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勇?没事吧?”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和先一步塞进耳中的鸟叫声一起在脑袋里爆炸,富冈义勇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一切不对劲的状态,才回过头去看向锖兔。
对方因为担忧而皱起的眉头正聚拢在一起,在眉心浅浅堆成了一个川字,富冈义勇想起刚才自己那么说了以后富冈茑子的表情,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没事......没事的。”话出口时声音沙哑的可怕,富冈义勇连忙又补了一句,才让看见他的表情后稍微放松了些的锖兔不要因为他的声音而大惊小怪的。
“......真是的,突然停下来害我差点撞到你,还没到吗?”锖兔彻底放松下来,担忧而皱起的眉头现在变成为了抱怨而皱着的眉头了——虽然都差不多,但是富冈义勇意外地就是能读懂这其中微小的差别。
“这样很容易长皱纹的。”富冈义勇冒出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见锖兔完全不能理解他的思考脉络,他伸手指指自己的眉心:“总是皱着眉头的话,老了很容易长皱纹的。”
啊......突然好想看长了皱纹的锖兔。他没办法看到姐姐长了皱纹以后的脸是什么样子,而鳞泷师父的更是连脸都没能看见,这么说起来好像剩下锖兔的脸有机会了呢。
不过如果锖兔总是皱着眉头的话,很快就会变成有着皱纹的脸了吧?那他刚才那么说的话岂不是反而让他没办法早点看到脸上有皱纹的锖兔了?
富冈义勇想了想,一脸认真地补了一句:“有皱纹的锖兔也是很有男子气概的。”
“......真是的。”锖兔松开眉头,非常无奈地开口:“你这傢伙,该不会是忘了到底要去干什么才讲这些拖延时间的吧?”
不是——不只是这样,他还顺便趁这一小段时间思考这一次的行动该怎么做才好,虽然炼狱槙寿郎先生让他一定要和自己说清楚,让自己有机会能为儿子报仇,但是直接将情况说出口的话是不会有人相信的,而且在那之前富冈义勇也想先试试看其他方法。
如果在太阳下山之前就躲进紫藤花之家,并顺利度过这一段时间的话,说不定根本不需要麻烦到炼狱槙寿郎先生。
不过无论要做什么,目前该做的事情都是先让锖兔不会发现异状,乖乖待在蝶屋里。
“到了。”富冈义勇伸手敲了敲熟悉的木门,在等着里面的人回应的时间里快速地向锖兔解释了一句:“夈野能看见幽灵,对你应该有帮助。”
“欸、等——你怎么知道......”
没等对方说完话,富冈义勇将木门拉开,熟练地将锖兔扔进房内,关上门的动作一气呵成,是没有重複练习过好几次不可能会有的熟练程度。
“......”
“那个......下午好,又见面了?”锖兔尴尬地微笑,试图让他的大脑快速动起来,以解决自家师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而给他找的这个奇妙处境。
突然把他扔进来很失礼的啊......不管原本富冈义勇想让他问什么,顶着不死川实弥要杀人一样的眼光,他都觉得他问不出口。
锖兔在心底叹了口气,他有种预感,自己的人生里大概还会有很多次这样帮富冈义勇处理这种情况的经验。
真是的......再这样下去这样的话,他真的就要和义勇说的一样,很快就长出一堆皱纹了啦。
——
富冈义勇快速地奔跑着。
柱全力奔跑的速度对于普通人来说几乎看不清身影,只来得及感受到一阵风掠过身侧,随后是身边的物品被破坏掉,或是屋顶被掀开了的爆炸**件发生。
因为走过了好几次,富冈义勇对于这条路已经不能再更熟悉了,收刀入鞘的时候太阳甚至离下山还有一段距离,他眉头深锁,仔细回忆着上一次的行动,却发现不管怎么回想,都想不出来为什么上次会突然冒出遗漏掉的鬼。
他很确定自己每一次都有将宽三郎蒐集到的情报,以及主公大人地图上标示出的地点所有的鬼都处理乾淨了才对,为什么突然又多出一隻让锖兔和香奈惠不得不半夜离开紫藤花之家,随后被童磨碰上而发生战斗的鬼?
莫非......是因为他躲进紫藤花之家,上弦之二怎么样都找不到人,才特意安排的陷阱?
