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很奇怪。
像鸡蛋壳被滚碎、不规律的脚步、风穿过窄巷、重物坠落、火柴燃烧……数不清的声音在脑海里作祟，头好痛，身体也好痛，可怕的是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不记得自己要做什么，只剩下那一种可怕的知觉——疼痛。
幸好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很久，她很快恢复了神智。
地上黏黏的，小岸伸手抹了一把，温热的，红色的……是血，从她鼻子里流出来的，等等，鼻血可以流这么多吗？
“小岸！你没事吧？小岸！”
乔巴慌乱地躲开攻击，大喊道：“小岸！坚持住！我们马上就来救你！”
“小岸suang——混蛋！别阻碍我啊！！！”
山治怒火汹涌，一脚踢碎迎面袭来的巨大矿石，迅疾而矫健的避开接连不断的飞石攻击，可焦急担忧令他分了神，被对手抓住破绽，先是重若千钧的一拳砸在肚子，接着屈膝狠狠撞击胸口，肋骨断裂，意识模糊，他倒在满地碎矿石的废墟里，西蒙抬脚踩在他头上，神情冰冷轻蔑。
小岸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是的，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她看向手臂上的针孔，那里还残留着一些蓝色的药液痕迹，对了，这种药是无解的，她被注射了多少？
“艾莎丽雅，到我这来。”
这声音毫无预警地穿透脑海，带着无法抵抗的震荡和魔力，小岸像个傀儡似的站了起来，走向声音的主人，即便中途有那么几秒她恢复了意志，身体仍然自顾完成了声音的指令。
受制于矿场的空间，乔巴无法继续变形，他没想到敌人竟然如此强大，对方的恶魔果实是双生果实，竟然可以分裂出一个有同等实力的自己。
他打不过这家伙，更糟糕的是敌人的双生体之间还有通感，会利用他来牵制山治，可恶，如果路飞他们也在就好了！
“小岸！不可以！快停下！清醒过来啊！”
乔巴焦灼万分，虽然他用乌索普给的弹弓打碎了针管，但不知道小岸究竟被注射了多少药剂，会对身体和精神造成多大伤害，是否来得及医治——可如果无法得知药剂的具体成分，就无法配置解药。
时间！快要没有时间了啊！
“你做了什么？！”山治艰难地抬起头，血迹斑斑的手指死死抠着地面，嘶声吼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西蒙弯腰捡起状若冰凌的矿石，对准山治的脖颈，他正要猛扎下去，脸庞突然袭来尖锐之物破空的声音，是乔巴用弹弓打来的一块小小碎石。
他偏头躲避的刹那，山治左手抓起一把尘土挥向他眼睛，右手捡起地上随处可见的矿石结晶，狠狠捅进西蒙的胸口。
鲜血像西瓜汁迸溅了他一身，西蒙踉跄了几步，倒了下去。
山治目光阴森地瞪向史都华德，神情好似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小腿燃烧着骇人的火焰。
史都华德骇的连连后退，却无法摆脱内心深处即将丧命的恐惧。
同伴们的声音忽远忽近，像是隔着一场大雨，小岸的神智时而清醒，时而模糊。
史都华德冷不丁打了个寒战，余光注意到一旁伫立的小岸，他咬紧牙关，一字一句地命令——
“跪下，吻我的鞋。”
风还在传递他的声音，小岸已双膝跪地，顺从地亲吻史都华德的鞋面。她的嘴唇微微发抖，明明脑海中还有理智残余，灵魂却飘出体外，用一种旁观人的视角，悲凉的审视自己。
“不许过来！白痴！看啊！她现在像一条狗！哈哈哈！我让她做什么！她就得做什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史都华德眯起眼睛，猖狂地大笑起来，把手掌摁在小岸头顶上，粗鲁地摇晃，“就算我让她脱光了，到外面跑上十圈，和畜生一起……她也会乖乖照做！”
山治目眦欲裂，磨牙吮血，恨意与恐惧交织撕扯，他全身颤抖，拼命忍耐着杀意和痛楚。
“你竟敢——”
“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我就杀了她。”史都华德用手掐紧小岸的脖子，愤怒地冲西蒙大喊：“赶紧起来！废物！两个海贼都打不过！你吃白饭啊！”
“怎么会——”乔巴哭了出来，他突然意识到，也许真的要失去她了，可是泪水无力，哀求苍白，“放开她！不要这么对她！小岸！醒过来啊！山治！想想办法！你想想办法啊！”
西蒙冷眼看着，捂着流血不止的胸口，勉强站了起来。
小岸的脸色因缺氧变得青紫，她却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也没有丝毫挣扎和反抗。
“住手！别伤害她！”山治面露惊恐，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嘶哑地大喊：“快住手！我求求你！”
史都华德略微松开手，小岸如同溺水一般大口吸气，呛咳不止，她眼角流下泪水，抽离的意识逐渐恢复。
她看到她的同伴和爱人因她受制于人，她看到自己如一具空壳任人欺辱凌虐。她不仅没能帮上任何忙，甚至还这样拖累他们，变成他们的催命符。
