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不要这样抱他!”郁金香双手捂住脸颊对着德拉科大叫一声。
她提心吊胆地看着德拉科一只手拎起他们那个共同的堂弟阿奇柏德·马尔福。
只有五岁的阿奇,他正像一包行李一样,被德拉科抓住后背的衣服使其平行地面,好假装他是一艘邮轮在空中前行。
郁金香被吓得几次惊呼,但总归德拉科会让这些有惊无险,她只能又将惊呼捂回嘴里。德拉科和阿奇玩得起劲儿,他把阿奇扔起来又接住,每一次都能把郁金香吓得忍不住伸手去接。
阿奇兴奋地大笑,他又一次从空中掉进堂哥牢牢接住他身体的双手里。
“再一次!”阿奇大声喊着。
他已经五岁了,长了一些个子。德拉科气喘吁吁地放下阿奇,他的双手顺着接住阿奇的力量,不耐烦地把阿奇扔去了一旁。
“滚到一边自己玩去。”他伸手大力地摸了一把阿奇那头与他一样的金发,“你怎么长得这么快?”
阿奇又跑回来,他掰住德拉科的手臂:“因为我每天都要吃好多好多牛肉!”
阿奇简直像德拉科小时候的翻版,他有金色的头发,尖尖的下巴,又瘦又长的身子,还有被惯得无法无天的脾气。
“嗯,好孩子。”德拉科任由阿奇往他的身上攀爬,他弯下身子,直接把阿奇扛在肩上转了几圈。
“快点!德拉科!”阿奇拍着德拉科的后背大声催着。
“最后一圈了,你这个烦人的小孩。”德拉科掂了掂阿奇,“我得把体力留着给你的姐姐。”
郁金香终于放下捂住嘴巴的手,她羞愤地向前一步拍了一下德拉科的后背:“你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
“什么!”德拉科扶着肩膀上的阿奇,他与阿奇一起茫然地看着郁金香,“我只是说我得留着一些体力。”
德拉科又说了一次,郁金香赶忙想让他快点闭上嘴巴,她伸手掐了一把德拉科的屁股,德拉科立刻疼得大叫。
他把阿奇放回地上,伸手勾过她的腰后,他哀嚎着,哀嚎着,将他尚未结束的哀嚎全都喂进了她的嘴巴里。
德拉科吻着郁金香,他也没忘记阿奇,他的手摸索着找到了阿奇的肩膀,一把把阿奇掰向相反的方向。
“你令我沉迷。”德拉科低头在郁金香的唇边说,他的视线中全部都是郁金香那嫣红柔软的双唇,还有她根根分明的黑色长睫毛,“时时刻刻——与日俱增——”
郁金香挑了挑眉毛,她在德拉科的注视中,用手指捋了一下垂在肩膀上的长发。
“其实我现在也特别想——”她抬起手搭在德拉科的肩膀上。
德拉科盯着她:“想什么?”
郁金香咬了一下下唇:“上你。”
“不要说脏话,亲爱的。”德拉科笑起来:“我们这位五岁的弟弟还在这里。”
他的手用力将想要转回身子的阿奇死死地按住。
郁金香看了一眼在德拉科手中挣扎的阿奇,她的顽皮心也窜上心头。
她不顾他们正身处阿奇的生日宴会,凑到德拉科的耳边:“德拉科,上我。”
“这个是脏话吗?”她无辜地眨着眼睛。
德拉科偏了一下脑袋,他假装思考了一下,虽然他仍然藏不住他嘴角越来越绷不住的笑容。
“郁金香小姐太直白了,我好害怕。”他嘴上这样说,却又将嘴巴向郁金香的嘴唇上贴去。
郁金香故意向后躲了一下:“你现在开始装得天真无邪了。”
德拉科笑得越来越灿烂:“这是欲擒故纵。”
“阿奇!”可可抱着另外一个金发小男孩在远处召唤。
她的右手扶着小男孩的脑后,冲阿奇大声说:“快点来拆你的生日礼物!”