富冈义勇在上次童磨出现的地方多绕了几圈,怎么样都找不到线索后只好暂时放弃,先回到紫藤花之家休息。
原本想吃完东西后先睡一下恢复精力的,没想到也许是上一次在紫藤花之家休息过了,富冈义勇无论怎么样都睡不着。
......怎么办?晚上睡不着还能做什么?
小时候除了几次因为太想姐姐而偷偷哭了被锖兔发现之外,在狭雾山上的训练很累,几乎每晚都没有睡不着的困扰,而且就算真的睡不着也可以找锖兔聊天。
锖兔不在了以后,难以入眠的夜晚里,他不是去杀鬼就是在赶路。
那么在不能出去杀鬼或赶路,身边也没有其他人可以聊天的情况下,他现在可以做什么......?
富冈义勇发呆了一阵,才想起来自己怀里还贴身放着师父送的将棋。
来复盘一次吧,从最开始——柱合会议之前。
他留在蝶屋没有跑出去杀鬼,静静等待着柱合会议之后蒐集到够多的情报再行动,而锖兔在柱合会议之前......因为夈野的事情而讨厌他,随后一直到柱合会议时,情况都没能有所改善。
富冈义勇憋住心底那股不舒服的感觉,现在的他并没有跟着锖兔进到夈野的房间,所以不会发生那种事情。
——没事的,还来得及。
他将棋子一个个按照顺序摆开,思绪延续着刚才的脉络,在柱合会议结束后自杀,回到现在这个节点,那是他从被炭治郎打飞后的第十四次死亡,锖兔在野外和他打了起来,鬼从他的身后偷袭,因为他的缘故才让锖兔那么轻易的就死在了对方手里。
而从第十三次开始,如果是自我了断的话,姐姐不会出现在生与死的交界处。
因为那次姐姐突然没有出现在眼前,他不小心暴露出来的破绽太多,所以才被锖兔跟着,之后几次他都有好好地瞒过去,锖兔顺利地被塞进夈野的房间以后......
之后呢?富冈义勇思绪一顿,发现他不知道锖兔在那之后做了些什么,说不定是上一次出现异常的原因。
第十五次死亡则是试图躲进小巷子内,结果失败了,毫无疑问的实力差距让他被鬼玩弄直到天明,一个人的话,绝对没办法将对方彻底永远地留在这里。
而在他战败后赶来的是香奈惠......突然觉得对她有些抱歉,看到他那么惨的样子,会给心里造成很大的负担的吧?
现在的对方对这一点完全没有记忆真是太好了。
富冈义勇垂下眼,思考他的第十六次死亡。
天真地以为逃到山里就能躲过一劫,完全忘了去考虑“能够瞬间移动的血鬼术”的鬼现在就出现了的可能性。
思虑不周的下场就是白白浪费了一次机会......不,考量到如果一直见不到他,鬼就会设下陷阱引其他人去查看的话,如果他真的成功跑进山里躲过这个节点,说不定还会造成更大的伤亡。
那就没问题了,他还没有浪费任何一次行动的机会,还行、还撑得住——他绝对要撑住。
第十七次是战斗时不小心被鬼发现他的能力,现在想想,估计对方也不全然认为这是件可能的事情,所以他大概率是被诈出答案了,毕竟就算是鬼,“想要活下去”这件事情本身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虽然对他来说并不是如此......可以的话,他比较希望自己能够死在适合的地方就好了。
如果能够度过这个节点,那会是最棒的死亡时机,富冈义勇想起产屋敷耀哉说过的话,无意识将五角型的棋子狠狠地压进手心。
——“代替我的人业已存在。”
锖兔还活着,就算他死了也有人能够继任水柱,而炭治郎家的惨案发生的时间和地点他会在渡过这个节点后用信件的方式寄给师父,有了明确的指向的话,炭治郎他们家应该就能顺利地好好活着了。
炼狱的事情......如果是锖兔的话,大概能够做的比他更好,而也许是因为平时的任务不用顾及妹妹可能会在一旁跟着,香奈惠也比他印象中还要强了不少。
胡蝶虽然还没有将虫之呼吸开发完全,但是体能和战斗的意识也比之前的她厉害许多。
有了这些的话,没有他的最终战,大概也能顺利地达成胜利吧。
代替他的人早就已经存在,只要渡过这一个节点,他就能让大家都顺利地活下去。
——虽然这之中不知道还要跨越几次死亡,不过没事的。
富冈义勇放下手心已经压出白痕的棋子,已经将所有死亡回顾一次,整理出所有线索,并且想出好几种解决这次事件的大方向,还可以透过一次次经验调整出最好的方法的他,绝对没问题的。
——毕竟,只要将他自己视为棋子去驱使的话,无论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无论需要尝试几次,只要还能够重新开始,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像下将棋一样,找到胜利的那条道路的。
——没事的。
他这样对自己说,也不知道是真的这么相信,还是只不过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
锖兔皱着眉头,在意识到自己的表情以后很快地松开。
最近他总能感受到幽灵们的哀嚎,哭泣着为什么杀了他们的鬼还没有被制裁,为什么还没有下地狱,常常扰的他半夜睡不着觉。
这么多年来,他也差不多习惯了幽灵的存在,大概只有富冈义勇还迟钝地觉得他会因为几乎每天都能见到、每天都能听见的声音而感到害怕吧?
