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岁，你猛地睁开眼。
白橡木发色的神子坐在高台，垂眸看你，彩绘琉璃般的眼睛里却空无一物。
你是他老爸出轨找女人的产物，堂而皇之放在家中，把他老妈气的半死。
空气中弥漫着血液的腥臭味，就在你的不远处是两个血肉模糊的尸体，男女交缠在一起，能看出彼此临死前的涛涛怒火。
厚重的帷幔层层叠叠，像是蛛网又像是箱庭。
你是独生子女。
所以你神色微妙地瞥了一眼那具男尸，台上的神子和你之中必然有一个不是他的种。
鉴于那位夫人对你的憎恶程度、你亲生母亲职业的特殊性，所以你才是为他献上绿帽的孩子。
啧。
你抬头看向你毫无血缘关系的小哥哥、新鲜出炉的的万世极乐教主——童磨。
失去双亲的他脸上无悲无喜。
「童磨/身份关联人物」
「状态：困惑、麻烦、烦躁」
「状态解读：好脏、好难闻。」
嗯？
这个孩子……
*
时到今天你还是无法忘记昏暗庭室里那个小小的身影，也无法忘记他身后染血的荷叶莲花壁画。
万世极乐教并没有因为新任教主是个孩子便原地解散，童磨还是一如既往地坐在那莲台，不言不语，听着来来往往的教众说生活的苦难和忧虑，像他们期待的那样留下悲悯的泪水。
“你不觉得他们很烦吗？”你说。
“怎么会呢……他们是多么令人遗憾的存在啊。”
已经十六岁的少年歪在蒲团上撑起手臂托腮笑眯眯发出类似于感慨的话，他睫毛湿湿的，浸着从上个信徒那反馈后的产物。
“妹妹，你作为圣女的职务不是完成的很好吗？”
这家伙变脸还是这么快。
“停，”你站起身俯视他，“首先，我不是你妹妹，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其次，我只是个勤勤恳恳的打工人。”
“哦，很有气势嘛。”他也站直了身体，身高优势让童磨非常顺手地拍了拍你的肩膀，“不过，明子你别忘了喝药。”
“是明，不是明子。”
*
你对上班打卡相当自觉，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在这个女性地位普遍不高的时代，万世极乐教显然是个很好的庇护所，他既给你这份工作，你定不负所托。
当侍女束起你的灰发，为你披上沉闷的黑色工作服后，你便来到会客室坐在永远比你早来一步的教主身边。
童磨戴着那顶象征意义大于实际用途的帽子，和你一样的黑披风胸前垂落长长的绦带，莲座上坐姿端正，面对到来诉苦的男男女女表情定格在熟悉的温和。
你觉得按现在的剧情走向，这个身份的主线任务就是当个圣女，每天听听祷告，给精神压力大抓住信仰这根稻草的信徒一点生活的希望。
是做好事呢。
你心中默默评价道。
但很可惜，你不是一个非常合格的情绪垃圾桶，你能轻易看穿他们的内心，却不能给出他们想要的答案。
与童磨相比，你过于残酷，口齿中吐露出的话语准确锋利得像一把刀子，**裸地剖开他们的不堪与逃避，对于问题的解决方法也着眼于实际。
所以你变成了背景板。
“我倒是觉得你说的很对，”童磨说，“所谓的天堂和地狱都只是幻想传说，哪里存在什么极乐呢？”
身为封建迷信的头头，竟然说出这样超前的话，你不由得多看他一眼。
“被明这样亮的眼睛看着，饶是我也有点被人洞悉内心的惊颤呀。”
说的什么屁话。
不就是金瞳？哪比得上他那对五彩斑斓被称为神迹每天饱受信徒花样赞叹的眼睛。
你内心吐槽道。
“啪”的一声轻响把你引回现实，原来是他打开了那把由教众献上被你说过于花哨的扇子，这家伙遮住下半张脸凑得极近，一双琉璃眸直直对上你的眼。
「童磨/身份关联人物」
「状态：兴奋」
「状态解读：有趣」
大冬天打扇子，有病。
*
正常圣女模式结束的猝不及防。
你只是外出想为教会拓展一些版图，传播教义，收编信徒，试图开创一个牛逼结局，比如效仿西幻里的光明神教，结果刚回来就被通知变天了。
随着教主白橡木发色浸上洗不掉的血渍，黑发红眼的男人被封为了万世极乐教的新神。
他绝对不是神，当然也不是人……恶鬼，没错，你与他视线交汇间他的目光传递着这一信息。
「鬼舞辻无惨/主线重要角色」
「状态：好奇/怜悯/暴怒」
「状态解读：濒死之躯竟然能活的如此长久？赐她血后会发生什么变化呢？哈。」
回忆结束，你推开门，轻轻走了进去。
童磨长留的房间都扯上了帘布，窗户封掩着，燃有香薰的烟雾缭绕，昏沉沉的一片里反倒是他眼眸极亮，以至于你能轻易看到其上诡异地刻有……
“上弦 陆，”你念道，随即皱了皱眉，“好丑。”