德拉科看了一眼可可·马尔福的方向,他放开阿奇,阿奇立刻向生日蛋糕的方向冲去。
他的金发像帆船的帆,迎着风,还有他蹦蹦跳跳的步伐向后飞去。
“你姑姑可真喜欢小孩。”德拉科转了个身,他在那面巨大花窗前的窗台上坐下,他看向可可在紫色丝绒礼服下隆起的肚子。
“如果她这次再生一个男孩,我可真的有点担忧了——”
郁金香走过去,她揉着德拉科的脑袋,与他一起望向姑姑。
塞巴斯蒂安·马尔福和赫尔墨斯聊得十分投入,他抱起刚刚跑过去的阿奇,在他们一起背对着她与德拉科方向的时候,塞巴斯蒂安简直能让人想象到卢修斯与德拉科以前的模样。
只不过他看起来比卢修斯更健壮高大一些。
郁金香的左手向下一捞,她掰高德拉科的下巴让他仰视她。
“为什么?”她问。
“因为——”德拉科仰着头只能艰难地吞咽,“因为我也怕我们生一个儿子。”
“儿子很烦,每天忙得像拧了发条停不下来的玩具一样。”他皱起眉头,“看看你的弟弟们,再看看我们的弟弟们。”
郁金香努起嘴,她捏捏德拉科的脸颊:“你怎么能这样说你的儿子。”
“嗯?”德拉科愣了一下,他的眼睛向下瞟向郁金香的肚子。
郁金香放开德拉科,她把手背在身后:“我是说,有一半的机率是儿子。你总不能在他诞生之前就这样说他的闲话——”
“哎——”德拉科捂住胸口叹了一口气,“你的话差点把我给吓死。”
“我还没过够二人世界呢。”他嘀咕一句,伸出手臂捞住郁金香的腰让她来到他的面前。
郁金香羞涩地垂下眼睛:“我也没有。”
她看着德拉科,他伸手揉了揉她现在还十分平坦的、只在生日宴会上用一些小食填满的肚子。他的手像一片热乎乎的熨斗,在她的小腹之上慢慢地画着圆圈。
那感觉,酥酥麻麻的,令她想要咬紧嘴唇。
水晶灯的灯光照映着德拉科的金发,他现在就像他柔软的金发一样柔软。她的手指缠绕着他的发丝,看着他正对着她的肚子不知道在做什么深思熟虑。
德拉科突然凑近,他在她的肚子上亲了一口。
“十年后见,我的女儿。”德拉科庄重地对着郁金香的肚子说,“爸爸妈妈现在每天正忙着上床呢。”
郁金香顿时痒得咯咯笑,她捂住肚子,嗔怪地拍打德拉科的肩膀:“喂!你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些!”
“明天搬来马尔福庄园吧?未婚妻。”德拉科揉捏着郁金香的手,“我爸爸妈妈在圣诞节之前不回家。他们忙着在地中海附近散心呢——”
“所以我们有好长的一段时间——”他放慢了语气,把郁金香的手指关节在他的嘴唇上慢慢磨着。
他的眼睛像一把钩子:“让你上我。”
阿奇生日宴会结束的第二天,在马尔福庄园中已经安装了电话的情况下,郁金香在办公室内收到了一封来自马尔福庄园的信。
它被郑重地做成了贵重的邀请函。信函用了马尔福庄园订做的印有M银色暗纹的墨绿色花纸,信的封口处严谨地压上了马尔福家族印章的暗金色火漆。
他还记得他们小时候玩的游戏。
郁金香对着这封郑重的邀请函笑起来,她放下羽毛笔,仔仔细细地拆开了火漆。
【德拉科·马尔福邀请阿斯忒瑞亚·郁金香·莱斯特兰奇小姐搬来马尔福庄园。】
【他说:希望将昨夜**永存。】
昨夜**——
郁金香想起他们在镜子前的一切,她的心跳变快了,脸颊也逐渐滚烫。她捂住脸颊,在办公桌边艰难地憋笑。
“这里没人,你可以笑出声来。”
办公桌对面传来了赫敏的声音。
郁金香抬起头,赫敏正顶着一脸因为整理法案而更加焦头烂额的表情,她原本就总是从发夹中蹦出来的头发,现在更加变得乱糟糟的了。
郁金香看了一眼暂无别人的办公室,她把信藏进口袋里。
“你和罗恩想好要做什么样的果馅饼了吗?”她轻快地问。
“不——”
门突然被敲了几下,几秒后,金妮的脑袋出现在门口。
“趁着我们能回来再开一次那个什么该死的阿兹卡班会议,我终于能来这里和你们喝一杯茶啦!”金妮高兴地转了个圈,她在见到赫敏快要淹没在一大堆文件中了,转而将自己转向了桌子上文件没那么多的郁金香的身边。
金妮走过来,她搞怪地用腰撞了一下郁金香的肩膀:“嘿!最近怎么样?”
