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黄油啤酒
离开庄园时，夜色已深。华丽的镀金大门在身后缓缓闭合，隔绝了庄园内的璀璨灯火。寒冷的夜风卷起地上的细雪。卢修斯和纳西莎站在门廊处，姿态优雅地目送。
就在斯内普已经走下台阶，黑袍在寒风中翻飞，准备径直走向等候的马车时，奥罗拉却停下脚步，从她那看似容量有限的精致手袋里，优雅地取出一个包装考究的、深绿色配银色丝带的狭长礼盒。
她转身，脸上带着无可挑剔的温和笑容，将盒子递向被母亲轻推着出来送客的德拉科。
“德拉科，”奥罗拉的声音清晰悦耳，“这是我和斯内普教授送你的圣诞节礼物。希望你能好好利用它。”
德拉科愣了一下，苍白的脸上迅速掠过一丝惊喜，随即被惯有的傲慢掩盖，但眼神里的好奇藏不住。他飞快地瞥了一眼已经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看过来的斯内普，然后接过盒子。“谢谢……克拉克教授，斯内普教授。”他有些迟疑地补充道。
在父母和两位教授的目光注视下，德拉科有些急切地拆开了包装。盒子里面，深色的天鹅绒衬垫上，静静地躺着一支造型简约流畅、笔身泛着温润金属光泽的钢笔。它看起来精致，却似乎……只是一支笔？
德拉科困惑地拿起笔，入手微沉，触感冰凉细腻。他下意识地看向奥罗拉，眼神里充满了疑问——这显然不是他期待的、能炫耀的昂贵物品。
奥罗拉似乎完全理解他的困惑，唇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我叫它‘百科笔’，德拉科。它所能连接和呈现的知识库，足够支持你顺利学习到毕业了。一个小小的炼金产物，希望对你有所助益。”她的解释点到即止。
德拉科的眼睛瞬间睁大了，他低头再次审视手中的钢笔，这次眼神里充满了惊奇和探索的**。知识库？炼金产物？这听起来比扫帚模型酷多了！
而一旁的斯内普，在听到“这是我和斯内普教授”时，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圣诞节礼物？这个概念对他而言遥远得如同上个世纪。
他完全不知道奥罗拉准备了什么，更没想过还有联合署名。他深潭般的黑眸锐利地扫向奥罗拉，带着一丝明显的诧异和无声的质问——这女人又在搞什么名堂？
然而，在卢修斯和纳西莎面前，他只是抿紧了薄唇，没有出声反驳，将那份意外和轻微的不悦压回了冰冷的面具之下。
他黑色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更加孤寂，随即一言不发地转身，率先走向了马车。
奥罗拉仿佛没注意到斯内普的目光，依旧对德拉科和马尔福夫妇保持着得体的微笑：“那么，我们霍格沃茨见，马尔福先生，夫人。德拉科，期待你新学期的表现。”
她优雅颔首，也转身走向马车，留下德拉科握着那支神奇的“百科笔”，站在寒冷的门廊，心中充满了对下学期“特别角色”和新奇礼物的双重期待。
奥罗拉靠在舒适的车厢内，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金加隆的触感。谈判开局顺利。她瞥了一眼旁边沉默如黑色岩石的斯内普，忽然轻笑出声：
“西弗勒斯，别这么阴沉。你看，一个愉快的、各取所需的圣诞节，不是吗？”她的声音在密闭车厢里格外清晰。
斯内普缓缓转过头，漆黑的眼眸在阴影中锐利如刀，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虚伪的盛宴。”
薄唇吐出冰冷的评价，随即又扭过头，彻底将自己封闭回那片沉默里。
奥罗拉无所谓地笑了笑，望向窗外飞速掠过的、被魔法灯火点缀的雪景。
目标已然达成，至于斯内普的评价？无关紧要。
车厢里弥漫着壁炉带来的暖意和雪茄残留的冷香。
奥罗拉舒服地靠在柔软的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逝的、被魔法彩灯装点的雪夜村庄轮廓。
一个念头忽然冒了出来。
“不过，”她转过头，打破车厢里凝滞的沉默，声音带着一丝轻松，
“今天是圣诞夜，不是吗？”她看向旁边那座散发着寒气的“黑色岩石”，
