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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厅的灯光来自于巨大的枝形水晶吊灯，照得整个大房间里灯火通明，在夜间也一样光彩熠熠。舞厅四周墙壁上绘制着巧妙的壁画，合理地用上了那些通往阳台的拱门，乃至于壁画延伸到天花板，画的都是中世纪的巫师故事。客人还在陆陆续续到场，人们都穿着礼服长袍，戴着精美的面具，看不出来谁是谁。长餐桌那儿却已经有家养小精灵在服侍了，华丽的银餐具装满甜点，酒杯里也倒了饮料，有两个小精灵把托盘聚过脑袋，来往于人群中间，预备着有哪位客人可以随时取用饮食。
不知道何处传来的音乐声让这里的人声不太明显。来客们各自分散着，显然有不少是结伴来的。舞厅另一头的沙发上坐着几个女巫，热络地聊着天，一些人则三五成群端着酒杯站立交谈。
约瑟芬隐约间能够猜到其中一些客人的身份。有人似乎是魔法部的，或者看起来可能是国际巫师联合会的官员。还有疑似是她认识的银行以及报社的工作人员。一些她在其他宴会上结识过的人，鉴于一样的礼服。一些来往并不频繁的亲戚，从动作和声音上判断。但她如今还没有打算去和谁搭话——兰德施密特家的这场宴会举办的目的就是“年轻人的交际”，暗地里，也被称为相亲舞会。
她一家的人虽然都会参加，但并不会同行。大哥路德是和嫂子艾德琳一起出席，只是凑热闹的，恐怕舞会开始后第一支曲子奏完他们就会准备离开，现在也还没有到场。弟弟格兰特和朋友一起出席，看长桌一头几个凑在一起研究盘子里的马卡龙的那几个男巫就知道了——约瑟芬一眼就能认出他。
至于父亲，他和老兰德施密特交情匪浅，如今是在兰德施密特家的书房里和几个老伙计抽烟呢。
约瑟芬打量着舞厅里的人们，傲慢的，天真的，炫耀的……令人无法忽视的一小群人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注意到几个金发女巫时不时发出惊讶的欢呼，她认识其中一个，虽然她戴着面具：她肩膀很薄，脖子修长，一头金发挽了起来，上面装饰着宝石和羽毛，穿烟蓝色的长裙，面具也是同样的颜色——笑声不绝，约瑟芬能判断出那是她的表妹伊芙。
伊芙的母亲和约瑟芬的母亲是亲姐妹，因此二人在外貌上多有相似。可惜虽然外表有相同，在约瑟芬看来，伊芙的头脑实在配不上她的容貌。伊芙魔法天赋不高，也并没有努力的念头，毕竟没那个必要：她自幼衣食无忧，长大以后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纯血，继续她衣食无忧的生活，这样一眼能够望得到头的人生对她来说很有安全感。
约瑟芬继续观察，那个正让伊芙开心欢笑的巫师，她第一眼看去认为那是个讨人喜欢的年轻男巫，随即在那人的举动中怀疑那是个穿男装的女巫，一时间难以判断对方的性别。那人个子高挑，比伊芙高一些，但是没有约瑟芬的兄弟高。有一头黑发，打着漂亮的卷，相比于周围的女巫们，那人的头发只能算做短发，长度到下巴，在脑后扎了个半马尾。他/她戴了一副白色的面具，面具上没有过多的装饰，而服饰更像男装，黑色的、带金色蛇形刺绣的巫师袍，不那么高调，细看又让人觉得很有品味。白衬衫的领子将脖颈包裹住，黑色的领巾、暗红色的西服马甲，与他/她行动上彬彬有礼、舒展有力的特征很是相配。怪不得伊芙会对他/她如此捧场，那位巫师确实富有吸引力。
约瑟芬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那人身上，差点没有注意到她哥哥和嫂子终于到场了。她发现他们来时，二人已经走出壁炉几步，路德和艾德琳手挽着手，十分亲密。显然，小侄子应该被安排给了家养小精灵。他们并没有刻意隐藏身份，衣服是曾经穿过的，知道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来。但约瑟芬与他们不同，她有意穿了一件新礼服，首饰也稍微做了变形。
那个被众星捧月的黑发巫师也向路德的方向看了看，随后又与周围的女巫们调笑起来。
很快，兰德施密特先生和他的老朋友们从舞厅外走了进来，他们为了符合舞会的要求也戴了面具，但兰德施密特先生本人戴的面具只覆盖住了上半张脸，几位值得尊敬的年长巫师的面具都非常朴素。大家给了兰德施密特先生热烈的掌声。
他宣布舞会开始，原本的音乐声忽然变大了许多，第一支舞曲响了起来。
已经有几对男女巫师走进舞池开始跳舞，路德和艾德琳也是其中的一对，约瑟芬留意了一下，伊芙和那个黑发巫师也在跳舞，那黑发巫师跳的男步，动作轻快，和伊芙配合得很是得宜。
