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山结月花是被一阵嗡嗡声吵醒的。
发生......什么了?
她有些茫然地睁着眼睛,目之所及是破开了半边的屋顶,以及被即将落山的太阳晕染成陈旧橘色的天空。
好冷。
下雪了吗?
下一秒,她的余光瞥见了一尊无比巨大的佛像。慈眉善目的菩萨俯视着仰躺在地上的柏山结月花,这一荒诞的景象让她感到汗毛倒竖。
战斗!战斗还没有结束!!
“咕唔!?”
她尝试着坐起来,然而整个右半边身子都是麻木的,使不上一点力气。
天花板被打开了......他们的计划大抵是成功了吧?但是为什么?日光为什么还没有杀死这只恶鬼!?
在柏山结月花的薙刀刺穿童磨的脖颈、连带着封印住了那两把铁扇的时候,宇髄天元取出了最后的火药丸。
他随身携带的火药丸很少陷入如今的窘境,他手指缝间夹着的是最后几枚。
他在战斗中消耗了太多火药丸,而那些爆炸了的小球并没有对童磨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不过,他们的目标本来也不是上弦之二本身就是了。
宇髄天元在战斗间隙巧妙地令一些火药丸炸断了这栋大厅的关键承重部位,只待最合适的机会到来之时,他就能一举掀翻这个房顶,让上弦之二死在阳光之下。
平日里鬼杀队的队员们总是在黑夜中和恶鬼战斗,那群混蛋占据了那么久的时间优势,那么现在让我们利用一下也是无可厚非的吧?
只要能把恶鬼杀死在这里,不管什么条件都要被充分利用!
机会如约而至。柏山结月花还是和宇髄天元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样,尽管她总认为自己缺少了一些勇气,但那在绝境之中爆发出来的、比勇气更加耀眼的东西,总会令她熠熠生辉。
宇髄天元在她喊出自己名字之前就将最后的火药丸丢到了它们该去的地方。
接下来,只要用刀刃轻触,让它们爆炸——
炸开的血花溅射进他的视野,那温热的、鲜红的血液刺目又令人胆寒,宇髄天元不知道身侧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在那电光火石的短暂时间之内,他做出了决定:继续挥刀,炸开天花板!!
柏山结月花缓缓回想起了事情的经过。
她被击中了。
本应被钉死在脖子上的双扇划过视野,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痛,视野急速倒退,直到撞上了一堵墙还是一根柱子,她才堪堪停了下来。
童磨的铁扇划开了她的侧颈,从肩胛斜着切开的一刀令她迅速失血,很快便短暂地失去了意识。
现在是什么情况?她感受不到疼痛,费力侧过头去看向战场的方向。
战场上多了几个人,正是拼命赶来的胡蝶忍、炼狱杏寿郎以及富冈义勇三个年轻猎鬼人。
童磨被逼至仅剩不到一半的大厅中,终于不得不召唤出了睡莲菩萨。如同载满雾气一般的坚冰隔绝了部分阳光,躲入菩萨身下的恶鬼手中双扇完好无损,根本看不出来刚才被一柄薙刀贯穿过。
随后赶来的另一个高大身影让童磨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游戏人间的恶鬼从悲鸣屿行冥身上感受到了分明的威胁,这个鬼杀队最强大的猎鬼人哪怕目不能视,也让童磨浑身充满了“被凝视”的感觉。
“呼——呼哈——”
失血和狰狞的伤口让柏山结月花视线模糊,她察觉到身侧有人接近,本能地挥舞薙刀防住了自己的身侧,从余光中瞥见熟悉的深色制服后,她的脑海清明了一瞬。
“水柱大人!!请让我们为您处理一下伤口吧!!”赶来的普通队员扛着背有医疗箱的隐部队成员抵达了柏山结月花的身侧,眼泪汪汪但行动果决地组织起救援来。远处的另一处废墟中,同样有一群普通队员带着隐突入战场,找到了灰头土脸的宇髄天元。
柏山结月花用力甩了甩脑袋,她这鲁莽的动作扯动了脖子上可怖的伤口,让原本就眼睛湿润的队员们更加心惊胆战,好在她之后就待在原地,注视着童磨与赶来支援的悲鸣屿行冥等人的方向。普通队员们和隐趁此机会迅速为她处理伤口。
有那么一瞬间,在因失血而模糊的世界中,柏山结月花恍惚着好似看见了时国京太郎的身影。岩柱的背影和记忆中的身影重合,她低声喘着气,手指尖冰冷发麻,可薙刀的柄更冷,仿佛要将她冻伤一般,指腹刺痛着。
啊。她的京太郎啊。
*
前砂柱宅邸。
时透家的兄弟正在院落中练习空挥,时国京太郎坐在缘侧,手边放着三千里送来的两封信。
这个飞行速度极快的鎹鸦尽职尽责地为主人传达着来自战场的一手情报,没过多久,第三封信已经传到了时国京太郎的手中。
时透有一郎静静看着他一边读信一边起身回屋,自己则回身继续挥着刀。他胸前的衣物之下藏着一条狰狞的伤疤,每每想到恶鬼此刻可能正在伤人,那道伤疤都会隐隐作痛。现在也是如此。
另一旁,他的同胞兄弟还沉浸在练习当中,似乎一点也没注意到三千里已经在他们头顶飞了三个来回了。该说无一郎是神经大条还是拥有可怕的集中力呢?