唇角勾起一个狡黠的弧度，“哦，西弗勒斯，别急着回去熬你的魔药了。一起去霍格莫德坐坐？三把扫帚的黄油啤酒据说在冬天喝起来别有风味。”
斯内普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
他猛地转过头，漆黑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锐利地刺向她，里面写满了毫不掩饰的抗拒和“你在开什么玩笑？”的荒谬感。
他的薄唇抿成一条更冷的直线，仿佛光是听到“霍格莫德”和“酒吧”这几个词就污染了他的耳朵。
“圣诞夜？”他低沉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讥讽，每个音节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
“克拉克教授，我由衷地建议您，与其把时间浪费在充斥着聒噪巨怪和廉价酒精的场所，不如……回去好好清点您新获得的赞助金。”
他意有所指地顿了顿，眼神更加冰冷，“或者，您更喜欢和您那些珍贵的魔法材料共度佳节？比如，您忠诚的海魔金？我想它们很乐意在坩埚旁陪伴您。”
奥罗拉毫不意外他的反应，反而笑得更开了，带着点促狭：“啧啧，西弗勒斯，别这么刻薄。我当然知道你和你的狼毒乌头情比金坚，恨不得和它们过一辈子。”
她拖长了调子，眼神里闪烁着洞悉的光芒，“但说实话，偶尔离开你那地窖，呼吸点……不那么充满防腐剂和失败魔药气味的空气，对身心健康有益。来一杯热乎乎的黄油啤酒驱驱寒气，总比回去数蜘蛛丝强吧？最近的事情……还不够多，不够烦人吗？”
她意有所指地暗示着最近学校里的暗流涌动。
最后那句话，像一颗小石子投入了斯内普深潭般的沉默。
他布满阴霾的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烦人？何止是烦人。
保护那个脑子里塞满芨芨草的波特崽子，监视可疑的奇洛，应付邓布利多的谜语，还得忍受眼前这个精于算计的女人……最近确实像被一群炸尾螺同时追赶。
那该死的黄油啤酒……热乎乎、甜腻腻、毫无品味可言……但……似乎……能短暂地麻痹一下紧绷的神经？在寒冷的雪夜……
斯内普的喉结极其轻微地滚动了一下。
他没有再看奥罗拉，也没有立刻反驳。
他那张蜡黄的脸上依旧是万年不变的阴沉，但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绝对抗拒感，似乎……松动了一线缝隙？虽然只有头发丝那么细。
他维持着望向窗外的姿势，过了几秒，才用一种近乎耳语、却清晰得足够让奥罗拉听见的音量，从牙缝里挤出一个词，带着十二万分的不情愿和对自己意志力薄弱的唾弃：
“……三把扫帚。”
马车在通往霍格沃茨的岔路口，无声地改变了方向，朝着霍格莫德村温暖的灯火驶去。
奥罗拉满意地靠回椅背，窗外飞雪映着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得逞般的微光。
而斯内普，依旧像一尊凝固的黑色雕像，只是那紧抿的唇线，似乎比刚才更僵硬了几分，仿佛在无声地谴责自己刚刚做出的、极其不理智的决定。
马车碾过霍格莫德村新落的积雪，停在了三把扫帚酒吧门口。与想象中圣诞夜的喧嚣不同，酒吧里透出的灯光显得格外安静。
推开门，一股混合着木头烟味、黄油啤酒甜香和炉火暖意的气息扑面而来。
酒吧里果然冷清得可以。除了角落里蜷着两个裹着厚斗篷、低声交谈的男巫，整个大厅几乎空无一人。
毕竟，圣诞夜是属于壁炉、家人和烤火鸡的时光，很少有人会像他们这样，跑到酒吧来消磨。
罗斯默塔女士正靠在吧台后，用一块雪白的抹布心不在焉地擦拭玻璃杯。
听到门铃响，她习惯性地堆起职业笑容抬起头，但在看清来人时，笑容瞬间凝固，化作了毫不掩饰的惊讶。
“斯内普教授？克拉克教授？”她放下杯子和抹布，声音里满是诧异，甚至带着点好笑，“梅林的胡子！圣诞夜光临小店？这可真是……稀客中的稀客！”
她圆润的脸上，那双精明的眼睛在斯内普万年不变的阴沉黑袍和奥罗拉优雅得体的深色长袍之间飞快地来回扫视，眼神里充满了探究和一种恍然大悟般的促狭。
