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二月末飘零的霜雪之中,圣诞节如约而至。
因为假期的缘故,斯内普难得没有起了个大早,宿舍内的壁炉燃着的火照的室内暖烘烘的,是在家中从未体验过的舒适。
没有哭泣,没有打骂,他沉浸在梦中的快乐。
于是等他醒来时,已经八点了。
斯内普难得有时间打理自己,他睡眼惺忪的走到浴室内冲了个澡,又认认真真的洗了个头。
今天没有课,他就没有用咒语将自己的头发弄干,而是就这么半湿着头发走了出去。
斯莱特林几乎没有几个人会留校,贵族们总是有很多规矩的。
不过,就他所耳闻的克洛诺斯在贵族中的地位与在黑魔王面前的受宠程度,别说克洛诺斯只是想留校,即便对方犯了事儿进阿兹卡班,黑魔王也会眼也不眨的就把对方捞出来的。
况且克洛诺斯一向是一个很准时的人,他从不睡懒觉,即使上午没有课,在七点之前他也是准时出门的。
因此在休息室没有看见克洛诺斯时,他并没有起什么疑心,而是对着休息室内稀稀拉拉的几个混血和以塞尔温为首的埃弗里等人,冷淡的点了点头。
他越过那群人的时候,原本坐姿懒散的塞尔温突然直起了身,然后站了起来,他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巫师袍的袖口,然后似笑非笑道:“阁下有事,晚饭之后,阁下会在天文塔等你。”
斯内普颔首,然后面无表情的略过了他。
他的背后,塞尔温面色阴沉。
*
去礼堂吃饭的时候,斯内普并没有看见克洛诺斯,不过他并没有很在意,因为克洛诺斯这个人的作息规律到可怕。
如果有时间,他一定不会浪费在等人身上,更何况他们还在冷战。
斯内普依旧把培根切的一团糟,只是暂时没有人会帮他切的井井有条了。
无端的,斯内普有点想念克洛诺斯那双似笑非笑的血眸了。
他囫囵吞枣的吃完了早餐,起身离开了布置精美的礼堂。
今天一整天都没有课,他决定去图书馆消磨时间。
毕竟就算是要看风景,只有一个人的话也只能感觉到孤独。
虽然这孤独早已与他如影随形。
*
夜晚的天文塔真的很冷,冷到斯内普要时不时为自己续上几个温暖咒,才不至于全身都被冻僵,只不过裸露在外的手和脸都被冻的惨白。
今夜的天气并不算好,极目远眺,也只能勉强看见几颗暗淡的,几乎不能被人发现的星子。
斯内普并没有走到天文塔的边缘,而是选择站在了正中央的位置。
这举动其实并不难猜,从他飞行课糟糕的表现来看,斯内普对于高空有着不同寻常的恐惧。
至于原因,斯内普并没有和任何人讲过,其实在年幼的时候,他也和其他小男孩一样向往天空——没有人会不喜欢在天上飞,这很酷。
而这种渴望,最终却幻灭于酗酒的父亲在一次醉酒后,一脚将他踹下二楼窗台。
那同样是一个阴沉的冬夜。
朔风凌冽的扫过耳畔,吹起几天没能洗的脏乱的发丝。
斯内普原以为,从高处坠落会很疼,但事实上,落地的感觉确实不那么美妙,只是凭心而论,并不那么疼。
只是滚烫的鲜血从伤口处喷涌而出,力量丧失的感觉让人感到厌烦,风实在是有点冷,吹得斯内普瘦小的身体阵阵发寒,血还在流,并没有因为寒风而停止,只是血液流过的地方微微凝固,粘在脖子上并不舒服。
斯内普眼前发黑,但他仍然固执地朝艾琳的方向看了过去,他模糊地看见了跪在地上乞求托比亚放过自己的母亲。
真可笑,明明受伤的是他,他的母亲却要跪在地上哭着乞求罪魁祸首……明明拥有着那样强大的力量,为什么偏偏要做个收敛爪牙的废物?
