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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蛇语

十二月的第二周悄然而至。星期四的清晨,太阳仿佛熄灭了一般,天空笼罩在厚重的铅灰色云层下。麦格教授在早餐时间穿梭于大厅之中,收集今年留校学生的名单。但自从克里维被石化的消息传开后,签名的人寥寥无几,学生们都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这座似乎已不再安全的城堡。

潘西坐在斯莱特林长桌的中段,慢条斯理地把黄油涂抹在面包上,眼神看似随意地在大厅中游移,目光却有目的地停留在格兰芬多的长桌上。自从被迫交出地图之后,她不得不更加依赖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今天,金妮的座位依旧空空如也,这已经是两周内的第四次了;在长桌尽头,哈利、罗恩和赫敏的脑袋几乎挤在一起,交头接耳,神情异常严肃。

哈利突然抬头,翠绿的眼睛越过嘈杂的人群,在空中与她短暂相遇。她镇定地移开视线,端起手边的茶杯,暗暗猜测着他们是否会如原计划那样正在熬制复方汤剂。

“今年留校的名单看起来相当短。”马尔福懒洋洋的声音从她身旁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看来那些泥巴种终于意识到霍格沃茨不再欢迎他们了。”

潘西抬眼,羊皮纸刚好传到马尔福的手里。他灰眼睛里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芒,羽毛笔在指间转了一圈,然后毫不犹豫地在表格上龙飞凤舞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旁边的克拉布和高尔见状,立刻模仿着在后面也签了名。

“你留下来?”潘西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足够惊讶。

“父亲和母亲今年要去维也纳,”他慢悠悠地说,确保周围的同学都能听到,“奥地利魔法部的外交事务。很重要的会面,你知道的,不是所有家族都有资格参与这样的场合。”

“维也纳?多么令人向往。”潘西配合地睁大眼睛,做出羡慕的表情,“我相信你会收到双倍的圣诞礼物作为补偿?”

“实际上,”马尔福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转身对着她压低声音,仿佛在分享一个重要的秘密,“是我自愿留下的。父亲认为,考虑到最近的事件,我留下来可能会更有价值。”

“密切关注事态发展?”潘西放下茶杯,心中了然。卢修斯·马尔福必然希望他的继承人能亲眼见证密室事件的全过程。

“差不多吧。”马尔福耸耸肩,假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目光却紧紧黏在她的脸上。“我想,今年你也会留下来?”

潘西没有错过他声音中小心翼翼的希冀。自从那天在湖边之后,他对待她的方式就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那种理所当然的占有欲转变为一种更加谨慎的期待,像是他突然意识到他们之间存在的是比童年友谊更加复杂的东西。

她拿起餐巾擦拭指尖,假装遗憾地叹了口气。“恐怕不行。我父母坚持我必须回家。去年圣诞我就没有回去,而且,今年我哥哥要回来。”

马尔福的眼神暗淡了几分,尽管他试图掩饰。“你哥哥?”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语气中带上了那种上流社会在谈论不便明言的家族丑闻时特有的矜持,“我听说他现在在神秘事务司工作?我以为那些人从不休假。”

提起这位帕金森的长子,潘西的心绪复杂。菲尔尼斯·帕金森曾经是帕金森家族的骄傲,一颗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直到他突然做出了那个决定——放弃威森加摩的实习职位,转投神秘事务司那个不见天日的角落。一夜之间,所有关于他的讨论都变成了餐桌上的禁忌。

她至今不确定那是精心策划对家族的反抗,还是纯粹的个人兴趣使然。但在纯血家庭严苛的规范下,这无疑是一种罕见的背叛,尤其当代价是丢掉一个潜在的威森加摩席位时。那是帕金森先生花费了数十年人脉和金钱才为儿子铺就的道路。

偶尔她会想,是否正是因为兄长的叛逆,才让帕金森先生如此迅速地同意她暑假特殊学习的请求。毕竟在纯血家庭的利益计算中,未来可能获得的魔法部高位,远比一门联姻有价值得多。

“谁知道呢。”潘西淡淡地说,指甲刮过餐巾上的刺绣,“但我母亲已经连续写了三封信,歇斯底里地强调全家团聚的重要性。所以,抱歉,德拉科,虽然我真的很想留下。”