“哥哥。”时透无一郎的呼唤叫回了双生兄长的思绪,时透有一郎望着那双与自己如出一辙的清透薄荷绿,这才发现无一郎并非什么都不知道。那一天之后,无一郎就发生了某种蜕变,仿佛幼鸟第一次振翅,有一郎的血激发了他体内从千年前的血脉中继承而来的天赋。
那个总是跟在父亲和自己身后的孩子一夜间褪去了天真,那模样令时透有一郎觉得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
“哥哥,我们来对练吧!”必须要变得更强才行,不然的话,要如何保护去保护他人呢?哪怕仅仅只经历了一小段时间的集中训练,在时国京太郎的指导下,时透双子的身上已经铺起了一层薄薄的肌肉,仿佛随着血脉根植于身体深处的武技因为频繁地摸刀而重新回到了他们的身上。
时国京太郎放下了第三封信。
时透有一郎举刀向弟弟冲去,被无一郎抹刀挡住了攻击。他从无一郎的眼睛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这才恍然察觉到,无一郎越来越像他了。
想到这里,时透有一郎忽然笑了起来。
“......?哥哥?”
看着疑惑的弟弟,他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们继续吧!无一郎!”
*
童磨很少在白天出现在如此靠近太阳的地方。
如今它距离日光只有不到五米的距离,仅仅是落日的余晖也让它感受到了刺骨的灼热。仿佛体内的本能在诉说着恐惧,它体内的细胞在不断重复地告诉它:太阳是很可怕的东西。
要问身为上弦之二的童磨恐惧什么东西,它只会面不改色地笑笑,然后装模作样地说“大概会害怕教徒们死后无法去到天堂吧”之类的话。可是现在,那近在咫尺的日光让无心的恶鬼体会到了叫嚣的厌恶与害怕。
被这股令它不爽快的情绪支配,童磨甩开铁扇,沉下脸来盯着前来支援的猎鬼人们,七彩琉璃模样的眼珠打量着那些人类。
这个身材高大的猎鬼人应当是岩柱吧?鬼之王告诉它们的情报中有提到过这个人,是个非常棘手的对手呢。剩下的......
“......哦呀,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孩子呀,抱歉抱歉~你太娇小了,刚才没有注意到你呢~”
胡蝶忍原本正在搜寻姐姐胡蝶香奈惠的踪迹,此时听见童磨甜腻的语气,顿时火冒三丈。
“冷静,胡蝶!”一旁的炼狱杏寿郎已经手握赤炎刀,耀目的红色攀上了刀刃,刀尖附近的坚冰已然出现些微融化的迹象。
富冈义勇没有说话,但同样已经抽刀出鞘。这好像还是第一次,他的身边没有站着锖兔。在赶来的路上,他原本还以为自己会有些不适应,但现在真真切切地站在恶鬼的对面,富冈义勇的内心却平静得不可思议。
大海的平静不是因为像溪流一般找到了合适的流向,而是因为此刻无风。
“虽然有些勉强各位,”悲鸣屿行冥手中的铁链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沉重的流星锤在地面上拖动,搓出一道深深的沟壑,“但还请大家,尽全力配合我们吧!”
