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睁开眼,看到一张放大了的绿色面庞,死死地盯着他。绿巨人还试图伸手,向他伸过来,他吓得够呛,下意识伸手去阻挡。
然而下一秒,失重感袭来,他像从床上骤然掉下去一样。他的心重重一跳,不过紧接着,他就发现自己漂浮在了半空中。
什么…?
绿巨人…呃,不对,现在是两个看上去稚嫩的teenager,大惊失色,连滚带爬的从他面前溜走了。
我有这么吓人吗?
他腹诽,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脸。
等等,有十分,甚至十二分的不对劲。
他捏到一手空气!
这就匪夷所思了,他瞬间惊悚起来,如果找个合适的形容,他现在大概是《呐喊》的样子 。
他伸出手仔仔细细的检查,没错,这就是他自己的手,二十多年不可能认错的手。
但还是有些微妙的不同,比如说这双手明显更加的稚嫩,骨节也没有他自己那么分明,如果非要说,大概是他青少年时期的手?
而且还有些透明…不要误会,这不是白到透明的意思,而是现实意义上的alpha值比较低的意思(尽管确实很白)。
他再次变成了呐喊状,在这间看上去很华丽的屋子里乱转,试图从哪些推挤如山的杂物里找到一面镜子。
他确实找到了,一面看上去很有中世纪那味的镜子。
他被镜面中的自己震惊了。
模糊的镜面中漂浮着一个身着华丽礼服的少年,柔顺的黑发随意散落,面容精致姣好,湖水般的绿眸里满是震惊。
惊!二旬老汉竟返老还童究竟为何!
他心里闪过一些古老的歌网络热梗,他不可置信的扯了扯自己的长发——没抓到当然,空气嘛。
镜中人的确同他长的很相似,但气质却截然不同,镜中的少年看上去就像是从古老的魔法书中走出来的少年魔法师,亦或是用华丽边框所装裱的中世纪挂画中的王孙贵族,和他这个根正苗红的21世纪好青年绝无半点关系!
而且这阿飘的样子又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里,他不由悲从心来。他有天生心脏病,来到这里前,他刚在病床上过了自己的24岁生日,还没唱完生日歌,他就眼前一黑。
再次睁眼时,他欣喜万分,几乎贪婪的享受着生命的气息——现在好了,他果然是寄了。
好消息,重生了。
坏消息,是阿飘。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他的阿飘身体大概没有心脏病了,毕竟鬼不能再死一次。
这么安慰着自己,他打量了一圈周围的环境,这是间很大的房间,看不到房间的墙壁,只有无数堆积的杂物蔓延到天花板上。地上铺着金线绣织的地毯,以他浅薄的西方艺术鉴赏水准,只能把这玩意儿简单的归结为中世纪风格。
他照的镜子就在他的“出生地”不远处,一座杂物山的山脚。
正当他在四处打量的时候,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谁是这世界上最美的魔镜?”
什么?
他吓了一跳,转头试图找出这声音的来源。
声音继续道:“世上最伟大的最美丽的绝无仅有的魔镜纳西瑟斯大人在问你谁是世上最美的魔镜?”
所以你已经自问自答了是吗?而且一面魔镜为什呢要问“最美的魔镜”这种问题啊,真不愧叫这个名字…
他心中腹诽,看着这面没嘴没手的镜子。
真好奇它是怎么发声的…
他这么想着,伸手去碰这面镜子。
这是面半人高的镜子,放在一张陈旧的课桌上。镜框上雕琢着一些怪模怪样的动物。他仔细辨认,才看出来那似乎是一些龙?
镜子上满是灰尘,不出意外地抓了一手灰。
等等,一手灰?
他突然发现他可以触摸这面镜子,他愣了一瞬,与此同时,镜子尖叫起来:“你竟敢轻薄伟大的纳西瑟斯!”
他还在震惊他能摸到东西了,他又试了试抓住自己另外一只手,然而还是没有成功。他又不死心的摸了一把镜子,又是满手的灰。
镜子又哭又闹,林昭还在试图搞清楚这一切,他烦躁的说:“你只是面镜子!”出乎意料的是,镜子居然真的停下来了,镜子怯怯地看了他一眼。
对的,不知为何,他从一个没脸的镜子上看出了神情。
然后试探着说:“你能听懂我说话?”
