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药课教室里只有两个人，角落里的阴影张牙舞爪，仿佛要将这仅剩的活物都吞掉。
塞拉第一次觉得这个教室这么阴冷空旷。
她看了眼那位走向讲台的年轻的教授，又看了眼昏暗的教室里摆得很分散的桌椅，挑了一个不近不远的，拉开长条板凳坐下。
“今天我们需要完成生死水的制作。”斯内普教授用魔杖敲敲黑板，紧接着上面就浮现出一行行清晰工整的字母，那是生死水的配置步骤*。
塞拉迅速把关键内容誊抄在手边的便条上：
1.加一整瓶艾草浸液、十五克水仙根粉末。静置，变成深紫色。
2.加六克缬草根、碾碎瞌睡豆，加六份左右的瞌睡豆汁液。变成淡雪青色。
3.搅拌。逆七顺一，直到变清。
碾碎瞌睡豆？她怎么记得她看过的书上写的是切碎？
羽毛笔停了下来，塞拉下意识瞥向站在讲台边上的黑影。
这位魔药学教授正沉着脸抱起胳膊，眼睛盯着地面，似乎对地板有不少意见。
塞拉小心翼翼收回目光，把那一行又认真看了一遍。
没看错，是“碾碎”。
“温特小姐。”
被叫到名字的塞拉抬头，发现斯内普教授不知道什么时候飘到了一张缺了角的课桌前。
走路悄无声息的教授闪着寒光的眼睛刺了过来，嘶嘶的低语声清晰地传到塞拉耳朵里：“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教授。”——就算有，显然现在也不是提问的好时机。
塞拉抿着嘴，把羽毛笔放到一边，带着便条走到了材料柜旁。
这边的光线更暗，塞拉眯着眼睛简单看了看，发现这堂课需要用到的魔药材料似乎都被放到了最前面。每一类材料都有十多份，结合教室里的桌椅数——这位魔药学教授大概慷慨地给予了大家多次犯错的机会。
这样来看，斯内普教授好像没有传说中那么严厉，她来之前都做好只有一次机会的心理准备了。
塞拉松了一口气，眨眨眼，安静等待自己适应更昏暗的光线。
她的初级目标是展现自己在魔药学方面的价值，进一步的目标是制作出“O”评级的生死水，现在能多一些机会，就多一丝成功的可能性。
塞拉视野中整齐的阴影逐渐显现出更多的信息。
她凝视着离自己最近的，装着黄绿色液体的材料瓶，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从颜色来看，瓶子里装的应该是制作生死水要用到的艾草浸液，这没什么大问题，可是为什么整体看起来有些陌生？
塞拉把瓶子拿到手里转动着仔细观察，忽然动作一顿。她终于找到了不对劲的地方：瓶身上居然没有任何标签。
很多处理后的魔药材料都拥有相似的外表，如果因为没贴标签而弄混，把错误的那个倒进坩埚里，浪费一锅药剂已经是最幸运的结果了。因此，没贴标签在魔药材料初步处理不规范行为中排行第一，就算是对学生最宽和的斯拉格霍恩教授看到，也会严肃地要求改正。
斯内普教授也是斯拉格霍恩教授的学生，不应该也不至于在这个上面犯错，除非——这是新教授对大家的考验。
塞拉克制住回头看教授的冲动。
辨认材料是制作魔药的基础，如果是针对这个的考验，那么这些魔药材料里说不定有混进去的错误选项。
塞拉扭开瓶盖，用手在瓶口扇动。
艾草浸液是黄绿色、略浑浊、质地粘稠的液体，带有辛辣的草木香味，通常香味较浓的质量较好。
塞拉盖上瓶盖，这瓶通过检验的艾草浸液被放到了装材料的木头提篮里。
她扫了一眼便条，揉揉鼻子，转向制作药剂要用到的第二种魔药材料：水仙根粉末。
水仙根相对好认，但当它被处理成细碎的粉末时，就和很多其他粉末状的材料难以区分了。
好在水仙根特殊的性状让它即使变成粉末也依旧带有略苦的清香，这一点堪称独一无二——大部分魔药材料的味道都很糟糕。
塞拉后怕地看了一眼混在中间的一份矿石粉末。这瓶粉末的颜色和均匀程度比她挑出来的那份水仙根粉末还要好，如果不是选择用味道区分，她可能就要拿错了。
谨慎地完成所有材料的挑选后，塞拉回到桌前，按照操作顺序把它们摆在手边，开始称量需要的克数。
斯内普教授的眼睛扫过她选好的魔药材料，掀了掀嘴唇但并没有说什么。
材料辨认考验通过，下面就轮到魔药制作了。
塞拉郑重地抽出魔杖，将尖端指向坩埚下的燃料堆，口中默念火焰咒的咒语，同时，魔杖按照施咒的要求划出了几乎完美的曲线。
燃料堆并没有出现应该有的稳定火焰。
难道是无声咒暂时用不出来？
塞拉又试了一次，燃料堆依然毫无动静。
余光里的黑影逐渐放大，魔药学教授似乎在向这边移动。在这个只有一个学生的课堂上，塞拉显然成了魔药课教授的重点关注对象。
用无声咒点燃来加分的尝试失败了，再无法点燃可能反而要被扣分。
塞拉老老实实地把火焰咒小声念出声。
一秒钟，两秒钟……
魔杖尖端对着的燃料堆里终于冒出星星点点的火光，随后腾起的橘色火焰笼罩住坩埚锅底。在搅拌棒的辅助下，坩埚里的基础溶液逐渐升温直到沸腾。
塞拉倒入艾草浸液和称量好的水仙根粉末，静静地等待溶液变色。教室里只剩下药水翻腾的声音，因此门外隐隐约约的对话声格外清晰。
