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封信,写给我的紫萝兰...
雷古勒斯于朦胧灯光前坐着,他的面色沉静,正对着书桌不远处的漆黑墙壁上镶嵌玻璃窗,往常他会透过那看窗外,看向另一个世界,深知布莱克家的纯血主义的人才知道这扇窗户这在戒律森严的家里是多么的匪夷所思。
然而这存在沃尔布加并不会加以制止,她确实十分厌恶麻瓜们,就连不小心的擦肩而过也要用上几个清洁咒,万分担心染上些不详,但对于这扇窗户的存在,她却又有其他的见解,她认为站在高处的俯瞰地上那些泥巴种,就犹如在审视一只只畜生般,多么的无聊,所以她放任了儿子的好奇和探索。
她的自大如此玩弄着她,以至于让她错的离谱。
雷古勒斯抬起头,那扇窗在漆黑的夜里看过去也只能看到自己的脸庞,那张脸充满了疲倦和无措的神情。
他嗤笑着自己,觉得自己软弱至极,垂下的灰色眸子里隐隐含着痛色,胸腔仿佛被巨大的酸楚填满。随着墨水一道滴落在纸页上的还有自己泪水,他用手指拭去,后知后觉自己僵持着这个坐姿已经太久,于是乎丢下笔放任自己倒进了椅子里。
在自己信纸的一边是维尔拉的信,那里面有着隐晦的关心,有着不安,雷古勒斯每看一句就仿佛内心被刺痛一次,时局动荡不堪,在一次一次的恐怖袭击里哪怕是被家族认为不必加入的少女依旧感觉到了惶恐,罗齐尔也不算是与世隔绝,埃文已经在为那位大人效忠。
时间之神并不慷慨,霍格沃茨的假期即将结束,漫长的夏夜也终将如流星划过般逝去,他头一次留恋起了这样的时间,奢望它过的慢一些。
他多么想如同以往那样写下安慰她不必多想的字句,然而抬起笔才明白沉重,他甚至无话可说,一个从小就盘踞在他心中的疑云似乎即将要被揭开,除去忐忑外雷古勒斯已抱有了赴死的勇气,但他却无法对维尔拉诉说分毫。
夜里的布莱克老宅寂静异常,自沃尔布加逐渐疯魔后,这样的安静变得求而不得。
老精灵克利切尽心尽力的照顾着她,这让雷古勒斯不必太过费心劳神,奥赖恩也忙于处理布莱克家的产业,他本就厌烦与强势的妻子之间的周旋,以此做借口当甩手掌柜实在再好不过,在那段时间里沃尔布加几乎像个烫手山芋。
不间断的争吵和西里斯的离开,一切一切都让他觉得自己或许无力再承受。
然而一切也都过来了,雷古勒斯凝视着虚空,片刻后如此想着合上了酸涩的眼,不再去回想过去,他以前总觉得那是懦夫才会做的,而直至今日多少明白了那份苦涩。
至少那时候他的家庭还算得上完整。
直至第二天克利切在清晨时敲响了他房间的门时,雷古勒斯才从桌前爬起,就这样僵坐着两分钟,混沌不堪的大脑才开始缓慢的运转了起来,他逐渐意识到自己就这样趴在桌子上睡了几个小时,而这几小时里一大半都是混乱异常的梦境,有时候是沃尔布加好起来的样子,有时候又是布莱克家在混乱中毁于一旦的样子,西里斯漠然转身的样子,还混杂着维尔拉水绿色的眼睛在流泪。
雷古勒斯不再去想其他,无论是沃尔布加还是西里斯,他知晓一切都是他内心奢望和恐惧的缩影。
他没有回信,维尔拉大概又要不安了,霎时间视线里仿佛真的出现了那双眼睛,他不喜欢维尔拉流泪,他不希望看见维尔拉流泪,雷古勒斯如此自私的想着,他们相恋的时间才两年,如此短暂,维尔拉却总是哭泣,他魁地奇受伤时她会哭泣,那时候他注视着她,那双绿色的眼睛像是破碎了一样。