而这个废物……宁愿乞求始作俑者,也不愿意掏出魔杖来保护他,来反抗的人——是他的母亲。
他仇恨她,却又无法像想象中那样利落的抛弃她——因为她是他的母亲。
他的母亲给他带来的,不仅仅是血液里流淌的强大魔力,似乎连同镌刻着懦弱自卑和优柔寡断的基因也一并流传进了他的体内。
那样矛盾。
就好像她所给予他的是无尽的苦难,和那么一点在那样浓重的阴霾中几乎发不出任何光的稀薄的爱。
他却像个溺水者一样,只想拼尽全力去抓住这根纤细的一折就断的稻草。
艾琳告诉他,她会保护他。
告诉他,可以给他买面包吃。
告诉他,她爱他。
可是一味的相信这些承诺,最后却也只能和这根稻草一起葬身汪洋之中。
他原以为自己会和艾琳不一样,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放任自己那样卑贱的,毫无尊严的去讨好,去爱上一个人。
但在克洛诺斯与他断绝来往的一周后,他将道歉的话在口中翻来覆去的演练了无数遍,将这个环节留到了圣诞节的夜晚,为了留住克洛诺斯那点同样浅薄的爱,他选择道歉。
爱让他吃尽了苦头,可他却像个不知悔改的顽劣小孩,永远记不住疼。
艾琳是那样,克洛诺斯也是那样,都在用一个又一个的谎言和承诺欺骗他。
可即便如此,即便在看见走上天文塔的塞尔温等人的那一刻,哪怕已经意识到了这一切只是个骗局,他的内心仍然在为了克洛诺斯辩解。
“怎么是你?”斯内普薄唇微动,深邃的眉目却先他一步释放出了已经知晓缘由的自嘲,他没等塞尔温回答,冷笑着道:“当然是你,我早该猜到了,你憎恨我。”
“别太自作多情了,肮脏的混血。”塞尔温不满的皱眉。
又是这个称呼,斯内普握紧了暗兜中的魔杖,却没有感到生气。
塞尔温并不知道,混血这个身份对于斯内普来说并不算什么耻辱,反而是他一生中为数不多的幸运,如果没能成为混血,他一辈子都只能当酗酒的父亲家暴之下的牺牲品。
斯内普气息平稳悠长,几乎冷静地问:“克洛诺斯呢?”
塞尔温却好似被他一句话戳中痛点,他冷声笑道:“一个混血,什么时候也配直呼阁下的名讳,阁下包容你,我们可不会纵容你的无理,埃弗里。”
被喊到名字,原本懒洋洋的埃弗里突然直起身子,连带着旁边几个看好戏的人都立马抽出魔杖,五颜六色的咒光应声而出,斯内普瞳孔一缩,迅速抽出魔杖回击。
禁锢咒惨白的咒光被斯内普挡下,但随之而来的四分五裂,却让斯内普措手不及,魔力尖啸着刺入肩头,鲜血争先恐后的曾撕裂的伤口处涌出,突如其来的刺痛让斯内普释放魔咒的动作一歪,咒语失去了准头,击向地面。
因为负伤,他的手臂开始失力,但他却更加用力的握紧了手中的魔杖,努力用自己所学不多的咒语反抗。
事到如今,他怎么会没意识到自己被骗,但扔出一个昏厥咒之后,他仍然固执的发问:“克洛诺斯呢?”
没有人回答他,他就地一滚,狼狈的躲过又一道魔咒,再次发问:“克洛诺斯呢?”
似乎不问到一个满意的答案就会一直问下去。
埃弗里被他问的有点烦,终于被他的执着打败,他不明白怎么会有一个斯莱特林这么愚蠢的坚持问一个大家都心知肚明的问题。
于是在缴械咒成功击飞了斯内普的魔杖后后,他抽出空隙休息一下有些急促的呼吸,这才反问了斯内普一个问题。
“你在阁下身边几个月,难道一点也没去了解一下他吗?”