悲鸣屿行冥的话好似发令枪一般,待他话音刚落,所有人便齐齐冲了出去。
“真是爱乱来啊~”无需童磨挥动铁扇,第二尊睡莲菩萨拔地而起。
硕大的冰佛头刚刚凝聚出一个雏形,便被挥舞的流星锤砸了个粉碎,无数冻粉顶着悲鸣屿行冥的进攻将无头菩萨剩余的躯干拼凑完成,下一刻,冰刺从睡莲菩萨的身上激射而出,速度之快让那些冰刺在空中留下了道道残影,宛如从天而降的冰雨。
炼狱杏寿郎微微偏头,躲过了一根旋转着向他飞来的冰刺。颊侧传来被极寒冻伤的刺痛,在削断了几根红发之后,冰刺射入地面。
他谨记关于这只恶鬼的情报,脸颊微微鼓起,绷紧全身的力气使出炎之呼吸·四之型·盛炎的蜿蜒,伴随着刀刃在空中甩开的烈焰幕布阻挡了他自己和走在他身侧的胡蝶忍面前的冰刺。
来不及道谢,胡蝶忍调整了自己的位置,更加靠近进攻队伍的尾巴。
机会。她需要一个机会。
眼见猎鬼人们各自化解了冰刺的攻击,童磨吝啬地挥舞了一下铁扇,第二尊出现的睡莲菩萨的手臂竟也随着童磨的动作挥舞起来,以不符合常理的速度不断将手掌拍向地面。
宛如打地鼠一般的死亡游戏成功打散了悲鸣屿行冥一方的阵型,童磨又仔细观察了一下新来的猎鬼人们使用的呼吸法。
水之呼吸它已经见过太多,所以富冈义勇并没有在它的脑海中停留多久,炼狱杏寿郎的身影和他的火焰便闯入了童磨的视野里。
炼狱杏寿郎的推测没有错,他的炎之呼吸的确对童磨的冰有一些克制的作用,但却极为有限。
靠近了!
无头冰菩萨一掌拍下,令地面震颤了几番。炼狱杏寿郎警惕地看着正巧落在他身前几米处的巨型手掌。
是故意失去了准头吗?金红色的杏眼余光瞥到了悲鸣屿行冥的阔斧,这柄凶器向着腕部直直砸去。
恰在此时,悲鸣屿行冥捕捉到了非同寻常的声音。仿佛蔓延的雾气,伴随着细微冰晶凝结的脆响,无数冻粉霎时从冰菩萨的手掌中爆发出来。
从无头菩萨手中出现的冰雾比飘洒在童磨身边的那些冻粉颜色更加沉重,成团的冰雾逼近,猎鬼人们各自散开。尽管因为冰雾出现了实体一样的边缘才让猎鬼人们可以轻易躲开,但同样阻挡了被冰雾笼罩的地方的视野。
“南无阿弥陀佛……”
在众人退后的时候,悲鸣屿行冥仍旧甩动着锁链不断向前推进。对于他来说,世界本就漆黑一片,锤炼到极致的肺部储存了足够多的氧气,让他可以屏息闯入冰雾之中。
“啊哈~真是个怪物啊!没办法了,稍微认真一些吧~”童磨向下挥舞双扇,战场的地面不断刺出冰棱追逐悲鸣屿行冥的脚步,高高的天空中凭空凝结出根根冰柱,垂吊在众人头顶摇摇欲坠。
然而,坚冰无法阻拦鬼杀队最强之柱的脚步,悲鸣屿行冥一路突破,手中的流星锤与阔斧拦腰砸断了睡莲菩萨的躯干。
细小的咯吱声隐没在碎冰的炸响中,原本那些声音微不足道,可是在宇髄天元的耳朵里,那些咯吱咯吱的声音出现的越来越快,仿佛大脑被夹在冰缝间挤压,即将爆裂开来。
“谱面”即将完成,那些细碎的声音不属于被他记住的任何一种攻击。
“那是……!?”
宇髄天元话音未落,答案已经揭晓。
被悲鸣屿行冥砸碎的冰之躯体并未如想象中的碎成块,不知上弦之二是如何做到的,构成睡莲菩萨的内里并非凝结的实体冰块,而是一种“雾冰”。与冻粉类似,那些雾冰被压缩到了一定程度,在外面的躯壳碎裂时,便是它们破冰而出的时刻。
悲鸣屿行冥首当其冲,那些雾冰黏着在他的皮肤上,只一小片冰花就能让表皮破溃,潜藏在冰中的血毒顺势进入体内。
面对在眼前爆发的雾冰,炼狱杏寿郎感觉到了皮肤传来的刺痛,他举起赤炎刀,刀身发出阵阵嗡鸣。
赤焰啊,为我的同伴开辟道路吧!
