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库斯·弗林特显然不信她蹩脚的理由。
他用手撑着脑袋抬头，眼睛里依旧闪烁着狡诈的光芒，刚准备继续探究，奥罗拉却先他一步开了口。
“那你呢？你为什么会想到离家出走这种过时而幼稚的把戏？”
闻言，弗林特的脸一下苦得皱了起来。
“这是因为……”
他暼了眼奥罗拉似笑非笑的表情，欲言又止。重新思考了一会儿才又开口，“如果让你选择，你是更喜欢在魔法学校的时候，还是现在。”
在简短的互相试探间，弗林特已经清楚了对面女孩的谨慎，为表诚意他先开了口。
“我喜欢在霍格沃茨的时候——那时候我当了斯莱特林魁地奇队的队长，能专注做自己喜欢的事，有一群还算默契的队友，觉得未来还有许多可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马库斯·弗林特痛苦的真实原因，大概可以归结为——自己失败了固然可怕，但别人的成功更让他痛苦。
也许是因为眼前的人足够陌生，又也许是他实在需要倾诉，弗林特避开奥罗拉似乎能看透一切的蓝眼睛，自顾自说了起来。
“读完七年级后，我因为糟糕的成绩又留级了一年。老实说，在霍格沃茨的这几年我几乎没有想着学习，并没有感到意外——但我的爷爷却不这么认为。”
弗林特往下拉了拉嘴角，似乎心有余悸。
“当他从管理家族产业的繁忙中抽身，发现我不仅没有顺利毕业，甚至连一张N.E.W.Ts证书都没有后，立即气愤地收回了我只要从霍格沃茨活着回来的承诺，把我关在了家里。”
“你能想象我这几年是怎么过的吗——时间像在我身上停滞了一样，我只能守着几座空荡荡的庄园和冰冷的财富，当一个被人遗忘的米虫，每天跟着各种聘请来的教师翻来覆去地学一些过去七年书籍里的魔法和知识——然后有一天，他们告诉我，我已经掌握了所有东西，可以去做我想做的事情了。”
“这听起来是好事。”
坐在对面的奥罗拉用魔法倒了两杯茶，却没有递过去。
“是的，听起来……”
弗林特笑着摇了下头，然后抬起眼睛，“但这距离我从霍格沃茨毕业已经过去了快六年。”
像一只早已习惯方寸生活的笼中鸟，已经忘记了飞起来是什么感觉。
没有人再记得马库斯·弗林特的名字，甚至他曾经的朋友有些还成为食死徒获罪或死去。
重获自由后弗林特报复性地居无定所，到处流浪。
在来到对角巷之前，他借住在一个远房亲戚的海边别墅里，每天吃完饭后，便颓废地在沙滩上眺望远方，日升日落，直到海水淹没过他的小腿。
后来他又来到破釜酒吧，刚打算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却意外看到了关于在校时的死对头奥利弗·伍德的近况。
那是预言家日报魁地奇专题的特别报道，已经成为普德米尔联队队长的伍德正在讨论一项与魔法体育运动司合作的改革草案，照片上映着他站在光里、意气风发的笑容。
弗林特越看越觉得刺眼——他本能地想要逃避什么，抛掉魔杖、喝个烂醉、躲开魔法世界的一切，于是才有了他和面前陌生女巫的相遇。
“我一事无成。所人都在前进，只有我还在原地。”
弗林特最后说道。
想了想他又补了一句，“抱歉。”
尽管别扭，但这是对他滔滔不绝失态的补充。
只是弗林特不知道这份陌生的、注重形象的担忧究竟是出自重新融入魔法世界的不安，还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值得被喜欢。
奥罗拉在他对面优雅地喝着热茶，眼神依旧冷淡得毫无波澜。
她那还没有指甲盖大小的同情心早已在弗林特提到“几座空荡荡的庄园”和“冰冷的财富”时彻底冷却，心中刻薄地鄙夷着弗林特如巨怪一般愚蠢的脑袋，居然连支持他消沉颓废的东西是什么都一直没认真考虑。
当然，她没必要也没打算提醒弗林特，世界上的痛苦与纠结不止一种，且对思想独立的成年巫师来说，规劝这套早已无用。
碰上弗林特期待她说些什么的眼神，奥罗拉想了想，扯出一个礼貌的假笑。
“所以，如今的你渴望成功？”
