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好好想清楚”落下后,俞允真看着崔玹硕因自己话语而亮起又迅速黯淡的眼睛,看着他近乎仓惶地用手背抹去狼狈的泪痕,听着他强撑“不是我想哭”的辩解,最终沉默地抽回了被他小心翼翼握住的手。
那道无形的界限,清晰地划在了两人之间。
风暴的余波并未平息,只是被暂时封存,生活被推回各自的轨道,表面平静,暗下汹涌。
崔玹硕将允真的要求视作一次必须通过的考验。
他不再是那个只会凭本能冲动行事的少年,笨拙而认真地开始了自我审视。
几天后,他走进了公司新设立的心理咨询室——这是池理事改革方案的一部分,旨在为艺人提供专业支持。
坐在安静得能听到呼吸声的房间里,他不再是聚光灯下的队长,只是一个被混乱心绪缠绕的年轻人。
他有些艰难地组织语言,谈论着偶像身份带来的窒息感,谈论着Mashiho和Yedam离开后挥之不去的自责阴影,最终,带着极大的困惑和羞赧,小心翼翼地触及了那个核心:“还有…对一个人…很复杂的感觉。是依赖?习惯了她的存在?还是…别的?”
当然,心理师没有给出答案,只是引导他回溯那些烙印在记忆里的瞬间:私生事件时她指尖无法抑制的微颤,天台上她无奈叹息中隐含的纵容,以及那句“认识完整的崔玹硕很久了”在心湖投下的巨石。
每一次回溯,那份非允真不可的悸动就清晰一分,但偶像身份这副沉重的无形枷锁,也勒得更紧。
他确认了心意,却也更深地看见了横亘在前的现实鸿沟。
这种挣扎也蔓延到了团队中。
在一次TREASURE内部讨论新专辑概念和成员个人发展计划的会议上,当压力和责任再次习惯性地涌向他时,崔玹硕沉默了。
成员们担忧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半晌,他有些艰难地开口,声音带着自己都陌生的干涩:“新主打的概念,我有些想法,但感觉还不够成熟… Jihoon,你们也想想看?”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继续道,“还有…接下来的综艺行程安排,我可能需要…稍微减一点负。想把更多精力放在作曲上。”
打破“完美队长”的面具,承认自己的有限和需要帮助,对他而言是卸下千斤重担的第一步,一种奇异的轻松感伴随着巨大的不习惯同时涌来。他在学习不再用“无所不能”来伪装自己。
与此同时的,平静的审视很快遭遇了现实的试炼。
YG举办了一场高规格的投资人答谢酒会,TREASURE作为公司力捧的团体,需要进行表演并适当社交。
当崔玹硕换好演出服,穿过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人群走向后台时,目光骤然凝固——朴世汶赫然在列。
他穿着剪裁完美的定制西装,正与YG的一位高层谈笑风生,姿态从容优雅,俨然是这个资本世界里游刃有余的玩家。
更让玹硕呼吸一窒的是,朴世汶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会场,那寻找的姿态,目标不言而喻。
舞台的聚光灯亮得刺眼,音乐震耳欲聋。
崔玹硕强迫自己扬起标准的笑容,动作精准到位。
然而,当他的视线再次扫过台下,捕捉到朴世汶正微微侧头与池理事交谈,理事脸上带着赞许的笑意时,一股灼热尖锐的酸意猛地冲上头顶,几乎要烧毁理智。
表演结束,回到后台相对封闭空间的瞬间,紧绷的弦“啪”地断裂。积压的情绪如同找到出口,他几乎是泄愤般地抓起手上备用的、并非演出用的话筒,砸向铺着厚地毯的地面!
沉闷的撞击声在后台炸开,周围的助理和成员都惊得停下了动作。
“哥!” 金道荣第一个冲过来,从没见过玹硕如此失态,满脸惊愕和担忧。
崔玹硕喘着粗气,瞪着地上完好无损的话筒,又看看自己因用力而发麻、微微颤抖的手掌,巨大的羞耻和无力感如同无声潮水将他瞬间淹没。
他在干什么?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角落阴影里,安保负责人对他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眼神平静无波。这一瞥如同冰水浇头——他的失控,也一直“保护”或说“观察”范围之内。
这份认知带来的狼狈感,比砸话筒本身更让他无地自容。
允真始终保持着她的界限,朴世汶后续送来的昂贵礼物被原封不动地退回,附上一张措辞简洁有力、不带任何转圜余地的卡片。
“朴代表,感谢您的赏识。但我的个人价值与人生选择,不参与任何形式的‘性价比’评估。祝您事业顺利。”
当池恩带着一丝调侃转述朴世汶的“遗憾”时,允真只是平静地挑了挑眉:“我只是明确拒绝成为别人商业版图上待价的标签。”
态度清晰而决绝。
可是,绝对的理性堡垒并非毫无裂缝。
不久后,崔艺粲邀请她参加一个私人画廊的开幕酒会。展厅里光影流转,名流低语。
允真站在一幅名为《漩涡》的抽象画前。画布上深蓝与暗红的颜料混乱地交织、旋转,形成巨大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涡流,唯独中心顽强地透出一点微弱却执着的金色光芒。
她本应欣赏画作,思绪却被那点金光牵扯着,飘向了别处。
眼前模糊的色块扭曲变幻,最终定格成那晚客厅昏黄灯光下,崔玹硕那双通红的、盛满了混乱、委屈、孤注一掷和破碎感的眼睛。
那眼神里的漩涡,远比眼前的画作更深邃、更令人心悸。
直到崔艺粲温润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她才蓦然惊觉自己的失神,心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既为这失控的思绪,也为那个始终无法彻底从心头拂去的身影。
在这时,手机传来特殊设置的来信提醒,是道荣发来了消息,文字简单却透着不安:“允真姐,玹硕哥这几天…好像把自己关在作曲室的时间特别长。问他也不说,就说在想事情。”
信息后面附带了一张显然是偷拍的照片——照片里是崔玹硕作曲室桌面的一个角落。
凌乱的乐谱草稿、揉皱的纸团堆叠如山,而在最显眼的位置,压着一个被擦得锃亮、边角早已磨损破旧的物件—— 他练习生时期的姓名胸牌。
上面用YG独有的字体印着“崔玹硕”三个字。
它被珍而重之地放在一叠新写的旋律稿纸之上,像一个沉默的坐标。
允真的指尖悬停在冰冷的手机屏幕上,久久没有动作。
她没有回复道荣的担忧。只是默默地将那张照片放大,目光长久地停留在那枚小小的、承载着太多汗水和最初梦想的旧胸牌上。
他现在把它翻出来,如此珍重地放在手边…是在迷茫困顿时回望那个一往无前的起点?是在确认自己是否还走在当初选择的路上?还是…在笨拙地向她证明着什么?
她无从确切知晓答案。但心底那层名为“冷静”的冰面,却被这张无声的照片,敲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他挣扎着、痛苦着、试图在偶像身份与真实自我之间寻找平衡点的笨拙身影,即使隔着沉默的距离,也无比清晰地投射到了她的面前。
沉默的潮汐在两人之间无声涌动。公寓里划下的那道“深思”的界限依然横亘,但界限两端的灵魂,都在各自的领域里经历着蜕变与煎熬。
崔玹硕在自我确认的痛苦与现实的挤压中跌撞前行,旧胸牌是他找回力量的信标;俞允真则在理性的堡垒中,因一幅画、一张照片而心绪微澜。
风暴看似平息,水面下的激流却从未停止奔涌,只待一个契机,将一切重新搅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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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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