炎之呼吸·五之型·炎虎!
仿佛追逐着猎物的烈焰之虎,炼狱杏寿郎向前突刺,刀上挥出的熊熊烈火与极寒的雾冰相撞,极致的温差令他的刀与雾气接触的瞬间便发出崩裂的声响。但是,高温仍然融化了一部分雾冰,在蒸腾的蒸汽中,炼狱杏寿郎清扫出了一片相对安全的区域。
“谱面”将童磨的各类攻击转化为音符,在宇髄天元的心中提前奏响,那些冰刺与冰柱即将出现在哪里都一目了然。凭借着这一优势,宇髄天元从另一侧突入战场,尽管没有了火药丸,但身为前忍者,他的身上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双刀甩动间发出宛如烟花迸发的爆炸声响,睡莲菩萨仅剩的残躯被宇髄天元砍了个粉碎,他也成功和悲鸣屿行冥汇合,二人冲入炼狱杏寿郎制造出的蒸汽团中,不远处的童磨只能看到一些残破的阴影。
两位柱利用自己特制的日轮刀以及强悍的身体素质,硬生生顶着那些雾冰和不断从视线死角飞来的冰刺向前继续推进。延续这场接力的下一个人是富冈义勇,平静无风的海面吞噬了片片冰莲叶,让那些锋利的冰片在靠近自己身前的刹那完全碎裂。
童磨无法理解。小麻花辫君和稻草头君也好,眼前的这些小鬼也罢,还有众多早已在记忆中变得模糊不清,只有看着向它冲来的富冈义勇等人时才能偶然闪过的、猎鬼人们的身影,明知靠近自己会吸入有毒的冻粉,明明每个人脸上的神色都非常沉重,却还是向它发起无用的进攻。
太阳已经有一多半落入山后。
“人类”的模样简直在这些猎鬼人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我说,为什么人类总要执着于根本不存在的事物呢?”
啊啊,真是可怜的人啊。
无论时间流转多久,它总会为天真而愚蠢的人们感到惋惜。
两只巨大的冰之佛掌贴地而来,双掌合十,像拍死蚊子一样,企图将众人拍死在掌中。
富冈义勇已经能够看到童磨眼中溢出的泪水,或许换做别人还会为此顿足,但富冈义勇依旧板着一张脸,直面他的恶鬼无法从他眼中感受到“被当成活着的生物注视”的感觉。哪怕眼前的敌人是上弦之二,哪怕那个冰之恶鬼莫名其妙流出了泪水,富冈义勇也不会因此而动摇半分。
在九柱集训中被充分锻炼的身体回应了他的努力。
童磨方才召唤出的一大片一人高的莲叶群被水流通通切断,断裂的茎叶向两侧飞去,中间出现了一道极为狭窄、但对于猎鬼人们来说已经足够的通路。
此时,两侧的阴影不断逼近,两只佛掌即将合拢,在富冈义勇的攻势陷入衰退的时候,又有人接替了他的位子。
从后方赶来的炼狱杏寿郎与悲鸣屿行冥合力击碎了左侧的佛掌,从结晶之御子的包围中脱出的胡蝶香奈惠配合宇髄天元阻止了右侧的手掌。
“哦呀哦呀,你真不错啊~”结晶之御子虽然是童磨创造,但它并不能知晓它们战斗的经过,因此发现胡蝶香奈惠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它显得异常兴奋。
胡蝶香奈惠的一只眼睛通红,细小的毛细血管破裂,为她增添了几分狼狈。为了能够从结晶之御子们的包围中脱离,胡蝶香奈惠使用了花之呼吸的奥义——终之型·彼岸朱眼。这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杀手锏赋予胡蝶香奈惠超强的动态视力,配合着千锤百炼的花之呼吸,她成功赶上了这次进攻。
宛若蝴蝶一般轻盈的女性猎鬼人侧翻半圈躲过了脚下刺出的冰棱,挥刀横斩,刀刃所过之处出现了片片花瓣。
【明治秘密传闻】:由于亚衣寄来的“陷阱制作说明书”太过晦涩难懂,隐部队的成员不得不跑到附近的邮局给远在大学进修的亚衣打去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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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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