林昭说:“废话,你一直都在吵。”
等等,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和镜子使用的语言不是自己熟悉的任何一种,而是一种很拗口的,他从未听过的——
意识到语言系统变了后,他想说点什么,然而悲剧发生了,他暂时没办法使用那种新的语言了。
小镜子却兴奋起来:“好多年了!终于有人能和我说话了!”
听是能听懂,就是…他试图调用舌头回复,然而他却再也发不出那种音。
他试了几次,自暴自弃地换回了母语说:“我不会说。”
镜子大眼瞪小眼:“什么,你在说什么?”
他们这么牛头不对马嘴的试探了几句,镜子突然恍然大悟似的说:“我知道了!您是觉得我的话粗鄙吗,我现在就用换一种语言!”
镜子开始使用拉丁语了,他…他发现这面镜子还挺博学的,他能意识到镜子再说拉丁语,但他依旧没办法回复——
都用上您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比了个叉,示意自己不能说话。
镜子却好像没看到一样喋喋不休:“你刚才用的语言很有意思,我很久以前听过这种陌生的语言。我认为这是种魔法语言…”
他没有再理会镜子,他想到一种可能想,那就是他的出生地,既然他能触摸这个傻镜子,那么出生地会不会也有能被触碰的东西?
他巡着记忆返回熟悉的地点,刚才没认真看,这会儿才发现这里可比镜子那块整齐多了。
地板上铺着一块黑天鹅绒布,上面还整齐的拜访着一些东西,可以认出来的有金杯、戒指、手环一类的东西,还有些看上去就很值钱的雕像。
这些东西看上去都不像一个时代的,但都被整齐的放在地板上。
他一眼就从令郎满目的物品里看到一枚戒指。
他有种奇异的直觉。
当他触碰戒指的时候,发现它果然是可触碰的。他把它捡起来。
这是枚朴素的戒指,银环上没有过多的雕饰,引人注目的是上面镶嵌的一枚鸽子蛋大小的绿宝石。宝石华彩非常,在房间昏暗的灯下都能看出非常纯净。这枚宝石不像平时见到的绿宝石一样透亮,而是呈现更深沉的绿色,由于灯光不足,甚至看上去像黑宝石。它的色泽令人想起深沉的湖水。
他心中生出一种对它没来由的喜爱,他仔细摸索着戒指,在银环的内侧感受了刻痕。
他仔细辨认,发现那时类似于s打头的一串英文,后面则由于磨损,不甚看得清。
但如果从名字的角度考虑,它可能是类似Samuel一样的?
它的主人可能就是这个塞缪尔。
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就是寄宿在这枚戒指里,他仔仔细细检查了指环,那么只剩下…
触碰宝石的一瞬间,他感受了一阵吸力,下一刻,周围的一切都好像变大了,而且加了一层绿色的偏光片。
他现在知道两个绿巨人是怎么来的了。
他汗颜,回忆当初掉出来的感觉。他伸出手,天旋地转,他再次从戒指里掉出来了。
真神奇啊。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决定暂时把这枚不知主人的戒指放回原位,再试探试探周围有没有其他的东西 。
这厢他一个个触摸那些散落的物品,镜子尖锐的声音从那边传来:“阁下,阁下,你是走了吗?把莎莎也带上啊!”
令人恶心的称呼,他在心里评价,加快了速度。
其实作为一个幽灵,他这么干的速度很快,相应的 ,他也一无所获。
除了这枚戒指,和那面看上去傻傻的镜子,他似乎无法触碰任何东西,包括他自己。
他不情不愿的回到镜子那边,想要检查一下镜子会不会和戒指一样有奇异之处。
镜子似乎感受到了他的靠近,激动道:“我就知道像您这样拥有伟大高尚胸怀的高贵贵族是不会抛弃一个孤独弱小的在哦镜子的——”
他没有理会镜子,随手扯了一块旁边的布,仔仔细细地把镜子擦了一遍。
当然,少不了镜子哭爹喊娘:“你是谁!你竟敢碰伟大的纳西瑟斯,我不干净了呜呜呜呜…”
他随口回:“很明显我正在让你变干净。”
这句话镜子听懂了,小镜子委委屈屈地不敢说话了,过了一会儿,他听到小镜子的啜泣声。
他只想扶额,这是个什么品种的贞洁镜子。
中世纪镜子被擦过后看上去华丽了不少,他发现了镜框上的纹路大概类似于双头龙的样式,这个发现让他若有所思,看来这面镜子曾经为某个显赫的家族所有。
这时镜子突然激愤地说:“你等着吧!我伟大的主人一定会把你这个不轨之徒绳之以法!”
