪。
“最后通牒,最后通牒!去上课!”
原本沉寂已久的大爪喵闹钟再一次大喊了起来,吉田筱看了眼时间,十万火急地把它塞进了无一郎的怀里。
“高中部上课时间早一些,我先走了,就麻烦你关一下了。”
“诶?”无一郎以一手怀抱婴儿的姿势,搂着这只别致的闹钟,目送着吉田筱以短跑运动员般的速度,冲刺到了门口。
门栓转动的声音。
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无一郎攥紧了空着的那一只手,敛去心中其他的声音,露出了与平时别无二致的笑容:
“无论你做出怎样的选择,我都会支持你的。”
又是“我”。
而不是“我们”。
那么多次的把自己单独摘出来,你能感受到我的不一样吗?
*
无论。
都。
不是将棋盘上摇摆不定的棋子,也不是会根据棋场表现就对改变评价的报纸。
他只是站在那里,站在属于你的阵营,不曾改变过。
*
吉田筱转动把手,推开门,虽然有些意外此时无一郎突然的表态,但她还是会为这样的鼓励所触动。
她诚恳地点头:“谢谢你的支持,我现在能安心地上不死川老师的数学课了!”
“下午开会见!”吉田筱反手带上门。
门外的阳光安静地被拦腰闸断,一声不吭。
“嗯,下午开会见。”
无一郎听着脚步声逐渐消失在远处,他摁停了还在催促着上课的大爪喵。
“说实在的,我其实希望吉田筱能多在学校停留几年。”
“但出于任何角度,我都不能这么说,对吧,前辈。”他转身将大爪喵放回架子上,对着那张卡通的脸说:“棋手会自己做出选择,你是这么说的。”
这么说完,他又觉得自己对着闹钟自言自语的做法有些幼稚。估摸着有一郎大概是直接回教室了,于是准备转身回初中部上课。
想起什么,回头又轻轻地给了大爪喵一记手刀:“还有我说,前辈,你有点阴魂不散了吧。”
打之后还不忘道歉:“甘露寺学姐,对不起,这不是针对大爪喵的。”
随后便心安理得起来。
*
至于,如果吉田筱去当职业棋手,他那平淡之中夹杂着波折的学园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有点不想知道。
*
结果是在走廊上碰到了还准备回一趟部门活动室的哥哥,但时间不太够了,两人便并排着往回走。
“你有喊吉田筱起床吗?”有一郎抱着一沓社团传单,没时间放社团了,只能先寄存在自己教室了。他扭头问无一郎。
“喊了,而且还发现了前部长放在那里的大爪喵闹钟。”
无一郎大致给哥哥比划了一下,却收获了有一郎并不惊讶的回应。
“他啊,他在那里留了什么都不奇怪的。”
“诶?”
比如十几副墨镜。
但有一郎并没有说出口,对于担任吐槽役,他有点疲惫了。
“对了,”他突然想起来,“下午开会你通知的时候,大家意向如何?愿意到的有多少?”
无一郎仔细回忆了一下子:“还可以,目前还没有已经确定请假不来的。”
“也不知道高中部那边怎么样,那边也一直都是部长在负责。不过因为学业而开会迟到早退也情有可原。”有一郎将刚从自助饮料柜里面买的牛奶光速喝完,将盒子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回过头对无一郎说:“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得到两全。”
*
连这样都做不到的,就是凡人。
*
“吉田筱是凡人吗?”
“她不是,她是笨蛋。”有一郎略作停顿,皱着眉头:“而你,我的弟弟,你也是笨蛋。”
*
“主要是启明祭不能再推了,不然他们来不来开会其实都无所谓。”
“但如果要社团摆摊,就需要人手,每个人的班上的事务也不相同,能来的时间也不同。”无一郎接着哥哥的话说。
有一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安排的话,之前部长收过一份意向草表了,让大家把能去摊位的时间标出来,她中午大概整理的差不多了。我过去的时候看到了。”
“这么看来,似乎能灵活安排时间的也就高一?听吉田筱说他们是放电影。”无一郎带着半询问意图的说道,其实他中午也把吉田筱桌面上的文件记了个七七八八。
“对,”有一郎点了点头,他中午那一瞥还是看到了不少安排,“高三和中三都是做展示物,我们年级是演剧,听高二的尾崎学姐说,他们也是演剧。”
“所以,可能中一的学生还比较有空闲,不过,他们还是新生,没入部就是了。”有一郎一拍脑门,只觉得难办,“难道只能寄希望于班上的任务做完之后,大家都能自愿地去摊位上帮忙了吗?”
