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 Ⅰ
他是被床外的鸟叫声吵醒的，一睁眼便是绣着金色狮鹿纹的床顶，实际他从小时候就好奇为何祖先会将野兽与猎物装饰在同一个画面里，他依稀记得父亲弗利蒙的笑容，他说：
“那真实地反射了我们自己，既想征服，也会被猎捕；凶猛嗜血，却又心怀怜悯。”
身边莉莉还在熟睡，她是斜趴在枕头上的，圆润的肩膀从白色丝袍下露出，然后被深红的长发掩盖。阳光从阖上的窗帘间隙透出，落在她的头发上，于是床便也燃烧起来。他想起当自己决意和她结婚的时候，父亲的旧臣们是如何说的呢？他们给这个旅行中遇见的姑娘取名为泽地女巫，红发贱民，嘲笑她是先民之后，恐怕无法想象如今她正在如何治理着嘲笑者的领地。
他伸手触碰她的头发，女人被他惊醒，一双祖母绿出现在他的床上。
“我几乎后悔我的决定了，莉莉。”他侧过身，触碰着妻子的皮肤，“今天我就要和阿不思出发，但我又如何舍得离开你呢？”
她笑了笑，仍有些睡眼惺忪的模样，修剪过的指甲轻轻划过他的手臂内侧，然后同丈夫双手合十。“你就是我，我就是你，詹姆，我们会一起面对君临城的危险与考验，就像过去二十年那样。”说完她支起身体，伸长脖子前来亲吻他的面颊，但黑发的领主不想放过她，手指搅动着火焰，他感觉黑夜的**重新在清晨点燃。
可偏偏有人在此刻敲响了领主的卧室们，在莉莉的嘲笑声里，男人气急败坏地大吼着让人进来。然而推门而入的却是一只家养小精灵，它看起来有些紧张。“大人，夫人，昨天夜里发生了一件意外——西里斯·布莱克先生从鹰马兽身上摔了下来。当时少主人在场，他叫了医生，并让我们到了早晨再通知主人们。”
他近乎是跳起来的，詹姆一面飞快穿着衣裤，一面为自己的老朋友担忧。在他穿好衣服时，莉莉也披好了晨袍，夫妻对视一眼后、跟随家养小精灵前往客房区。万幸此时还是清晨，路上没遇见什么人，他们一推开属于西里斯的卧房，便看见自己的长子趴在床边，似已睡着，身上还穿着昨日的衣服；而他的老朋友，瞬间便睁开了眼睛，警惕地看向来人，直到看清是谁后才松了一口气。
“谢天谢地，大脚板。”詹姆松口气，他坐到床头柜上，盯着老朋友苍白的脸。“诚实地说，你剃胡子后看起来半点也没老，真让人嫉妒。”
他感觉到莉莉打了他一下，妻子压低声音道：“昨晚发生了什么，西里斯？你怎么会摔下来？”
床上的男人眨了眨灰色的眼睛，他的面上出现一瞬空白。“昨晚我给哈利讲冒险时的故事，途中喝了一些酒，由于聊得太开心了，我想和他一起去骑鹰马兽；然后我就摔了下来。幸好有哈利在，他救了我的命。”
詹姆顿时直起后背，虽然他知道这个时候应当安慰受伤的老朋友，但——“哈德里安是我的继承人，即使是你，也不应当在醉酒时带他冒险。”他注意到床单里的西里斯变得更加苍白，领主知道他和自己一样无法忽视愧疚，只是为了哈利……“你伤到哪里了？严重吗？”
他显得精神一些。“伤到了腿，没有大碍。只是遗憾今天不能送你离开。”
詹姆想打趣老友两下。“我能问问你昨天喝的酒有剩余的吗？”旁边的女主人忽然问道，他抬起头看妻子搜寻的眼神，忽然明白她在想什么。
“你认为那不是简单的酒后意外？”
“小狗也是那么想的。”说话的是床上的西里斯，领主转头，他发现睡着的男孩一直压着教父的左臂，好像为了不吵醒他，男人没有动弹过。“哈利已经把酒拿给了学士，他说他没见过城堡采买过那种酒。我现在很担心，万一还有毒蛇潜伏在城堡的角落里，伺机而动怎么办？”
即将赴任的男主人比方才更头痛，如果再有任何阴谋，针对的目标是他的妻儿和朋友。此时他看到趴着的男孩抖动了一下，疲倦的头抬起来，他看见父母都注视着自己，但哈利却选择第一个和伤员说话：“你感觉怎么样呢，西里斯？医师接好了所有骨头，但你得在床上躺半个月。”说完他才转向父亲，“爸爸，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想我应该去换衣服了。”他站起来，对着父母分别点头后才离开房间。他的举动让詹姆感到欣慰。
