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城堡显得宁静且温柔,比起塔楼里嘈杂带来的充实热闹,空荡荡的城堡更像一座能承下所有想象的童话屋。大概没有人能拒绝一个格外真实的美梦。
塞缪尔久违的感到一丝迷茫之类的情绪,从他在戒指里苏醒,到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前生由于身体原因,他几乎没怎么去旅游过,他总习惯于从各种社交平台上看到一些有关远方的视频,最后苦笑着感叹现实。他平淡的一生过的很快,快到他还没有认真感受一下生命的存在,就被它的重量压垮了。
骤然拥有了一具不被地心引力束缚的身体,他来不及为此高兴,就又再次被扔到这个空荡荡的世界前面。
能重生已经是莫大的奇迹了,如果在这里伤春悲秋不就是浪费了。他想。他已经不大记得这本小说里的什么内容了,只隐隐记得它似乎有一个大反派,后来还要发动战争什么的,以至于这本小说越来越不想儿童文学了。
不管这些了,反正他只是个幽灵。现在他要离开这个有些危险的城堡,然后去四处旅游,毕竟他是个能藏身在戒指里的幽灵,他可以实现前生那些遥不可及的梦想。比如说去冰岛看极光和火山,然后坐一趟赤道游轮,最后还可以回去前生的故乡看看…
未来显然大有希望,塞缪尔正为他这些幻想而心潮澎湃。
他最后看了一眼点着蜡烛的城堡走廊,光影明明灭灭,在空间里切割出交界,走廊向着远处延申,最后在黑暗里消失不见。
一步之隔,庭院外的月光温柔似水,带着秋天独有幽暗气息,正在吸引他离开。
再见了,城堡,如果有机会我会回来看你的。
塞缪尔愉悦的想,哼着小曲往外飘。
诶…欸?
怎么回事?
看来人还是不能像太多,他刚才站在这里胡思乱想出去后干什么,现在好了,不用纠结了,因为他出不去。
他面前就好像有一道空气墙,无形沉默的挡在他和自由面前,让他只能遥遥看着远处的风景发呆。
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要投诉游戏公司没把地图做完乱加空气墙!所以外面那些看上去很真的风景都是贴图吗?该死啊!
他的脑海里不合时宜的飘出一句“前面的地图还没有解锁,请以后来探索吧…”
塞缪尔欲哭无泪。
他不死心的贴着空气墙转了一圈,发现这玩意儿简直无懈可击,一点漏洞都没留下。封死了所有通往外面的路。
他想起一些游戏通过卡身位的方法能挤出去空气墙,他尤其在角落一类的地方上蹿下跳,试图卡出去。他还尝试了把戒指扔出去,也没什么用处,太用力甚至会被弹回来。
尝试了半宿的塞缪尔最终放弃了,锁在角落里像个发霉的蘑菇一样发呆,浑身散发着很丧的气息。
其实说是空气墙,也不太合适,因为他是随着走出去这个过程感到一种逐渐加大的阻力,非要说的话用风墙比较合适一点,就好像他是什么低密度气体,而外面的空气是高密度的,他无法违背自然规律飘出去。
塞缪尔就这么丧了一会儿,然后突然想到作为一座建筑庞大的城堡,它不可能没有庭院,也许他可以从庭院里先飘出去,然后从建筑上方飘过去。
当然这个设想最后也失败了,因为经过一段时间漫长的摸索后,还真被他摸到一个庭院里,不过还是出不去,让人只能望洋兴叹。
塞缪尔总结了一下他能自由活动的区域,大约就是上方有城堡建筑覆盖的区域,超过这个区域就会有类似于“密度差”的存在,让他寸步难行。
折腾到晨光微熹,塞缪尔已经死心了,而且经过一晚上的辛苦探索——但其实他总体上是靠飘的——他已经感到身心俱疲,于是乎他随便找了没人的房间钻进去,看上去像是个废弃的空教室,把戒指藏在角落里,自己钻进去睡着了。
这一觉就睡到了天光大亮的时候。他是被一阵嘈杂的乐声吵醒的,他迷迷糊糊的想,这音乐很想上世纪流行的怀旧摇滚乐风…
然后他突然惊醒,想起自己大约穿越到魔法世界了,按疤痕小子上学的时间推算,这时候这种风格正是流行的时候。
嗯,对了,昨晚他试图离开城堡,却发现自己被禁锢在这里了。
他从自己藏身的戒指往外看去。
昨晚他把戒指藏在了一个空教室,现在教室里坐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手里拿着把吉他正在激情演奏。
这也太刺激了,早上被摇滚乐吵醒什么的。