“教授上课怎么把门关上了？”
“当然是因为我们迟到了，蠢货！”
“斯拉格霍恩教授从不这样……”
“你开学典礼那天是没睡醒吗？我们换教授了！”
“那我们……敲门？”
“你来！”
“不不不，还是你来……”
教室大门再一次发出沉闷的声音，伴随着几声惊呼，门口的争执被呜咽着强行憋回了嗓子里。
“如果我没记错，诸位，距离上课时间已经过去十分钟了。”这声音依然轻柔，但由于夹杂着地窖的冰凉，听起来简直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蛇。
塞拉忍着爬上脊背的寒意，稍微凑近观察坩埚里的溶液颜色，确保能及时加入需要的材料。
“教授，我……我们……抱歉教授……”
“第一堂课就迟到，那么——义务劳动，为你们的迟到行为，”音量伴随着衣角翻飞的声音逐渐变大了，“让你不太好用的眼睛离坩埚远一些，温特小姐，如果你不打算把你的眼珠子也放进坩埚作为材料的话。”
塞拉深吸一口气往后靠了靠，接受了自己被怒火波及的命运。
“我希望你们四个人没有因为迟到把自己的可怜的大脑落在寝室。”斯内普教授跟一阵风一样从旁边走过。
塞拉把缬草根放进坩埚，然后从瓶子里倒出有珍珠色硬壳的瞌睡豆*。这种材料的豆壳圆润坚硬，用小刀切片时通常要花费很多时间确保它不从锋利的刀刃下溜走。
她盯着这些看起来可爱实则让人头疼的豆子，缓缓把小刀放平，用更宽的刀面死死固定住了瞌睡豆。
下一步是用力挤压。
塞拉回想起瞌睡豆的外壳硬度，咬咬牙向刀面上施加了更大的力气。
磕睡豆砰地炸开，银色汁液飞溅出来，只有几滴落到了坩埚里。塞拉错愕地盯着自己手上和校服袍子上沾上的银光闪闪的瞌睡豆汁液，不得不承认用刀面碾压的效果比她预想的还要好。
坩埚中的药剂已经开始变色，塞拉赶紧倒出下一颗瞌睡豆，抓紧时间碾碎后将汁液倒入坩埚，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好像听见耳边出现了一声不耐烦的“啧”声。
塞拉等到一瓶瞌睡豆全部处理完才用纸巾擦手。她摩挲了下自己隐隐闪着银光的手，庆幸瞌睡豆汁液并没有什么腐蚀作用，只是容易给东西染色，可能要过很长时间它留下的痕迹才能消失。
坩埚中的药剂颜色在深紫色和深红色之间飞快变化，溶液翻腾时还有诡异的嚎叫声，这和生死水的另一个名字“活地狱汤剂”十分符合。
塞拉耳边响起斯内普教授的声音：“现在，去拿材料按照黑板上的步骤配置药水，如果你们O.W.L.考试的成绩属实，你们应该能在下课之前完成药剂制作，并至少达到E的水平。”
塞拉能想象到他锐利的目光正从台下扫过，似乎……还在这个位置上多停留了一会。塞拉默默把闪着银光的手藏进了校袍袖子中，耳朵里钻进了斯内普教授冷冷的补充——或者说威胁：“如果达不到，再加双倍时间的义务劳动，诸位，为你们浪费的魔药材料。”
后进来的四个小巫师缩着脖子推推挤挤地消失在材料柜的阴影里，斯内普教授特有的带着嘲讽意味的反问时不时从各个角落钻出来，一大半的课堂时间就在这样的氛围里踮着脚溜走了。
塞拉收起搅拌棒，小心地把无色透明的溶液装进药剂瓶里。
生死水，一种强力的安眠药剂，能带给人们“死亡般的沉眠”。
塞拉有些眼馋地把魔药举起来仔细观察。这种有着神秘魔力的魔药在瓶中显得十分无害，如果只是粗略一看，很难看出它和水的差别。
她拿起羽毛笔在笔记本上记录自己对这种魔药的观察结果：生死水无色透明，质地外观和水没有区别，仔细嗅闻能闻到浅淡的草木香味，类似刚修理过的草坪*。
只闻味道并没有安眠效果——她在笔记上补充道。
塞拉收拾好桌面，在瓶身上贴好写着自己名字的标签，侧身避开隔壁坩埚里试图冲出来的变色药水到达了讲台。
这瓶魔药的质量比她预期的还要好，得到一个“O”应该不会太困难。
讲台上堆着几卷羊皮纸，斯内普教授将羊皮纸推到一边。他挑剔的目光在药剂瓶上转了一圈，然后抿着嘴用羽毛笔在纸上划下一段弧线。
是“O”吗？塞拉的眼睛黏在笔尖。
羽毛笔顿了一下，在弧线旁重重地加上了三个短横——是“E”。
“现在，打开你的生死水喝一口。”斯内普教授垂着眼缓慢地说道。
*制作说明有个人捏造成分，请各位小巫师不要私下尝试
*瞌睡豆部分信息是编的
*生死水的性状也是编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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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生死水制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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