“还不错。”郁金香笑着问,“你呢?”
金妮吐吐舌头,她转身坐上郁金香的办公桌上。
“累得半死——”她把手掌递给郁金香看,“瞧,我把魔杖挥得都磨出茧子来了。”
“哎哟——”郁金香笑起来,“我们的傲罗女士可真不容易。我以为你每天能因为见到哈利会很开心呢。”
“别提了。”金妮惆怅地叹气,“其实我们总是他走那边,我走这边。”
“那你问过他圣诞节想吃什么样的果馅饼了吗?”赫敏在另一头问,“莫丽从一进入十二月就想知道这个结果,她在早出晚归的罗纳德·韦斯莱那里得不到答案,在完全见不到人影的哈利·波特那里也得不到答案!”
“做几个口味的拼盘怎么样?”金妮将身子拧向赫敏,“我昨天在短暂与哈利碰面并喝一杯咖啡的时候想起来问他在圣诞想吃什么样的果馅饼,结果,他说他要先去看罗勒。”
赫敏抬起头,她抿着嘴看向金妮:“你猜你的哥哥说想吃什么样的果馅饼。”
“呃——苹果?”金妮试探着问。
赫敏放下笔:“其实我昨天有时间问罗恩,他也有时间听我问他,可是——”
她直起身子扔走一沓文件:“他居然也说他要先去看望罗勒!”
“好吧,好吧,哈利这样说,罗恩也这样说。”赫敏继续划拉着羊皮纸,“难道他们不认为,其实我也很想去看望罗勒,最好带着我们一起做的果馅饼——”
“罗勒?”
这是郁金香近几日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她突然想起了哈利的话。
「霍格沃茨的每个人都知道你们在第一学年做的事情!」
「你可以去问赫敏,她不擅长撒谎!」
郁金香放下了她刚刚拿起的羽毛笔。
“赫敏。”
“嗯?”
郁金香握起了拳头:“有件事好像非常奇怪——”
“什么?”赫敏头也不抬。
“你认识罗勒。”郁金香再次确认。
赫敏笑了一声:“这是当然。”
“罗恩认识罗勒。”郁金香说。
“显而易见。”
“金妮也认识罗勒。”
金妮耸耸肩膀:“毋庸置疑。”
赫敏的笔尖停顿一下,她抬起头看着郁金香:“但是你不认识罗勒?”