马尔福的嘴角微微下垂,眉头皱起,像个被拒绝了心爱玩具的孩子。“我明白了,”他的语气中掩饰不住的失望,“我想你确实不能缺席。替我向菲尔尼斯问好。”

留校名单传到潘西手中,她只扫了一眼就传了下去。除了马尔福,克拉布和高尔,几乎没有其他斯莱特林学生留下。

桌子对面,扎比尼正漫不经心地浏览一封折成天鹅形状的粉色情书,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表情却难以捉摸。两座之外,诺特正拨弄着盘中的水果,刀尖划过红色的果肉,留下一道道整齐的切痕,如同某种令人不安的仪式。

自从那场谈话之后,三人之间的交流就变得极为有限。无论是课堂上必要的互动,或是公共休息室里礼貌的寒暄,都带着一层若有若无的冰霜。

失去地图最初的几天,那种失控感让她几乎难以入睡。而那些笼罩在她身上无处不在的目光比任何明确的威胁都更令人不安。但至少目前,他们似乎满足于这种消极的监视,而非更激进的干预。

“我会让母亲从维也纳给你带礼物回来。”马尔福突然说,眼睛紧盯着她,试图从她的反应中读出什么,“一些足够…有意义的东西。”

“没有必要,德拉科。”她放柔声音,却依旧保持着某种微妙的距离,“你能给我写信我就很开心了。”然而她的眼睛却没有对上他的,而是越过他的肩膀,落在远处。

格兰芬多长桌边,哈利、罗恩和赫敏正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格兰杰的书包看起来比平时要鼓得多。三人快速地交换了几句话,然后一起匆匆离开了大厅,背影中透露出一种古怪的紧张感。

“我坚持。”马尔福悒悒不乐地说,那是他特有的、从小被宠坏的马尔福式固执,“这是我的决定。母亲总说,礼物是情感的物质表达。”

与马尔福争论是徒劳的,尤其是当他认定了一件事之后。潘西知道此时最明智的做法就是转移话题。

“我得回去继续收拾行李了,德拉科。”她说着站起身,喝掉手边的最后一口红茶,“晚点课上见。”

马尔福抬头望着她,苍白的脸上掠过一丝犹豫。但在他组织好语言之前,克拉布用粗壮的手肘碰倒了盛满南瓜汁的高脚杯,橙色的液体立刻如小溪般漫过桌面,滴落在他的长袍上。

“该死的,克拉布!”马尔福恼怒地跳起来,“你就不能小心点吗?看看你做了什么!我这件长袍是特别订制的!”

克拉布顿时惶恐地道歉,肥厚的手指笨拙地扯过餐巾试图擦拭,反而把情况变得更糟。

在这小小的混乱中,潘西失笑摇了摇头,抓住机会转身离去。经过扎比尼时,她感到那双深褐色的眼睛从纸面上抬起,带着某种审视,而后又慵懒地垂下。

走出大厅,迎面而来的冷风如同无数根冰冷的手指抚过脸颊,让潘西不由自主地紧了紧长袍。穿过入口大厅时,一个匆忙的身影从侧廊中冲出,差点与她撞个正着。

“小心点,韦斯莱。”潘西灵巧地侧身避开,“那些看起来可不轻。”

珀西·韦斯莱的手臂里堆满了书籍,厚重的牛皮封面挤得他胸前的级长徽章有些歪斜。他的红发凌乱,眼镜下的眼睛布满血丝,嘴唇干裂,显然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这种不修边幅对于一贯整洁严谨的珀西来说简直是前所未见。

听到潘西的声音,珀西猛地抬头,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在认出她后他眼神里闪过一丝防备,随即是一种复杂的情绪,快得无法捕捉。

“帕金森。”他立刻挺直脊背,试图恢复那个完美级长的形象,尽管满怀的书本几乎让这个动作变得滑稽,“有急事?”

