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属于1999年圣诞节的雪花穿过寒冷的空气落在窗边的地毯上,在壁炉虚构的春天里,化作一渍轻缓的水痕。
麻瓜们的圣诞聚会依旧热热闹闹地继续,木讷的人们总是在特殊节日里才肯说出那些平时不肯说的幸福、感动与爱,世界每分每秒都发生着欢笑与亲吻。
周围吵闹的起哄声还未散去,为着那一个未完成的吻。而这一秒,是奥罗拉朝弗林特伸出的手被反握住。
“我们离开这。”
“我有话想跟你说。”
奥罗拉侧着头,视线漫不经心地从弗林特红得惊人的耳廓落在他的手背上——那总是顺从她的人声音有些颤抖,连主动都像极了祈求。
曾经的马库斯·弗林特能又准又狠地将鬼飞球打进对手圆环里,而此时,他的动作轻得奥罗拉随时都可以挣开,却十分坚定,仿佛她是一串转身就会消失的泡沫。
奥罗拉故意迎上他的眼神,在看清弗林特眼中的慌乱躲避后,最终没有甩开。
两人将一切乏味的,无关紧要的喧闹远远甩在身后,穿过各式各样的狂欢,穿过风雪,穿过彩灯交织的明暗,匆忙而沉默地回到两人在麻瓜世界唯一的避风港,那间小小的公寓。
高楼的落地窗外正簌簌飘着漂亮的雪花,奥罗拉阻止了弗林特开灯的动作,只用魔杖点燃了壁炉的火焰和一托盘装饰用的圣诞蜡烛。
她在曳动的暖光中转头,却看见弗林特依旧愣在原地,垂着眼睛不知想着什么。
奥罗拉费解地眯了眯眼睛,弗林特从撞到头声称自己恢复了记忆后就变得奇怪无比,这让她开始犹豫要不要带他去圣芒戈一趟,然后……嗯……向治疗师们解释下这愚蠢的非魔咒创伤?
这显然有几分滑稽。
想到这,奥罗拉叹了口气,上前几步走到弗林特面前,扯住他的领带让他低头看自己,可就在视线交织时,她撞见了对方毫无征兆的眼泪——
带着沉重的水汽落下,像聚集又融化的好几个冬天的雪花,是摩西也无能为力的时间海洋。
察觉到奥罗拉留驻的目光,弗林特一下装作很忙的样子走向酒柜,顺便飞快地擦去面上的泪水。
他毫无目的地打开一个柜子,突然有些懊悔——
如果是以前的德里安·普塞或者克拉布、高尔之流因为错过一个女孩在他面前露出这种姿态,他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哈哈大笑,嘲讽他们太过自以为是。
他喜欢奥罗拉,他一遍又一遍像抗拒不了地心引力一样爱着她。在刚刚的某一瞬间,他确信自己的心要因为这样炙热的情感而融化——但这又怎么样呢?
就像选择爱上奥罗拉是他的自由一样,拥有独立人格的奥罗拉·平斯从来没有非要知道这一切,接受他心意的义务。
这只是他自己一个人的遥远月震。
弗林特下意识思考起他们的一切有没有比以前好——但转念一想这也不重要了,因为那段没有结局的懵懂直到现在已经续上了所有脉络。
这才是他们的故事,马库斯·弗林特低头看着自己慌忙拿出的五六个杯子想,现在的一切就很好了。
他收拾好多余的杯子,带着选好的蜂蜜酒坐回奥罗拉身侧的沙发上,昏黄暧昧的光线里,派对中途离场的两人依旧衣冠楚楚,却又各怀心思。
弗林特递过来一杯酒,奥罗拉接过时视线从他的手指上移到脸庞,捕捉到他脸上淡淡的笑意。
他神色平静得似乎刚刚的眼泪只是错觉,汹涌的一切没有发生。
“马库斯·弗林特……”
奥罗拉注视着他,省略了敷衍的关心,“你在想什么?”