东京的幽灵额外的多,鬼杀队的大本营附近更甚,锖兔有好几次都怀疑鬼舞辻无惨的驻扎地是不是也在附近,才让被鬼杀害的人们一个个都转化成为幽灵来扰他清梦。
真是的......锖兔在心底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不用这么做他也会替被鬼杀掉的大家报仇的,不如说他就是那种一听见求救的声音,就会不管不顾地像个笨蛋一样朝着发出呼声的地方赶去的人。
刚才在夈野匡近的病房里,对方也是这么问他的。
“不担心是陷阱吗?”躺在洁白色床单里,脸上带着两道疤痕的少年问道。
富冈义勇敲门后对他的解释似乎被房内人听的一清二楚,为了化解不死川实弥恶狠狠瞪着人造成的尴尬情形,夈野匡近主动地揽下了招呼的工作,并在聊了几句以后将思考已久的问题问出口。
“不会担心去了之后发现是骗局——像是活人一样,会为了自己的慾望而帮助鬼之类的吗?”也许是想到了什么,夈野匡近低着头摸着自己的腿,儘管没有直视对方的眼睛,但是锖兔知道对方大概已经将这个问题思考了很久。
“没有那个馀裕。”锖兔的话让对方瞬间抬起头来,看着锖兔亮着光的眼睛:“我没有那个思考的馀裕,光是听见对方呼救的声音,我就会想快点跑去救他。”
而且比起发出呼救声的幽灵,锖兔更担心的是那些没有求救的人。
比方说眼前这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状态看起来比好几年前在选拔时见到的样子差了许多的同期。
又比方说他那个不会讲话的笨蛋师弟。
自家师弟身上肯定发生了什么他不能理解的事情,而一向什么话都会对他说,即使他不能很好地明白对方想说什么的富冈义勇,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染上了“隐瞒”这个坏习惯——如果放着不管的话,总有一天,他大概会看见对方变成的幽灵。
那样的情况......他绝对不想要见到。
“我是要成为男子汉的男人,真正的男子汉可不会因为被欺骗就不去拯救有需要的人,只要能够让世界上的鬼少一点,我能够尽可能地多救一点人,无论我会变成什么样子都没关係!”
锖兔正气凛然的话让夈野匡近和不死川实弥愣在原地,而随后的转折瞬间打破这个奇怪的气氛:“啊,不过我死了的话,重要的人会难过,所以还是活着比较好。”
无论是义勇、鳞泷师父、感情比较好的胡蝶姐妹和蝶屋的孩子们,还是柱的其他人,甚至是见过的、救过的人们,在知道他不小心死了的时候都会难过的吧?为了不要让大家感到难过,他会尽他全部的努力好好活着的。
夈野匡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脚,伸手轻轻摸了摸。
“......长篇大论的吵死了,你这个男子汉笨蛋!”见夈野匡近的情绪不太对,不死川实弥开口打散了这股奇怪的气氛:“既然觉得幽灵们很吵的话就快点带着你的东西滚出去斩鬼。”
“不死川你意外地是个好人呢。”锖兔眨了眨眼,得出了这个结论。
在听完他的烦恼以后这么说的不死川实弥肯定是想让他和幽灵们能够早点安眠吧?虽然总是凶巴巴的样子,但是意外地是个很温柔的人啊。
“——蛤啊?!!”不死川实弥瞪大眼睛,脸上的疤痕随着他凶狠的表情扭曲起来,让他看起来更凶了:“我哪里看起来像是好人了?!”