这句话让斯内普呼吸一滞,这时,似乎因为斯内普的沉默,也似乎是因为斯内普对于他们求而不得的黑魔王幼子的宠爱弃如敝履,塞尔温终于有些不耐烦了。
他对着斯内普掉落的魔杖念了一个飞来咒,然后有些嫌弃的握住了斯内普的魔杖,他顾念着自己还不能被魔法部抓住把柄,这才把他刚刚学会的黑魔法留到了最后,他慢条斯理的试了试魔杖的顺手程度,发现竟然没有太过别扭,于是魔杖一滑,杖尖对准躲闪不及的斯内普,厉火咒携着怒意而来。
黑红的火焰凝聚成利刃,只是有点缺乏准头,斯内普侧身一躲,避过要害,厉火只堪堪击中了斯内普的右腿,但威力仍然不容小觑。
冲击力让斯内普跪倒在地,剧痛之下,他牙关紧咬,冷汗一刻不停。
“什么意思?”斯内普忍着剧痛哑声开口,鸦羽般的眼睫下,一双墨瞳漆黑深沉,透不出一丝光亮。
“意思就是……斯内普,你从来只是阁下一时兴起捡来的玩具,如果阁下想要,会有更多数不胜数的玩具供他玩乐。”塞尔温居高临下的对他讥讽的笑:“你连黑魔王的生日都是什么时候举行也没被告知吗,可怜虫?”
“可怜”这个词终于狠狠的戳中了斯内普的痛脚,他原本平和的面色陡然阴沉了下来,握紧魔杖的手用力,鸦羽黑的眼睫下一双墨眸漆黑森冷,阴鸷惊人。
这是斯内普第一次在施暴者面前露出如此阴狠骇人的眼神,塞尔温被他盯的心头一怵,下意识侧脸躲了一下斯内普的视线,反应过来后又觉得无比丢人,恼怒极了。
他终于不打算玩下去了,对着埃弗里几个人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去看着楼梯口,避免罪行被别人看见。
他老早就打探好了消息,这个圣诞节邓布利多校长不会留在学校,其它的教授基本上也都有事情,有机会目击并且阻拦他的人并不多。
于是他走上前,毫无征兆的一脚踹倒了挣扎着起身的斯内普,然后看着他屈辱隐忍的眼神笑了起来:“怎么?想揍我?”
斯内普一言不发,只是尖利仇恨的眼神暴露了他的内心。
他是一个斯莱特林。
斯莱特林从来都是睚眦必报。
“真可惜。”塞尔温仍然在激怒他,他把玩着斯内普的魔杖然后似乎终于腻味了单方面的欺辱,他懒散是举起斯内普的魔杖对准了因为受伤难以起身的斯内普。
在斯内普骤缩的眼瞳中,他懒洋洋的念出了漂浮咒。
身体不受控制的飘向空中,斯内普头一次露出来难以抑制的恐惧神情,他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然后脸色骤然苍白。
原本冷硬的声音也变成了哀求:“别这样,求你,别这样折磨我。”
塞尔温饶有兴致的笑了起来,他带着挑衅意味的安抚:“别担心,只是个小游戏,不会让你死的。”
接着,他无视斯内普颤栗不止的反应,带着斯内普来到了天文塔边缘,最后魔杖一挥。
漂浮咒消失。
斯内普脸上最后一丝血色彻底消失,久违的失重感觉再次包裹住了他,疾风尖啸着穿过耳畔,心头的恐惧似乎有了片刻延缓,时空好似重叠。
他仰起头,固执看了被团团围住的天文塔楼梯口,似乎希望看见什么人。
或许是艾琳,但斯内普知道不是。
他希望看见克洛诺斯,从他踏上天文塔的那一刻就想见到他,可是直到他等到了塞尔温将他扔下天文塔,意识涣散的那一刻,他也没有看见克洛诺斯。
那个承诺过要庇护他,曾经短暂的为他挡下了污言秽语的救世主。
一次也没有出现过。
回归,多点点收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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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天文塔的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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