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叠,翻转,拉开双翼,按出尖喙。方正的纸张在手指的拨转下逐渐立体,化成一只玲珑的纸鹤。我将它拢进掌心,轻轻摩挲它的长颈。
大概是我被隐送回来的时候场景略微有些夸张,小忍罕见地发了场水柱先生都能看出来的火,蝶屋的姑娘们也因此几乎把我看成了易碎的瓷娃娃,稍重的活一应不让我沾手。
突然空闲下来的日子让人难以习惯,我最终只能找出柜子最底下已经落满灰的针线箱,做些手工聊以消遣。
送给小忍和香奈乎的剑穗,姑娘们的蝴蝶丝绦,以及其他伤员们一些折纸的小玩意儿……
说来也奇怪,明明是放下许久的技能,如今突然拾起竟也不见生疏,倒像是这么多年来的日子才是一场梦,我只是一不小心又在廊下发呆了很久,身旁的母亲温柔地轻抚我的长发,平和的紫眸注视着院中正在手合的父亲与兄长;大门外商队正在集结,骡马嘶鸣的声音隐隐约约,挂着朴实明朗笑容的叔叔伯伯们三三两两聊天,等候他们队长的出现;游廊的尽头走来药房当值的侍女,汤药升腾起的雾气朦胧淡薄,却几乎遮住我所有的视线……
坐在我身侧的母亲突然消失了,随后是院中的父亲,沉重的木刀从主人手中坠落,掩没在疯长的草丛里。
身体比思维更先动作,我猛地站起身,甩开草屐向仅剩的兄长奔去,却终究敌不过雾气弥漫的速度,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消瘦的身影隐没在厚重的灰白里。身躯,面容……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我徒劳地伸手,却只是与兄长的背影相错而过,手指擦过他墨黑的长发勾住了浅青色的发带,于是这轻薄的几乎没有重量的丝织品,还有我,就成为了他们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两件东西。
耳畔突然有飘忽的声音响起,一并传来的还有汤药的微苦和梨浆的甜润气息。我猛地被从回忆中拉出来,转瞬又撞进一片澄澈的青——是霞柱的眼睛。
“是,我在听。”我下意识地应答,反应过来连忙改口,“抱歉,刚刚一时有些出神,您说了什么吗?”
他点头,看向我手里的物件:“纸鹤。”
这是喜欢的意思?
“是的……也许可以请您收下?”我试探着抬手,把纸鹤递到他面前。
出于送礼物应保持秘密的缘故,我这段时间里日日前来这位大人处躲避姑娘们的视线,确实多有叨扰,如果能送他一些中意的东西作为答谢自是再好不过。
然而霞柱没有收下它。男孩眨眨眼,发挥了一贯的答非所问风格:“青色。”
“不,或许是白色的——啊。”话到一半我才意识到他已经不再看着纸鹤——他似乎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我的手腕,转移到和他眼瞳极为相似的那片青色上。
我从没设想过会有人提起它,毕竟熟悉的同伴们足够体贴 ,而不熟的队友根本就不会去注意这样一件微不足道的装饰——
但是,出乎意料的,我此时的情绪还算得上平和。没能释然到取出被封存的记忆与人促膝长谈,但也不像刚入队时那样感到胸口轻得发冷。
“是的,浅青色。”我稍稍低头藏起眼里的思绪,手指拨弄着针线筐,无意间正好拈出一支同色的丝线——是了,这是我母亲最爱的颜色,也影响了父亲与兄长——顺手将它穿上纸鹤放到一旁桌上,我转移话题:
“大人,您想试试折纸吗?”
樱酱几乎不会问“想要什么”“喜欢什么”这种过于宽泛的问题,而是习惯于给人提供选择。这也算是过去留下的影子,因为她很难理解类似情绪,所以家人们会尽可能用更具体的“是”或“否”去征求她的意见,以期让她做决定时轻松些。樱酱也就学会了这样的问话方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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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春日樱(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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