好吧,其实也不算早上了,从窗外的阳光推断,现在大概已经是下午了。
塞缪尔为自己被困在城堡里这个事实短暂的失落了一阵,也没有很久,这点惆怅刚生出来就被慷慨激昂的乐声打断了。
那少年还激情的开口唱起来,尽管他唱的确实不怎么样,和他的吉他比起来。
短暂的失落过后,塞缪尔突然想起了那间大贮藏室里的镜子。那面镜子管他叫主人,也是它对他的现状有些了解呢…
这么想着,塞缪尔生出了新希望。不过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他忘记了从贮藏室出来后的路了。那时候他被装在袖子里,甚至看不到路,没一会就睡着了。
真是个巨大的失误。
现在他只剩下两条路,要么去打听那间屋子,要么去跟踪昨天的那两个少年。
塞缪尔打心里不愿意选后面那个选项,那两个人实在不像好人的样子…
他要向谁去打听呢,普通的学生肯定是不行的,他这副样子会被抓起来。奥利弗呢,也不行,他一想到昨晚上发生的事就尴尬的要死。
作为一所魔法学校,这里肯定还有别的幽灵,或者魔法生物什么的,同类之间应该不会互相举报,他可以试着去找别的幽灵什么…
这边塞缪尔还在纠结,少年就结束了他慷慨的演奏,把着吉他走了。
塞缪尔思考时的伴乐突然停了,他向外看去,教室里恢复成昨晚死气沉沉的样子。他悄悄钻出去,把戒指重新仔细带着手上,飘到教室门口探出头张望了一圈。
很好,走廊上没有人。
塞缪尔从门口挤出去。
这里不知道是几楼,走廊上空荡荡的。看来刚才那个少年是专门挑了个偏僻处练习。
这是个好消息,像他们这种幽灵一类的生物刷新在人少的地方的概率比较大。
塞缪尔沿着走廊飘了一会儿,这里确实没什么人,幽灵也没碰到半个。他进入了一处类似门厅的平台,这里依旧是空荡荡的,也没有雕像装饰,倒是有一幅半人高的画像悬挂在墙上,画面里是个阴森的巫师。
有点像格格巫。塞缪尔腹诽。
他通过门厅,格格巫似乎就在不远处直勾勾的盯着他,塞缪尔一阵恶寒,正打算加快脚步,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想起了。
“你…你在这里干什么?”
塞缪尔被吓了一跳,四处张望试图找出声音的来源。
然而没有人,和幽灵,这个空荡荡的门厅处只有他自己。
那个声音又想起来了。
“你…说的就是你。”
见鬼了!不对,他自己就是鬼。但他仍然被吓得够呛,他开口,声音带上一丝颤抖:“你是谁,你不要过来,我也是个幽灵。”
那个难听的声音笑起来,像锯木头:“呵呵,你以为我是谁,我就是你面前的巫师,伟大的梅尔文。”
什么面前,他前面只有那副画像。
对了,就是它。
塞缪尔死死盯着面前的画像,他宽大的三角帽檐下面露出一双阴沉的眼睛,那双三角眼眨动,巫师一拢袍子转过来,像乌鸦抖动羽毛。
这简直是任何一个儿童文学里标准的黑巫师。
格格巫发黄的眼球在他那耷拉下的眼皮下转动,目光放在塞缪尔身上。
他咯咯笑:“呵呵,小东西,好久没见到你这么穿的了。你让我想起一些事情,伟大的梅尔文还活跃在魔法界的时候…”
塞缪尔顺着他的目光看到自己那身中世纪服装。看来这个格格巫不仅是个典型的黑巫师,大概还是个中古老遗毒。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如果这个画像真的像它自己声称的存在了那么久,那么它很有可能知道那间储物室。
想到这里,他顺着画像的话往下说:“是的,我是刻意穿成这样的。那真是个魔法闪耀的时代,让现在的人很是向往。”
格格巫的嗓子像拉风箱:“小东西,我可活的比你久啦,你不用拍我马屁…不过看在你聆听伟大的梅尔文讲话的份上,我会回答你一个问题…”
这声音是在称得上呕哑嘲哳,听得塞缪尔浑身不舒服。但其实是这个地方根本没人来,所以老东西过了很久单机生活了吧。他恶狠狠地想。
他面上不显:“您能告诉我这座城堡里有没有一个地方,是一个很大的贮藏室,里面收藏着不同时代的物品。哦,对了,还有一面会说话的镜子。”
格格巫似乎阴暗地蛄涌了一下,然后压低声音慢慢说:“你说的这个地方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霍格沃茨有一个房间,里面有你想要的一切…”
听上去像什么神棍发言。
塞缪尔说:“那这个房间在哪里?”
