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结束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贵族们相继上前和伏地魔打招呼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克洛诺斯就这样一直站在伏地魔身边，面上始终是无害温和的笑。
伏地魔看了看才减少一小半的人群，似乎在思索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有些漫不经心的敲了敲肩膀上纳吉尼的额头。
[下来，纳吉尼，你很重，我这没什么需要，你去陪克洛诺斯一边玩去。]
听见这话的少年微微侧头，过长的发丝刚好触及鼻尖，像极了记忆里的塔尔塔洛斯，但伏地魔面不改色的开口：
[这里不需要你，这是在浪费时间，我想你可以陪纳吉尼玩玩或者多出去逛逛充实自己而不是看书或者练习魔咒，我不希望这些东西让你变成一个枯燥乏味的人，就像一个一眼能看见结尾的故事开头，这些东西必要，却没必要全是它们。]
对于别人来说，能让黑魔王说出这番话实在是很稀奇，但对于克洛诺斯来说，却好像习以为常。
伏地魔对他的态度总是不一样的，虽然伏地魔告诉他书籍必不可少，并且给他每个月指定一本必须看完的书，却从不要求他过多的学习，甚至是在伏地魔面前，他从来都不被允许看书。
相比于培养他，勒令他学习强大的魔咒，伏地魔更乐意让他多出去转转，而不是在他身边抱着一本书看。
从任何意义上来说，伏地魔都是个好父亲。
所以克洛诺斯没有丝毫不适应，他弯了弯眼眸，答应了。
纳吉尼“嘶嘶”的抱怨：[Voldy真是过分，竟然这么对蛇——还是塔尔塔洛斯比较好。]
克洛诺斯没有听清她的嘀嘀咕咕，但大概也能猜到大概是在抱怨伏地魔的不负责行径。
[纳吉尼。]伏地魔威胁一般的压着声音。[我希望你不要忘记我跟你说过什么。]
纳吉尼摇头晃脑的爬到了克洛诺斯的肩膀上，嘀嘀咕咕：[知道了嘛，这么凶干嘛——]
克洛诺斯失笑，他被巨蛇缠着却丝毫没有被压迫的感觉，脊背挺直，身形瘦削。
伏地魔看着他，几息之后，近乎自言自语道：“太瘦了。”
少年身上缠着巨蛇离去的身影留在脑海里，伏地魔瘦长的身躯微微弯曲，贴住座椅靠背，手掌成拳抵在侧额，看上去有点疲惫。
“塔尔塔洛斯——”伏地魔轻轻叹了一口气，又微不可查的念了一个名字：“查尔斯。”
告别的人依然络绎不绝，伏地魔花了几秒钟调整好状态，然后才和这群贵族们继续虚与委蛇。
他一面厌倦这样的生活，一面却又为此而感觉兴奋。
这是他从小到大都渴望建立的宏伟大业，如此近在咫尺，却又总觉得少了一些什么。
*
书房。
碧绿的帷幕被轻轻掀开一小半，阳光清冷的月光透进伏地魔被烛火点亮的书房——正是上次克洛诺斯和伏地魔通话时对方所在的地方。
数以万计的藏书都整整齐齐的罗列在书架上，让人很难猜透伏地魔的底蕴究竟有多深厚。
克洛诺斯打开庄园的禁制，摘下了猫头鹰脚上的信。
展开，他的目光首先落上了信的末尾落款。
轻飘飘的拉着长长的尾巴，典型的贵族字体——卢修斯·马尔福。
上面只有简短的总结，然后附件是一张摘抄下来的资料。
[姓名：西弗勒斯·斯内普
年龄：11岁
生日：1960.1.9
母亲：艾琳·普林斯（魔药世家普林斯家族的唯一继承人，年少时就读于霍格沃茨斯莱特林学院，毕业后与家族决裂，出走麻瓜界，目前居住地址不详。）
父亲：……]
不用看了。
斯内普就是普林斯最后的继承人。
克洛诺斯搁下资料，目光却若有若无的落在了母亲：艾琳·普林斯那一行。
竟然真的是一个普林斯吗？
真是不可思议。
他沉吟片刻，走到书架旁拿下来一本书。
这本书很厚，书名叫做《炼金术的起源和基本原理》——听上去就十分枯燥无味的名字。
克洛诺斯目的明确的翻到322页，拿出了夹在其中的一张边缘已经有点泛黄照片。
照片上有两个男孩子，一个看上去很瘦，几乎能看见骨骼的形状，嘴唇没什么血色，头发比较长，被他随意的扎了起来，穿着一套看上去价值不菲的西装，眼瞳极黑，左眼眼尾有一颗小小的泪痣，看上去很干净，另一个男生个头和他差不多，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宽大T恤，眉眼英俊锋利，血眸深沉，含着浅薄的笑，嘴唇很薄，五官清晰，此刻懒洋洋的搭着男孩的肩膀，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上位者的压迫感。
克洛诺斯盯着那个黑眸男孩看了很久，然后合上了书，想：“父亲的眼睛，和那个人的眼睛很像。”
黑色，漂亮的黑色。
无端的，他想起了斯内普的眼眸。
那样深沉却又轻柔的黑色。
修长的手指划过书脊凸起的字母，他抿唇轻笑了下，然后将书放了回去，抽出了另一本。
[克洛诺斯——陪我玩～]纳吉尼不满的爬过来拱了拱克洛诺斯的裤脚，克洛诺斯不为所动的翻开了书。
[纳吉尼，你已经不小了。]克洛诺斯学着伏地魔的口吻，青涩的声线含着已初具雏形的威压。
