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开学还剩一个星期时,我们返回了英国。
我站在镜子前把衣袖掀到肩膀,懊恼地看着胳膊上晒出的明显的分界线。
“你晒出了一件短袖。”潘西肆意地嘲笑我,由于她每天在裙子外面都要配上一件长袖薄衫,阳光并没有对她造成太大的影响。
我和潘西告了别,打算回家歇两天再去对角巷买开学用的东西,然后收拾收拾准备返校。
我下了车,离小区没剩几步远,突然有谁拍了拍我的肩,我被吓了一跳,一扭头,看到的是魔法部部长康奈利·福吉的脸。
“柯伊·金。”他将我调整了一个方向,我眼睁睁看着近在眼前的家愈来愈远,“可算找见你了。从法国刚回来,是不是?出了点事情,所以你得跟我走一趟了——我们见过一次面,还记得不?我是魔法部部长康奈利·福吉。”
“记得,福吉先生。”我只得跟着他走,“发生什么事了?”
“你也不必太紧张,只是带你见一个人,顺便有些事要问一问你。”福吉迈着大步子,走到一个无人的地方,他抓起我的肩膀,我感到整个人像是被人猛烈地甩了一圈一样,头晕目眩了几秒钟才缓过神来。
破釜酒吧后面的门里闪出一个佝偻的身影,手里提着一盏灯,正是消瘦干瘪、牙齿掉光的酒吧老板汤姆。
“您又来啦,部长。”汤姆说,“需要点什么?”
“请来一个单间,再来一壶茶吧。”福吉领着我走向吧台旁狭窄的通道,“茶送到房间里去就好,我们得先去见人。”
汤姆应了下来。
福吉敲了敲一个房间的门,门立即打开了,福吉对着我摆摆手,示意我跟他一起进去。
“弗利。”福吉开口道,“这孩子就是柯伊·金。”
房间里,留着络腮胡的中年男人把手里的茶壶放下,用那双平静如水的眸子上下打量着我,最后他在我惊诧的目光中点了点头:“我认得她。”
我忙抬头看向福吉,然而后者正面对弗利,完全没有在意我的神情。
“奥德莉有个经常来往的朋友——”
福吉的耳朵动了动,像是捕捉到了什么重要信息:“朋友?”
“哦,是叫——麦娅·沙菲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弗利那可怖的冰冷空洞的眼神直盯得我心里发毛,“所以我见过她——你们是有什么亲戚关系或是?”
“不,我和沙菲克女士没有什么亲戚关系。”我感觉我的声音显得格外小,“我也没有见过你。”
“撒谎!你看见我就认出我来了,不是吗?”弗利突然厉声道,我猛地打了个激灵,然而很快他的语气又温和了下来,脸颊僵硬地抽动着,像是在笑,“哦,福吉,看样子我们把孩子给吓坏了。她见了我就好似见了鬼一样。”
福吉这才注意到我,他勉强地象征性安慰了一句:“别紧张。”
“当然,我也不认为这件事一定跟她有什么关系,毕竟她只是个孩子,一个孩子怎么会自主地做出这种事呢?就算是她做的,必然也是有人在背后引导。一定要查清楚啊,福吉,我实在是想不到除了奥德莉之外还会有谁会想要我死了,我整日忧心忡忡、夜不能寐,生怕哪一天真被人得了手。”
“我做了什么事?”我一头雾水,可是没有人理睬我。
“打扰了。等我把这孩子安顿好,就让我们的人送你回去。放心,在抓住布莱克之前会有人保证你的安全。”福吉推着我出了门。
我不明白弗利为什么要撒谎,他明明一次都没有见过我。我回过头看他,门在我面前缓缓关闭,将弗利嘴角勾起的笑意关进了房间里。我的心脏狠狠颤栗了一下,浓重的危机感使我浑身发冷,直到不知不觉跟着福吉进了另一个单间坐下,我才稍稍缓过来了些许。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那么说。”我希望能跟福吉解释这件事,“我发誓我没有见过他——除了在预言家日报上。”
“是这样的,柯伊,这件事比较复杂。”福吉一边倒茶一边说,“德拉科说你偷走了他们家的古灵阁钥匙。”
“什么?”我惊叫,“我才刚从法国回来,你是知道的——这根本不可能。”
“我们先冷静一下——德拉科非常肯定地说那天除了你他没有跟任何人接触过。让我想想他说的是哪一天——七月二十九日。那天你在哪?”