格格巫阴沉地笑了:“这个嘛…当然要你们这些小巫师自己去探索了…就在城堡的某个角落,也许就在某块挂毯后面,也许在某个隐藏的墙后面,只要你对着城堡每一道墙许愿,总会找到的…呵呵呵…”
黑巫师留下一串乌鸦啼鸣似的笑声,一拢袍子消失在了他那副画里。
不见了,就剩下光秃秃的一个秃树的特写了。塞缪尔目瞪口呆地看着画像,现在只能叫风景画了,还不怎么讨喜。魔法界的画像还能跑路,怎么感觉做画像比做幽灵自由一点。
塞缪尔泪流满面。
这个故作深沉的老巫师,塞缪尔看着他的戒指想,说不定我比他还年纪大,可恶。
神棍画像是指望不上了,还是得找别的能正常交流的幽灵。
突然,他听到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刚才和格格巫交流居然没注意到。
不能被别人发现,塞缪尔环顾四周,这个门厅空荡荡的,没有什么地方能躲藏的。那脚步声很近了,来不及去另一个走廊—
等等,如果说刚才格格巫是从画像里钻进去的,那么幽灵也可以吗?
这个突如其来的灵感让他伸出手,触碰到落着灰的油画的之间居然真的穿过去了。
可行,塞缪尔一喜,整个幽灵直接穿过去了。
然而他没有按照意料的那样进入那个有枯树的空间,这是一个黑暗的空间,只有些许的光从画像处透出,能隐隐看出这是一条甬道。
等等,塞缪尔突然意识到,不是他进入了画像的世界,而是这个画像后面是空的,是一条密道。
他现在状态很奇怪,既能看到外面的世界,也能看到画像后的世界,有点像卡在墙里了。他这算是觉醒幽灵的天赋技能了吗?
还来不及研究自己的状态问题,那个脚步声的主人已经近在咫尺了。
是个穿校服的学生,他站在画像面前,塞缪尔下意识屏住呼吸(但是幽灵有这种东西吗),几乎以为他已经发现自己的存在了。
但那个学生只是站了片刻,然后就离开,往某条走廊走去。
终于走了,塞缪尔放松下来,他看到那个学生走到头,突然又回头看了一眼画像的方向。
他突然认出来了,这个学生就是当初在贮藏室把他带出来的那两个学生之一,那个高个子的。
塞缪尔的心提起来,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高个子走的路这么偏,他一定是想去那个贮藏室的!
必须跟上他。
眼见着高个子的身影已经要消失在视野里了,塞缪尔从油画后面钻出来,悄无声息的远远缀着那道身影。
高个子走的路七拐八绕,专挑那些没有人的偏僻处走,看上去就不像个干好事了。
塞缪尔现在品咂起他们两个倒腾那些货物的事,这不是把学校的东西偷出去吗,这显然不是好学生该干的。
他们大概上了有四层楼的距离,进入了一条愈发寂静的走廊,这附近连随处可见的挂画和雕塑都几乎没有了,就像游戏厂商建模时偷工减料的边缘地图。
他看到高个子在一处挂毯前面停下来。
看来贮藏室很有可能就在这个毯子后面。
保险起见,塞缪尔还是远远的躲在走廊拐角处,偷窥着高个子。
之间高个子在那副挂毯前面来回踱步,然后不知怎的,挂毯对面的墙上居然出现了一扇门,他推开那扇门走进去了。
塞缪尔有又观望了一会儿,才从拐角处飘过来,看着那副挂画对面的墙壁上,那现在已经空无一物了,看上去就像霍格沃茨最普通的一面墙。
不对,一定有什么条件能让门出现。
他灵光一闪,想起格格巫扯的那些话。
他不会就是指的是这个房间。
如果这么说的话,他是要在心里默念。
我要进去高个子刚才进去的那个房间。我要进去和他一样的房间。
奇迹发生了,塞缪尔瞪大眼睛,门果然出现了。
他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现在进去肯定会和高个子撞上的。
但是如果他不进去,那么高个子就可能带走镜子,而它正是塞缪尔现在最急需见到的。想到如果镜子被高个子带走,他以后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
塞缪尔毅然决定推开门,撞脸就撞脸,反正他是个幽灵,往戒指里一钻谁也奈何不了,他还得想办法把镜子也带走。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推门而入。
和想象中完全不同的场景出现了,门后面不是想象中的贮藏室,而是一间宽敞的,没有任何杂物堆积的明亮房间。要不是看到高个子正站在里面,他只会觉得这个房间送他去了错误的地方。
该死,塞缪尔突然意识到,按照老巫师的说法,这是一间能随着心意变化的房间。当时他想的是去和高个子一样的房间,而不是藏着镜子的储藏室!