郁金香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哈利说的。”
“她居然不是真的在开玩笑?”金妮扶着郁金香的肩膀笑起来,“哈利抱怨了好一会儿这件事,我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呢。”
郁金香看着赫敏和金妮,她忽然不敢笃定她被世界呈现的一切了。
她反应过来,或许自己好像的确被隐藏了一些事情。
罗勒·斯卡曼德——
她努力地将这个名字在自己的脑海中反反复复地回想,却总是一无所获。
关于赫敏与金妮提起的,她像是头一次听到的她和罗勒·斯卡曼德的事迹,那样鲜活,有理有据。
他们总是一起上课,一起出现在草药课的温室中,当她因为有几个食死徒亲人而备受质疑时,他不善言辞与争吵,却会挡在她的面前。
她的记忆就像——一张意外擦过火苗的旧照片。
火一点点燃烧,逐渐烧至照片之中的她。
她慌忙向后退去,企图躲开蚕食记忆与画面的火光,她知道自己绝不会莫名其妙地忘记一段友谊,忘记某个对她意义重大的人。
但是,她的确有些记不清了。
她更是感到奇怪的是,为什么德拉科、范妮、赫尔墨斯,甚至是与她同样是罗勒好友的卢卡斯,全都告诉她她并不认识有一个叫罗勒·斯卡曼德的人。
赫敏说了好一大段关于爱丽丝·斯卡曼德找到了掉包的格兰芬多宝剑,她把宝剑按邓布利多所说给了罗勒,罗勒却将它送回了霍格沃茨。
然后这把真的宝剑,在几年前的一个冬夜对于哈利派上了大用场。但是罗勒因为回到了霍格沃茨,遭受了计划之外的惩罚,他应该等着哈利一起回到霍格沃茨,结果他却差点死在禁林里,他被斯内普教授养在箱子中的龙带回了家,最后是爱丽丝带着装了默默然的箱子接替了他的任务。
“什么是默默然?”郁金香问。
“呃——通俗来说,就是当一个孩子极力压制自己魔法天赋之后会出现的力量变异。”赫敏解释说,“默默然会逐渐吞噬这个孩子,她对死亡的恐惧会更加加剧这一股力量。”
“总而言之,这是极度危险的物质,在爱丽丝对着伏——伏地魔放出默默然之后,我特意查过书。并且——”赫敏小声说,“邓布利多的妹妹也是这样一个默然者。”
“我时常在想,邓布利多到底动员了多少个对结局不明真相却对他的话坚信不疑的人。”她托着下巴叹了一口气,“他真的像神一样,可据我所知,他对占卜与预言一无所知。”
“我以为只有我每日回忆这一点呢。”金妮夸张地打了个冷颤,“我们简直就像被他织在一起的蜘蛛网。”
“他大概猜到郁金香一定会把预言告诉哈利。”她转头对郁金香说,“就在他的葬礼上,其实哈利当时没有完全拒绝你的话,他只是太风声鹤唳了,而且他当时必须得这么做,对不起,郁金香,我们还没有因为当时的态度对你道歉呢。”
“这是很符合常理的态度——”郁金香摇摇头,“如果是我,我也不会轻易相信总是与自己处于敌对的人的话。”
可是——朋友们的话就该被轻信吗?
郁金香迟疑着。
她的好友,她的爱人,她的兄长,他们坚执一词。而她的其他朋友们,他们全都说出来相反的事实。
真是奇怪——
郁金香去金斯莱·沙克尔部长办公室给他上一场会议的文件时,她在傲罗办公室门口见到了哈利。
“嘿!哈利!”郁金香叫住了哈利,她小跑几步,趁着哈利转身停在办公室门口等她时快点跑了过去。
“什么事?”哈利拿着一份报纸问,他突然抬起报纸挡住他的脸,“拜托,别再来吓唬我了。”
“关于你之前说的事——”郁金香抢走哈利手中的报纸,“我想起来了!”
她假装自己只是因为疏忽才忘记那些事似的:“哎,说真的,我大概是因为最近忙着订婚与婚礼的一切而晕头转向了,其实我也应该去看望一下罗勒,毕竟他现在的状况堪忧,而我作为他曾经那么要好的朋友,我居然没有去看望过他!”
郁金香把报纸还给哈利:“那么,他现在住哪家医院?或者疗养院?我现在就有时间去看望他。”
她打量了一眼哈利袍子上沾染的灰尘:“毕竟我不需要每天在各地跑来跑去——”
“他就在圣芒戈。”哈利依然半信半疑地看着郁金香,“他和纳威的父母住一层楼上,你没问题吧?”
