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卡塔库栗的海贼船也加速驶离了这片是非之地。
甲板上，只剩下霍金斯和他那两个面面相觑的船员。
以及那满船曾经热烈绽放，如今却因刚才的变故而显得有些狼藉的黄玫瑰。
空气中，依旧弥漫着那股馥郁而又带着一丝青涩的香气。
霍金斯默默地站在船头，望着利安和阿金消失的方向，那双浅红色的眼眸中，情绪复杂难辨。
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那个拒绝的答案。
不是因为他改变了主意。
而是因为，命运，再一次用一种他无法预料的方式，打断了他。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与冷漠。
“把这些花，全部清理掉。”
他淡淡地对身后的船员下令，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啊？船长？”
其中一个年纪较轻的船员闻言，脸上露出一丝不解和惋惜。
“这些……这些可都是利安大人辛辛苦苦为您准备的惊喜啊！真的要全部扔掉吗？”
他话音未落，就被旁边另一个年长些的船员拉了一把。
年长船员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道。
“别多话！船长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赶紧清理！”
他一边说着，一边认命地开始收拾那些散落在甲板上的黄玫瑰，心中却忍不住叹了口气。
唉，船长啊船长，您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自己的心意呢？
船员们手脚麻利地清理着甲板。
很快，那些曾经热烈盛放的黄玫瑰，便一朵朵地被扫进麻袋，准备投入冰冷的海中。
霍金斯只是静静地看着，面无表情。
直到甲板上的黄玫瑰所剩无几，只剩下一些零星散落的花瓣和断枝。
他的目光，落在了一支静静躺在角落里的、花瓣依旧完好，颜色也格外鲜艳的黄玫瑰上。
那支玫瑰，似乎在刚才的混乱中被遗漏了。
霍金斯眼神微动。
他弯下腰，趁着船员们不注意，他迅速地将那支黄玫瑰捡起，不动声色地藏进了自己宽大的衣袖之中。
整个过程快得几乎让人无法察觉。
做完这一切，他的心绪，却变得更加复杂起来。
他独自走到船舷边，任由冰冷的海风吹拂着他金色的长发。
他知道，自己爱上利安了。
如同那该死的占卜卡牌所昭示的一样，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不容置疑。
从她第一次在他船上醒来，用那双清澈的眼睛看着他，叫他神棍王子开始。
从她在他船上肆意妄为，搅得他不得安宁，却又总能在最危险的时候爆发出惊人的韧性开始。
从她用那满船的黄玫瑰，那样认真而又热烈地向他告白开始。
那颗早已沉寂的心，就不受控制地为她跳动了。
但是……
霍金斯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那几张冰冷的卡牌，以及……那支带着余温的黄玫瑰。
占卜的结果，同样清晰地告诉他。
他们之间，拥有美好未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而利安，那个看起来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丫头。
她会真正爱上他的概率，仅仅只有那可怜的百分之一。
一个近乎于无的数字。
一个充满了嘲讽与绝望的答案。
卡牌，从未明确指示过，他和利安之间，会有值得期待的未来。
而他，巴兹尔·霍金斯，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宿命论者。
他相信命运的轨迹，敬畏卡牌的指引。
他不会，也不可能。
去违背那早已注定的结局。
所以，即使爱上了，又能如何？
他不会答应这场从一开始就看不到希望的恋爱。
这是最理智，也是最正确的选择。
为了她，也为了……他自己。
只是，为什么……
当那个拒绝的答案即将脱口而出的时候，心中会传来那样清晰的刺痛感呢？
为什么……又会不受控制地，藏起这支本该被抛弃的花呢？
霍金斯微微蹙眉，将这些纷乱的思绪强行压下。
*
甲板上，海风黏糊糊的。
利安有气无力地趴在甲板的栏杆上，感觉自己快要被晒成咸鱼干了。
旁边，夏洛特·克力架，那个顶着一头紫毛的家伙。
正用他那根比自己还高的椒盐卷饼剑，一下一下地戳着阿金的屁股。
阿金敢怒不敢言，只能发出委屈巴巴的呜呜声。
白金色的狮子毛被戳得这里一撮那里一撮，活像个移动的蒲公英。
“利安！救命啊！这个紫毛变态又来欺负我了！”
“他说要把我的毛粘在他的饼干士兵身上当装饰！呜呜呜……我的形象啊！”
阿金的脑内哭诉，带着十足的悲愤。
利安翻了个白眼，在心里没好气地回道。
“忍着！谁让你昨天偷吃了他藏起来的糖霜饼干？活该！”
虽然她也觉得克力架这家伙烦人得很，但目前形势比人强，她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能在这条危机四伏的海贼船上暂时保住小命，并且没有被五花大绑关进小黑屋，已经很不容易了。
这条船，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的观光游轮。
刚上船那几天，利安的日子可没现在这么清闲。
那些奇形怪状的BIG MOM海贼团成员，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什么珍稀食材。