“我在我的同学潘西·帕金森的家里。”我肯定地说。
“没有去过对角巷?”
“没有。”我反问道,“更何况,如果是七月末丢的,他们为什么那个时候没有动静呢?”
“因为他们不久前才发现他们的古灵阁钥匙丢失了,而这期间他们也没有怎么外出过,更别提跟谁有过接触了。”
“这明摆着是诬陷,我这个假期根本没有见过德拉科·马尔福。”
“我也愿意相信这一点。”福吉挠了挠额头,故作轻松地说,“哎呀,可能是他们自己放在家里的什么位置给忘记了,我记得你们之间好像还有过什么矛盾,是不是?但是卢修斯坚持要彻查此事,因为他觉得这事与布莱克的越狱有所联系,他认为你——有人偷走了他的古灵阁钥匙,然后取走他的钱财去收买魔法部职员,让人引开摄魂怪一段时间,好方便让布莱克越狱。更巧的是卡尔·弗利在前段时间遭受了袭击,他觉得一定是布莱克干的。”
“这太荒谬了。”我感到有些恼火,“就算拿到了钥匙,难道还能随意地取到钱不成?更何况,就算取到了钱,这跟布莱克又有什么关系?他们诬陷得也太没有脑子了。”
“哎呀,所以我和弗利都认为这和你没有关系,你也听到他刚刚说的了,不是吗?不过形式还是要走一走的,我们得查查古灵阁的提款记录,这样也好让大家都安心一点。”福吉抿了一口茶,叹着气,“我很难做的,毕竟这件事牵扯到了好几个人……不过放心,只要你肯定你没有偷取钥匙,就什么事都不会有,等到了时间你就可以正常去学校,这几天暂且先在这里凑合凑合,我们得确保你不会跟那个布莱克有所接触。”
在听到他要查古灵阁提款记录后的我心里咯噔一下,一直等到福吉走后我的脑子里还全是这件事。麦娅应该找魔法部的人处理过了,希望她找的人靠谱一些。但是想到这里,我的心脏马上又开始不安地砰砰跳起来,因为我想到刚刚福吉说的——“他认为你——有人偷走了他的古灵阁钥匙,然后取走他的钱财去收买魔法部职员,让人引开摄魂怪一段时间,好方便让布莱克越狱。”
马尔福为什么要那么说呢?难道他抓到了什么把柄?
我焦虑地等待了一天,翌日午后,福吉又来了。
“情况不太乐观。卢修斯说他有丽塔·斯基特在三把扫帚拍到的照片作为证据,明天大概会带过来。这样的话,可能明天我得带你和麦娅·沙菲克一起去趟魔法部了。”
“照片?什么照片?”我有些着急了,“跟麦娅·沙菲克有什么关系?”
“哦,这个——”福吉看上去很急躁,“可能卢修斯说的话要被证实了,他一口咬定就是麦娅·沙菲克收买了一个魔法部职员帮助布莱克越狱——这样啊,这样我不得不怀疑她了。她先前跟那个布莱克的关系可非同一般,在布莱克越狱之前她还托我去给他送份预言家日报呢。好了,好了,我该走了,不管怎么说,还是那句话,如果你确定你没有过偷窃行为,那就什么事也不会有。这事现在发展得太奇怪了。”福吉在告知我这些后就匆匆离开了。
“糟了,糟了。”我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从屋子这头走到那头。我实在搞不明白丽塔·斯基特怎么能拍到照片,就算当时麦娅·沙菲克和哪个魔法部职员在三把扫帚里面闲聊,斯基特也管不着这事儿,除非早有预谋。是不是马尔福和她说了些什么?
