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久子小姐,妳绝对不是杀害我妹妹的凶手。」
我与他在伞下,走出商街一段距离,杳无人烟,他突然这麽对我说。
「这种事…老实说连我都不确定有没有做过,你怎麽能这麽快对我打消怀疑呢?」
我不想说谎,高杉弓闻言却只是一直盯着我,
「高杉先生,怎麽了?」
我的叫唤彷彿使他才回过神来,
「不…
啊,在下只是觉得,佳久子小姐并不是善妒之人,妳的模样让人觉得十分怡然…」
我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脸,这张连我自己都觉得过于张扬的面孔,他眼神飘忽,支支吾吾的,
「何况,妳与菜菜子又有几分相像。」
即使我到现在依旧不知道菜菜子究竟是谁,但还是朝他露出了礼貌的微笑。
高杉弓领着我,来到熟悉的小径上,我立刻认出了这条通往宅邸的路,他看见我的表情,大概觉得事情已经做完了,正要转身,我却叫住了他,
「高杉先生,虽然我如今什麽也记不起来,但我也想知道那位菜菜子小姐的事情。」
我用梅红的瞳望向他,
「这…好吧。」
他放慢脚步,大抵是要和我一同走近门口,
「俊国少爷的母亲患有哑症,而我家经营的高杉医局作为他们家药厂的合作方,出于好意,到宅邸为老夫人看诊,
那天,菜菜子也跟着去了,不知怎麽的,她与俊国少爷开始有密切往来,她时常寄信给我,说俊国向她讲了怎麽样的蜜语甜言。
事情发生时,我还在外面读书,听说那日,我家的医局被盗贼闯入,父亲与母亲都被杀死,我急匆匆的赶回来,却四处找不到菜菜子。」
说到那处,他的嘴唇止不住的颤抖,
「直到前天,我找到了她,她漂亮的头颅被放在陶瓶里,乾淨得没有一滴血,手脚也被做成了壶的装饰,而后我便听说了妳,实际上,菜菜子之前的几封来信中就有提到,『黑发赤眸的女人』,菜菜子把妳当作情敌,而我也听闻她死后妳便嫁给了俊国,这才怀疑妳。」
听着这可怖的形容,想到那场景,我死死抿着唇,才控制自己没有露出那獠牙。
高杉弓看向我紧绷着的脸,忽然笑了,
「我就说,佳久子小姐怎麽可能是杀害她的凶手呢?
妳自己听了都害怕啊…」
说着,他安抚般摸了摸我低下的头,大概把我当成他妹妹了。
我望着规整的灰石砖地板,前方开始晕染出暖黄,是房子门口燃着的灯。
「佳久子。」
听见熟悉的声音,我抬起头,看向站在台阶上的人,无惨已经先到家了啊。
忽然
「簇啊——」
一声,
我的脸上溅到温热又黏稠的液体,我就这麽僵僵的站在那,头上的伞过了几秒,才因失去着点而落在地上。
我无法控制的眨着眼,不论理智或是什麽都告诉我不要看身旁。
「佳久子,过来。」
直到无惨肩上延伸出的异形消失,我才搭上他的手。
踏上台阶,进门前一刻,我忍不住朝后望去,刚才还与我交谈的男人,此刻已经变成了一滩混杂着血肉与骨头的烂泥,他的头颅连着肩膀被捏碎。
我好像能听见脖子转动的声音,我转过头,再看看自己身上,我身体的半边,浅色洋装,过白的皮肤,黯蓝的高跟鞋,全都佈满了血点。
如果说我之前怀疑过自己究竟是不是鬼,如今我能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此刻我已经快控制不住自己去嗅地上那滩血肉的味道…
产生这个想法时,我心下一惊,原来我早就不把人类当成人类了,那个人方才分明还在与我交谈…
无惨吩咐僕人带我去沐浴更衣,直到我低着头坐在床边,望着那随着动作垂落身前的鬈发,好似才堪堪回过神来。
我远远望向无惨,他此时正坐在黑色的牛皮主人椅上看书,我现在失了记忆,控制不住慾望,如果逃离无惨身旁,遇见猎鬼人的话,一定会死。
想到这,我浑身不对劲起来,好奇怪,为什麽说到死亡,我的身体就如此兴奋…
无惨似乎察觉我在看他,他阖起书,起身走到书架前,将书本放回原处,随后朝我走来,赤红的眼盯着我,好像要把我拆吞入腹一样,
「我以为妳又要假惺惺的问我为什麽杀了那男人。」
我不明白他为什麽用一种我本该如此,或是我曾经做过这种事的态度,
「你说的是哪个人?
如果我没想错,那位古稼先生大概也已经曝尸荒野了吧。」
「没错。」
听到肯定的答复,我心中竟产生一丝快意,不过,却还是有一堵气哽在肋间,也许我其实想问问无惨为什麽杀他,是早有预谋,还是为了我呢?
不过依无惨当时的表情,想来也是觉得利益大过于我,而我自然也不敢问,若当时我没逃离,他是否真的会要我去陪古稼。
「那你杀了他之前,有拿到他名下的工厂吗?」
「当然,不然他就死得毫无意义了。」
果然如此,不过…算了,我又能说什麽呢?
无惨至今还愿意留我在身边,对我来说就已经是莫大的馈赠。
「那麽你为什麽杀了高杉先生?
还有高杉菜菜子的事到底…」
「妳问太多了,佳久子,那两个人类的事妳不需要管。」
他沉下声,言语间带着威慑,他倏地拉住我的手,而身体由于惯性,使我倒在他怀中,他顺势抱住我。
「不要再乱跑了。」
是熟悉的命令的语气,若要说那自从甦醒后一直存在的违和感,想来就是无惨的和善吧,即便他在我记忆中是那样的温柔,可如今的冷漠却更让我感到熟悉,真奇怪啊。
是夜,房中没有点灯,为了避免早晨的日光晒过窗户,窗帘被拉了起来,整个房间一片漆黑。
黑暗中,什麽也没有,身旁的人,包括我自己,连呼吸声也听不见,我突然觉得好冷,身上明明盖着被子,却感受不到温度。
心脏、手指、肚子,好像不管身体的哪里都缺了一块似的。
想到高杉弓的死状,他形容的高杉菜菜子的死状,我开始止不住的发抖。
「佳久子,怎麽了?
做恶梦了吗?」
直到男人的手抚上脸庞,我才感觉到自己的眼泪。
他将我搂入怀中,抱得很紧,紧得我无法挣脱,无法挣脱到我有一种预感,再继续下去,我一辈子都会被困在这个怀抱中。
无惨此刻的惊慌,又有几分真心呢…
可是我却那麽眷恋,死死回抱住他,
「好冷…
我好冷。
怎麽办…
我要怎麽办…」
真是疯了,说这个有什麽用,连他自己也都冰冷得跟尸体一样,而就连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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