如果他不得不让她流泪,那么他大概会比她更加痛苦。
雷古勒斯抱着头叹息,如果克利切发现他这样趴在桌子上睡了一夜大概又要大喊大叫,自责自己,只可惜病中的沃尔布加让它分身乏术,雷古勒斯挂在门前的牌子上也阻止着他的闯入。
少年站起身,低着头看着桌子上剩下凌乱不堪的废纸,而后准确的拿出了维尔拉写来的信,又将其珍重的收好放进来抽屉里,她给予的回信时间是如此的宽裕,但雷古勒斯深知,结局不如他所愿,那么现在的纠缠或许就是到时候最致命的。
他想要维尔拉·罗齐尔能够平安,这是他再种种假设下,她与布莱克家一样重要的存在,无论如何也要守护住。
维尔拉知晓战争即将到来,风雨降至,但却不知道已经迫在眉睫。
战争即将到来,原本处于灰色地带的家族也开始做起选择,黑白的分界线就此划开,雷古勒斯是率先被推出去的那个,布莱克家族一向如此,不容逃避,不容权衡,他的左臂被烙上视为无上荣耀的印记。
雷古勒斯的视线凝结于此,那时候他太幼稚,尚且不知道自己需要去做什么,犹如头上蒙着黑布的罪犯被推上绞刑架,掀开面前遮挡着的帷幔才能够知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恰如他加入进食死徒后,才知道报纸上对他的赞美与追捧里的触目惊心,知晓其中的残忍和恐怖。
他的第一个任务是跟随着几个食死徒们一起去给支持中立或者倒向另一边的魔法部官员们一点小小的惩罚,雷古勒斯遥想过许多,他那时以为一切还有回旋的余地,但真相难以接受。
他的善良和天真让他陷入了如今这样的境地。
在一片火光里他的堂姐贝拉特里克斯虔诚的仿佛教堂里的修女一般,她的手至于身前,癫狂的声音从喉嗓中倾泻,“以黑魔王之名。”
以黑魔王之名降下无端的杀戮吗?
在十分钟前这里还充斥着欢声笑语,而在这之后狼人与食死徒们就让这里彻底沦陷,贝拉特里克斯率先推开门,她弯曲的魔杖丢着不可饶恕咒,这为其他人起了个好头,他们纷纷效仿贝拉的行径,进行着大肆破坏。
偶有几个被留有一丝生机,但这份施舍也夹杂着无不可怕的恶意。
因为他们被狼人咬了。
雷古勒斯闭上眼,但血色依旧充斥着眼底,死亡的味道贴近鼻尖,带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他惊觉自己就连想要质问都找不到对象。
他被蒙骗了吗?
或许吧,他无法连对着无辜的人使用不可饶恕咒,无法完成这样的任务,他就连现在混在其中都感到痛苦不堪。
雷古勒斯自小的信仰在此刻动摇,从他知道被杀害的名单里甚至有着纯血那一刻起。他垂着眼,仿佛整个人被石化咒击中一般,可怕的是同伴都已经习以为常,甚至是兴奋和愉悦的状态,他知晓覆面的这些人里有着他在学院里的同学。
在混乱中,有人丢着钻心刻骨,有人丢着拥有不详绿色的阿瓦达索命,然后这场毫无异议的谋杀统统葬入大火掩埋。
贝拉特里克斯对小弟弟的懦弱行径嗤之以鼻,她打心底嘲弄着,比起西里斯,雷古勒斯要万众瞩目的多,他那样早慧又魔力高强,有多少人说过这个孩子要比其他人优秀的多?而这样的孩子却如此的慈悲心肠,他注定无法分走黑魔王对她的注视。
这让贝拉特里克斯既开心,又感到烦闷。
她晃动着如水蛇般的黑发走了过去,在雷古勒斯的面前露出了个笑容,这笑容在他眼中与怪物张开血盆大口无异,“把魔杖拿起来,雷尔。”
