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艾萨说完那句“我知道了”后一整个晚上就再也没有反应，他把自己裹进被子里不声不响，后背冲着西弗勒斯的床，整个人像条拒绝沟通的蚕蛹。
密闭的被窝结界内，半精灵少年红了脸吐出一长串省略号。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西弗他是怎么想的呢？
对于精灵来说“伴侣”并非指定性别。大家都宅，除非偶尔集结外出和别的物种打群架，否则终其一生可能都只会生活在一个较小的稳定环境内。比起人鱼那满大洋撒种的海王行为堪称“婚前婚后均守贞主义”，所以“伴侣”之于他们更像是无血缘关系的家人，在繁衍与性方面的象征意义不大，更注重灵魂上的契合和陪伴，简直可以用“清心寡欲”来形容。
两个精灵凑在一块，日常生活也就是一起吃饭一起居住一起钻研感兴趣的小玩意儿，打起架来一起上或者一起逃，少有发生争执，“离婚”之说闻所未闻。除此以外艾尔洛斯两辈子都还是个没成年的宝宝，其他成年精灵当然不会当着未成年的面聊些有的没的，所以他对于新世界从来一片模糊没有概念。至于父母言传身教……梅尔女士从未承担过母亲的传承责任，她的儿子在这方面反应极其迟钝堪比树袋熊。
半精灵艾尔洛斯不是不知道什么是“爱”，只是轮到他自己身上时会无从分辨。就算母亲不爱他，少年也从其他族人身上感知并观察到了“爱”的存在，但他不知道该如何界定这种感情，也不清楚怎样正确回应。所以才会出现“全校都知道西弗勒斯·普林斯什么心思，只有艾尔洛斯·梅尔不知道”的瓜……关于这一点，赫奇帕奇学院私下的小赌盘已经就“梅尔毕业前究竟能不能开窍”积累了好大一笔款项，就等开奖那天到来。
但是现在，因为一份迷1情剂艾萨突然意识到他和他的好朋友西弗勒斯已经过了好几年类似精灵伴侣们的老夫老妻生活。
住同一间宿舍，上几乎同样的课程，在同一个礼堂吃饭，就连实验室也可以共享。
如果西弗勒斯某天喜欢上他同类的男人或者女人，他一定会依照人类的习惯离开自己和喜欢的人组建家庭……艾萨满脑子乱糟糟的，不用想得更远，他只需要稍微把迷情剂情节往好友身上套一下，立刻打从心底油然而生出一股暴躁——直接送下药人荣升神国吧，他可以的，神圣系法术烧骨灰烧得可好了，保证至少二十目筛。
西弗勒斯并不知道躲进被子不肯出来的艾萨这一晚上都经历了何种心路历程，他只知道从这一天起，好友就总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偷偷打量自己。那道视线若有若无时隐时现，活像只躲在阴暗角落里扭来扭去随时等待出击的猫科动物。
除了偷偷观察好友，这几天艾萨的行为还可以称之为正常——比起其他使用了迷1情剂的人来说。他没有傻乎乎的直奔拉文克劳学院找下药人求爱，日常也还能控制住自己的言行举止，也就是三餐时看向鹰院长桌的次数有点多罢了。
前两点尤其让西弗勒斯感到欣慰，他不用去嫉妒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拉文克劳女生，也不必在艾萨犯傻时难过。
反正那是假的，等药效过去后半精灵就会恢复正常。嗯，我一点也不想找人切磋黑魔法，真的。
斯莱特林学院与拉文克劳学院没有混编的基础课，只有选修课才会出现四个学院济济一堂的场面。其中以高等魔药课与高等古代符文课为主，教室里基本上不是蓝色就是绿色，偶然掺杂了一点红或是一点黄。
西弗勒斯特别想知道究竟是哪位人才能成功对艾尔洛斯使用迷1情剂，目前的线索只有两条，拉文克劳学院，女生……大概是个活的吧。
“梅尔先生，如果你再不把视线移回到坩埚上，我敢保证你将展现出无与伦比的爆炸天赋，需要我称呼你一声爆破鬼才吗？”
当艾萨第七次借着睫毛遮挡走神，他终于忍不住了：“就不能告诉我究竟是谁达成了那项成就？”
“成就，什么成就？”半精灵手下一抖差点扔了搅拌棒。
他看上去实在是太可疑了，颇有波特盯着莉莉发傻时的风采。于是西弗勒斯忍无可忍再也不忍，黑发少年抿嘴皱紧眉头：“我保证不率先对人使用攻击性咒语，把下药人名字给我，我需要她的头发或者血液制作解咒剂。”
“额……我没听，老实讲我也没怎么看，所以连长相也不太清楚。”
前半句西弗勒斯勉强还能相信，后半句简直就是胡扯。你一个裸眼视力能当雷达用的精灵，居然好意思说自己没仔细看？