奥罗拉·平斯不喜欢作无用的猜测,真实世界的人不同于戏剧创作,无法仅凭她的想象就剖析完整。
今晚恢复记忆的马库斯·弗林特奇怪得脱离了她的理解与掌控。
他一会儿可怜地流泪,一会儿傻笑。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机会主义者,仅活在当下就由衷感到满意。
他的目光总会下意识追随着自己,一次,一次,无数次。看不出粗鲁无礼的审视与占有,而是小心得越来越像虔诚的信徒。
一直以来,奥罗拉都读得懂他眼中的情绪——弗林特会是那种将任何感情都写在脸上的人,嘴上却从未透露。
他自以为是地觉得自己掩藏得很好,并为此沾沾自喜,在心底上演着独属他一人忙碌的默剧——奥罗拉觉得很有意思,她想看看马库斯·弗林特能够在这样短暂的时间里做到什么地步,便从未拆穿。
直到现在。
“因为我都想起来了,奥罗拉,这不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马库斯·弗林特轻声重复道。
“我很高兴你恢复记忆——但就某些记忆而言并没有什么令我想起的必要,那很不愉快。”
“因为——这也许不是它真正的开头,好的坏的,我都记得。”
弗林特知道她在说什么,奥罗拉的记忆和自己一样,只停留在与某封情书一起送达的恶作剧巧克力上,那是属于他们的需要解开的误会,于是他顿了顿回答,“抱歉奥罗拉,我永远愿意为自己的错误买单,我已经不是几年前那个自私幼稚得只知道清楚记忆逃避的男孩了。”
奥罗拉坦然接受,“我以为你要告诉我那些好的方面。”
“这不重要。”
“不重要?”奥罗拉的笑容有些讥讽,蛇形手链的宝石吊坠随着她的动作一闪一闪。
弗林特坦诚地注视着奥罗拉,“没错——如果人们只会记得对自己重要的事的话,这对你并不重要,只是对我而言意义非凡——我更想你记住现在的我,我也更喜欢现在的自己。”
“起码我有勇气出现在你身边。”
他飞快低头沉默了会儿又飞快抬起视线,“学院偶尔的聚会,留级那年四强争霸赛的舞会,我想我早该去邀请你跳舞,即使被拒绝——这是我为数不多,作为一名斯莱特林却羡慕格兰芬多毫无保留的勇气。”
奥罗拉托着下巴,品味着他的表情,“你已经很勇敢了不是吗,你不再担心你在我面前说出这些话后的代价。”
“因为我已经经历过了最差的结果。”
弗林特刚刚哭过的眼睛很是明亮,“之后的任何一种可能我都愿意接受。”
奥罗拉转着酒杯的动作停了下来,只有琥珀色的酒液还在荡着涟漪。她这才注意到,每当她喝一杯酒,弗林特就喝三杯,像是不顾一切的要将自己用酒精淹没。
“你喝醉了。”她保持着冷淡开口。
“我喝的是吐真剂。”弗林特说道。他诚实地把唇舌交给了砰砰直跳的心脏。
周围又安静下来,今晚每个人都为了自己的一颗心格外谨慎。
有一个在这些天相处中被他们忽略的事实,那就是今天是约定中弗林特住在公寓的最后一晚,之后他们要各自面对真实的属于他们的世界,他们的未来。
这个话题并不是个好的临别礼物。
挂钟报时的声音响起,在提醒新年将至。这一瞬间,世界上许多角落的许多人开始纷纷许愿,准备倒计时。
“如果让你最后对我说一话,你想说什么?”奥罗拉起身准备离开,她最后再看了弗林特一眼,朝他垂下问询的目光。
“ 我会说……”
他没有犹豫太久,很快就有了答案,弗林特抬起头,像仰望一颗遥远的星,“……看见我,奥罗拉。”
他没有要求她留下,没有自恋地告白希望她回应,只要不切断他们之间的联系,只要能被奥罗拉看见,一个骄傲自大的弗林特可以甘当备选,甘当影子,甘当露水情缘,他愿意看她的背影,哪怕只能得到施舍的眼神。
敏锐感知到一切的奥罗拉难得愣了愣,她明明不是个天生的摄神取念者。
她不太懂爱,各式各样的爱,爱这种东西本身就足够复杂而反复,她只能大致感觉到温暖,和在一个人身边能放松下来,不论亲情,友情。
平斯家的经历让所有人都怜悯她,不论她需不需要,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她一定要获得许多的爱去弥补悲惨的过往,但随着她长大,她发现自己并不需要,她有自己追求的东西,她的精力有限,她利益至上,她从没听过一个人因为失去爱就活得浑浑噩噩,而金钱,名气,权利无一不比虚无缥缈的东西重要。
索菲与她相反,是不折不扣的体验派,她说充满怀疑的人,太理智的人,太多考虑的人,总没办法很好地体验着爱,尤其是踏入爱河。
于是奥罗拉问她,“如果因此作出错误的选择呢?”
“错误比魔法存在的时间更长久,人总会犯错,如果你很聪明,很谨慎却又犯了错,那可能是你生命中的课题需要去面对解决。”
“那你会怎么做?”
这并不好回答,索菲想了一会儿才气势汹汹地挥了几下魔杖答道,“那就诚实地去愤怒,去发疯,去后悔!做一切能做的又有益身心的事。”
大不了去愤怒,去发疯,去后悔,奥罗拉心中浮现这些声音——它们在叩击她的心脏,这让她联想到了自己曾做过的奇怪梦境,在这样暧昧而紧张的气氛下,疯狂的念头在肆意生长——
她注视着前方,眼前不是索菲,而是马库斯·弗林特。
“那如果一个人在山顶,而另一个人还在山脚下呢?”