然而已经晚了,他感到一阵战栗,危机感爬满心脏,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钻进戒指里。
下一刻,一道闪着光的魔咒略过他刚才所在的地方。
戒指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原来是你。”高个子缓缓走过来,看着安静躺在地上的戒指,“那天在储物间也是你吧,装神弄鬼。斯图尔德那个蠢货偷偷把你弄出来了。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但是我得处理掉你,谁让你藏在哪里,要是你一直躲在有求必应室不就没事了。”
他说着,语气里却没有一丝惋惜。
塞缪尔被他死死地盯着,浑身散发着寒意。
太可怕了,这还是魔法界的小孩吗,怎么和他印象里不一样。可恶啊,还我和谐温暖的儿童文学。
这边塞缪尔还在心里呐喊,一道闪着幽绿色光芒的魔咒就已经打到戒指上了。塞缪尔下意识感到那道光极度危险,他死死闭紧双眼,等待新世界的降临。
嗯…好像无事发生。
他又睁开了眼睛。
不是新世界,还是高个子那张熟悉的扭曲后的绿脸,这么看他更熟悉了,气急败坏的模样也十分的和那天相似。
高个子这边不死心的又试了几个魔法,红的绿的黄的,各色光芒闪过,戒指依旧光洁如新,似乎一点都没受影响。
塞缪尔已经彻底轻松了,他缩在戒指里看高个子上蹿下跳,没忍住出言挑衅。
“别白费功夫了,没用的东西。”
这句话应该是确实穿到高个子耳朵里的,因为对面看上去更气了,塞缪尔笑得跟的开心麻花似的。
然而事实不止一次证明乐极会生悲。并且也再次证明高个子坏且恶毒。
因为这时候高个子露出个阴森的笑:“你可以继续躲在里面,那我就拿它做练习对象了。”
他杖间移动,对准了一只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间里的黑猫身上。
“什么?”
塞缪尔顺着他的魔杖看去,那是一只浑身纯黑的猫,而且不像大多数黑猫一样,它眼睛是绿色的。
这只小可怜不知道被施了什么魔法,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了,但还是僵硬着身子一动不动,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呼噜声。
高个子魔杖对准黑猫,一字一顿念魔法:“阿—瓦—达—”
黑猫好似遇见了它悲惨的命运,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塞缪尔不明白他念的是什么咒语,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从他在地面上的视角看去,魔杖尖的绿光愈发明亮,黑猫的毛发根根分明的立起来,它后脚用力登着地面,浑身都打着颤。
不管了。他绝望的想。反正我是个幽灵。
下一刻他从戒指里冲出来,把黑猫紧紧抱在怀里。魔杖几乎在同一时刻打在他身上。
意外的没有感到疼痛,只不过他的存在好像越发飘忽了。他的身子像老旧的电视机那样闪烁了几下,然后迅速变淡消失在了空气里。
有意识的最后一刻,他感受到怀里黑猫身上温热的触感和脆弱的心跳。
它是个很可爱的猫。他心想。
1.画像:恶毒的梅尔文,中世纪巫师,以发明很多令人厌恶的毒咒和恶咒而出名。出自视频游戏。画像悬挂在四楼平台,后面有一条密道,需要口令进入。
2.原则上有求必应室不能在里面有人的时候再次进入,也无法创造活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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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再回有求必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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