卢修斯·马尔福真是设了一个好大的圈套,如果他真的有什么照片,那他的古灵阁钥匙究竟被谁偷了、有没有被偷就都不重要了,麦娅完蛋了,他说不准还有点我在麻瓜世界的消息,到时候他顺藤摸瓜把捐款的事情刨出来,指不定还会知道我让俱乐部的人去麻瓜世界交换物品的事情,现在徽章还没来得及处理,他再给我扣个成立非法组织的罪名,那我的麻烦可就大了,什么计划也都会随之泡汤。
我的手不由地捏紧了脖子上挂着的时间法器。
用这个的话,魔法部会感应到我使用了咒语吗?最多应该只能在两个时间节点感受到魔法波动吧,万一问到我头上,我就说是无关紧要的小魔咒,反正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大不了再收到一个警告就是了。
“好吧,不管了,再来一次。”我喃喃自语着,拿起魔杖念出了咒语。
七月二十九日清晨,我包裹严实地来到对角巷,打算去三把扫帚酒吧等着。
身周异常明晰的气流涌动使我感到极度的不安,但这次我没有急切地想要回去,因为这件事实在是太重要了。
我边快步行走边时不时地看一眼时间,还没等抵达三把扫帚,就在一家门店里看见了一个怪异的女人——她的头发被弄成精致、僵硬、怪里怪气的大卷儿,戴着一副镶嵌着珠宝的眼镜,粗肥的手指抓着鳄鱼皮手袋,指甲有两寸来长,涂得红红的。她推门出来,顺着道路向前走去,我看见她的身上背了一副相机。
我几乎马上就认出了那是丽塔·斯基特,我急忙快跑着想要跟上她。对角巷的人没有往常那样多,然而不巧的是我只顾盯着斯基特,没注意到侧边突然出现的人,于是和他撞了个满怀,我的帽子差点被掀飞,那人手里抱着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坩埚、书本、墨水瓶、笔等等叮叮当当地掉了一地。
“你没长眼睛?——你——”
“对不起。”我重新把帽子压下去,眼睛死死地黏着斯基特的背影,草率的把地上的东西规整到一起抱起来塞到他怀里。丽塔·斯基特的身影很快就缩小成了一个黑点,我急切地加快了速度想要追上她。
我看着斯基特走到一个阴暗的角落,她四下张望着,我赶紧躲起来,下一秒,她的身子骤然缩小,直至消失不见。我大惊失色,反应了两秒后我意识到她变形成了甲虫,便更小心地远远跟着,看着那个小黑点精准地避开每一个人,落到了玻璃上。
没过多久,麦娅·沙菲克和一个陌生女人出现了。在她们走进三把扫帚之后,我也跟了进去。
我挑了个离麦娅她们很远的位置坐下,但恰巧在窗边把斯基特挡了个严严实实。
斯基特重新从玻璃上飞起来,想找个高一点的地方落脚。我从座位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打消了她的念头。
她不再想着往玻璃上落。她急切地飞向大门,跟着下一个人一起混了进来。
我一直默默地盯着那只甲虫的动向,她在麦娅她们头顶转了两圈,最后飞到了吧台后面的角落里隐匿了身形,紧接着,我看见她的鞋尖露了出来,红色的指甲在腰间摸了两下,举起相机,偷偷摸摸地对准了麦娅的方向。
“哎哟——”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恰巧”走过去的我假装脚底打了个滑,将手里的茶向前倾倒了下去,蹲在那儿的斯基特被浇了个满头,她的快门刚按下去,正巧拍到了我四仰八叉扑倒在地的窘态,好在我倒地时也没忘捂着脸,尽可能地让我的身体把全部镜头都挡住。老板正在另一边和客人聊天,此时也终于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丽塔·斯基特,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今天这儿又有什么八卦?”
麦娅发觉了异常,趁着骚乱和那个女人离开了酒吧。
我也赶紧爬起来往外逃,生怕被斯基特缠上。
走在路上的我终于松了口气。黑色的外套格外吸热,我能感觉到我的全身都在向外冒着热气,它们从我的衣领处争抢着往外钻,烤着我的脸,我的鼻尖都冒出了细汗。
我确定斯基特没有追上来,赶紧把外套脱掉,擦了擦脸上的汗珠。
就在我感觉浑身轻松之际,一只手按在了我的肩膀上。我猛地打了个颤,差点尖叫着跳起来。我下意识地用手遮住脸,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金?你在干什么?”
