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车厢里的男孩就像一团站立起来的粘稠阴影，让人很难在看过去第一眼时对其有个好印象。
不过他应该也不需要别人的好印象。
他的眼里只有那个望向窗外的女孩，很快先后越过坐在一起的西里斯和伊恩，坐在女孩的对面，最靠窗户的位置。
幸好特快列车的包厢比较大，加上他们年纪小的原因，座位和桌子之间有不小的空隙。
不然他要想进去的话，就得西里斯和伊恩先后站起来给他让座了。
小小的插曲没有影响到詹姆和西里斯交谈的兴致。
伊恩也只是又朝西里斯那边挪了一点，便也加入进他们关于分院的话题讨论里。
詹姆压低声音，语气严肃至极。
“我爸妈说，分院是特别危险的，我们想进哪个学院，就要通过哪个学院的创始人留下的考验，但考验具体是什么，他们完全不肯告诉我。”
“是这样吗？”西里斯困惑地皱眉，他听到的版本不是这个。
“我叔叔——他是家族里我唯二比较喜欢的人之一——他说我们需要驯服一条火龙。”
詹姆倒吸一口凉气，眼睛却越来越明亮。
“火龙？！我敢肯定这一定是格兰芬多的考验！”
“佩妮恨——恨我，因为我们看了邓布利多的那封信。”
邓布利多？
正安静听着分院话题的伊恩，不可避免地将注意力偏移到靠窗交谈的两人身上。
他有些诧异地扬了下眉，微微转过身，好奇看向对面那个哭红了眼睛的红发小女巫。
女孩哽咽了一下，才把话说得完整。
很显然，这件事对她的打击很大，不然她不会一直哭到现在。
但…什么信会牵扯上邓布利多先生？
佩妮又是谁，为什么要恨她？
“那又怎么样？”男孩不理解地反问。
似乎‘看了邓布利多的那封信’在他眼里，并不是个错误，而是理所当然应该做的。
但这个答案显然并不是女孩想听到的。
她非常嫌恶地白了男孩一眼，声音大了些。
“她是我姐姐！”
她的泪水再度汹涌。
“她不过是个——”
男孩赶紧闭上了嘴。
忙着低头擦眼泪的莉莉没有听到，但在场另外三个人都听得很清楚。
刚才在讨论分院话题的詹姆和西里斯，也被莉莉的一声“她是我姐姐”给吸引过来了。
她不过是个——什么呢？
那下意识的轻蔑语气已经很明显了，反正不是什么好话。
轻叹口气，伊恩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递向对面的莉莉。
“不嫌弃的话，你可以用这个擦眼泪，我可以保证它是没被用过的。”
他眼神温柔，声音轻缓而带有一种抚慰人心的魔力。
正胡乱用双手抹着眼泪的莉莉抬起头，感激地望向他。
“谢…”
然而还未等她接过手帕，便有另一只手率先伸来抢过了它。
男孩像扔什么脏东西一般扔掉那面手帕，又厌恶而凶狠地瞪了伊恩一眼，像是害怕伊恩会抢走他珍贵的东西一样。
“用不着你多管——”
“西弗勒斯？！”
莉莉诧异又愤怒的尖叫声与车厢门被拉开的声音一同响起。
“哗啦——”一声，车厢门打开，一个校袍衣领是绿色的少年满脸凶相地探头进来。
当看到有着显眼金发的伊恩时，少年明显吸了口气，激动地扭头喊道：“又找到一个金发的，快点过来！”
说完，他举起手中的魔杖指向伊恩，凶狠地说。
“你就是那个在丽痕书店里侮辱纯血家族的小子是吧，不想拖累包厢里的其他人就马上给我滚出来！”
“没错，滚出来！”
几个在周围检查其它包厢的斯莱特林学生赶了过来。
他们可能有三四年级了，正处在一个‘正经魔咒学不好，小恶咒相当熟练’的阶段。
走廊两侧，不少听到动静的学生从包厢里走了出来。
他们要不就是之前被斯莱特林的学生粗暴拉开厢门检查过的，要不就是还不知道情况正一脸茫然着的。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被斯莱特林围住的包厢里走出一个金发的少年。
列车咔哒咔哒地行驶在田野间。
正午的阳光穿透车窗，为他镀上一层稀薄的金边。
他站定在走廊上，金发像融化的黄金般流淌垂下，一双蓝眼睛灼亮地惊人，却不再是对待朋友时如天空般温柔的蓝色，而是冰川一般冷漠锐利的冷色。
他望着为首挑衅的那个人，嘴角扬起一抹笑，既非挑衅也非讨好，只是恰到好处的从容。
从他身上还未有任何学院标识的校袍来看，他还只是个未入学的小巫师，甚至手里连魔杖都没有拿。
但相比于一看就很稚嫩的同龄人，他身量够高，足够在校袍之下撑起修长匀称的身形，相貌足够出众，哪怕还没完全长开，也漂亮得惊人。
随着他的出现，围观人群的嗡嗡议论声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被惊艳后倒吸冷气的声音。