“呃——当然——”郁金香挽了挽头发,“我会去看望他的,然后——尽量避开纳威的父母。”
她盘算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得带点礼物前往。
郁金香想好了一切,她微笑着冲哈利挥手:“我有自己的安排了,那么,祝你今日愉快,哦,你最好快点先去告诉金妮你想吃什么馅的果馅饼!”
她打算,谁也不告知这件事。
无论如何,她相信所有的疑惑在见到罗勒·斯卡曼德本人之后她就会全部知晓。
被说成是她挚友的人,她被说成是他挚友的人。
只有他们彻底地面对面,才能知道这些事情到底是真是假。
郁金香请了半天假,她先去了对角巷,在从壁炉中前往了圣芒戈。她进入医院大门时瞥了一眼立在门口的金色立碑,立碑上雕刻的马尔福家族作为今年医院最大的捐献者而标注的M字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圣芒戈医院中到处是穿着墨绿色长袍的治疗师带着病人走来走去忙碌的身影,一大堆巫师的各种各样颜色的袍子们挤在一起,对着指示牌和通知单晕头转向。
郁金香给一个捂着脑袋的小巫师让开位置,她拿着花,在指示牌面前绕了几圈后,打算先去找找问讯处。
这里的时针是倒着走的,一根白色的权杖推着代表死神的黑夜一点点向后退去。中央大厅中有一个巨大的金色喷泉,医院中还会时不时飘来各种各样的铃声。
“嘿——”郁金香在人来人往中找到了问讯处,她凑到了那名非常认真等待她说下去的女巫面前,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表达自己的问题。
“你要去几楼?”女巫大声问。
“呃——我不知道。”郁金香窘迫地回答。
“看病?”女巫又问。
“不,看望病人。”
“那你最好知道他得了什么病!”
“呃——”
这个问题,一下子把郁金香又问住了。
“我只知道他的名字。”她在嘈杂的声音大声问,“这样可以吗?”
“那得看看你是否是他的家属!”
她怎么总是问自己无法回答的问题——郁金香尴尬地抱着花又问:“我是他的朋友,可以吗?”
“这小妞。”
女巫显然是正在强忍不耐烦,她挥了一下魔杖,一本重重的的硬皮书哐当一下砸在她面前的桌子上。
“他叫什么名字?”
“罗勒!”郁金香赶忙说,“罗勒·斯卡曼德!”
她说出了这个名字,硬皮书立即自己哗啦啦地翻起来了。
“五楼,魔咒伤害科。”女巫低头时那长长的鼻尖在郁金香的眼前一晃一晃,“VIP区,60号病房。”
“谢谢!”
郁金香一边整理着包裹百合的报纸,一边在五楼的病房号中寻找着分区。她在进入VIP长住病房的走廊时还在思考着自己第一句该说些什么。
比如,你好,我们好像是好朋友。
又比如,为什么我从来不记得你?
再比如,你好,你记得我是谁吗?