“你该庆幸自己有个那么贴心的教子，大脚板。”说完他俯身拥抱着他最好朋友的肩膀，并亲吻了对方的额头。西里斯同样用力回抱住他，这让领主莫名有些伤感。“答应我，别再那么着急着去冒险。好好养伤，哈利和莉莉需要你的帮助。”他将自己最重要的两个人托付给了西里斯。
在他和妻子快要离开时，老友从后面叫住他：“你不生气我想和哈利一起骑鹰马兽了吧？”
詹姆笑起来。“也许等你好起来后，你可以再和他一起去。毕竟飞行的天赋刻在每个波特的血液里。”
他最后看了一眼恢复些血色的西里斯，他英俊的朋友咧着嘴朝他笑着，充满魅力的同时，还有些傻里傻气。
“哈利比我想象中长得更好，我听福吉说，卢修斯似乎很嫉妒你的继承人。”当他踏上车厢时，男人听见邓布利多说道，波特领主一边朝窗外挥手告别，一边整理着自己的下摆；随后他的秘书彼得·佩特鲁携带着詹姆的手提箱上了车——那里面只有最珍贵的物品，其余行李都由仆人或小精灵安排在车厢内的储藏间内：借助无痕延伸咒，车内不仅具备盥洗室，三位乘客还都拥有单独的休息间。“我注意到格兰芬多的那把剑别在他的腰上，你似乎并不想带它去君临。”
“‘破晓’。它的铸造就是为了守卫西境，一旦离开，就意味着战争。”说完，他们便感觉到马车开始往前移动了，速度越来越快，忽然他感觉自己凌空而起，他望向身旁的彼得，猜想自己和这个矮小男人看起来同样难看。
“你似乎还是不喜欢乘坐飞行马车。”邓布利多愉悦地用手指在膝盖上弹着琴。
“不，我还是喜欢自己骑，不管是鹰马兽，还是夜骐。而且飞马实在太精贵了，养起来会花太多钱，莉莉和我都觉得不必要在这种事上如此奢侈。”
执政官抬起花白的眉毛，他赞许地看着男人。“那你一定会为现在君临的奢侈感到意外的，在城中人们通常挥霍无度，并为一切朴素感到羞耻。”
他年轻时曾在君临呆过一段时间。十六岁时他化名尖头叉子，和冒险路上结交的大脚板、月亮脸、虫尾巴混迹在丝绸街与跳蚤窝，专干劫富济贫的事情。那时他虽然生活在平民中，但也窥见过许多上层的奢靡。“在见过财政部长和市长后，我不难想象那里的情景。”尤其是马尔福一家，作为坐拥北境最大港口白港的家族，他们几天来对戈德里克山谷的生活表现得犹为挑剔。
马车中安静了片刻，不久后，阿不思才问道：“我听说昨晚西里斯发生了意外？”
“谢天谢地，哈利在他身边。”他想起那瓶酒，又对老人说道：“学士和医师们检查了当晚他喝过的酒，那不是我们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送过去了。”
执政官渐渐严肃起来，头一回听见这个消息的彼得也变得很惊恐。“有人给西里斯下了毒？”半秃的瘦小男人低声问。
“一种迷幻剂，吃了之后会出现幻觉，剂量太多会要人性命，幸好他只喝了半杯。”
听见旧识差点被人害死，原本沉默的彼得吸了两口气：“在你赶往君临城的前一晚，毒酒出现在戈德里科山谷，你不觉得那太巧合了吗？”
显然，新执政官和彼得有相似的思路，明亮的蓝眼睛闪闪发亮。“保民官这个职位，原本斯莱特林公爵势在必得，然而最近一宗内部问题让他分神了，所以我才能建议长老院邀请你来担任。”
关于邓布利多在君临城面临的局面，以及斯莱特林公爵个人的野心，詹姆是了解的，看重情谊的他最终还是接受了对方的邀请。但那也意味着他让十五岁的长子和爱人去面对混入城堡中的阴影，他的心因愧疚缩成一团。“那是我没听过的部分，毒蛇们如何互相撕咬？”