“不,只是避开早餐高峰。”她含糊地示意身后的大厅,注意到珀西正怀疑地盯着她的脸,像是在寻找什么蛛丝马迹。她微微歪头,点了点自己的眼下,示意他的黑眼圈,“你看起来…精疲力尽。”

珀西本能地调整了一下手中摇摇欲坠的书本,神色中多了几分尴尬和防御。“级长职责。”他生硬地回答,“最近这些袭击,安全措施不得不加强。每个级长都比平时多了两倍的工作量。”

尽管疲惫不堪,他最后那句抱怨中依旧带着淡淡的自豪,像是在强调自己职责的重要性。

潘西流露出恰到好处的理解和同情。她用余光扫过空荡荡的走廊,确认没有其他人,这才微微倾身,降低音量:“你妹妹还好吗?”

珀西一下子警惕起来。“你为什么关心这个?”

“只是好奇。”潘西似笑非笑,表情介于讥讽和关切之间,让人难以确定她真正的意图,“一年级学生似乎对最近的事情反应尤为强烈。我昨天在走廊上看到两个赫奇帕奇的小女孩吓得泪流满面。令人担忧,不是吗?”

她刻意用上了那种居高临下的、带着距离感的同情口吻,同时小心地避开了金妮的名字。仿佛这只是个随意的、不经意的问候。

珀西眉头紧皱,镜片后的蓝眼睛盯着她看了几秒。在那审视的目光下,潘西保持着平静的微笑,眼睛里没有一丝闪烁。最终,那种严格遵守规则的面具上出现了一条细小的裂缝。他眼神掠向远处的墙壁,避开了她的直视。

“这些袭击确实把她吓坏了。”他承认,喉结不安地滚动,“她整晚整晚睡不着觉,似乎害怕在睡梦中会被袭击。除了上课,她几乎不肯离开寝室,有时候连饭也不吃。”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愧疚和担忧,“母亲自然非常担心。我一直在尝试安慰她,告诉她她很安全,但是……”

珀西的话语戛然而止,如同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他猛地收回目光,脸颊上泛起一抹羞愧的红晕,近乎恼怒地嘟囔,“梅林啊,我为什么要跟你谈论这些?”

“有时向相对陌生的人倾诉反而更容易。”潘西轻轻耸肩,语调几乎是在挖苦,又神奇地带着某种坦诚,“我们并不是朋友,韦斯莱,你不需要在意我的想法。”

珀西抿紧嘴唇,眼神闪烁着,原本挺直如木杆的身体却稍稍松弛下来。

不远处礼堂的门突然被推开,厚重的木头摩擦石地发出沉闷的声响,两个拉文克劳的学生走了出来,正热烈讨论着有关克里维的最新传言。

“我该走了。”珀西立刻恢复公事公办的语气,再次调整了一下几乎要滑落的书本,“还有巡逻安排要制定。”他犹豫了一下,“今年你会回家?”

这个问题有些突兀,既不像是出于礼貌,也不像是随口一问。

潘西点头,没有询问原因,“是的,我父母坚持。”

珀西的表情看起来放松了一些。他没有再说什么,微微颔首,转身大步走开。尽管负重,他的背仍挺得笔直,仿佛任何松懈都是不可原谅的。

望着珀西远去的身影,潘西慢慢皱起眉。

听起来里德尔并没有减缓消耗金妮的意图,而她目前能做的只有等待。

一个令人不适的念头掠过心头——在某种程度上,她和里德尔正以同样的方式利用着这个女孩的脆弱。但很快,她就强迫自己将这种不必要的情感推开。

下午的魔药课,地窖的气氛一如往日压抑。即使壁炉里的火焰熊熊燃烧,也无法驱散十二月那种深入骨髓的寒冷。坩锅里的药水冒着泡泡,黄色的蒸汽在低矮的天花板下盘旋。

今天他们需要熬制肿胀药水。斯内普拖着黑色的长袍在教室前方踱步,鹰钩鼻下的嘴唇紧抿,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错误。

“波特先生,”他冰冷而尖锐地嘲讽道,“这是什么?某种新型的泥浆吗?”

