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尼路掀起的惊涛骇浪终于平息,笼罩在空岛之上的阴云渐渐化作丝丝缕缕的残絮,消散在澄澈碧空之中。
方才艾尼路肆意妄为的暴行、伙伴们险象环生的瞬间,如走马灯般在娜美脑海中反复闪回。愤怒与担忧交织成狂躁的火焰,彻底点燃了她的理智。
“阿夏!你到底在想什么?!”
橘发少女杏目圆睁,平日里也不怎么温柔的面容布满寒霜,盛怒之下,她抬起腿,用尽全身力气,狠狠踹向眼前那个让她又急又气的身影。
毫无防备的阿尔如遭重锤,整个人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倒飞出去,从高台边缘坠落的瞬间,宛如一只折翼的白鸟。伴着沉闷的撞击声,重重摔在碎石遍布的街道上,身体在粗糙的地面上翻滚数圈后,终于仰面瘫软在地,一动也不动。
乔巴紧张的撒开牵着罗宾的手,然而,还未等它跑到近前,爱莎已经抢先一步,女孩完全不顾形象地扑向阿尔,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她哽咽着胡乱擦拭眼泪,鼻涕眼泪糊了满脸,带着哭腔的声音断断续续。
而安静到一动不动的阿尔却抬手推开了眼泪鼻涕都往她身上蹭的爱莎,缓缓地撑着地面坐了起来,动作自然得仿佛只是刚从一场小憩中苏醒,她露出一抹无奈又好笑的神情,轻轻叹了口气,语气轻松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我就是想躺一下。”
从容不迫的模样,仿佛刚刚那惊心动魄的高空坠落,还有之前被艾尼路恐怖雷击的惊险经历,都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小插曲。
目睹这一切的罗宾微微眯起了眼睛,红唇轻抿,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在经历了如此多的猛烈攻击后,阿尔除了身上那件原本素白的衣服变得破破烂烂,露出几处浅浅的擦伤外,整个人竟然依旧活蹦乱跳。
这样超乎常理的顽强生命力,若是出现在那个总是充满奇迹、创造不可能的路飞身上,她或许还能坦然接受。可如今发生在阿尔身上,这突如其来的反差,让她心中不免涌起一丝难以言喻的错愕与幻灭感。
聚集在远处高地的山迪亚战士与天使岛居民,不约而同地抬起了低垂的头颅,将注意力都被重新放晴的天空所吸引,谁也没有留意到身后发生的这场闹剧。
人们这才惊觉,这场突如其来的浩劫竟已持续了整整一个白昼。
废墟间的咳嗽声与啜泣逐渐平息,失去了家园的男女老少紧紧相依,彼此眼中倒映着同样的复杂情绪,劫后余生的心悸尚未平复,未来的道路却已被迷雾笼罩,死寂如同潮水般漫过人群。
直到一声突兀的“咕噜”刺破,不知谁家孩子攥着干瘪的衣角,通红的脸蛋在母亲怀里埋得更深。
日子总要继续,生活不会因为灾难的降临而停下脚步。
布拉哈姆与螳螂站在遗迹的断壁残垣间,眉头紧锁,低声商议着,牵挂着那个在战斗中跟随海贼们一同迎战艾尼路的韦柏,不知道他如今身在何处,是安然无恙,还是遭遇了什么危险。
只是……
螳螂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身边同伴们,连日征战在他们脸上刻下了深深的倦意,破损的衣衫、干涸的血迹,也无声诉说着战斗的惨烈。
他最终做出了决定,和乌索普等一部分山迪亚幸存战士去激战的区域寻找韦柏的下落。而布拉哈姆与拉琪则留了下来,继续保护剩下的族人。
如今,随着这个最大威胁的消失,横亘在两个族群之间隔阂也迎来了难得的缓和契机。
白色贝雷帽部队整齐列队,如流动的白色浪潮,簇拥着甘·福尔缓步前行,山迪亚酋长也从残破的建筑中走出,双方逐渐靠近,目光在空中激烈碰撞,过往的仇恨与恩怨在这一刻似乎都变得不再那么重要。
苍老干枯的手握在了一起,尽管动作还有些僵硬,眼神中也残留着一丝戒备,但这一握,却标志着双方暂时放下了仇恨。
对山迪亚战士与天使岛居民而言,眼前的圣地同样陌生,他们需要携手在这片大地重建家园。
被囚禁在方舟箴言里的神兵们跌跌撞撞奔向亲人时,那些相拥而泣的场景,让空气中漂浮的恐惧与戒备渐渐融化。
一整天都在恐惧与担忧中煎熬的爱莎,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浮木般,紧紧环住阿尔的脖子,将劫后余生的颤抖肆无忌惮的化作滚烫的泪水浸湿她的衣襟。
娜美倚着半塌的石墙,原本到嘴边的责备——责备阿尔不该独自涉险,在看到女孩颤抖的脊背时,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
暮色如浓稠的琥珀流淌在空岛古老的遗迹间,没有受到多大伤的路飞和山治肩头扛着从神官们粮仓找到的沉甸甸的麻袋,踏着满地碎金般的夕阳归来时,乌索普和螳螂也抬着昏迷不醒的索隆与韦柏,返回了临时开辟的聚居点。
“喂!快搭把手!”乌索普扯开嗓子大喊,粗麻绳在他肩膀勒出深红的血痕。聚居点内,众人闻声纷纷围拢,乔巴快步上前探了探两人的脉搏,眉头微蹙:“只是力竭昏迷,没有致命伤。”
路飞望着空荡荡的黄金钟遗址,发出叹息:“可恶!那些闪闪发光的黄金都被艾尼路抢走了!”