她的目光尤其在两人一前一后、明显结伴而来的姿态上停留片刻，嘴角忍不住弯起一个意味深长、带着浓浓八卦意味的弧度。
显然，她把这两位霍格沃茨教授，尤其是素来不近人情的斯内普，在圣诞夜一同出现解读成了某种极其私密的关系。
“两杯黄油啤酒，热的，谢谢，罗斯默塔。”奥罗拉仿佛没看见老板娘那暧昧的眼神，径直走向离壁炉最近的一张空桌，声音平静自然。
斯内普则像一道沉默的影子跟在她身后，对探究的目光完全视若无睹，只是周身的气压似乎更低了点。
“哦！当然！马上就来，热乎乎的！”罗斯默塔回过神来，热情应着，动作麻利地开始准备，眼神却还是忍不住瞟向角落里的两人，笑容越发耐人寻味。
热腾腾、泛着细腻泡沫的黄油啤酒很快送了上来，散发着诱人的甜香。
奥罗拉端起自己那杯，舒服地靠在椅背里小口啜饮，目光随意落在壁炉跳跃的火焰上，脸上带着一丝放松后的慵懒。
斯内普盯着面前那杯金黄色的、冒着热气的饮料，眉头习惯性地紧锁，仿佛在审视一种成分不明的可疑魔药。
犹豫片刻，他最终伸出苍白修长的手指，极其谨慎地握住了温热的杯壁，凑近杯沿非常克制地抿了一小口。
甜腻、温热、带着奶油的滑腻感瞬间包裹舌尖——一种他平时绝对嗤之以鼻的味道。
然而，在经历了马尔福庄园的虚与委蛇、马车上的针锋相对，以及酒吧老板娘令人不适的目光后，这股暖流顺着喉咙滑下，竟意外地驱散了体内部分积郁的寒气，带来一丝……不合时宜的慰藉。
他不再看奥罗拉，也没有交谈的意图，只是沉默地、小口地喝着那杯与他气质格格不入的黄油啤酒。
在壁炉暖光和微量酒精的作用下，他那总是紧绷、仿佛随时准备喷射毒液的肩膀线条似乎不易察觉地放松了一点点，蜡黄脸上深刻的法令纹在摇曳火光下也显得不那么冷硬了。
奥罗拉也安静地喝着酒，没有刻意的试探、尖锐的讽刺或算计的考量。
此刻的斯内普卸下了课堂上和地窖里生人勿近的铠甲，也褪去了在马尔福庄园时作为背景板的阴沉，只剩下一种纯粹的、带着疲惫的安静。
这种安静不再充满攻击性和排斥感，反而有种奇异的平和。
壁炉里的木柴噼啪作响，火焰温暖地跳跃。
酒吧里只剩下角落里两个男巫偶尔的低语，以及罗斯默塔在吧台后擦拭杯子的轻微声响。
空气里弥漫着黄油啤酒的甜香和木头燃烧的焦香。
之前的剑拔弩张消失了，一种奇特的、温和的寂静笼罩着他们这一桌。奥罗拉不再试图撩拨，斯内普也收起了随时准备反击的毒刺。
两人只是各自占据着安静的一隅，在圣诞夜这个本该喧嚣却意外冷清的角落里，共享着一份难得的、无需言语的平静。
那杯甜腻的热饮和温暖的炉火，像一层无形的缓冲，暂时消融了他们之间惯有的尖锐棱角。
罗斯默塔远远看着这一幕，那暧昧的笑容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困惑。
或许……并非她想的那样？
但无论如何，能看到斯内普教授安静地、甚至算得上平和地坐在那里喝完一杯黄油啤酒，而非用眼神把人冻成冰雕，这本身已是霍格莫德村的一个圣诞奇迹。
当最后一滴温热的液体滑入喉咙，斯内普轻轻放下空杯。他没有看奥罗拉，只是站起身，黑色的长袍在炉火光线下划过一个沉默的弧度。
“走了。”他低沉的声音响起，比来时少了些冰碴，却依旧简洁。
奥罗拉也放下杯子起身，没有多言。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离开了温暖安静的三把扫帚酒吧，重新投入霍格莫德村飘雪的、寒冷的圣诞夜色之中。
刚才那份短暂的、温和的寂静，如同杯中消散的泡沫，留在了身后。
然而空气中那份惯常的紧绷跋扈，似乎也被那杯黄油啤酒和炉火，熨平了一丝褶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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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黄油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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