事实是艾萨根本就没给对方自我介绍的机会，好歹他也跟着西弗勒斯见识了不少魔药样本，一辨认出不明液体实乃迷情剂他就立刻转身逃跑了，徒留下药的女孩子独自站在图书馆听平斯夫人训话——平斯夫人以为她在玩水并没有往违禁药物上想，所以这事儿到现在也没被曝光。
黑发少年不高兴了，脸颊上的肌肉绞紧着抽动，看上去介于破口大骂与冷眼攻势之间不知该选择哪项。
“well，公爵先生确实没必要向我告知您特别在意的那位小姐，请允许我提前祝贺您情场得意？”
他做了件古怪的事，用水泼灭坩埚下的火苗后拿着魔杖就走了，也不管是不是在上课。
艾尔洛斯：“……？”
普林斯和梅尔吵架了，下课后的五分钟内这个消息宛如搭乘夜骐马车般飞遍整个霍格沃茨城堡。
艾萨觉得很委屈，他不想无缘无故低头道歉，干脆找借口钻进温室去给斯普劳特教授帮忙。斯普劳特教授这会儿也确实很需要有人帮忙，第五温室里又来了不少凶猛植物，艾尔洛斯出现得很是时候。
等他们把所有新来的植物移栽过后，天色已经很晚了。
“斯莱特林加五分，感谢你的帮助梅尔先生。现在，快去厨房吃点东西，然后回宿舍好好休息。”虽然不知道这孩子为什么情绪低落，她还是温柔的抱了抱半精灵少年：“我不会问你发生了什么，但我必须给你一点点过来人的忠告。亲爱的，逃避烦心事并不能让它躺在那里自己解决掉自己，你需要勇气和些许莽撞。不是说深思熟虑不好，而是花太多时间思考很有可能错过机会，机会，往往稍纵即逝。”
斯普劳特教授抓着围裙，她就站在艾萨面前，笑着点头鼓励。
这几年艾萨长高了一些，这让她不必弯腰低头和他说话：“你这个年龄的孩子，不需要事事周全，不然还要我们这些做教授的人有什么用呢？好了，温室大门永远向你敞开，但我希望你下次来的时候不要带着满腹心事。”
然后她就把自己最喜欢的学生从他的舒适区给推了出去，就像一位母亲鼓励儿子走向海浪。
离开温室，艾萨漫无目的的在一楼闲晃，如今他已经很少有时间这样浪费了。但是今天，艾尔洛斯·莫西曼·夏尔·阿西塔纳波·西瓦亚·梅尔先生莫名的不想回寝室，也不想面对别扭大爆发的西弗勒斯。
他头一次意识到自己有些胆怯，很怕与西弗争执的过程中不慎露出心思导致被人类好友疏远。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即使是如今存在近百种性别的国家也同样将同性恋情视作精神疾病，尤其某些宗教氛围浓厚的地区，根本没有人敢公开表明自己的取向，否则就是圣伊丽莎白或者私刑二选一。艾萨不知道西弗勒斯对伴侣的性别有何种倾向，他也不想因为自己的意愿就随意去扭曲好友原本的偏好。在他看来西弗勒斯·斯内普就像颗没有彩衣的MM巧克力豆，不舍得一口吃下去又生怕捏在指尖一不小心就给他捏化捏变形了。
“很久没有去禁林里逛逛，不如去看看独角兽……”
少年自言自语着去厨房要了一篮子胡萝卜，提在手上大摇大摆走进禁林。
月光洒在虬结的树根上，森林静谧，空气温柔。
艾萨在树梢间轻快飞跃，林中湖泊旁三三两两弥散着银光的独角兽或坐或卧，听到动静的瞬间它们统一抬起头亮出尖角，意识到精灵来访后又恢复原状懒懒散散啃草喝水。
“今天月光不错，看我带来了什么？”他朝独角兽们举高手里的篮子，这些纯洁的生物马上发现了胡萝卜，连聚拢的动作都比平日里快了几分。
少年挨个分完胡萝卜，又捡了两个最嫩的塞进幼崽嘴里。今年新生的小马驹吃掉今日份零食后意犹未尽，不停用柔软的尖角戳他：“……”
“哈哈哈哈，好了好了，胡萝卜很甜这我知道，但你也不能只吃胡萝卜吧？会变胖的！”艾萨轻轻推开低头撞在自己小腿上的独角兽幼崽，不远处的母亲只是看着而已，耳朵都没动一下。
月亮逐渐西行，树影晃动，夜风微凉，艾尔洛斯躺在一根斜伸出去很多的树枝上，双手枕着头看夜枭捕猎。
想要全须全尾捕捉一条毒蛇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当他并不想弄伤那条珍贵的毒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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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第 17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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