至于准备工作方面,在无一郎的记忆中,前几次推迟的时候吉田筱安排的差不多了。但现在这么看来,她还得忙一阵子。
看来得找准一切机会去帮忙了。
他这么想到。
*
人总是莫名的连一些很基本的事情都想不起来。
可能就是因为太过于基本,所以让人遗忘。
就比如现在无一郎现在想要问的问题,这个问题对于每一个鬼灭学园的学生来说,都是基本的不能再基本的。
“对了,启明祭是为什么推迟来着?好像每年都或多或少的推迟,真是奇怪。”
就算学园的诞生年份没有定论,但启明祭会推迟的原因,这个绝对是有定论的。
对于无一郎所问的问题,有一郎觉得很惊讶极了:“你连这个也能忘记吗?”
“是流感。”
有一郎的语气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不算季节性的,伴随着高热,发烧等症状,但是一般好起来很快。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流感跟咱们学校的人联系特别密切,都有传言是不是咱们学园里面有病毒了。”
记忆慢慢回笼,无一郎这才想起来,扭头问起有一郎:“哥哥,之前是不是也得过一次?那是什么时候?”
“十一岁,还在念小学。”
“哦,想起来了,你当时高烧醒过来还抱着我一顿哭呢。”
“没有,不是,我没有。”
*
两人准备上楼。
“如果筱她最后决定放弃学业,全身心投入将棋,哥哥你会觉得如何?”
无一郎加快了脚步,一边追赶前面的有一郎,一边问。
“嘁,她还没决定好吗?”
这么说着,有一郎放慢了脚步,看着从旁边赶上来的弟弟,说:“无所谓,随便她。”
“哦,我知道了,这算是哥哥的观点吗,那我就这么转告给她了。”
无一郎的手指撑在腮边笑了笑,作势就要掏出手机给吉田筱发送消息。
有一郎一脸不可置信:“哈?她让你过来问我的意见了?她为什么不直接过来问我?这完全是在浪费时间。”
说完,又夺走了无一郎拿在右手的手机,看了一眼,可能正欲在自己刚刚的话后面添上几句“略微委婉”的补充,却发现无一郎还什么也没有发。最多只能看到之前所发的消息:
无一郎:学校里的猫
无一郎:图片jpd.
吉田筱:牛!我没见过!
吉田筱:是三花猫
无一郎:啊
吉田筱:?
无一郎:图片jpd.
无一郎:突然有乌鸦过来,猫不见了
吉田筱:(落泪表情包)
无一郎:(dont be sad my friend 动图)
手指上下划动了一阵子,有一郎依旧没看到无一郎有发自己刚才的话。等到他慢慢地将头转向在一旁笑得很开心的弟弟,无一郎才幽幽地开口:
“骗你的,哥哥。”
“在学校不许玩手机!”有一郎愤愤地将手机又塞回无一郎的手里。
“你果然不是那么想的,对吧,哥哥你就是口是心非。”无一郎吐了吐舌头。
“哦。”眼见着到了银杏班的门口,有一郎只是单单应了一声,便进了教室。
然后,他就看着自己的弟弟把脑袋探进教室,身子留在外面,喊道:
“时透有一郎!你就是不是那么想的啦!”
还好教室现在的人并不算多,有一郎欲言又止了一阵子,便放弃了。
直到他瞧见他的弟弟又开始在门口探头探脑。
别喊了,无一郎。
求你。
有一郎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没想到吧!将棋部是一个系列,用来补充主角昏咕气之前以及之后的故事(她昏的太早了我没有办法,摆手)
大概是每个篇章会更一章这个系列的番外的进度,下一章讲开会!说不定讲一点拜师时候的故事
我说我要写双箭头!对!我绝对能写出来的!(试图激励自己)
碎碎念之将棋部那个连名字也没有的前辈:
他还是蛮重要的原创角色,但,不太需要名字,也不太需要戏份()
如果说吉田筱后期的性格是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的话,他算是狠狠地打拼了重要的部分
可以说,吉田筱是他一手带大的,她跟前辈学了很多
即便表面和心理上都嫌弃(bushi)这个奇怪的前辈,但前辈能力上还是很靠谱的,高二就直接去当职业棋手了,可能比起其他甜菜算不上什么,但也能拿个甜菜名号了
主角讲一些怪话也可能是跟他学的,嗯,就这样
如果我笔下角色ooc的话,那么也有可能是吉田筱带的(并不是这样,开个玩笑,有ooc的地方请指出来我立刻修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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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忙忙碌碌鬼灭将棋部(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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