魔法催动的烛火昏暗，克洛诺斯轻轻一抬眸，魔力涌动，火光大盛，照亮了书上密密麻麻的字迹，他站在那里，失去发圈束缚的柔软黑发微微蜷曲，深刻的五官任谁都要说上一句英俊。
他完全可以利用这出众的外貌获得很多东西，但不需要，他不需要像伏地魔当年那样千方百计的获得一份支持，他只需要站着，就会有无数人前赴后继的讨好他，无关外貌，无关天赋，只因为他是伏地魔唯一的继承人。
目光划过书上无关紧要的赘述，他沉浸在了书里构造的概念和体系之中，忍不住掏出了魔杖，轻轻念出了咒语：“荧光闪烁。”
与此同时，另一道熟悉的，更为低沉微哑的声音响起：“荧光闪烁。”
室内一瞬间亮如白昼，克洛诺斯一惊，熄灭了魔杖杖尖的光芒，原本散漫的依靠姿势瞬间变成了笔直的站姿，伏地魔走近，敲了敲克洛诺斯紧绷的脊背，力度和他开门的声音一样轻。
“紧张？”伏地魔挥了挥魔杖，刺目的白光消失，他语气中似有笑音：“放松。”
克洛诺斯肩膀微微松懈，他转头看向伏地魔，发现伏地魔正处于一种极其放松的毫无防备的姿态。
这种姿态即使是面对自己也不常有。
“父亲——抱歉。”他开口，却首先道了歉，眼眸微微闪动，下意识就要藏起手里的书，不想让伏地魔看见书名，却被伏地魔修长的手指截在了中途。
苍白瘦长的手指捏住书籍的一角，伏地魔挑眉，读出了这本书的名字。
“《炼金术运作原理》？”伏地魔搭着克洛诺斯肩膀的手微微捏紧，凑近了，克洛诺斯发现伏地魔身上的酒味有点重。
“父亲——”克洛诺斯轻轻喊伏地魔。
出乎意料，伏地魔没有大发雷霆，他只是轻轻揉了揉克洛诺斯柔软的头发，笑着问：“要出去吗？”
克洛诺斯愣住：“什么？”
伏地魔很好脾气，他薄唇微动，重复：“要出去吗？”
克洛诺斯犹豫了一下，他歪了歪头，也跟着重复：“出去——可是出去，干什么？”
伏地魔叹了口气，停下了正揉弄他头发的手，将那本书搁在了书架上，然后垂下手，微凉的手指扣住了克洛诺斯垂在身侧的手。
“走吧。”伏地魔语气低沉温和：“我的小魔王。”
克洛诺斯顺从的跟着伏地魔的脚步，一大一小肩挨着肩并排而行，好似心也相距不远。
伏地魔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着克洛诺斯学校生活，克洛诺斯回答的中规中矩，无非就是教授教的太简单了，遇到的蠢货有点多之类伏地魔早在少年时代心有体会的事情。
“那有交到什么朋友吗？”伏地魔问。
克洛诺斯的话音戛然而止，他抿了抿唇，有些迟疑：“卢修斯，算吗？”
伏地魔挑眉，又问：“除此之外呢？”
克洛诺斯没回话，脑海中有一刻划过了一道身穿破旧校袍的身影，答案似乎就在嘴边，克洛诺斯神色如常，平静的回答：“其他人没有资格做我的朋友。”
伏地魔点头，好似十分满意，却也有些不满的告诉他：“马尔福这类人都很狡猾。”
克洛诺斯不知道伏地魔在说谁，他好像在说卢修斯，却又好像在暗示他阿布拉克萨斯也并不值得信任，克洛诺斯是个聪明的孩子，他不清楚，所以不回话。
脚底的白雪吱吱作响，伏地魔院子里的一棵树旁停了下来，他蹲下身，苍白的手指插进了松散的雪中，然后掬起了一把雪。
融化的雪水顺着他同样苍白的手腕往下滑，他忽然偏头笑了一下，红色的眼眸好似闪动着什么情绪，他盯着自己沾着雪水的手指，突然问：“想看看对角巷吗？”
“什么？”克洛诺斯疑惑。
“想在这里，看见对角巷吗？想看看什么是炼金术吗？”伏地魔语气平淡，眼眸中有风暴逐渐酝酿，他在地上挑了一根树枝，蜿蜒地画了几道奇怪的符号。
接着，他张开五指，再缓缓收拢，魔力急速涌动，克洛诺斯几乎能感觉到无杖魔法所释放时消耗的魔力在他周围尖啸。
伏地魔的魔力很浑厚，带着一种不可侵犯的狂妄尖利，浩瀚至极，深不见底。
地上简单普通的符文突然闪烁出亮金色，紧接着，光芒大盛。
英俊的黑发男巫被包裹在光里，五指微微屈起，呈现出抓握状，缓缓收缩着。
五指合拢，伏地魔抬起头，流窜的寒风穿过碎发，地上的积雪飞扬，他笑的闲适自在，带着一种游刃有余的自负之意。
符文正在变暗。
失败了？克洛诺斯皱起眉。
就在符文即将归于沉寂，完全变为焦黑的那一秒，金光闪烁的巨大对角巷出现在眼前。
克洛诺斯眯起眼，看向站在人来人往中的英俊男巫，眼中是止不住的惊叹，他抿唇，轻轻喊出“父亲”一词。
“看。”伏地魔语气抑扬，显出几分怪异的模仿，让克洛诺斯感觉格外突兀：“对角巷。”
轻轻扬起唇角，他嘴角笑意有点虚伪，因为眼眸之中是一片冷清。
“炼金术。”他拍了拍手，慢条斯理的抽出魔杖清理干净地上已经焦黑无比的符文，这才抬头，盯住克洛诺斯的眼睛，平静的发问：“喜欢吗？”
“精美的艺术。”克洛诺斯微笑回答。
“显而易见。”伏地魔收回魔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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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紧张？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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