弗林特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这并不难，我有个成功的巫师剧团，如果你有兴趣了解投资，我可以让你共享我的成功。”
弗林特渴望的眼神立马变得疑惑又接着转为警惕。
等等！他好像听说过类似的骗局！
就当弗林特张了张嘴带上不善而怀疑的神色时，奥罗拉忽然冲他露出个带着恶意的微笑。
弗林特一愣，下一秒，他衣角就猛地窜起了一道火焰。
奥罗拉微笑地将早已倒好的冷茶递了过去，弗林特慌乱地夺过杯子将茶水倒在衣角，瞬间，焦味的烟雾腾起。
“你……”
“你并不善于掩藏自己对他人的揣测，将我看做一条贪婪吝啬的恶龙防备——这不是什么绅士行为。”
最后一句话刺得弗林特一个激灵，他拎着湿答答的衣角，为自己下意识的不礼貌行为后悔起来。
“我……对不起。”
“这似乎是你今天第二次道歉。”
能在一天中听到马库斯·弗林特两次道歉真是稀奇事，奥罗拉想，原本她还以为自己从来不会等到呢。
“我不常说这个——真心话，谢谢你的提议，不过这不是我想要的未来。”
“那你想要什么？”
“我不知道。”
“金钱？名声？或是自我价值的实现——它们有时并不相通。”
“坦白说，我都想要。”
弗林特认真回答道，随即他顿了顿，“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过骄傲浮夸？”
奥罗拉眯了眯眼睛，“我以为，你并不那么在意他人看法。”
“你猜错了。”
弗林特笑着回望她，视线停留的时间超越了礼貌的界限。
“我太容易犯错，但我想我总得给你留下些好印象。”
“这没有什么好隐藏的——毕竟我的人生格言是永不满足。我在做决定的时候也永远不会去考虑他人看法。”
“那你依靠什么？”
弗林特说着，看见对面的年轻女巫站起身离开了位置。他们视线的距离由上及下不断缩短，他下意识咽了下口水，跷起腿来，身体后仰摆出个慵懒却带着防御的姿势应对。
奥罗拉的魔杖尖端抵上了沙发上弗林特的胸口，后者低头看了一眼，最大的挣扎便是睫毛颤动。
此时，哪怕一个死咒就能让他的心跳归于沉寂，弗林特还是莫名信任对方，默许混合着退让，让对方越过自己的安全界限。
“如果我是你，我不想让自己后悔时就会听从自己的内心。”
这番话给人的感觉太过美妙——他闻到了浅淡的薰衣草气息。
弗林特想看清她眼底的东西，奥罗拉却往后撤一步阻断了他的视线。
“在这，你还有大把不受干扰的时间考虑。”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
弗林特如梦初醒般叫住了她，“这位小姐，你好像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的名字是奥罗拉·平斯。”
奥罗拉回眸，告诉完他自己的名字后，不客气地嘲笑，“我不知道你还有心情继续想这些。”
弗林特没有接话，只是在笑，像是要耐心等她的答案。
“我不喜欢小时候，那时候的我为了梦想过得拮据，还有太多无能为力的事。”
“现在呢？”
“也不喜欢。”
奥罗拉那总带着冷意与嘲讽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真实，“我到了我期待的年纪，拥有了大部分我想要的东西，却发现小时候那些没办法的事现在依旧是我的难题。”
世界上的路太多，通向成功的却很少，有的路在别人走过后就会消失，剩下的更少了。
这是离开霍格沃茨后的世界。
找画师约了奥罗拉和弗林特的Q版人物卡，大家可以期待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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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巨怪的过去与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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