VIP区的病房显然比另一边的病房的装潢更加豪华,走廊两边摆了长凳,地面上铺了地毯,墙壁上还挂了漂亮的油画。
郁金香的心跳随着她越来越接近60号病房时不断加速,30号病房中间有一段休息的圆厅,阳光从窗中洒进,温馨地铺在棕色硬皮沙发还有正独自演奏着的唱片机上。
终于,她嗅着那股弥漫在四处的冷冰冰消毒水的空气,站在了60号病房的门前。
或者,她应该问,为什么有人不希望我记起你。
在郁金香还没来得及敲门之前,门突然猛地被向里打开了,爱丽丝抱着一本书站在门后,她见到郁金香时,瞬间瞪大了眼睛。
“我们不想让你总是责怪自己。”
“郁金香,你有自己的生活,这绝不是你的错。”
郁金香离开医院后立即前往了古灵阁,她熟练地找到了德拉科的办公室,沉默着地推开了那扇双开金色木门。
德拉科闻声放下了翘在办公桌上的双腿,他在看清来人后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只不过在他又看到郁金香仿佛结满冰霜的表情时,他也略微迷茫了,尤其是见到她紧闭的双唇,还有似乎哭过的双眼。
“怎么了?”他立刻站起来,
他扔下手中的文件,走到了郁金香的面前。
郁金香一言不发,她只是看着他。她的眼泪在泛红的眼眶中重新流下,她太悲伤了,眼泪接连不断地滚落,像一根断掉的珍珠项链。
德拉科伸手给郁金香擦去了眼泪,郁金香开始低头抽泣,他的拇指与手掌也全被沾湿了。
“为什么我们的郁金香会这副模样?嗯?”他向后靠坐在办公桌边,把郁金香轻轻拽进他的面前。
“你的泪总是像无数把刀子。”他低头看向她。
他的指尖托起郁金香的下巴,在他感到郁金香坚决不肯抬起头看向他时,他只好安抚似的亲她的脸颊。
她的眼泪沾满了他的嘴唇,他忍不住舔了一下嘴唇。
郁金香扭过头去,她挡开了德拉科想要捧起她脸颊的手。她啜泣着抿了抿嘴唇,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一直低着头,她看到德拉科的手因为她刚刚的拒绝而逐渐握成了拳头。
“你为什么会骗我?”她试图用呼吸来压制她的眼泪。
“什么?”德拉科柔声笑起来,“郁金香,我最不可能做的事情就是欺骗你。”
“我和罗勒在11岁就认识了。”郁金香抹掉了自己的眼泪。
她抬起头来,德拉科的脸上还挂着那副柔和的笑容。
“原来是这样——”他无所谓地歪着脑袋盯着她。
“我大概被修改过记忆了。”郁金香也回盯着他,“有人把罗勒一点点在我的记忆中抹得干干净净。”
“哦——”德拉科感慨万千,“这种咒语还挺不容易的。”
“是吗?”
“没准儿。”德拉科的手抄进西装长裤的口袋,“看起来是的。”
郁金香把眼睛埋进了手掌中的纸巾中,她再次抬起头来,看着德拉科这张与十几岁时不再相同,又并没有很大不同的脸庞。
他的眼睛不再那样不可一世了,在注视着她的视线中,他似乎真的像他所说——坦诚,绝不会欺骗她。
“你也认识罗勒。”郁金香说。
“哦——”德拉科平淡地说,“是吗?”
他的脸上还挂着那副毫无波澜的微笑,郁金香一下子拔高了音量:“你还在装。”
德拉科一头雾水,他笑着摇头:“我装什么了?”
“我们做了错事,为什么要这样不痛不痒地选择忘干净,罗勒被卡罗兄妹和摄魂怪折磨的永远走不出痛苦的幻想,我们居然——”郁金香呜咽着,“我们居然还这样快快乐乐的活着。”
她越想起爱丽丝的话就越感到痛苦,越回想起罗勒坐在椅子上木讷地盯着她的那副模样,她就更加崩溃。
“说来听听。”德拉科还在问,“郁金香,告诉我,我何错之有?”
“如果不是你换走了宝剑,罗勒不会因为要把宝剑带回霍格沃茨而变成一个病人。”
“哈!”德拉科终于有点别的反应了,他笑到后仰,又带着那副大笑的表情回到她的面前,“多么离奇,你居然能将一句指责重复两次。”
郁金香平静地望着德拉科:“所以你什么都记得。”
德拉科没有说话。
“算了。”过了一会儿他说。
他低下头,揉了揉眉骨。
郁金香冷眼瞧他:“你的语气是我误会了你?”