尤其是这个克力架，仗着自己是卡塔库栗的弟弟，更是变着法儿地想找她麻烦。
天天蠢女人、矮冬瓜地叫唤，还时不时地想用他的饼干士兵把她围起来欣赏。
要不是她机灵透露了自己会做一种味道非常独特的夹心甜甜圈。
并且，更重要的是，她恰到好处地抓拍了几张卡塔库栗在训练时的帅气照片。
然后，再无意中让克力架这个骨灰级哥控看到。
她才勉强换来了现在这种井水不犯河水，偶尔还能使唤一下小弟的微妙局面。
“喂！蠢女人！”
克力架终于玩腻了阿金，把目光转向了利安，语气依旧是那种欠揍的调调。
“你发什么呆呢？是不是又在想什么坏主意？”
利安懒洋洋地抬起头，对他露齿一笑，“哟，克力架大人，今儿个心情不错啊？是不是又梦到你卡塔库栗哥哥夸你了？”
她太了解这家伙的死穴了。
果然，提到卡塔库栗，克力架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脸上那股子嚣张气焰也收敛了不少。
他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凑到利安面前。
“哼！算你有点眼光！快看！这是卡塔库栗哥哥的照片！”
照片上，卡塔库栗确实只是穿着简单的背心，靠在船舷边，望着落日余晖下的海面，表情是一贯的冷峻。
但不得不说，强者自带滤镜，随便一个姿势，都能被他这个狂热粉解读出无数苏点。
利安心中腹诽，面上却是一副欣赏的夸张表情。
“哇塞！克力架大人！这张照片，完美地展现了他的强大气魄！”
克力架被夸得飘飘然，脸颊微红，看向利安的眼神也友善了不少。
“哼，那是自然！”他得意洋洋地把照片小心翼翼地收好。
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对利安勾了勾手指。
“喂，蠢女人，你上次答应我的，给卡塔库栗哥哥特制的惊喜甜甜圈，做好了没有？”
利安挑了挑眉。
卡塔库栗那个面冷心热的家伙，虽然嘴上不说，但对她做的甜点。
尤其是那款她改良过的、夹着特制奶油和新鲜树莓酱的甜甜圈，显然非常满意。
每次她进贡甜甜圈的时候，卡塔库栗看她的眼神，都会比平时少几分冰碴子。
而克力架这个哥控，自然是把他哥的喜好当成了圣旨。
“放心吧，克力架大人，早就准备好了。”
利安从躺椅上慢悠悠地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不过嘛，我这人做甜点，讲究个心情。今天天气这么好，要是能喝到一杯冰镇的、加了三倍糖霜的特调果汁，说不定做出来的甜甜圈会更好吃哦。”
她笑眯眯地看着克力架，眼神里带着一丝狡黠。
克力架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果汁吗！等着！”
说完，便朝着厨房的方向去了，嘴里还嘟囔着。
“真是个麻烦的蠢女人，要不是看在你做的甜点卡塔库栗哥哥爱吃的份上……”
利安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嘴角的笑容更深了。
瞧，这不就拿捏得死死的？
只要掌握了方法，再嚣张的小屁孩，也能变成跑腿小弟。
她悠哉地重新躺回躺椅，阿金也趁机凑了过来，用毛茸茸的大脑袋蹭着她的手臂。
“利安，那个紫毛真的会给你拿果汁吗？他刚才还那么凶。”
阿金的声音里充满了不确定。
“放心吧，阿金。”利安摸了摸它柔软的鬃毛，语气笃定。
“为了他亲爱的卡塔库栗哥哥能吃到美味的甜甜圈，他会把整个厨房都搬来的。”
这就是哥控的力量啊！
利安感叹着，开始盘算着卡普爷爷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来接她。
这海贼船上的日子，虽然靠着小聪明暂时混得还行，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也不知道风车村的弟弟们有没有好好吃饭。
利安百无聊赖地看着克力架又开始日常逗弄阿金，那椒盐卷饼剑戳得阿金嗷嗷叫，饼干碎屑掉了一地。
突然，利安的眼睛亮了一下。
她想起一件事。
克力架这家伙，除了是个烦人的哥控，还是个行走的饼干制造机啊！
她记得有一次，这家伙制作的饼干，其中有一种，薄薄脆脆，带着点咸香，口感像极了仙贝！
卡普爷爷最喜欢那种味道了！
嘿嘿嘿……
利安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她清了清嗓子，换上了一副甜得发腻的笑容，凑到克力架身边。
“哇！克力架大人！您真是太厉害了！”
“这些饼干，不仅造型别致，而且味道也是一绝啊！我上次尝了一小块，那咸香酥脆的口感，简直是人间美味！”
克力架被这突如其来的彩虹屁砸得一愣，随即挺了挺他那并不算厚实的胸膛，得意地哼了一声。
“哼！蠢女人，算你有点见识！”
“本大爷的饼干，那可是夏洛特家族独一无二的！”
虽然嘴上嫌弃，但他那微微上扬的嘴角，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愉悦。
“是啊是啊！”
利安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眼神亮晶晶的。
“尤其是那种薄薄脆脆的，简直好吃到让人想把舌头都吞下去的饼干！”
“克力架大人，您是怎么做出那么神奇的饼干的呀？只需要拍拍手就可以了吗？”
她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一副求知欲爆棚的好奇宝宝模样。
克力架最吃这一套，尤其是来自一个他自认为比他弱小，但又偶尔能说出点实话的蠢女人的崇拜。
他更加得意了，大手一挥。
“那是自然！”
说着，他还真就随手拍了几下巴掌。