雷古勒斯无言与她僵持,他看着堂姐和自己那同款的灰色眼眸,她曾经是布莱克但现在已经是莱斯特兰奇了,她的心中到底怎么想无人得知,终于,他不愿意拿起魔杖的行径让她暴怒。
她没有拿魔杖的手攥住了雷古勒斯的胳膊,长长的指甲隔着衣袍依旧让他感到刺痛,“你想清楚了!这些亲泥巴种的走狗,身为纯血却心甘情愿的和低贱的生物共处一室...难道他们不该死么?快点雷尔,不要让我对你失望。”
贝拉特里克斯冷冷的继续说着,仿佛一条毒蛇吐着信子,准备将猎物绞死后咧开嘴吞入腹中,“我知晓你害怕,我原谅你年幼带来的胆怯...在不久之后,摄魂怪也会加入我们。”
雷古勒斯觉得自己被她攥住的胳膊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他的后背全是冷汗,攥着魔杖的手颤抖着。
无边的恐惧像巨大的幕布一样笼罩了整片天空,也让他的心放入要掉进胃里,他不知道这种魔法生物也受他驱使为他所用。
“到时候我们只需要跟在后面动动手确保这些肮脏的东西死干净就可以了。”说到这里贝拉自信的笑了笑,她笃定着胜利将永远眷顾黑魔王与自己,“还是很麻烦对不对?如果这些家伙一个个排着队引颈就戮那该多好...”
雷古勒斯甚至不能确定自己的表情是什么样的,大概是错愕,不可置信,他失神的看着贝拉的脸。
贝拉特里克斯注意到了他的震惊,她得意洋洋,像最忠实的奴仆一样,“那位大人无所不能!”
但紧接着,她攥着雷古勒斯胳膊的手更加用力了,像是要把指甲刺破衣袖直接戳进皮肤里一样。
“雷尔,你要做的并不多...”
贝拉嗓音轻柔但从每一个字眼里都流露出冷酷,她不容拒绝的拉扯着他走着,即使雷古勒斯被她拽的踉跄,她拖着他来到了一个即将死去的人面前,这人雷古勒斯不得不惊恐的和对方涣散的瞳孔对视着。
躺在残垣上的男人脖子上被狼人咬的血肉模糊,他的腿被咬断,右手也折向了另一边,痛苦让他的视线涣散,但即使如此他的手指还在不算的抽动着想要拿起魔杖反抗。
“来吧雷尔。”贝拉轻蔑的看了眼地上的男人,眼神活像是在看一只爬虫那样。
“你甚至不需要用死咒,他已经将死,随便一个小咒语就能让他这条畜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贝拉轻柔的对着雷古勒斯说,同时一脚踹开了对方企图拿起魔杖的手,剧痛也没能让那男人发出哀叫,但颤抖的身躯无不显示着他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雷古勒斯觉得自己仿佛被切成了两半,汗水滴进眼睛里也不敢眨,身侧握着魔杖的手太过用力而发痛,而贝拉的耐心还没有消磨殆尽,她强硬的逼迫他抬起手。
而雷古勒斯只想赶紧甩开她然后远离这个地方。
“不要让布莱克家族因为你这样一个,不敢拿起魔杖的懦夫而蒙羞!”看出了他畏缩的贝拉特里克威胁着,她尖锐的嗓音和另一边几秒前被杀死的巫师最后的悲鸣混在一起,雷古勒斯触电般的后退了一步,他黑色兜帽下的脸惨白异常,甚至算得上血色尽失。
躺在地上的男人血如泉涌,雷古勒斯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哀求,他急促的呼吸着,却始终无法抬起手来用出任何一个魔法,直到贝拉恨铁不成钢的大喊大叫,“你真是被沃尔布加给惯坏了!”