德拉科仍然低着头,他轻声笑着说:“你的心里已经这样想了。”
“你可以就此全部说清楚。”
德拉科放下手,他仰起头,望了一眼金碧辉煌的天花板。
“说什么?”他的鼻尖叹出重重的一口气。
郁金香说:“你为什么要让我忘记罗勒。”
“你现在的表现不就是我的答案吗?”德拉科的视线在她的身上来来回回。
郁金香闭上了嘴巴,她与德拉科对视着,一分钟后,她打算先离开这里。
“你要去哪里?”德拉科在她的身后问。
郁金香深呼吸:“上班。”
毕竟她只请了半天假。
“下班时我会去接你。”
“不用。”
“晚上再去那家法餐怎么样?”
“我不想吃饭。”
“为什么?”德拉科戏谑笑着,“悲伤过度?”
郁金香停下脚步,她转回身来,与德拉科隔着一段距离。
这几步之遥,偏偏在此时就像她与德拉科隔着一道她心中忽起的分界线。
“德拉科,你可真是一个冷漠无情的人。”
“两年前你已经说过一次了。”德拉科又笑起来。
他坐在这里,一副任由事情发展的模样,他现在反而坦诚,再也没有假装遗忘。
“是吗?”郁金香盯向德拉科放在金色架子上的魔杖,“那我庆幸两年后我在得知一切时仍然这样认为。我庆幸我深知这一点,在我们的婚姻开始之前。”
德拉科点了点头:“很好,我知道了。”
他悠然地打量着她脸上渐渐充满的失望。
郁金香最后看了一眼德拉科,她什么也不想说了。
“你以为你没有犯过错吗。”德拉科突然说,“郁金香,你还杀过人呢。”
郁金香又停在原地。
“什么。”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杀过人?
她又被修改过记忆了吗?
可是,她没有上过法庭啊。
“尤多拉,记得吗。”德拉科提醒她,“她不是什么庄园中的女仆,她是一个——身负血咒的可怜女孩。”
“我们去第戎猫头鹰小镇时我在马戏团遇到的,她当时,是好大一条森蚺,好可怕,好痛苦。她哀求我救救她。”德拉科惆怅地叹气,“花了我好大一笔钱呢——”
“不过挺值得的,她与伏地魔身边的那条蛇一样。只不过我富有同情心,我打算救她一把。”
“她才16岁,即使最终真正能变成一条蛇也还需要几十年,我一直在找能遏制她兽性的方法,可是你呢?郁金香,你在见到她偶然,偶然变成蛇的时候,你就杀了她。”
他在故事的结尾看到了郁金香脸上露出的错愕神情。
他挂着得逞的笑容,清楚地讲述着来龙去脉。
“郁金香,她到死都没变回人类,多可怜啊!因为你杀了她。”德拉科一字一句地说,“我曾委婉地劝你离开,可是你不管不顾。你因为嫉妒心,杀了一个女孩,用阿瓦达索命咒。”
“看样子你的错比我还要严重,对吧?所以你为什么不感谢我呢?嗯?我一直在为你保守这个秘密。”他的语气越来越温柔,“谁都不知道这件事,谁也不会知道这件事,别担心,我向你保证。”
郁金香摇摇头:“不,你在骗我。”
德拉科也不再多言,他伸出手拿过魔杖。
他的这个举动,郁金香已经举起魔杖对准了他。她提防着他再次对她‘一忘皆空’,可显然,德拉科现在不再打算这样做了。
他的眼神迅速冷了下去,他变得陌生,眼神中又有种奇怪的多情。他的眼睛又更像一条毒蛇,盯着她,然后打算将逐渐淬满毒液的牙齿一口咬进她的心脏。
他像故意挑衅她一样,举起双手作投降状。魔杖冲空中一挥,一张羊皮纸从抽屉中飞进了她的手里。
【尊敬的德拉科·马尔福先生,您于1994年7月16日与翻滚猛兽马戏团签订买卖契约,买下血咒女孩尤多拉···】
郁金香仔细读完,她拎着这张轻飘飘的契约,双眼平静,无神。
“我不相信你。”她说,“我不相信你。”
「我不相信你」
原来这句话,比说不爱更加可怕。
德拉科的微笑凝固在嘴角,怒火噌地一下占据了他的内心,他沉默了一秒,抓起桌子上的沙漏砸向地面。
沙漏砸在地毯上,发出了毫不解气的一声沉闷,它完好无损地躺在地毯上,金色的沙子向两端流淌。
德拉科转过身去,他颤抖的手指焦灼地按住他同样颤抖的嘴唇。他紧闭双唇,鼻尖中喷薄的气息一次次冲刷着他揉搓嘴唇的指尖。