“诶？”他的眉峰挑起惊讶的弧度，弯唇露出比以往更加尖锐的虎牙。
“破坏了色彩的纯净度，”你说，“就像相比于有歌词的曲子，我更喜欢纯音乐。”
“话中有话呢……”童磨苦恼地拿出折扇抵了下额头，接着自言自语，“明子就是这样，说话不讨人喜欢，哪怕这么多年也只会用比喻包裹过分的语言。”
“是「明」。”
“所以是看到了吧？”容貌定在二十岁的青年从蒲团上站起身，高大的体型把你完全拢在了他的影子里，“教众只有250人哦。”
沉默。
“……你现在认可的极乐便是如此吗？”你终于通过迟钝的感官嗅到熏香下的血腥气，冷下脸道。
“人世充斥诸多苦难，”他走向你做出拥抱的姿势，脸上还挂着职业微笑，“死亡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况且她们与我互为一体，我将携他们永生。”
「童磨/身份关联角色」
「状态：悲悯/平和」
「状态解读：我要吃掉……普度众生」
草，就知道不能天天当情绪垃圾桶，思想迟早会出大问题。
你仿佛看到自己脑袋上方浮现一个硕大的「危」字。
*
好消息，你没被吃掉不用重开。
坏消息，你被施加了惧怕阳光debuff和食人debuff。
是的，你变成了鬼。
原来这个种族真的就叫鬼，真是十分随意朴素的名字。
由于你点爆的理智，你自从成为鬼后就没有失去神志狂性大发地乱咬人，也是由于你充沛的共情能力，你坚持不吃人，宁愿扛着defuff的反噬天天低血糖昏厥。
但你喜欢太阳、阳光这类东西。
经过理智的思考，在一辈子阴暗角落扭曲爬行和在瞬间灿烂阳光下健康跳跃的比对中，你决定拥抱太阳。
圣女的一生当如烟花，以一瞬间的灿烂殉道。
虽然这灿烂是被灼烧成灰烬……
你脑补了下这个还算壮烈的BE，满意地点点头。
只是在你准备从长廊迈下一只脚沐浴阳光时就被突然从背后伸出的一只手臂横在腰间拦了回去。
童磨：“这可不行哦。”
他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歪了歪头，浸在阴影里的面孔残余那几分少年气的天真便泻了出来。
只是看着斯文，这家伙的手臂肌肉却硬的可怕，作为被他强硬拥抱的你掰都掰不动，明明都属于久坐不锻炼的瘦弱人群，他是吃了激素吗！
不对，他吃人。
想到这一点你躺平了，任由他携着你进暗室。
这种力量来源还是算了算了。
*
你被非法监禁了。
这不重要，毕竟每个家长对于想要自杀的孩子总是再小心也不为过。
你理解。
当然你不是说童磨是你家长。
重要的是你自从被带进这个暗室体力不支昏睡一次醒来后便再也没有低血糖，你的四肢充满力量，神志比以往更加清晰，就连感官也变得异常敏锐。
所以你察觉到了口腔中细微的血腥味。
意识到这点的你看向斜倚榻上单手翻书看的鬼怪教主。
“怎么了，明子？”童磨见你视线聚焦于他，就弃了书往你身边挪了挪，接着猛地凑近和你四目相对，眯眼笑得格外灿烂。
笑得不怀好意，简直毫无掩饰。
你心中默默评价道。
实际上你只是指了指嘴巴。
“唔……原来如此，”他故作沉吟，像是想到什么突然坐直身体，轻拍了下手掌，“明子是又饿了！”
“我没……！”你立刻反驳，还没说完就被他拿手腕堵了嘴。
熟悉的猩甜涌入口腔，只一瞬便消失了。
你大脑宕机，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呆呆地躺在那，目光呆滞，一瞬间觉得自己开辟了新的赛道——吸血鬼，那么按照道上的规矩给予你初拥的便是你名义上的「父亲」。
啊？
你的目光更加涣散了。
童磨捂住你的嘴有些苦恼道：“乖一点，咽下去……怎么还是学不会用獠牙撕开或者洞穿呢？就算是我自己动手的伤口也会很快复原的，明子妹妹。”
妹妹……哥哥……父亲……
你眼一闭，决定逃离现实。
你没有亲人，没有兄弟！你是独生女！你是孤儿！
*
你从始至终都没有放弃你的BE大计。
满脑子这周目废了就废了。
所以童磨对你看管的愈加严密，导致他去哪都要带上你，当然除了被叫去开会。
“真的很讨厌兄妹的名头么？”
与一次信徒谈心，对方感激涕零地离开后，在一片灯火照得影影幢幢的垂缦中，他突然问道，不等你回答又接着自言自语。
“明子的愿望我知道了。”
他自信地打开折扇，鎏金的扇面衬得那双眼睛璀璨夺目，就像嵌于其上的钻石珠宝。
“那么成为我的妻子吧。”
……
有病吧他。
你很想甩袖离去，但宽大的衣袖下细长却异常坚固的锁链被他握在手中，所以你给了他一个白眼。