“还剩这点。”娜美跪坐在篝火旁,橘色长发被火光染成暖金,她像守护宝藏的巨龙般将山治带回来的零碎金饰搂在怀中。但很快,她又眉峰蹙起,抱怨道,“梅利号的需要修补,还有这么多人的口粮……这点金子连牙缝都塞不满!”
噼啪作响的篝火窜起丈高火苗,将众人的影子投射在斑驳的石壁上。山治系着白色围裙,正往烤架上翻转着腌制好的空鱼,鱼油滴落在炭火中,腾起阵阵带着焦香的白烟。
蜷缩在角落的天使岛居民们还带着几分拘谨与不安,他们望着已经完全融入山迪亚人队伍的柯妮丝父女,对视片刻后,人群中突然响起衣物摩擦的窸窣声,几个年轻小伙率先站起身,挽起袖子清理起台阶上的青苔;女人们三三两两向露天厨房走去;就连最小的孩子也被分配了任务,排着队抱着木盆,在溪边哗啦啦地清洗着锅碗瓢盆。
木质支架相互碰撞的吱呀,粗糙的手掌紧握着工具,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浸透衣衫,当炊烟袅袅升起,曾经因误解与仇恨而对峙的双方,此刻却自然而然地肩并着肩,围坐在临时搭建的长桌旁。
娜美指尖勾着粗麻帘绳,她掀开一角,眉梢凝着几分迟疑,娜美的眼眸望向营帐深处,阿尔搁下手里的羽毛笔,苍白的手指轻轻抚平膝头的褶皱。
“真的不需要一同用餐吗?”她再次开口,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试探。对方颔首回应,动作沉稳有力,烛火在那人衣襟上跳跃,娜美轻叹一声,表示理解:“好吧,我等会把晚饭送来。”
战局落幕后,收尾工作显然也不轻松,尤其是阿尔,之前白色贝雷帽部队士兵们先是一愣,随即单膝跪地,途经的妇孺纷纷双手合十,直到拉琪捂着嘴笑着解释:“看来他们把你当成新的'神'了。”
她指了指阿尔身上那件新的衣服,金丝绣就的图腾在暮色中泛着微光,宽大的广袖随着微风轻轻摇曳,倒真有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圣气息。
阿尔不由苦笑着摇摇头,久违的,又一次以这样的身份,被困在营帐里等待新衣裳。
“我现在出去的话,不太合适吧。”阿尔轻抚着法袍垂落的广袖,“这可是神明退场的时刻,可别让他们再想起还有这么个冒牌货。”
她望了一眼身旁犹豫不决的爱莎,幼年的孩子鼻尖几乎要贴到帐布上,隔着层层布料,她仿佛都能闻到篝火堆旁烤肉的焦香,听见远处传来的欢笑声与手鼓节奏。
“尽情去玩吧。”阿尔突然开口,合上笔记本,伸手揉了揉爱莎新生的犄角,“明早开始,可就没有休息时间了。”
至少在她在阿帕亚多的时候。
阿帕亚多已在天空中悬浮了太过漫长的岁月,尽管有天脉源源不断聚集的以太之力滋养,维持着这片土地的生机与活力,但地脉的意外中断,如同人身上断裂的血脉,尚未爆发诸多隐患还需要梳理。
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便是将中断的地脉连接到天脉之上,构建起全新的以太循环体系,届时,阿帕亚多的都将在元灵的力量笼罩下,重归和谐与稳定。
当然,这也意味着元灵将在阿帕亚多的建立起绝对的控制权。不过,似乎也一定程度上避免了,未来双方再度爆发冲突,至于究竟是让双方保持微妙的平衡,避免冲突升级,还是在矛盾不可调和时,将冲突双方一同驱逐,那就是元灵考虑的范围了。
现在,得到允许的刹那,爱莎的眼眸瞬间被点亮,宛如获得自由的小狗,迫不及待地连蹦带跳冲出营帐。
沉浸于欢乐中的娜美貌似忘记了对阿尔的承诺,不过天使岛的人们一如既往,时不时会从人群中悄悄钻出来,怀揣着精心准备的美食,鬼鬼祟祟地靠近。在递出礼物的同时,嘴里还不停念叨着虔诚的祈愿,然后,献礼者又踩着前一个人的脚印匆匆赶来,仿佛正在进行某种神秘的接力仪式。
罗宾就在万众隐秘的瞩目中拎着柯妮丝连夜修改好尺码的新衣服,挑开帘幕,她另一只手提着的食盒里,装着娜美百忙中随口提醒的晚饭。
“真是冷清的王座。”
罗宾轻笑出声,将食盒搁在藤毯上,碰撞的轻响惊动了出神的元灵,那双翡翠色的眼眸泛起涟漪,方才还握着酒杯的手指灵活翻转,抬手间,一层无形的隔音屏障悄然升起,将外界的喧嚣隔绝在外。
看着这熟悉的一幕,罗宾心中了然,原来自己早已成为了被“守株待兔”的猎物。
“坐。”