“那我就在山顶等你,等多久都可以。”马库斯·弗林特毫不犹豫。
他听懂了奥罗拉的言下之意。
在他迄今为止的生命历程中,他只有两次这样狂热的心动,全部都属于奥罗拉·平斯,属于过去的她,现在的她,乃至未来千千万万种模样,千千万万种可能的奥罗拉·平斯。
巫师的寿命漫长,但某些时刻某些抉择,错过了就不会再有。他宁愿永远当一个执着于奥罗拉的傻瓜。
奥罗拉伸手将弗林特推到沙发上。
新年的钟声敲响,焰火的声响,相互祝愿的声响远远传来,在炉火光亮未曾抵达的角落,两人借着外的月光与雪色接了一个生涩的吻。
一旁的圣诞蜡烛从烛芯开始,一点点融化成温暖馥郁的湖泊。
摇荡,摇荡。
摇摆。
是没有把心脏封锁在躯体之外,依旧能在安稳中感到触动,感到面前的人在某一瞬间有了另一种意义,感到不同。
即使一个站在旧日故事的结局,一个在心波曳动的彼岸,最开始的起点。
盲目爱神的金箭被锻成了时间的圆环。
……
“所以,这就是你圣诞假期的故事?”
千禧年的热浪席卷尽了冬日的风雪与寒意,《诗翁彼豆故事集》系列戏剧巡演的首场,封闭忙碌了大半年,只靠猫头鹰传递书信交流的奥罗拉与朋友索菲终于再一次见面。
“后来呢?发生了什么?”
演出比想象中的顺利,最后一幕演出即将结束前,紧绷了一个晚上的奥罗拉终于有了放松了下来,一起在包厢里的索菲才有了继续询问的机会。
“没有什么特别的。”
奥罗拉一边说着,一边将视线落在爱尔兰小矮妖提灯照亮的舞台上,无数道工作人员发出的高难度魔咒让一切布景梦幻至极,观众们纷纷沉醉其中。
“我们在起床后一起吃了早餐,然后离开了公寓,开始了各自的生活——没有什么比自己的人生更重要,想要爱一个人,首先要过好自己的生活。”
“噢……”索菲有点失望,她不太喜欢这个故事的结局。
不过她很快就打起精神,琢磨着在奥罗拉巡演间隙带她和观众席第一排的平斯夫人去游玩放松,刚想推荐一个烹饪海鲜绝佳的海边小酒馆,却听见包间门口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个穿着魁地奇队服的高大青年正大口地靠在门边喘气,怀里小心护着满满一大束漂亮的鲜花。
“不好意思奥罗拉,我来迟了。”他喘息着抬起头,露出了温驯而快乐的灰色眼眸。
马库斯·弗林特想成为更好的人,他想变得更好去站在奥罗拉身边,他想追上她,离她近一点,更近一点。
离开公寓后,他目标明确地向查德里火炮队递出了入队申请——即使被拒绝了十三次。
坚持到现在,他已经凭借自己的努力成为了球队里一名有上场机会的替补队员,秋天时就能转正。感谢梅林,这些年他从来没有放弃过训练,又获得勇气直面自己内心。
通过门钥匙和幻影移形来找奥罗拉之前,他刚刚结束了一场比赛,和球队成员们一起打败了法尔茅斯猎鹰队……过程不必叙述。
虽然距离球队重回巅峰,把口号“让我们大家交叉手指,期盼那最辉煌的时刻”改回1972年以前是“我们将征服一切”距离还很远,但他已经兴致勃勃地准备收购球队的事宜,打算先换一批最强劲的装备。
“你其实可以在后台等我,很快就结束了。”奥罗拉扫视了一眼他因为赶路而狼狈的姿态,轻轻摇了摇头。
“我知道——”
弗林特笑了,笑容莫名有些得意,“不用想我能猜到今天的演出一定很圆满,结束后你会被人群拥簇着祝贺,所以我一定要做第一个来送你花的人。”
他礼貌地和奥罗拉的朋友打了个招呼,又抱着花束一路护送她回到后台,才肯彻底放松下来,走到奥罗拉为他准备的最靠近舞台的位置上。
灯光亮起,幕布拉开,舞台上,奥罗拉和她的团队一起手握着手出现,接受着雷动的掌声与祝福。
站在人群中有着无数可能的年轻魁地奇队员,抬头望向成功而知名的首个巫师剧团团长,在如潮水般热烈的掌声,两人默契地视线交汇,露出笑容——
我在未来认识你。
我自过去爱上你。
在这个世界,我们是没有光环的配角人物,但并不影响我们成为彼此人生的主角。
终于写出来了!!!巨怪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后续可能掉落最后一发原世界线番外。
感谢大家一路陪伴支持,没有嫌弃我更得慢!感谢收藏的所有朋友!给我评论的所有朋友!是你们的陪伴和反馈给了我写下去的动力!我眼熟了每一个留评论的朋友,真的超级谢谢大家!!![粉心]
本文由于我工作原因,写到现在时间跨度大概一年多,有许多不足之处希望大家见谅![粉心]
祝大家新年快乐![粉心][橘糖]
ps:本文关于魁地奇球队的内容参考自《神奇的魁地奇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1章 番外结局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