约瑟芬联想起伊芙的人生规划，也许这黑发巫师是伊芙想要捕猎的对象。只是约瑟芬一向认为自己的判断力不错，今天却在一个巫师的性别上摇摆不定。她没来由地想到，治疗术和药剂在辅助巫师生殖方面已经水平很高，如果那黑发巫师其实是个女巫，伊芙嫁人生孩子的计划也并不会有太大的改变，曾经也不是没有过同性巫师结婚后生孩子的事……
……等等，在她的印象里，伊芙可是直女中的直女，比钢铁都直。
约瑟芬在面具下撇了撇嘴，她拿了一杯酒，走向舞厅一角。那里聚集了一些没去跳舞的年轻人，高高兴兴地聊着天。约瑟芬走近了，其中正在侃侃而谈的两个人，一个金发男巫，一个红发男巫，约瑟芬想自己应该不认得。
“你从谁那听说的？我才不信呢！”红发男巫轻蔑道。
金发男巫道：“我在德姆斯特朗听说的！他们说，格林德沃先生会直接联系的人绝对有他！”
听到那个名字，约瑟芬心里一惊。这是什么场合，也能把那个名字宣之于口？
“德姆斯特朗？你还是个学生呢！”红发男巫哈哈大笑，周围几个人也跟着笑起来，“学校里假消息可从来不少！你们还是去关注那些校园八卦比较合适。”
“怎么？你就有内幕消息吗？”金发男巫不服道。
“当然了！”金发男巫说，“我可是见过‘圣徒’集会的。”
“真的假的？别骗人了！”旁边一个年轻女子说。
“是真的！召集者是可以直接联系到格林德沃先生的人，我参与了整场集会！我还知道现在的局势都在格林德沃先生的预料之中！”金发男巫越说越得意。
约瑟芬听到这儿，已经皱起了眉。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这场舞会的性质，来客之中的一些人让她有些意外，还有一些她以为会到场的人并没有被邀请来。
格林德沃早已被定性为黑巫师，犯罪服刑人员。一般场合下，人们会避免提到他。不得不提到时，也会保持批判的态度。只有一种情况下，人们肆无忌惮地提到他，语气中带着崇敬——那就是这个场所之中都是他的追随者。
兰德施密特家族早几代一直是格林德沃的坚定圣徒。
约瑟芬悄无声息地离开这个区域，不再听那几个年轻人胡说八道。她再次观察人群，对照着她心里知道的名单，一个个看过去。
心中的猜测越发趋近于真实。
——灯光之下，不知道从何处放下来的黑色帷幔垂了下来，从四周墙壁的天花板上方，慢慢地，像是水一样流淌，看起来像丝绸一般的质感；帷幔缓缓落下，落到了地面上，跳舞的人也注意到了这些变化，停下来看着那些帷幔，约瑟芬注意到黑发巫师早已不在舞池之中。
帷幔仿佛从天而降，四周墙壁被笼罩住，那些壁画也看不见了。
音乐还在继续，人们只是同时沉默了几秒钟，随即就像是没有意识到一样，继续聊天、跳舞、吃甜品、喝酒。一些人慢慢退到墙壁旁边，伸手触摸帷幔，看着上面浮现又消失的图章。
“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有人对约瑟芬搭话道。
约瑟芬看向说话的人，惊讶地发现是那个黑发巫师。声音很轻柔，是女人的声音。
原来她是个女巫。约瑟芬的怀疑没有错。
“我不太清楚。”约瑟芬说。
“有人跟我说，这场舞会上会有什么东西出现，用来召集一场集会。”女巫说。
女巫的德语不太自然地道，约瑟芬想，她一定是个外国人，但她的某些词汇又带着奥地利的口音。
女巫伸出手，触碰了一下帷幔，这次约瑟芬看清楚了上面浮现的图章，是两把宝剑交叉、中间穿过一根魔杖的图案。
约瑟芬知道那指的是什么——某个地方。
“你该不会想要说，是格林德沃的集会吧。”约瑟芬说，“据我所知，历史上曾经有过类似的情形。”
“兰德施密特先生相信在场的人都或多或少地偏向格林德沃一方。”女巫说，“而我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被邀请来的。”
“是吗？”约瑟芬说，“看来我只是个凑热闹的罢了——我对这些内幕消息一无所知。”
“原本这种舞会也不适合谈政治。我还是更喜欢它的那个噱头——相亲舞会。”女巫说，“我可以邀请您与我共舞一曲吗，尊敬的小姐？”
“当然。”约瑟芬说着，向她伸出了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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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舞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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