“西蒙！杀了他们！”
这一刻，小岸清楚的意识到，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了。既然如此——
她突然狠狠一口咬住史都华德的手掌，差点咬掉了他一块肉，伴着史都华德撕心裂肺的惨叫，小岸像只伺机的饿虎凶猛地蹿起来，一把将史都华德推倒。
他脑袋不巧磕在一块锋利的矿石上，摔了个头破血流，史都华德喘着粗气，目光凶狠可怕，“你这该死的这臭女人——”
小岸却当他是空气，只深深望了眼山治，然后拔腿朝矿场边的电梯跑去。
即使她什么都没说，山治也在对视的瞬间明白她的意思，有些话不需要语言传达。
趁西蒙被史都华德的哀嚎分神，山治和乔巴终于获得了片刻喘息，他俩反应极快，各自从侧面和正面相互配合攻击西蒙，但CP0也不是吃素的，他立刻与自己的分身互换未知，险险避开夹击。
“真难缠!”山治忍不住骂了一句，他简直火烧眉毛了，必须快点解决这个麻烦的家伙，那个牲口到底给小岸小姐注射了什么？得赶快让乔巴给她看一下，山治攥紧拳头，咬牙切齿，“混蛋，我可是发过誓要用生命守护小岸小姐的，敢害我食言的家伙，都给我做好去死的准备！”
另一边，小岸紧紧捂住耳朵，拼命跑向电梯，她没想到史都华德竟然疯到这个份上，这是要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吗？她几乎是整个人扑摔进去，立刻爬起来慌乱地砸着电梯关门键。
“给我站住！该死的！臭女人！给我停下！”
电梯门渐渐合拢，将史都华德凶神恶煞的嘴脸和可怕的怒吼挡在门外，小岸跌坐在地上，惊魂未定地捂着胸口，脸色苍白。
好可怕……她不停地深呼吸，告诉自己要冷静。
“叮——您的楼层已到达！”
清脆的女性提示音响起，电梯门缓缓打开。
小岸惊愕地睁大双眼。
怎么回事？
烟霾还未完全散尽，沾满鲜血的植物藤蔓踞霸了整条走廊，空气的味道相当难闻，充满了被高温燃烧的纤维和肉质的味道，那些被无心草根茎吸干的焦黑人体被扭曲成各种奇怪诡异的形状，如同被随意丢弃的垃圾，或许这就是人间炼狱的样子……
“呕————”
小岸连胆汁都快吐出来了，她再也忍不住，低声啜泣。
向前是炼狱，向后是地狱。
小岸用手背抹去眼泪，自己撑着膝盖站了起来，她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选择前进。
看来革命军和这些东西已经有过一番激烈的恶斗，很难说这场战争是否有胜利者，即使这些无心草都被烈火付之一炬，但死去的人……小岸轻轻吸了口气，憋回眼泪，摒弃所有杂念，包括那些仍然在内心翻涌煎熬的情感，她得先找到出口，或者和革命军汇合才行。
不知道露比现在怎么样了，顺利登上革命军的战船了吗？还有迈德，莫迪·克拉克……
啊，说起来，那家伙好像给过她什么东西，貌似是个装着红色液体的吊坠玻璃瓶，说是穷途末路之时喝下去，或许会有一线生机，难道是什么万能解药吗？
呵，他会有那么好心？
总之她是不信的。
穿过那段噩梦般的走廊，前方是一处半圆形的大平台，周边被透明玻璃笼罩，前端左右各陈列着四座长方形的操作台，难道是监控室吗？这里几乎没有火灾和战斗的痕迹，莫非革命军已经顺利撤离了？这么快？
小岸走到平台边，向下看，倒吸了口冷气。
原来下面才是主战场。
大平台正下方即是那座建立在半山腰上的空中大桥，长五十米，宽二十米的桥面上挤满了人，战斗情况异常惨烈。大桥连接着工厂和实验室，两侧没有护栏，摔下去就是万劫不复。这地方的执政官们都被注射了“活死人针”，他们不惧怕高空和悬崖，也无畏狂风暴雪，更不顾自己死活，但奴隶们和革命军就不同了，这对他们来说实在太残酷了，无论是心理上，还是生理上。
大桥再往前即是高达1000米的冰山电梯，因为载重有限，一次只能乘坐80人，往返来回，救援时间自然被拉长。这样下去可是非常不妙啊，会被拉锯战耗死——
“叮——您的楼层已到达！”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方传来，小岸下意识地回头，整个人都僵硬了。
她从来没见过那样一双眼睛，充斥着浓烈的怨怒与憎恨，他眼中似聚集了一场可怕的暴风雨，恨不得顷刻将她碎尸万段。
史都华德喘着粗气，一步步走近。
小岸退无可退。
他在她面前两步的距离停了下来，鲜血顺着下颔滴落，他盯着她的眼睛，哑声问道：“艾莎丽雅，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为什么比我预计的还要长……按道理这个字数已经番外完结了……为什么结尾这么难写……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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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纯白告白（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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