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将哈利安置在凤凰社指挥部的楼上,小天狼星自己的屋子里。
谁都没有料到这样的事情会发生。
邓布利多去往霍格沃茨的时候,被皮尔斯·辛克尼斯以及十名傲罗围堵在海格的小屋,以私人藏匿巨人为由,逮捕邓布利多,并且对邓布利多展开攻击。麦格出手相助,抵抗傲罗的攻击,才让邓布利多脱离攻击,追赶哈利的马车。
而幻影显形无法出现在移动的物体上,所以邓布利多借用了凤凰的力量,但是仍然没能及时抵达。
辛克尼斯是伏地魔的人,这点确凿无疑,但是凤凰社仍然没有找到任何实证,能够给辛克尼斯定罪。
哈利的死亡宛如重击,让凤凰社所有人都陷入低迷。
老房子里只剩下黑漆漆的空寂。
邓布利多花了三天才解决魔法部的指控,海格即将被送进阿兹卡班,仍有一场庭审安排在七月份。
罗恩和赫敏都来到了格里莫广场12号。莫丽崩溃了,她泪流满面地跪坐在床边,用额头抵着哈利的手,罗恩和赫敏都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他们说了很多话,哽咽着,痛哭着,金妮拥抱着她的妈妈。
哭泣成为了这栋房子里唯一的声音。
小天狼星一直都在房间里陪伴哈利。克洛娜木讷地对尸体用了冰冻咒,这样可以保存得更久一些,因为葬礼安排在6月18之后。
她赶不上葬礼了。
剩下的几天,克洛娜都蜷缩在厨房,她以前不喜欢待在人多而明亮的地方,因为嘈杂的环境让她无法思考,但现在,她唯独不想做的事,就是在幽暗的环境里独自思考。
哈利被索命咒击中的场景,一遍一遍地在她的脑海中回放,像是白日的梦魇一样,带着荆棘的利刺缠绕住她,让她的心脏缓缓滴血。
她想赶紧离开这里,期盼着6月18日赶紧到来。
但她又不想留小天狼星一个人在这里,孤零零地,留在坟墓般的老房子里。
如果当成一场游戏呢……
不,克洛娜捂住心口。不是游戏。不是……
这不是游戏……
她的心脏也被冻僵了,泪水淌回胸腔,将她的五脏六腑浸泡得苦涩无比。
战争不能是游戏,生命也不能是游戏。她本应该更坚定一点,更聪明一点。为什么她没有预料到伏地魔会来杀死哈利?为什么伏地魔会如此针对哈利,一定要将他致于死地?仅仅因为他是大难不死的男孩,一个伏地魔曾经失败过的证明,因此就要抹除他的存在吗?哈利是活生生的人,他不是一颗游戏中的棋子。几个月前,他还在这栋房子里教克洛娜守护神咒,和她一起回忆着第一次去霍格沃茨的喜悦,以及交到罗恩和赫敏这样的好朋友的幸福……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
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
哈利原本可以活到六年级的,他会和邓布利多一起寻找魂器,努力让斯拉格霍恩开口说出真相。他和金妮在一起了,他的魔药学得到了教授的夸赞……
而现在……
他躺在楼上,不会再有生命回到他的身体中……
这就是擅自打破时间法则所带来的后果?
就像塞德里克的死亡一样……这一切都是克洛娜导致的。蝴蝶翅膀扇动了一下,因果循环因此彻底颠覆,带向一条未知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结局。
……这都是我的错。克洛娜想,哈利的死完全是我的错。
“这是我的错。”
邓布利多的声音传来,他走进厨房,现在是凤凰社的会议室。
克洛娜微微抬了抬头。
邓布利多坐在桌旁,他垂下目光,注视着自己的双手。
“作为一个老人,我这一生犯了太多错误,这一次也是。我没想到伏地魔会这么快地直接对霍格沃茨下手,计划被打破了,我回到霍格沃茨想要保护哈利,但却没能成功。实际上,在乌姆里奇掌权的时候,我就应该让哈利休学,将他接到凤凰社指挥部,给他最严密的保护。”
他的声音苍老而低沉,流露出难以言喻的悲伤。
“是我的错。”克洛娜呆呆地说。
“你只是告诉了我们真相。”邓布利多说,“战争中不可避免会有牺牲。是我没能保护好哈利。”
“哈利本不该死的。”克洛娜说,她抬起头,“在我来的那个未来,哈利活了下来,他还好好的,他当了魁地奇球队的队长,加入了鼻涕虫俱乐部……他还好好活着……”
“这世上充满了事与愿违,克洛娜……所以我们留下了许多遗憾。”邓布利多说。
克洛娜挣扎着坐了起来,她抓住桌子的边缘。
“难道没有其他更好的方法了吗,真的没有了吗,邓布利多——”
“我希望有,”邓布利多说,“我非常希望……”
他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整个厨房再一次陷入寂静,克洛娜听到表针的滴答声。
大理石台面上放了一个黑色的座钟,表针附近浮动着一些星辰般的金色装饰,古典而华贵——是布莱克家族的旧物。可能是这几天,克利切把它拿了出来,摆放在了这个地方。如果小天狼星看到,必定会将钟表扔进垃圾堆里,但他已经好几天都没有下楼了。这个钟表也就一直摆放在这里。
表针逐渐走向了十一点。
“上去看看小天狼星吧。”邓布利多说。
克洛娜疲惫地站起来。
一定还有她没有想清楚的事情,邓布利多就这样接受了哈利的死亡,即便这牺牲本不该发生,一定还有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一定还有……
真的还有吗?
