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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霍格沃茨大战的硝烟终于散尽。城堡伤痕累累,但依然屹立不倒。阳光穿透破碎的彩色玻璃窗,洒在布满碎石和焦痕的地面上,空气里还残留着魔咒灼烧的焦糊味和淡淡的血腥气。人们沉默地穿梭在废墟中,脸上交织着疲惫、悲伤,以及一丝劫后余生的茫然。胜利了,但这胜利的代价,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玛丽戈德站在主塔楼一处相对完好的露台上,看着下方忙碌的人群。她的浅蓝色长裙早已沾满灰尘和暗红的血渍,裙摆被撕裂了好几处。德拉科站在她身边,同样狼狈不堪,脸色苍白得像纸,左臂上裹着的绷带渗出点点暗红。两人谁都没说话,只是安静地望着这片刚刚经历过地狱的战场。德拉科的右手,却始终紧紧握着玛丽戈德的左手,力道很大,指节都泛了白,仿佛那是他唯一能抓住的、证明自己还活着的东西。玛丽戈德没有挣脱,只是微微回握了一下,指尖传递着无声的支撑。不需要言语,那份在生死边缘淬炼出的、沉甸甸的信任和依靠,早已刻进了骨子里。

战争结束了,但麻烦远未终止。魔法部几乎瘫痪,傲罗们焦头烂额地追捕着溃逃的食死徒残党,清点着伤亡,同时,清算的阴影也悄然笼罩下来。谁参与了?谁手上沾了血?纯血家族,尤其是那些曾经立场暧昧的,首当其冲。

马尔福庄园笼罩在一片压抑的寂静中。往日的华丽精致被一种无形的沉重取代。卢修斯坐在书房里,昂贵的蛇头手杖搁在膝头,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杖柄,灰蓝色的眼睛盯着壁炉里跳跃的火焰,里面没有往日的算计,只有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纳西莎坐在他对面,保养得宜的脸上失去了血色,嘴唇抿得死紧,目光却异常坚定。她轻轻将一份刚刚送达的、措辞冰冷的魔法部初步质询函放在桌上。

“他们需要一个交代。”卢修斯的声音干涩沙哑。

纳西莎抬起眼,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稳定:“我们给。但不是他们想要的那种。”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庄园外被阴云笼罩的天空。“纳西莎·马尔福在禁林里撒了一个谎。一个救了救世主、也间接终结了黑魔王的谎。”她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看向丈夫,“这就是我们最大的筹码。至于德拉科……”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很快被决绝取代,“他只是一个被胁迫的孩子,一个连魔杖都握不稳的孩子。天文塔上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看到了,是西弗勒斯动的手。德拉科,什么也没做成。”

德拉科站在书房门外,听着母亲平静却字字千钧的话语。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闭上眼睛。恐惧吗?当然。但更多的是一种麻木的疲惫。天文塔上邓布利多平静的目光,斯内普挥动魔杖时眼中一闪而过的痛苦,还有玛丽戈德挡在他身前时那单薄却坚定的背影……一幕幕在脑海里翻腾。他不再是那个只懂得炫耀父亲权势的小少爷了。这场战争,像一把最残酷的刻刀,硬生生剥去了他所有虚张声势的伪装,逼着他看清了世界的残酷,也看清了自己内心的怯懦与……那一点点未曾泯灭的东西。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书房的门。

“父亲,母亲。”德拉科的声音有些沙哑,但不再颤抖。他走到纳西莎身边,挺直了脊背,冰灰色的眼睛看向卢修斯。“该面对的,总要面对。”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但马尔福家,不会倒。”不是虚张声势的宣告,而是一种近乎冷酷的认知。财富、人脉、那个在关键时刻救了所有人的谎言——这些都是他们赖以周旋的资本。他不会去做苦力,马尔福家也不会真正落魄。他们只是需要时间,需要策略,在这片废墟上,重新找到立足之地。

霍格沃茨的重建工作如火如荼地进行着。锤子的敲打声、修复咒语的嗡鸣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希望的力量。在校长办公室——这里奇迹般地受损较轻——墙壁上挂满了历任校长的肖像画。新上任的麦格教授正与几位教授商讨着重建的细节。而在那排肖像画的最显眼位置,阿不思·邓布利多的肖像安静地悬挂着。

画中的邓布利多穿着他标志性的紫色星月长袍,银白色的胡须垂到胸口,半月形眼镜后的湛蓝色眼睛依旧闪烁着睿智的光芒。他没有像其他肖像那样闭目养神或窃窃私语,而是专注地“听”着麦格教授他们的讨论。当讨论到一个关于如何修复被厉火咒严重损毁的北塔楼防御法阵的难题时,麦格教授微微蹙起了眉头。