“故事开始于一段错误的迷恋：来自北方的侍女杰玛·法利小姐爱上单身骑士团长雷古勒斯·布莱克，显然她本人的未婚夫弗林特无法容忍这种移情别恋，因此他开始寻找可以攻击他的一切丑闻。最终，弗林特在丝绸街的男妓院里逮住了对方……”阿不思停下，给詹姆一个反应的时间，可能是因为他脸上的表情太惊讶：因为雷古勒斯正是西里斯的胞弟，过去他只听说那人是一个期待继承家业、行事完美的典型北境人，但他没有听过关于其口味的八卦。“在那之前，雷古勒斯在君临的风评很不错，外加他有平定海盗的战绩，他是黑魔王原本想推荐的保民官。然而不久后，弗林特的尸体漂浮在护城河里。那造成了很大的影响……”性和谋杀，是栽赃诬蔑时常用的手段，詹姆低头看着由妻子亲手缝制的魔杖套，他不安地抚摸着上面的文字。“西里斯被下毒和他弟弟的事情有关吗？”
老人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但雷古勒斯前些天离开了君临、去海边执行任务，同时我听说斯莱特林公爵正在安抚弗林特一家，他亲自召见次子并确立了对方的继承权。在北境，人们将家族的延续和荣誉看得是那样重。”
詹姆靠回椅背，他想起自己也曾经收到过那个男人的橄榄枝，这么多年，北境之主依旧如此喜爱招揽。随后他们又聊了一些其余的话题，包括目前首都的风云人物、狭海对面的威胁以及在维斯特洛各地已发生、他却还未耳闻的奇事。
他们的午餐与晚餐都在车厢里食用，吃的是家养小精灵备好的冷餐——面包、黄油、火腿、水果、蛋糕以及一些葡萄酒。为了赶路他们日夜兼程地在天空中飞行着，在出发前被喂饱的鹰马兽和飞马都表现出了超级的耐力，以至于在第二天的黎明到来时，刚醒来的詹姆便可从窗户里望见海岸，和一座拥有灰白色雄伟城墙和鳞片般赤红檐顶的城市。
当波特穿好衣服出来时，他看见邓布利多已经换上他作为执政官的白金长袍以及礼帽，衣帽上上千粒宝石和珍珠正在闪闪发光。“我的孩子，”老人张开双臂，向他展示自己这身华贵的新造型，“欢迎来到君临城。”
飞马降临在诸神门前，在巫师与骑士的护卫下，三辆马车沿着七神街缓缓穿过城市、驶向建立在高地上的红堡，詹姆望见前方有一些身着紫红袍的人在等候，那是威森加摩的制服，他们应当刚从会议中离开。当马车停下后，邓布利多先沿着舷梯走下去，便有一位留着小胡子的黑发中年人前来迎接他。
“您去西境的旅途怎么样了呢，一切都还顺利吗？”他注意到跟在新执政官身后的波特，朝他点点头，但眼里没有笑意。
“巴蒂，我的老朋友，快来看看我们的新保民官是否能入你的法眼。”
阿不思开着玩笑将詹姆·波特介绍给他们，众人簇拥着这对朋友进入了红堡，自从一踏进巨大的白门，他便感觉到君临城的炎热被彻底隔绝在了外面。新执政官带领沉默的新人穿梭，直到快接近他居住的手之塔时，老人才松了一口气。
“我们应当感到欣慰，斯莱特林公爵此时并没有盘踞在君临。”他们很快来到为詹姆准备的房间，那是一个有着繁复马赛克地板和充满阳光的套房，有一个视野美妙的阳台，能看见港口上往来不歇的船。“但估计在你就职那天他会到场的，詹姆，做好准备。”
*老邓还真的很会PUA
*为了实现原著中小天狼星自由的理想，AU里就让他成为了探险家，周游世界并为哈利带回了龙蛋。同样，为了尊重原著中西里斯对鹿爹的感情，本文也设定他暗恋詹姆却不曾说破。我认为这和哈利喜欢他形成了个有趣的对照。
*本文中君临城是四国的首都，但是目前没有国王，行政官、督察长和威森加摩等各司其职。但是有四巨头血脉的人会有一些特殊的优待，这在老伏出场后会体现出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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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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