她已经用尽全力去改变了,从头到尾……她提前让小天狼星走出老宅,他们找到所有魂器,他们本来已经做好了左右的准备!计算是完善的,已经没有其他的方法了,得到的却是更加悲剧的结果。
没有别的方法了……
克洛娜抬头看向楼梯。
她登上第五层,小天狼星的卧室就在这层。楼梯发出嗄哑的低吟,老朽的木头传递着苦涩的哭诉。小天狼星的房门紧闭着,似乎要用这种方式谢绝所有人走近他的身边。
克洛娜站在门前,她抬手敲了一下门,沉默地静候。
过了漫长的两分钟,房门咯吱一声打开了。
房间里没有一点灯光,小天狼星站在门口,宛如一个黑影。
他的头发散乱,眼睛里满是血丝,失去了焦点和光芒,眼睑下方的淤青呈现出不健康的紫色。他已经几天没刮胡子了,或许也没换过衣服。
克洛娜闻到一股浓烈的酒精味,在小天狼星开门的时候扑面而来。
小天狼星往后退了一步,让克洛娜进屋。
门在身后关闭了。
他坐回地板,背靠四柱床,看来他刚才就是从这里起来的。歪歪斜斜的威士忌酒瓶散落在各处,一条白色的毯子将冰冻的尸体盖住了,整个房间里像是冰窖一样阴冷,小天狼星的身上也没有任何活人的气息。
克洛娜盘腿坐在他的对面。
“我要走了。”她说。
她不想说出这句话,尤其不想在这个时间说。
小天狼星抬了抬眼睑。
黑暗中,他的眼睛反射着微弱的光亮,就宛如被这句话捅了一刀。
“去哪?”他声音沙哑地说。
“你告诉我。”克洛娜说。
小天狼星静默了几秒,死气沉沉的。他现在才开始缓慢地思考,而刚刚那句“去哪”,似乎只是他下意识问出口的。
“北方,我和巴克比克在一起。”他说。
克洛娜低下头,酸楚的感觉像是一根锋利的针一样刺过鼻腔,直穿眼眶,泪水让视线模糊。
但现在他们在黑暗里,两人几乎都看不到对方。
她没有抬起手去擦脸上的泪痕。
冰凉的水滴掉出眼眶,落在她的膝盖上。
“我不想……”
她努力抑制着喉咙里的哽咽。
“你得走下去。”小天狼星说。
他说话的时候,空气中酒精的味道更浓重了。
不知道他究竟喝了几瓶酒。他似乎想用这种方法麻痹自己,让自己失去意识,这样就不用去想现实中残酷的死亡。
“但……但是,”克洛娜几乎说不下去了,“你们在这里……继续走下去,还有什么用……你们……都在这里……”
“我们的战斗还未结束。”小天狼星往后靠,将脑袋枕在床沿上,他的手搭放在膝头,另一条腿摊开,脚底压着某个空荡荡的酒瓶,“你的也是。”
克洛娜不想让小天狼星知道她哭了。
她把自己的脸藏在阴影里,没有再去看小天狼星的眼睛。
这一年……以一个最坏的结局截止在了这里。
生命消亡了,战争仍然在继续,6月18日这一天,小天狼星并没有死去,死去的却是哈利。
未来确实改变了,但她并不想要这样的改变。为什么事情不能向着希望的方向发展呢?
她不知道被留在现在的小天狼星将会面对怎样的战争,也不知道这里的未来会变成什么样,或许小天狼星会在凤凰社真正对伏地魔开战的那一天死去,或许他能活下来,他们已经毁了除了纳吉尼之外全部的魂器,伏地魔对此一无所知,他们是有机会胜利的,那么,未来的胜利会属于他们吗?罗恩和赫敏还能回到学校吗?这些……这一切……克洛娜都不会知道了。
1996年的未来,凤凰社的未来,她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她又要回溯时间,继续往前走,剩下的人被留在这里,面对哈利的死亡、已经打响的战争,以及一个彻底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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