郁金香拿着契约,她突然感到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她的灵魂中抽离。
那匹马好像不会再在她害怕时嘶鸣着踏破黑暗,也不会再用强大的感情与勇气守护着她的灵魂。
“我错了。”德拉科的手扶在桌边,他低着头,努力逼着自己冷静。
“我不该——不该去莱斯特兰奇庄园,不该见到你,然后就不会有这可笑的一切。”
他的声音也抖得不成样子,像是紧咬着牙关,还要逼迫着自己呼吸。
郁金香没有说话。
她把契约拿起又放下,她看了无数遍那个女孩的名字,还有关于血咒会将她变成什么模样的描述。
【一条巨大的森蚺,失去人性,与兽无异。】
【药水可以压制她的失控。】
郁金香又想起了,尤多拉那头被编得乱糟糟的发辫,还有那双怯怯的双眼。
她还想起来,几年前那个傍晚,德拉科第一次对他们的感情表达的悔恨。
那时她很生气,并且十分委屈。明明是他从一开始就死死缠着她不放,却在她足够爱他的时候说——他们一切都是他最后悔发生的错误。
16岁的郁金香不接受这一切,所以她给了德拉科一记耳光。
“你说的可能的确是对的。”郁金香对着德拉科的背影说。
德拉科不再颤抖了,在听到郁金香的认同后,他一瞬间,好像所有的事情都随着他长长的一声叹息全部结束了。
他绕过郁金香走出了他的办公室,门在他的身后被他摔出了一声巨大的声响。
那张契约,被郁金香放回了桌子上。
她这天晚上,也不再收拾自己要搬去马尔福庄园的行李。
第二天是周末,她把假期全用在了陪着罗勒在窗边坐着这件事上。
其实,不是德拉科的错,她仔细一想,如果不是她非要做那个善人——
“虽然我记不太清了——但是我想,既然11岁的郁金香与罗勒能成为朋友,现在的我们依然能成为朋友。”郁金香在罗勒的身边说。
她定定地看了一会儿罗勒的侧脸,然后低头翻开了她的草药课笔记。
她的课本与笔记上充满了她在学生时代的用功,她记了一些内容,然后罗勒会在她并不准确的答案写上他的答案。
“这是你写的,对吗?”郁金香举起笔记给罗勒看。
可是罗勒依然不回答她,他看着前方,仿佛永远永远在等待着他缺失的那片灵魂回来。
“哎——”郁金香用指尖揉着自己课本上画下的那只渡鸦。
“我真希望瑞秋还能活着。”
在露比出现在病房中时,郁金香才想起今天是她要去试穿婚纱的日子。
她也像罗勒那样沉默地望了好一会儿前方。
前方是一望无际的天空,阴霾,阴冷,飘着零星的雪花。
“去告诉他,把订婚取消吧。”郁金香对露比说,她摘下手腕的手镯,“趁着一切都来得及。”
“趁着——我们没有一错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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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没更评论区怎么替我完结了?嗯?说话!(火速变身打字机
罗勒其实,我感觉他是很脆弱的一个孩子。他向往自由,快乐,广阔,和纽特·斯卡曼德一样。但是他当时被卡罗兄妹用钻心腕骨折磨的太脆弱了,摄魂怪之吻让他一下子进入了痛苦的迷宫。
我的主菜就是,健康的感情固然重要,但畸形的(···)也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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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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