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的房间被一种更凝滞、更危险的氛围所取代。
莉亚能感觉到房间里无数道目光像黏腻的触手，在她身上来回巡视，最终大多聚焦在她紧握着红宝石、此刻正微微颤抖的手腕上。
那颗菱形的红宝石在昏暗的光线下折射出幽暗的光泽，上面的法阵纹路若隐若现。
救命，我说是意外有人信吗？
还是这本来就是西弗勒斯的计划之一？
莉亚把脸埋在黑袍的褶皱里，苦艾和冷杉的气息前所未有地浓郁。
她的大脑在尖叫着危险，但身体却奇异般地放松下来。
也许是因为抱住她的手臂虽然僵硬，却没有立刻推开她；也许是因为她骨子里那点疯劲又在蠢蠢欲动，觉得这场面“刺激”得超乎想象。
她听到自己刚才未说完的话，带着刻意残留的颤音，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我误入翻倒巷，差点被一个怪老头抓走......”
西弗勒斯的手臂在她腰间收紧了一瞬，力道大得让她微微吸气，成功地阻止了她更多的“表演”。他并没有低头看她，而是将她更紧地按向自己身侧，用一种冰冷得能冻结空气的声音开口，打破了僵局：
“看来博金-博克需要重新学习如何对待顾客了。”
“哦？”一个拖长了调子的、油滑的声音传来，来自一个面色苍白的金发男人——卢修斯·马尔福。
他灰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惊讶和极大的兴趣，“这可真是……出乎意料，西弗勒斯。我们不知道你今晚还带了……‘客人’？”
他用蛇头手杖轻轻点着地面，灰眼睛在西弗勒斯和莉亚之间逡巡，嘴角勾起一个难以捉摸的弧度。
埃弗里的脸色不太好看。他设下的局是试探斯内普，而不是被一个意外闯入的女人打乱节奏。但这意外……似乎又带来了新的信息。他干笑两声，试图重新掌握主动权：“斯内普，不为我们介绍一下这位……受到你如此‘严密’保护的女士吗？”
其他的黑袍人影中发出几声压抑的嗤笑和咕哝，目光更加肆无忌惮。
他们盯着那个被女孩细长手指握住的红宝石。
毕竟魔药大师豪掷千金拍下一块红宝石，并且用自己的魔药手稿和一位炼金大师合作篆刻保护法阵的事不算秘密。
西弗勒斯没有推开她，但莉亚能感觉到他胸膛轻微的震动。
他开口了，声音是她从未听过的、一种极致的冰冷和平静，每一个单词都像淬了毒的冰棱，砸向在场所有人：“显然，我个人的所有物，出现了一点小小的传送失误。”他的手臂不动声色地收紧，几乎带点粗暴地将莉亚更紧地按在自己身侧，“打扰了各位的雅兴，真是令人遗憾。”
莉亚适时地抬起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苍白和惊魂未定，琥珀色的眼睛里蒙着一层水光。
她飞快地瞥了一眼埃弗里，立刻像是被吓到一样低下头，更紧地抓住了西弗勒斯的袍子，小声嗫嚅：“Sev…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对不起……”
她感觉到西弗勒斯的身躯似乎因为她那声脱口而出的“Sev”而瞬间绷紧，周围的空气温度又下降了几度。
她的确很少叫这个称呼，所以也能想象他此刻咬牙切齿的表情。
“看来斯内普教授的生活并不像表面那么……单调。”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是坐在阴影里的老诺特，他浑浊的眼睛盯着莉亚，像是一条毒蛇在评估猎物，“Kitty……小姐？最近《预言家日报》上那个很出名的专栏作家？写了很多……有趣的小故事。”
莉亚的心跳漏了一拍。
Kitty这个名字确实最近风头正劲。
不过幸亏她还没写什么明确站立党派的文章。
她努力维持着受惊小鹿的人设，怯生生地点头，又飞快摇头：“只是……随便写写……”
“一位才华横溢的作家，值得最好的保护。”卢修斯突然开口，声音圆滑，“尤其是在如今……不太平的时期。斯内普，你的谨慎是必要的。”
他这话像是在打圆场，却又坐实了西弗勒斯为她“一掷千金”求取保护法阵的行为。
埃弗里的眼神在莉亚手腕的红宝石和西弗勒斯护犊子的姿态间来回移动，怀疑并未完全消除，但斯内普为她如此大动干戈的事实似乎更具说服力。一个重要的弱点？还是一个共享秘密的情人？无论哪种，都似乎意味着斯内普并非无懈可击。
“既然来了，”埃弗里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带着试探，“或许Kitty小姐可以在一旁稍坐片刻？我们的事情很快谈完。”他指了指房间角落一个空着的、看起来很不舒服的雕花木椅。
这是一个明显的隔离和观察的信号。
西弗勒斯沉默了片刻。
莉亚能感觉到他快速的权衡，将她留在视线内但处于边缘位置，比立刻强硬地带走她显得更“真实”。