罗道夫斯这才姗姗来迟的拉走了即将陷入忘我境地的贝拉,他率先攥住了妻子拿着魔杖的手,看样子像是怕她一个气急给自己的堂弟一个永生难忘的魔咒,两人的身影在火光中远离,而这场屠杀却远远没有结束……巨大的骷髅头标志在天上浮现,它张开嘴吐出巨蛇,不详的气息如此弥漫着。雷古勒斯不得不意识到直到现在他们做的这一切都只是开胃菜,不……或许连开胃菜都算不上。
他终于得到了片刻的喘息,等到他再次看向那个躺在残垣断壁里的男人时,对方的瞳孔已然彻底失去光芒。
这是他第一次直面死亡。
在强横的能力下死亡是如此的简单,狼人的尖牙触碰到皮肤下后,人生就已经被破坏掉了一半,就像不断顺着伤口涌出的血一样,过往的美好都将失去去。
生命就这样脆弱。
狼人的恶劣在于留下一丝生机,而巫师仅仅只需要一道绿光,一个甚至无需宣读的咒语,一切就已经结束。
他们毫不在意自己的魔杖指向的到底是谁,在他们远离这些人本来就是要死的,现在所做的这一切只是肃清。
混乱的那天到底是怎么结束的雷古勒斯已经记忆模糊了。
他本以为回到布莱克老宅的时候,家里大概只有疯疯癫癫的母亲和克利切,但当他走进客厅后才发现奥赖恩正坐在沙发上,这是父子久违的再见,却相对无言。
奥赖恩依旧是那副模样,昂贵的衣料包裹着他,淡淡的烟味在房间里弥漫,男人抬起头不轻不重的看了眼小儿子苍白的脸,随即低下头叹息了一声,他大概想说一些令人潸然泪下的话,但话里却没有多少情感。
“或许我做错了。”
雷古勒斯没有回答,面对父亲迟来许久的怅然与悔恨他无话可说,反倒疑心起这是不是一场试探。
克利切站在客厅内不起眼的角落里,一双灯泡似的大眼来回转着,似乎因为这种气氛而感到不安,眼睛上已经有了一层水光。
少年疲惫的褪去黑袍随手放在了一边,魔杖从袖子里滑落,雷古勒斯将它放在了沙发的扶手上,他白色的衬衣略显凌乱,还沾上了一些血迹,可见今晚绝不是什么风平浪静的一夜。
他坐在了奥赖恩的对面,看向的却是克利切,“妈妈怎么样了?”
“她睡了,今天短暂的恢复了一小会意识。”奥赖恩回答了这个问题。
雷古勒斯视线依旧看着克利切,小精灵在他的视线里点着头,他这才放下心来。
大概是小儿子的防备太过明显,奥赖恩也感到不满,他抬起头审视着雷古勒斯,已有老态的脸在烟雾中看不清神色,“你在埋怨我么?雷尔。”
“我去看看妈妈。”雷古勒斯猛的站起身,他拒绝着这场交谈。
“不需要去。”奥赖恩垂着眸子收回视线,他挥了挥手,克利切不得不离去,老精灵的大眼睛始终望着站在那的雷古勒斯,它忧心着小主人,可命令不可违。
“她无法接受现状,埋怨一切,命运苛待她,这样对她而言是最好的。”
“她的病会好的。”雷古勒斯如此坚定说着,即使他知道沃尔布加很难好起来了,但他依旧保留着期望,少年瘦削的脊梁挺得笔直,茫然和疲倦让他感到不适,他觉得自己在不断的下沉,整个人即将要被淤泥掩盖住口鼻,开始无法呼吸。
奥赖恩又一次叹息着,“她问你在她疯的这段时间过的如何,也问你是否能够承担这一切,雷古勒斯。”
“我可以。”
雷古勒斯眨了眨眼睛,仿佛在因为母亲迟来的关怀感到吃痛,他瘦了太多,衣袍空空荡荡,少年人的脆弱在面上一闪而过,最后变回了一如往常的沉静。
哪怕他闭上眼时视线里全是血淋淋的恐怖场景,是无辜之人惨死时哀求的目光,耳边是贝拉咄咄逼人的声音,他也依旧相信自己可以做到,在西里斯离开的他独自承担者沃尔布加过高的期待,那时候他做到了,再后来沃尔布加疯了,即使奥赖恩甩手,他也依旧处理的井井有条。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这样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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