到底是怎么推出这种结论的？
还是死了算了。
*
你是知道童磨喜欢抽烟喝酒跳舞泡妞。
这人，啊不，这鬼皮相斯文气质温雅，实际上五毒俱全。
虽然变鬼后由于喝不了酒改为肉身泡酒……但根本也没好多少，酒池肉林的奢靡，他是慣来不会亏待他自己的。
由于整个万世极乐教全是他的狂信徒，一言堂，他更是无所顾忌。
你们俩之前也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交流基本全靠他主动，他玩他的，你就负责喝药养身体，至多作为一个放在会客厅的玻璃摆件，说白了，你只是个打工人，你无权置喙上司的决定。
……只要他不牵扯到你。
所以当下情况是他对你产生兴趣，以至于要再进行一场玩了几年还没腻掉的爱情游戏？
想起他名义上的前女友ABCDE……草，换的可真勤。如果是这样倒也没什么，但他说的是结婚。
——这些年他有过结婚的意思吗？
——当然是没有。
你转身看他。
「童磨/身份关联角色」
「状态：恍然大悟」
「状态解读：真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什么东西，再看看。
「状态解读：明子一直对血缘关系如此在意，只要结成夫妻，她就能成为真正的家人」
不不不，你简直灵魂在颤抖，反了反了！就是不想成为家人才这般在意血缘！
「状态解读：这样明子就不用因为毫无牵绊而心灰意冷吧」
「状态解读：我也不想失去这么有趣的明子」
你把头转了回来。
“我不要结婚。”接受信息冲击的你一脸恍惚道。
“那么就这样决定了，明子。”他轻轻松松地把你锁进怀抱里，头靠在你的脖颈磨蹭，语气黏糊糊的像含了蜂蜜。
完全不听人话啊，这家伙。
*
就这样草率地公开，玩笑似的裹上白无垢，你头脑充斥着一种恍若吃了毒蘑菇般的眩晕。
童磨却适应的相当良好，理所当然拉起你的手往前走。
踏上石阶，万世极乐教正殿上方的镀金佛像垂眸看着你们两人，空荡荡的庭院里，两只披着人皮的鬼怪在月亮高悬时起舞。
没有乐声，没有观客，月华流转，照在旋身扬起的飘纱，夜风习习，竹影摇曳。木屐踩过桥面，惊扰了莲池游鱼，你听见自己的脚步凌乱不成节拍，你听见他胸膛中的心脏依旧平稳跃动。
“你认真的？”努力平复过度运动后的呼吸，事到如今你还想要问他。
“当然啦，明子。”他握住你的手高举转了个圈，手心滚烫，连带着一向温凉的你也染上几分热意。
童磨那副面具般的笑容似乎也因桥上悬吊的灯火晕染出一些真心实意来。
*
婚后生活并没有什么不同，你还是你所谓的圣女，他还是他的教主，那个夜晚就像湖面溅起的水花，终要归于平静。
虽说是夫妻，但你们俩更像是玩伴。
真就如同当时的内心独白，童磨只是想通过婚姻关系和你成为家人、成为栓住你的风筝线。
除此之外，亲密举动毫不掩饰，搂搂抱抱贴面礼，搬到同一个房间等等，但更亲密的举动确实没有。
你也有点诧异。
待这诧异表现在脸上，他盯着你努力忍了忍最终还是忍不住噗嗤一笑。
“诶，我可不想惹明子不快，你从小就是个有主见的孩子……你知道的，这种事还得双方乐在其中……”
“再说了，我只是想让明子留下来。”他抵着你的额头，亲昵地蹭了蹭，脸上却突兀褪下了轻浮的笑面，“所以是为什么呢？明。”
“病弱勉励存活的躯体，变鬼后依然仿照人类的生活方式，明明很讨厌愚昧无知屡教不改的信徒们却还是有问必答……”
“这么痛苦的你就该归去极乐，可这么想着的我却一直无法撕咬吸收掉你的血肉。”
他收紧手臂，那双玻璃球样的漂亮眼睛困惑地望进你眼眸深处。
“还有明子在透过我看向谁呢？”
放飞！
热知识：童磨和太宰治一个cv
变声期前
你：小孩子撑起一个教也不容易啊
变声期后
你：？心理阴影，退退退！
你：不，不能牵连无辜之人，冷静冷静。
……
你：还是忍不住作比较啊。
你：至少，至少这个不能再……
信息：首领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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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江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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