斯内普先生再昏头也不会做出什么不合身份的事情。
对西弗勒斯这种人来说，一个真正在意的人，在不确定绝对安全时，不会愿意让她离开自己的可控范围，但也不会轻易为了她而彻底破坏表面的和平。
她偷偷扯了扯西弗勒斯的袍子。
“安静待着。”西弗勒斯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同时松开了她。他推了她一把，力道不大，但方向明确地指向那个角落的椅子。
莉亚顺从地、几乎是踉跄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坐下，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那颗红宝石被她紧紧攥在手心，像是在寻求慰藉。
蓝色裙摆上沾满了污水和脏污，头发也有些凌乱，看着真像个被欺负过的小可怜。
她垂下头，目光却借着发丝的遮掩，飞快地扫视着房间里的每一个人，记忆着他们的位置、神态、细微的动作。
会议继续进行，但气氛已经完全变了。讨论依旧围绕着黑魔王的回归、纯血的荣耀、如何清除障碍，但每个人的注意力似乎都分了一部分给角落里那个“受惊的”、“重要的”女人。
西弗勒斯的发言依旧简洁、刻薄，偶尔带着效忠者应有的狂热，但莉亚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极致的紧绷和警惕，像是一张拉满的弓。
莉亚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膝盖还在隐隐作痛，心里却莫名地想笑。
好吧，西弗勒斯，这场戏可比原计划的“街头偶遇埃弗里眼线”要精彩多了。
直接掉进贼窝。
她轻轻摩挲着手腕上的红宝石和黑色皮绳下的黑色契约纹路，感受着那冰凉的触感。
不知道这场会议结束后，埃弗里是会更加确信西弗勒斯的“弱点”，还是会开始怀疑这位Kitty小姐除了是情人和作家之外，是否还有别的身份？
不管怎样，她血液里那点不安分的因子，似乎也因此而悄然沸腾起来。
耳鸣声消失了，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兴奋地跳动着。
看吧，她就说，新爱好阻止不了躯体化。
刺激可以。
过了很久，屋子里只剩下她和西弗勒斯，哦，再加上一个看热闹的卢修斯。
莉亚抬头，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西弗勒斯，扯扯他的袖子，这时候西弗勒斯才看到她脸上那抹黑灰，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不用再装了。”他的声音依旧冰冷，不带丝毫暖意，直接戳破她的伪装。
真是心狠。
莉亚控诉：“谁装了，我是真疼。”
她掀起自己长长的裙摆，露出膝盖上那片算得上狰狞的伤口。
伤口边缘的皮肤翻卷着，时间有些久了，加上莉亚的愈合能力一向很快，新长出的肉和裙子内摆的白纱粘连在一起，莉亚直接把白纱撕开，露出里面鲜嫩的红肉，还渗着密密麻麻的血珠，周围的皮肤已经开始泛青。
那片伤口肿胀得厉害，手指按下去，会留下一个浅浅的凹痕，触感软软的，还带着一丝弹性，但每一下触碰都伴随着尖锐的刺痛。
有些好玩，莉亚一下一下按着，被西弗勒斯拿魔杖敲了一下脑袋。
“疼才好。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轻易涉足那个地方。买糖买到翻倒巷去了？”
莉亚揉揉自己的脑袋，才想起来自己一大兜加隆和在蜂蜜公爵买的糖都落在了博金—博克商店。
“我的钱和糖。”她哀嚎着扯西弗勒斯的袖子，“都丢在那里了！一大兜加隆，满满一大兜！”
西弗勒斯被烦得皱起眉头，掏出一颗糖塞到莉亚嘴里，蹲下身子又从口袋里拿出一瓶白鲜香精倒上去，动作居然有些轻柔。
“白鲜香精的用处。”西弗勒斯一边上药一边问问题。
自从莉亚提出要看斯内普先生的藏书后，就经常被提问，可能是身为教授的职业病吧。
“有没有人性，我都受伤了。”莉亚不满，但嘴里毕竟还嚼着人家给的糖，只好快速给出答案，“治疗伤口，减轻疼痛，防止感染留疤，还能修复魔法物品，对黑魔法也有一定的净化作用。”
西弗勒斯没说对还是错，等到她膝盖上的伤口消失，连伤疤都没留下后，站直身体：“嗯，回去把《魔法草药毒性抵消手册》再看一遍。”
“西弗勒斯你真的很烦。”莉亚咬碎嘴里的糖，甩着自己的裙摆往西弗勒斯小腿上砸，力道轻到对方连躲都不带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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