“或许……”一个温和、带着熟悉回响的声音忽然在房间里响起,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所有人都是一愣,随即齐刷刷地看向那幅肖像。邓布利多的画像正微笑着看向麦格教授。“我记得,在《古老防护魔法的现代变体》第七章,艾博拉罕·索恩爵士提到过一个关于‘厉火残留魔力场中和’的小技巧,虽然冷门,但用于处理这种被特定黑魔法严重侵蚀的结构,效果可能比常规的‘净化如初’更好。当然,这需要非常精细的魔力操控。”他眨了眨眼睛,补充道,“西弗勒斯……哦,抱歉,我是说,斯内普教授以前对这本书颇有心得,也许他的私人藏书室里还保留着笔记?”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麦格教授看着画像中老校长温和的笑容,鼻尖猛地一酸,但她很快压下情绪,眼中闪烁着敬佩和了然的光芒。他总是这样,不是吗?即使离开了,也依然在守护着这座城堡,用他无与伦比的智慧和……一点小小的恶趣味(提到斯内普的藏书)。她深吸一口气,对身边的弗立维教授点点头:“立刻派人去查!重点搜索斯内普教授的私人藏书!”

邓布利多的画像满意地点点头,重新恢复了那种倾听的姿态,仿佛刚才只是随口提了一句。但谁能否认,他那无处不在的智慧和安排,即使在死后,依然如同灯塔,为霍格沃茨的重建指引着方向?这难道不是他留给霍格沃茨最后的、也是最珍贵的礼物吗?

对角巷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喧闹,虽然许多店铺的橱窗上还残留着修补的痕迹。玛丽戈德走在略显拥挤的人流中,粉金色的短发在阳光下闪着光。她的目的地很明确——那家熟悉的“优质魔药材料”店。战争暂时中断了她的“小生意”,但现在,是时候重新开始了。改良的提神剂、基础愈合药水,这些实用的小东西,在重建时期的需求量只会更大。她需要补充材料。

就在她挑选着月见草根和标准配料时,一个身影挡住了她面前的光线。德拉科·马尔福站在那里。他换下了那身沾满血污的校袍,穿着一件剪裁合体的墨绿色旅行斗篷,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比战时清澈了许多,里面少了许多阴郁和挣扎,多了几分沉静。他看着她,冰灰色的眼睛里没有了往日的刻薄或试探,只有一种非常直接的、不容错认的东西。

“对角巷的修复速度,比想象中快。”德拉科开口,声音平静。

“嗯。”玛丽戈德应了一声,继续挑选材料,动作自然。

短暂的沉默。德拉科似乎有些局促,他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她手中的材料袋。“生意……重新开始了?”

“是的。”玛丽戈德抬起头,银灰色的眸子看向他,“总要继续生活。”

德拉科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一如既往的平静,却不再冰冷,像融化的雪水,清澈见底。他忽然伸出手,不是去拿她手里的东西,而是轻轻握住了她空着的那只手。他的掌心温热,带着薄茧,动作有些生涩,却异常坚定。

玛丽戈德的身体微微一僵,但并没有抽回手。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那双褪去了所有傲慢伪装的眼睛。阳光透过店铺的玻璃窗,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周围是来来往往的人群,喧闹的人声,但他们之间,仿佛有一个小小的、安静的空间。

“接下来……”德拉科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可能……会有点麻烦。”他指的是魔法部可能的传唤和家族面临的清算压力。

“我知道。”玛丽戈德的声音很轻,却像磐石一样稳定。她反手,更紧地回握住了他的手,指尖传递着力量和温度。“一起面对。”

没有煽情的告白,没有山盟海誓。只有最朴素的承诺,最直接的信任。在经历了战火的洗礼、生死的考验后,那些少年时懵懂的悸动、别扭的试探、针锋相对的暧昧,早已沉淀成了一种更深沉、更牢固的羁绊。他们是彼此的锚点,是支撑对方在风雨中站稳的力量。这份感情,不需要华丽的辞藻去修饰,它本身就足够强大,足够真实。

德拉科冰灰色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彻底亮了起来,像拨开乌云的阳光。他用力地回握她的手,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一个几乎看不见,却真实存在的弧度。

阳光正好。破碎的魔法世界正在艰难地自我修复,伤痕累累,但生机勃勃。马尔福家族或许会经历风雨,但绝不会就此沉沦。霍格沃茨的钟声终将再次悠扬地响起。而两个年轻的灵魂,在废墟之上,在阳光之下,紧紧握着彼此的手,目光望向同一个方向——那个需要他们共同去面对、去重建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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