“谢谢你啦!下次请你吃饭!”锖兔并没有在听,他走到最近的窗户旁,态度自然地翻窗离开了。
“啊......”夈野匡近眨眨眼,一时之间不太确定自己以前的经验是不是哪里错了——窗户应该、大概不是用来翻的吧?
没有思考太久,他便将视线放到一边生气地碎碎唸,一边替跳窗逃逸的锖兔关好窗,不知道有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为对方淹灭证据的不死川实弥,忍了忍还是没忍住。
“实弥你......意外的不擅长这个类型的人呢。”
富冈义勇是这样,锖兔是这样,胡蝶香奈惠似乎也是这种在不知不觉间就会让人跟着他的步调走的人。
夈野匡近感叹着,胡蝶香奈惠最初似乎也是学习水之呼吸的,而他还记得同期的田中和实弥的个性很像,却也总是对同期的村田很没辙。
这么说起来,水之呼吸是不是有点厉害?
不愧是任何时代都有柱在位的呼吸法啊......虽然“让风之呼吸的人一点办法也没有”似乎不是呼吸法的问题就是了。
——
看见富冈义勇的身影时,锖兔下意识地第一时间躲了起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等到他意识到的时候,身体已经擅自动了起来。
唔......突然跑出去也很奇怪,不过义勇为什么会在这里?似乎在找什么的样子,是为了杀鬼吗——为什么知道那里有鬼的存在?!
锖兔震惊地瞪大双眼,在发现富冈义勇斩鬼的方法后,便悄悄地快速跟了上去,所幸对方似乎光顾着杀鬼,一点都没注意到身后还有个小尾巴的不远不近地跟着。
义勇这样的话......很容易被偷袭的。锖兔不自觉地又皱起了眉头,虽然现在还是白天,但是义勇之前对战下弦之一的伤才刚恢复一些,照这个势头下去的话没办法撑过整个晚上的。
幸好在锖兔看不下去之前,富冈义勇自觉地走进紫藤花之家休息,锖兔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后连忙赶向幽灵们发出哀嚎的地方。
说起来......这里似乎就是刚才义勇绕了好几圈的地方......明明鬼已经被消灭掉了,为什么幽灵还没有像以前一样消失呢?
锖兔抱着手臂思考,在富冈义勇切菜一样轻松地杀了一轮鬼后,市内的幽灵确实感觉少了许多,所以现在“这里”依然有幽灵不肯散去的话,大概就是还有鬼藏身在某个地方没有被找到吧。
他尝试着顺着幽灵的指引寻找鬼的踪迹,刚开始的时候确实非常地困难,活人与幽灵的差异,幽灵与幽灵间意见的不同,好几次都让他很困扰。
误把活人和幽灵搞错,结果不小心撞上活人的经历,或是误以为那里有障碍物,为了躲过对方而掉进坑里真正惨事层出不穷——好在现在的他已经能够借助幽灵们的帮助,用最快的速度找出鬼藏在哪个最阴暗的角落里了。
锖兔深吸一口气,将鬼的头颅一击便彻底砍下,在收刀入鞘前,磨练得非常敏锐的直觉让他毫不犹豫地向旁就地一滚,虽然身上擦出不少痕迹,但是原本的位置上出现的大坑让他知道,如果刚才呆呆地站在那里没有躲避的话,现在的他大概没有机会多抱怨些什么。
他眯起双眼,凝神看向刚才传来攻击的方向,在烟尘之中有道身影轻轻摇着扇子,踏着悠哉的步伐不紧不慢地开口:“哎呀,哎呀,感觉到有弱小的同伴不断死掉了所以过来看看,没想到一来就钓中一隻大鱼了呢。”
锖兔沉下脸,看着头顶彷彿泼了血,基本色调却是橡白发色的鬼,心直直地沉到了最底。
对方七彩色眼睛里写着的文字昭示着对方的身分,来者是——上弦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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