啪啪啪！
几块薄脆的、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饼干就凭空出现。
“喏！赏你的！”
他随手丢给利安一块，语气带着施舍。
利安接过饼干，咔嚓一口咬下去。
嗯！就是这个味！咸香酥脆，比仙贝还要好吃！
她眼睛更亮了。
“太好吃了！克力架大人！您简直就是饼干之神！”
她的小嘴各种不重样的赞美之词像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在利安糖衣炮弹的轮番轰炸下，克力架终于飘飘然地大手一挥。
“哼！既然你这个蠢女人这么有诚意，本大爷就勉为其难，多做一点赏给你们尝尝！”
于是，克力架可怜的一天，开始了。
从旭日东升，到夕阳西下。
甲板上，只剩下克力架那清脆的、富有节奏的拍手声，以及阿金时不时发出的的惊叹声！
利安则像个监工头子。
一会儿指挥克力架做这种形状的。
一会儿又要求换那种口味的。
阿金的意念空间仿佛没有尽头，克力架每拍出一批饼干，利安一个眼神示意，阿金便将那些香喷喷的饼干收进了它的空间里。
克力架从最初的得意洋洋，到后来的麻木，再到最后的生无可恋。
他感觉自己的手掌都要拍肿了。
利安敏锐地察觉到，克力架拍手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眼神也开始变得有些不耐烦，甚至还偷偷瞪了她好几眼。
差不多该让他歇会儿了
利安立刻堆起满脸的笑容，殷勤地凑了上去。
“哎呀呀，克力架大人，您真是太辛苦了！”
“快歇歇，歇歇！”
她不由分说地拉着克力架坐到躺椅上，然后十分狗腿地开始给他捏起了因为不停拍手而有些酸胀的手掌。
克力架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殷勤弄得有些不自在，但手上传来的力道倒还算舒服。
他哼了一声，故意找茬道。
“喂，蠢女人，你没吃饭吗？力气这么小，跟猫挠痒痒似的！”
利安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嘴上却依旧甜得发腻。
该死的克力克！！
“哎呀，克力架大人教训的是！主要是您这双手太尊贵了，我怕给您捏坏了嘛！”
她一边说，一边还偷偷给阿金使了个眼色。
阿金心领神会，屁颠屁颠地从自己的空间里取出奶茶，用脑袋顶着，小心翼翼地送到克力架嘴边。
克力架被这一人一狮伺候得舒舒服服。
嘴上虽然还想挑剔几句，但心情明显好了不少。
他喝着奶茶，享受着按摩，听着利安那些不重样的彩虹屁，感觉自己好像也没那么累了。
直到夕阳西下才停止，直到利安和阿金回到船舱。
船桅的阴影处，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才缓缓走了出来。
是卡塔库栗。
他在这里，已经默默观察了许久。
看着自己的弟弟克力架，被使唤了一整天。
卡塔库栗的心情，有些复杂。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克力架对除了他自己和母亲之外的人，如此顺从。
哪怕这份顺从里，夹杂着被忽悠和利用的成分。
但克力架竟然真的任劳任怨地拍了一整天的饼干，这本身就足够让他感到意外了。
自从这个叫利安的药剂师被带上船，卡塔库栗就一直在暗中观察她。
他见过她最初面对陌生环境时的警惕和戒备，但唯独没有见过恐惧和眼泪。
哪怕是克力架最开始去找她麻烦，用各种言语挑衅她，甚至想用饼干士兵围攻她的时候。
她也没有因为身处四皇的海贼船上而表现出丝毫的退缩和害怕。
反而直接拔剑，与克力架硬碰硬地切磋起来。
虽然实力悬殊，但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头，倒是让卡塔库栗高看了她一眼。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两个一开始针锋相对的人，后续竟然会越走越近。
克力架那个蠢弟弟，在其他船员对利安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的时候。
克力架会暴躁地用他的饼干剑把那些家伙赶走。
虽然嘴上依旧骂骂咧咧地说着蠢女人是本大爷的玩具只有本大爷能欺负。
但是他还是会下意识地维护这个女人。
还有那头白金色的狮子，卡塔库栗早就感知到了它那与众不同的空间波动。
如今看来，情报中所说的它具有特殊的空间能力，并非虚言。
而且，那个空间……似乎比他预想的还要大得多。
卡塔库栗微微垂眸，若有所思。
看来，这次的观察，可以暂时告一段落了。
这个叫利安的女人，虽然行事也有些出人意料。
但目前来看，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对他，或者对BIG MOM海贼团具有威胁性的举动。
或许，可以稍微放松一点对她的戒备了。
至少，在她治好布蕾之前，她应该不会在这艘船上翻出什么大浪来。
想到这里，卡塔库栗转身，回到了船长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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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饼干骑士克力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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