阿帕亚多的元灵不带丝毫高高在上的架子,手指随意点向身前铺展的藤毯,没有繁复的礼节,亦无多余的寒暄,简洁的单字命令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神明大人有什么指教吗?”
罗宾屈身跪坐,她斟酌着措辞,最终放弃了那些繁文缛节。
元灵没有过多言语,直接伸出手掌,一枚散发着柔和绿光的灵魂水晶在掌心缓缓转动,水晶落入罗宾掌心。
“这是山多拉建造者的知识遗留,能抵御白魔法对你的侵蚀。”
翡翠眼眸映着罗宾惊讶的神色,罗宾的呼吸骤然急促。不同于阿尔给予的白水晶,这枚带着远古气息的器物,无声地印证了阿尔先前的猜想。
既然元灵拥有山多拉建筑者的传承,那是否也知晓那被历史迷雾掩盖的八百年真相……
“山多拉的建筑者不仅有白魔法师们,”似是看穿了她眼底翻涌的期待,元灵轻轻摇头,翡翠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内战摧毁了山多拉,仅此而已。”
希望如同转瞬即逝的泡沫破碎,失落的潮水漫过心头,沉甸甸地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元灵突然前倾。
一股若有若无的草木清香萦绕在鼻尖,猝不及防地扰乱了她的心绪,让罗宾不禁微微一颤。
“你追寻的历史,那是足以颠覆世界认知的真相,甚至可能动摇你存在的根基。即便如此,你仍要继续吗?”
罗宾猛地抬头,目光与元灵深邃的眼眸相撞。她看到了审视,看到了考验,更看到了一丝若隐若现的期待。
这并非寻常的询问。
“是!”
罗宾的回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元灵闻言,嘴角缓缓扬起一个极具侵略性的弧度,与阿尔平日温和疏离的神情判若两人。
罗宾不禁微微眯起眼睛,试图从这陌生的笑容中,探寻元灵真实的意图。
“跟随海德林的使徒吧。”元灵抬手指向阿尔,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去夺回光芒……”
“为什么是我?”
“奥哈拉的学者啊……”
元灵的声音渐渐变得缥缈,四周的空气突然剧烈震颤,无形的结界轰然碎裂。一瞬间,喧嚣的鼎沸重新涌入。
就在罗宾还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时,一道空灵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历史正文,在钟楼。」
简短的讯息,再次为她指明了前行的方向,就在迈出第一步的刹那——
身后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罗宾伸手稳稳接住阿尔倾倒的身躯,掌心触到的布料浸透了冷汗。
阿尔苍白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空气中浮动着浓郁的酒香,混杂着青草与树脂的气息,倒比元灵周身萦绕的清冽灵气更多了几分人间烟火。
罗宾无奈地叹了口气,指尖拂去她额前凌乱的发丝,试着扶着阿尔换个舒服的姿势,却听见阿尔无意识的呓语,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带着醉后独有的颤动。
罗宾望着营帐外的晃动影子,又低头看向怀中沉睡的阿尔,轻轻扶去了她眼角的水泽,将柯妮丝送来的外袍抖开覆盖在少女身上。
神明的使徒啊,又在为何独自在痛苦。
掐指一算,写出了伪战学饭(x)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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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天上欢庆,地下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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