哈利的坩锅里,浅棕色的液体稀稀拉拉地冒着泡,显然与教科书上描述的浓稠金黄色相去甚远。斯内普的黑眼睛闪烁着恶意,在那里嘲讽了他足足两分钟,引得马尔福不停地朝他和罗恩的方向翻着白眼,发出夸张的窃笑声。

潘西低头专注于自己的坩锅,灵巧地处理着蝙蝠脾脏。扎比尼坐在她旁边,两人默契地配合着,几乎不需要言语交流。尽管如此,空气中却仿佛立着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们隔开。

当斯内普转身走向隆巴顿的坩锅时,潘西感觉到有一道炙热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恰好对上哈利绿色的眼睛。他正用一种奇怪的方式注视着她,眉头紧皱,目光在她和马尔福之间飞快地切换了一下,像是在进行某种无声的警告。

不等她思考更多,哈利的手已如闪电般动了。一样东西从他手中飞出,划过教室上方,精准地向她这一则飞来。

在那一瞬间,潘西突然意识到自己忘了什么。

她猛地扔下手中的小刀,身体先于思维做出反应,一把抓住身旁扎比尼的手臂,试图拉着他蹲下,”布雷斯——“

话音未落,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已经响彻地窖。膨胀药剂以高尔的坩埚为中心爆炸开来,灼热的液体如同雨点般飞溅。一片棕黑色的浓雾瞬间弥漫了整个教室,学生们的尖叫声和桌椅倒地的声音此起彼伏。

几乎是与此同时,潘西感到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将她推倒在地,一个高大而结实的身影覆在她上方。

“别动。”扎比尼的反应快得令人吃惊。他一只手牢牢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脸护在胸前,另一只手撑在地面,承受着大部分重量,镇定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只带着一丝急促,“药剂的蒸汽还在空气中。”

整个教室陷入一片混乱,斯内普愤怒的咆哮穿透了嘈杂。

“安静!安静!”他挥动魔杖,声音如同雷霆般响彻教室,“被药水溅到的同学,都到我这里来领消肿剂!其他人,不要乱动!”

透过扎比尼手臂和桌腿形成的狭小缝隙,潘西看到马尔福正痛苦地捂着脸,他的鼻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起来。克拉布和高尔的情况更糟,他们的手臂和头部已经膨胀得像气球一样,几乎认不出原来的样子。有几个离得近格兰芬多的学生也没能幸免,西莫·斐尼甘的左眼肿得几乎成了一条缝。

“我想已经安全了。”在马尔福第一个冲到讲台的时候,她拍了拍扎比尼的肩膀,示意他松开。

扎比尼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这才撤回支撑的手臂。他小心地站起身,一手向她伸出,警告道:“注意地板上残留的药水。”

潘西没有拒绝,搭上他的手掌借力站起。当她完全站起身时,发现自己几乎毫发无伤,只有长袍下摆沾上了一点药水的痕迹。整个斯莱特林一侧,只有她和扎比尼幸免于难。

“你还好吗?”扎比尼拍了拍长袍上的灰尘,目光在她身上逡巡,“有没有被溅到?”

“没有,多亏了你的反应。”她真诚地道谢,这才注意到他的耳朵上肿起了几个小包,右手背上也布满了红色的斑点,显然是没能完全避开飞溅的药剂,“你的耳朵和手。”

扎比尼啧了一声,指尖抚过耳廓上那几个鲜红的肿块,嘴角抽动了一下,仿佛在抑制某种疼痛,但他很快恢复了那种无所谓的表情。

“小小的代价。”他轻描淡写地说,又恢复了那副游刃有余的模样,“为了让帕金森小姐重新开口说话,一只肿胀的耳朵实在算不了什么。”

潘西突然意识到他在暗示什么——自从那次地图事件后,她几乎没有主动和他说过话。

“我欠你一个人情。”她垂下眼帘,声音克制而平静,“但别指望我这么快就还。”

扎比尼挑了挑眉,那种玩味的笑意在他脸上展开。“别担心,我会选择合适的时机讨债。”

在扎比尼去讲台领消肿剂时,潘西再次看向哈利,发现他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眼中满是复杂的复杂情绪。他的目光在扎比尼的背影上短暂停留,然后又回到她的脸上,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能读出一丝真实的歉意。但这种情绪很快就被掩盖在了他那张倔强的脸上。罗恩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他点了点头,转身去查看自己毁掉的魔药,那姿态仿佛打了一场险胜的球赛。

潘西暗暗叹了一口气,用余光看向斯内普的私人储藏室。赫敏正从那里悄无声息地钻出来,衣服前面鼓起了一块。

圣诞假期前一周,布告栏上钉起的决斗俱乐部公告成了学生们热议的焦点。经过克里维的石化事件,学生们一方面惶恐不安,另一方面却又对学习自卫咒语充满热情。

到了晚上,礼堂已经彻底变了模样。长长的餐桌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镀金的舞台沿着东墙延伸。无数悬浮的蜡烛摇曳,照亮了一张张兴奋的脸。