“拜托。”我哀声道,“我明明戴着帽子,你为什么能认得出来呢?”
扎比尼冷笑:“就你的走路姿势,把垃圾桶扣在脑袋上我都认得出来。”
“算了吧,扎比尼。”我没空跟他争论我的走路姿势是否真的那么具有辨识度,我鬼鬼祟祟地环视了一圈,拉起他的胳膊就往角落里拽。
“你偷东西了?”扎比尼问,还算顺从地任由我把他拽到墙壁后。
“没有!”我没好气地说,“今天在对角巷见过我这件事你可千万不要跟任何人说。”
“怎么了?”
“具体的我也没法跟你细讲。”我又把帽子压低了几分,防止倒霉地再遇到什么熟人,“总之——”
丽塔·斯基特的身影远远地进入到了我的视线,我果断地把扎比尼挪到靠边的位置替我挡住了她。
“总之,看见丽塔·斯基特了吗?”我躲在他身后悄声道,“我今天正撞见她在拍照片,但不巧的是我把她的八卦之魂破坏掉了,她的照片没拍成,估计现在正在气头上。”
“好了,我得赶紧走了。记住,别和任何人说见过我。”我又往暗处缩了缩。
“否则呢?”
“‘否则’?”我简直想要大声喊叫,但我克制住了自己,“我劝你别那么做——千万别那么做。否则从今以后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我觉得这么说实在是太轻巧了,于是又用一种邪恶的语气补充道:“我会杀了你的,真的,你不要以为我在开玩笑。好了,我要走了。”
我不放心地把扎比尼的身子扳正,他的后背对着我,我默念“时间转换”,整个人消失在了对角巷。
重新站在破釜酒吧的单间里,我活动了一下筋骨,感觉松快了不少。我打开门,打算吃顿午饭,刚走到吧台,就看见罗恩和赫敏正向坐在吧台前的人询问着什么。
“柯伊,你也在这?”罗恩惊讶地站定,赫敏也在一旁朝我挥手。
“赫敏,你怎么晒得比我都黑?”我这才想起赫敏这个假期也去了法国度假,只可惜我并没有遇见她。
“你看见哈利了吗?他们说他已经走了。”
“没有。”我往酒吧外张望,“罗恩,你的两个双胞胎哥哥有没有跟来?”
“你说弗雷德和乔治?”罗恩的表情很精彩,“我知道,你一定还记着我说过的话。我是说过想让你们认识一下的,但你也知道,他们从来不肯跟我一起行动。”
“好吧,其实也没什么事。原本我想从他们那搞点好玩的……”我摆摆手,“我要去买新学期该用的东西了,你们要一起吗?”
我们去了丽痕书店,中途又去福洛林·福斯科冰淇淋店买了冰淇淋,最后在摩金夫人长袍店遇到了弗雷德和乔治。
见我对他们的发明感兴趣,他们不停地从兜里拿出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展示给我看,罗恩和赫敏被晾在一边,罗恩好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最终一句话也没插进来。
“伸缩耳,变声糖,你真的只要这两个?”弗雷德从乔治的手里接过一把糖果,“让我们给你介绍一下这个东西。”
“速效逃课糖。”乔治说。
“目前有三种症状不重样。”
“我们亲自尝试过。”
“不好用包退换,我们已经用这个逃过几乎每个教授的课了。”
“应该说只差一个斯内普。”
“算了,乔治,他会把我们丢去喂费尔奇的猫,我敢肯定——哪怕我的鼻血流淌成河。”
我拒绝了他们的推销:“我就想要这两个,多少钱?”
“她是我的朋友。”罗恩终于插上了一句话。
“不——不是。”我的头拼命地摇晃着,恨不得把罗恩的嘴巴堵上,“我不认识他,真的。”
罗恩茫然又有些受伤地看着我。
“如果你们不认识的话——”弗雷德笑嘻嘻地瞥了一眼罗恩。
“两个加隆。”乔治和弗雷德同时伸出两根手指,并把三颗速效逃课糖一并塞到我手里,“这个也送你了,记得帮我们多宣传宣传。”
“等等——为什么?”罗恩瞪大了眼睛,“你们不是和我说这一个要五加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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