他从镜子的话里捕捉到关键信息,立刻开口问:“你的主人是谁?”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切换到新的语言系统了,这会子他又能说那种语言——
镜子说:“主人就是主人。”
他的注意力被转移了,这场对话得以顺利的进行下去,他又问:“那好吧,你来自什么家族?”
“我…”
镜子支支吾吾不肯回答。
这里面有什么隐情,他想,换了种说法:“好吧,那么,谁创造了你?你一直都会说话吗?”
镜子声音急促:“当然不是!纳西瑟斯是由伟大的主人创造的。”
“他怎么创造你的?”
镜子骄傲的说:“主人还很小的时候,我就放在他的寝室里。主人又很多的仆人,但他们都不是用心侍奉他的,这些恶仆只会轻慢年幼的主人呜呜呜…我的小主人…”镜子调整了一下情绪继续说,“主人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巫师,他时常同我讲话,那个时候我就生出意识了。纳西瑟斯是主人最忠实的仆人,主人离开的时候带上了纳西瑟斯。后来主人在新的城堡里赐予了纳西瑟斯名字,还给我黄金雕刻的嘴和黑曜石镶嵌的眼睛。“
听镜子这么说,他果然发现镜框上有两处凹痕,看来这就是镜子所言镶嵌黑曜石的地方,不知为什么别人挖走了。
还有镜子口中的主人…似乎是个很有能力的…等等,巫师?
这时他突然恍惚意识到自己应该,可能,大概,重生在了某个儿童文学的世界,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古早的回忆开始重新浮现,他想起小学四年级的时候,熬夜看某本小说的样子…
嗯,那么这个地方应该是…
有求必应室。
那个原著里藏了不少东西的地方。
他看《哈利波特》已经是小时候的事情了,这会儿记忆十分模糊,也不知现在剧情发展到那一步,无论如何,得先从这里出去不可。
至于镜子口中的主人,他则完全没有印象,毕竟这是很长的小说,有些边边角角被遗忘是很正常了,估计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剧情人物。
想到这里,他决定暂且不深究镜子口中的主人,当务之急还是弄懂他到底变成了个什么东西,还有,怎么从这里出去。
他试探着镜子:“你的眼睛呢?你现在是看不到了吗?”
镜子沮丧的回答:“纳西瑟斯没有守护好主人的馈赠…呜呜呜…”
他又问:“好吧,别伤心了,谁拿走了你的眼睛,你能用其他石头吗?”
镜子警觉:“是个坏家伙。不对,这和你没关系…那不是石头,是宝石!而且普通人可是没办法让我看见的,只有主人…主人…呜呜呜…”
他合理猜测镜子口中的主人已经寄了,看来这个主人的人缘确实不怎么样,他一死,他的物品就被人破坏了。不过这也说不定,也许是在有求必应室里被某个学生给损坏的…
等等,既然他能碰到镜子,又能碰到戒指,那么戒指上刻下的那个名字…
他问:“你的主人叫塞缪尔吗?”
镜子惊叫:“你怎么知道——”
它突然激动道:“等等,你能和我聊天,你认识我的主人吗?你一定知道他,他是那个时代最伟大的巫师——”
他坦言:“不认识,但我捡到了一个指环内侧刻着’塞缪尔’的戒指,那也许是你主人的东西。”
镜子急切道:“上面有一颗绿宝石,对吗?”
“是的。”
镜子像是陷入了回忆:“是了,是了,没错了。那是主人最喜欢的东西,只要是他送的,主人都喜欢。我每天早上都能看到主人戴着那枚戒指…”
镜子开始伤春悲秋:“他们把他珍视的东西都丢到这里来…没有比这更坏的了…”
他又问了问镜子关于它主人的话题,但镜子看上去很伤心,只会说些车轱辘话。
他问不出什么话,只能暂时作罢。
这番和镜子的谈话还是很有意义的,他只知道自己重生了,但现在是个什状态,又重生成了那个人物,都是一无所知。
他一睁眼就是在那枚戒指里,那么他很有可能和镜子的主人有些联系,但也有可能他是个孤魂野鬼,只是恰巧附着在了那枚戒指上。
他又回到了那块黑天鹅绒布附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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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从有求必应室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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