潘西站在斯莱特林二年级学生中间,一只手轻搭在另一只手臂上,姿态看似放松,实则正暗中观察着整个房间。

“不知道谁会教我们,”马尔福站在她右侧,下巴微抬,目光轻蔑地扫过人群,“父亲说决斗是一项纯血巫师的必备技能——当然,我几乎不需要这种基础指导。”

潘西顺从地微笑着,表示她在倾听。哈利和他的格兰芬多朋友们站在礼堂的另一边,在拥挤的人群中显得不太自在。

礼堂的大门再次打开,窃窃私语的人群突然安静下来。吉德罗·洛哈特穿着华丽的李子色长袍走了进来,脸上挂着他标志性的闪亮笑容。在他身后,斯内普教授一脸阴沉地跟随着,黑袍随着步伐如同幽灵般飘动。

“靠过来!靠过来!”洛哈特喊道,双臂张开,袖口的蕾丝随着动作翻滚,“大家都能看见我吗?大家都能听见我吗?太好了!”

学生们依言向舞台靠拢,形成一片紧密的人海。

潘西注意到斯内普的表情随着洛哈特每说一个字而变得更加阴沉,他的手指在长袍下微微曲起,仿佛正在抑制掏出魔杖的冲动。

“让我介绍我的助手,斯内普教授!”洛哈特夸张地宣布,“他非常慷慨地同意帮助我进行一个简短的示范。现在,我不希望你们这些年轻人担心——当我结束时,你们仍然会有你们的魔药学教授!”

一阵压抑的轻笑声在斯莱特林学生中间蔓延开来。潘西看到斯内普的眼中闪过一道危险的光芒。

“他死定了。”马尔福幸灾乐祸地悄声说。

舞台上,洛哈特和斯内普已经摆好了姿势,然后举起了魔杖。

不出所料,洛哈特在下一秒就被斯内普迅捷而凌厉的「除你武器」击飞,狼狈地撞在墙上。斯莱特林的学生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和掌声,马尔福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扶着潘西的肩膀以保持平衡,就连诺特都微微勾起了嘴角。

潘西礼貌地拍着手,注意到站在她对面的赫敏正和大多数在场的女生一样,捂住嘴巴一脸担忧地看着蜷缩在地上的洛哈特,眼中带着一种近乎崇拜的忧虑。

洛哈特狼狈地爬起来,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试图挽回颜面。斯内普的表情更加阴沉,仿佛随时准备再次施咒。洛哈特也察觉到了危险,匆忙建议大家分组练习。

“现在,我们来练习基本技巧!两人一组!斯内普教授,如果你愿意帮我……”

斯内普大步迈入人群,黑袍在身后翻滚,嘴角挂着一丝不怀好意的微笑。他首先在哈利和罗恩的面前停了下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对好友。

?“马尔福——过来,”他冷冷地笑着,黑眼睛闪着光,“让我们看看你如何应对著名的波特。”

马尔福顿时眼睛一亮,得意洋洋地挺直腰板。“运气真不错。”他掏出魔杖,离开前向潘西低语,“等着瞧,我会让波特在众人面前出丑的。”

“至于格兰杰小姐,”斯内普继续道,他的眼神在人群中游移,忽然落在潘西身上,带着一种若有所思的神情,“你和帕金森小姐。”

这个安排出乎意料。潘西挑了挑眉,看向赫敏,后者神情中同样带着惊讶,但很快就镇定下来,深吸一口气,将魔杖握在手中径直向她走来。

“帕金森。”赫敏紧张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不太自然的微笑。

潘西轻轻颔首以示回应。

洛哈特回到舞台中央,金发已经被重新梳理整齐,尽管衣服上的皱褶依然明显。他高声喊道:“所有人都找到搭档了吗?好的!现在,当我数到三,你们就可以解除对方的武器——只能解除武器,我们不希望有任何意外!一,二——”