西里斯和詹姆一左一右地靠在被拉开的车厢门两侧。
西里斯灰色的眸子转向人群之中，与另一双带着愠怒的灰眼睛对视了一瞬。
他很快收回视线，魔杖握在手里，“需要帮忙吗？伊恩，我很乐意帮你教训这几个斯莱特林的蠢货。”
“我也一样。”詹姆保证一句，随后大声地说，让周围所有人都听得很清楚。
“你都还没入学呢，这群斯莱特林就想找你麻烦，我看他们还真是连脸都不要了！”
人群因为他的这句话又骚动起来。
小巫师都还没入学的情况下，高年级来找茬确实有点太过分了。
一片声讨声中，为首的斯莱特林学生庞德·达尔西脸色难看地向后望了眼，不知是收到了谁的信号，又很快收回视线。
他们已经骑虎难下了。
作为斯莱特林学院里较为底层且成绩不怎么优异的混血，他们在学院里的日子一直都不好过。
今天好不容易有个向纯血贵族表现的机会，哪怕被其它学院的人鄙视，他们也绝对不能错过。
“闭嘴，都安静！”庞德怒吼一声，手中的魔杖指向对面金发男孩的脸。
“你就是一个月前在丽痕书店里侮辱了纯血家族的蠢货对吧，敢和我来一场巫师决斗吗？！”
“巫师，决斗？”伊恩歪了下头，越过对方的肩膀看了眼藏在人群里的幕后推手。
但这一幕在旁观者的角度，便只是他不懂‘巫师决斗’含义的困惑歪头。
庞德嗤笑一声，先前因为伊恩太过镇定而导致的紧张心情稍稍放松。
他讥讽道：“怎么，连巫师决斗都没听过吗？也难怪你喜欢那群低劣的废物麻瓜了。”
“麻瓜怎么了，我的家人都是麻瓜！”
女孩愤怒的声音从西里斯和詹姆的身后响起。
两人诧异地回过头去，就看到那个有着一头深红色长发的女孩从他们中间走了出去。
她的眼睛还红着，深红的长发搭配着愤怒到涨红的脸颊，简直就像一颗红彤彤的苹果一样。
“他们都很好，更不像你们这群只会以大欺小的家伙一样低劣！”
西里斯吹了个起哄的口哨。
詹姆惊奇地拍了拍巴掌，赞许喊道：“说得好啊！”
然而除了他们以外，再没有多少人敢公然地支持她。
之前和女孩吵架的黑发男孩也从西里斯和詹姆的中间走了出去。
顶着诸多异样的目光，他脸色苍白得可怕，但还是义无反顾地拽着女孩的衣袖，要将她拉回包厢。
“别这样，莉莉…”
他的声音很轻，又颤抖着，像是在害怕什么。
然而有些东西，越是害怕，越会来临。
斯莱特林的几人不仅没有因为莉莉的话而羞愧，反倒还哈哈大笑起来。
那笑声充满了嘲讽，庞德指着对巫师界了解甚少的女孩，模仿她的语气。
“听到了吗——麻瓜怎么了，我家人都是麻瓜——哈哈哈哈，怎么会有泥巴种这么骄傲她的出身啊！”
这下不仅是那几个斯莱特林在笑了。
连围观的人群里，都有不少人嬉笑起来，打量着女孩窃窃私语。
女孩的脸变得苍白起来，胸膛剧烈起伏着。
她不知道‘泥巴种’的含义，却也能从周围人的反应知道这不是一个好词。
但——为什么？
西弗勒斯不是说，麻瓜出身也没什么不同的吗？
出身麻瓜家庭，对巫师世界充满憧憬和向往的女孩——莉莉·伊万斯，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了幻想破灭的滋味。
此前她对巫师界的了解，更多是从好友西弗勒斯（对方有一位巫师母亲）以及跟随麦格教授的对角巷之旅那里获得的。
对角巷的繁华与热闹、麦格教授的友善与耐心、九又四分之三站台的热闹景象，一切美好在这一刻的嘲讽声中，变得支离破碎。
“小姐，你愿意当我的决斗助手吗？”
正在莉莉满心混乱而不知所措之际，温和清亮的男声在她面前响起。
周围的议论声消失了，所有人都诧异地望向那个本该趁机退出漩涡中心的金发男孩（现在的风暴中心已然变成了这个自爆麻瓜出身的小女巫）。
“噢——伊恩，干得漂亮！快答应他，当他的助手！”詹姆兴奋欢呼，“啪啪”的巴掌声把手心都拍红了。
“狠狠地揍他们一顿，让他们知道敢说出‘泥巴种’这个烂词的下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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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莉莉·伊万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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