但洛哈特的话音未落,大多数学生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了。魔杖挥舞,整个礼堂立刻陷入混乱。学生们不分青红皂白地施放咒语,尖叫声和大笑声充斥着整个礼堂。有人被击飞,有人的魔杖脱手而出,还有人因为错误的咒语而长出了兔子耳朵或鸭子嘴,发出滑稽的声音。

潘西和赫敏却保持着距离,审慎地观察着对方。潘西的魔杖在指间轻轻转动,杖尖指向地面,姿态放松却随时准备出击。

“除你武器!”赫敏突然喊道,魔杖划出一道干净利落的弧线,咒语的红光直奔潘西而来。

潘西侧身一闪,咒语擦着她的肩膀飞过。

“不错的尝试,格兰杰,”她轻声说,“但还不够快。你的手腕需要更加灵活,咒语才能更快地释放。”

感谢上个暑假诺特毫无绅士风度的对练,赫敏的咒语在她看来如同慢动作,毫无威胁。

她抬起魔杖,没有真正用力,仿佛在进行一次友好的示范:“统统石化。”蓝光从杖尖射出,赫敏险险避开,长袍的一角被咒语擦过,瞬间变得僵硬。咒语继续前进,击中了她身后一个正在决斗的赫奇帕奇学生,让他僵在了原地,脸上还带着惊讶的表情。

“抱歉,没有瞄准好。”潘西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两人相对而立,魔杖依然握在手中,但都没有立即发起下一轮攻击。周围的混乱为她们创造了一个奇特的宁静空间。

“你圣诞假期准备回家吗?”赫敏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只有潘西能听到。

“是的。”潘西与赫敏紧张的目光短暂相交,随即漫不经心地移开,“怎么了?”

“没什么,”赫敏摇摇头,她的手指在魔杖上收紧又放松,仿佛在犹豫是否要说更多,“只是,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

洛哈特绝望恐慌的叫声突然盖过了所有嘈杂,回荡在礼堂的每一个角落,“停下!停下!我说的是解除武器!解除武器!”

他无法控制局面,魔杖在手中徒劳地挥舞,整个礼堂依旧一片混乱。最终,斯内普大步上前,魔杖一挥,高喝一声:“咒立停!”一股冰冷的魔力波动席卷整个礼堂,瞬间平息了所有的混乱。

洛哈特喘着气,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金发再次凌乱地散落。他脸上的表情几经变化,最终定格在一种勉强的镇定。

“也许我应该先教你们如何格挡恶咒。”他环顾四周,扫视着一片狼藉的礼堂,寻找新的方向,“让我们有一对志愿者——隆巴顿和芬列里,怎么样?”

斯内普冷冷地瞥了一眼站在角落里的隆巴顿。“隆巴顿连最简单的咒语都会弄巧成拙。”他唇角勾起一丝嘲讽,“我们还得把芬列里送到医疗翼,恐怕这一幕会很难看。”他转向洛哈特,“不如马尔福和波特?”

“好主意!”洛哈特欣然同意,似乎松了一口气,“来吧,两位绅士,上舞台来!”

马尔福几乎是狞笑着走上舞台。哈利则明显僵硬得多,每一步都带着明显的不情愿。

洛哈特上前围着哈利喋喋不休地讲解着复杂的格挡动作,最后在一个特别夸张的动作中把自己的魔杖掉在地上。而斯内普则俯身在马尔福耳边低语着什么,薄唇几乎不动。马尔福听完后笑容越发阴险。

“害怕了吗,波特?”马尔福挑衅地问。

“你做梦。”哈利下颌绷紧。

“三!二!一!开始!"洛哈特高喊道。

马尔福立刻举起魔杖,勾起一个胜券在握的微笑,“乌龙出洞!”

他的魔杖头炸开,发出一声闷响,杖尖冒出一缕黑烟,一条长长的黑蛇突然从里面蹿出,重重落在地板上。它吐着细长的信子,两颗细长的毒牙在烛光下泛着寒光。学生们惊慌失措地尖叫着后退,形成一个空旷的圆圈,留下哈利孤零零地站在中央。

“别动,波特,”斯内普懒洋洋地说,显然很享受哈利惊恐的表情,“我来替你解决它。”他迈步向前,魔杖已经准备就绪。

“让我来!”洛哈特突然跳上前,脸上带着过度自信的笑容,挥舞魔杖,念出一道咒语。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蛇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被高高抛起,然后重重落回舞台上。这次,它更加愤怒了,身体膨胀,发出更加凶狠的嘶嘶声,黑舌在空气中分叉,寻找着攻击的目标。它缓缓滑向一个站在舞台边缘的赫奇帕奇学生——贾斯廷·芬列里。男孩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因为恐惧而僵在原地,无法移动。

就在这时,哈利突然迈步向前。他的绿眼睛变得异常专注,然后,从他嘴里发出的一系列奇怪嘶嘶声使所有人都呆住了。

潘西心跳骤然加速。她预料到了这一幕,但什么也没能让她准备好接下来发生的事。

那些本应是无意义嘶嘶声的语言,在她耳中却清晰可辨,如同普通的英语一般自然:

“别管他…..离他远点……不要攻击……”

她僵在原地,双腿仿佛生了根,无法移动分毫。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恐惧如冰水灌入她的血管,从头顶一直蔓延到脚尖。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她不该懂蛇语。没有人应该懂,除了斯莱特林的传人,除了——

里德尔。

蛇顺从地垂下头部,竖起的身体如同被抽去骨头般松弛下来,它盘成一团,眼中凶光褪去,变得温顺无害,如同一条普通的宠物,静静地望着哈利,仿佛在等待下一个指令。

整个礼堂陷入死寂。所有人都震惊地盯着哈利,眼中写满了恐惧和不解。只有斯内普的眼中闪过一丝深思,如同冰面下涌动的暗流。

贾斯汀摇摇晃晃地后退几步,脸色煞白。“你到底在干什么?”他大声质问,不等哈利回答,已经转身冲出礼堂。

潘西耳中充斥着一种奇怪的嗡响,如同千万只蜜蜂在脑中盘旋,又好像有无数细小的声音在她脑海中争先恐后地低语。直到掌心中泛起一丝刺痛,才将她拉回现实。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脑海中成形:她与里德尔的连接已经远超预期。而这仅仅是开始。

窃窃私语声在礼堂中蔓延开来,学生们纷纷后退,远离哈利。就连格兰芬多的学生也用一种新的眼光看着他,眼中混杂着惊讶、恐惧和不解。

罗恩的脸色变得比平时更加苍白,他走上前拉了拉哈利的袖子,动作急促而紧张。“走吧,”他低声说,“快走……”

哈利困惑地眨了眨眼,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的目光缓缓扫过礼堂中一张张惊恐的面孔,从拉文克劳到赫奇帕奇,从斯莱特林到格兰芬多,最后——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锁定在潘西身上。

在所有恐惧的眼神中,只有她保持着一种奇特的平静,如同风暴中心的宁静。她静静垂着头,黑发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苍白的侧颜,如大理石雕像般毫无血色,仿佛被石化一样。然后,她忽然抬起眼,那双几乎是黑色的瞳仁,犹如深夜中的两颗星辰,异常明亮,穿过人群,直直地望进他的灵魂深处。

在这个瞬间,哈利感到一种奇特的共鸣,一种无需言语的理解。

下一秒,潘西闭上眼睛,打破了这种奇异的连接。

“哈利!”

罗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哈利终于回过神来。他在离开大厅时最后看了一眼潘西的方向。她已经转过身去,彻底融入斯莱特林的人群中了。

“哈利甚至对自己也无法解释,他为什么不把里德尔的日记一扔了之。实际的情况是,他尽管知道日记里是空的,却总是若有所思地把它拿起来,一页页地翻着,就好像这是一个故事,他希望能有一个结局。哈利虽然肯定自己以前从没听说过T.M.里德尔这个名字,但心里总觉得这名字对他意味着一些什么,就仿佛里德尔是他小时候的一个朋友,已经被他淡忘。然而这是荒唐的。他在来霍格沃茨之前一个朋友也没有,德思礼夫妇绝不肯让他交朋友。”

——《哈利波特与密室》第13章·绝密日记

***

罗琳对于魂器的设定并不清晰,会有私设。不过从密室小小的伏笔来看,魂片之间一定是有些微妙的联系的。

感谢每位出现的小天使!因为你们我越来越粗长了(得意)可是也越来越啰嗦了orz下章一定争取短一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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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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