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晏前前世不过是一后宅妇人,很多事都是发生后才知道。也没和贾敬仔细聊过。
她万万没想到,贾敬会如此评价义忠亲王。
“老爷为何这么说?”柳晏一下来了兴趣,忍不住往贾敬身边挪了挪。
贾敬说:“《老子》有云:‘和其光、同其尘。’义忠亲王却不明此理,还没当上皇帝尚且争荣夸耀,若继承大统,也定是好大喜功之人。”
柳晏:“那不是正和了当今的喜好?”
贾敬闻言,深深看了柳晏一眼。
柳晏这才意识到此话有诽谤当今圣上的嫌疑,忙道:“这不过是咱们夫妻闲话,老爷莫怪。”
贾敬上下打量柳晏,他与夫人相识十几年,第一次意识到夫人竟有如此见识。
柳晏就见身旁人不知道想起什么,眼尾微弯。柳晏就问:“你笑什么?”
贾敬抬手覆上柳晏手背,“我笑夫人身在内闱之中,见识却比外面的男人更高。”
柳晏睨他一眼,“你少笑话我。”
当今皇帝登基以来,朝中上下都称其仁主圣君,称当下的局面为太平盛世。
但这“盛世”是经不起考验的,过两年江南就会匪患猖獗。
其实就算不知道未来的事儿,柳晏觉得大家也能看得出来。毕竟本朝开国都还没百年,离太/祖爷晚年南方发生的叛乱也只过去了三十年。
三十年时间,真的足以抚平乱世的伤痕,开创盛世吗?
“依我看,外面那些男人不是见识不如我,而是胆量不如我。他们不敢说,但我敢说。”柳晏笑道。
贾敬闻言,眼中赞赏之意更浓,“夫人说的极是。”
话题绕回义忠亲王身上,贾敬叹道:“一代不如一代,不仅咱们这些世家权贵如此,皇家何尝不是如此?”
柳晏道:“虽然皇上与义忠亲王父子相合,秉性相似,但有些事不是皇上一个人能做主的。义忠亲王若争荣夸耀之心不减,定然遭人嫉妒,日后未必能如愿。”
贾敬闻言,若有所思片刻,“张神仙之前也说过,他观义忠亲王八字,过些年有一大劫。”
柳晏:“……”
刚才还觉得这人挺通透,没两句就暴露迷信本性。但既然他信,柳晏就顺着他的话说:“真的吗?张神仙的话不能不信啊!既然如此,咱们该远着些义忠亲王才是。”
贾敬听了不由笑起来,“我本来也没和他多亲近。人家义忠亲王身边的人多了,才看不上咱们。”
“他看不上咱们,但他和北静王府、江南甄家关系亲近,咱们家和甄家又是老亲。”柳晏道:“在外人看来,咱们也是义忠亲王的人。”
贾敬冷哼一声:“所以少和这些人来往。互相扶持也必然互相牵连,不如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好。”
柳晏:“……有您这话,下回北静王府相邀,我就不去了。”
贾敬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你不想去就不去。就怕西府老太太要念叨你。”
柳晏一笑,“我只听老爷的。”
贾敬愣了下,不易察觉地勾了下唇角,手指在她手背上轻轻抚过。
柳晏:“……”
柳晏心尖微颤,二十多年没体会过这种感觉,有些陌生。
柳晏抽出手,“您昨儿不是说答应了要教蓉哥儿解九连环么?今儿下午他还来这边找您了。答应了孙儿不能食言。”
贾敬:“……”
贾敬突然就被提醒还要带孙子,下意识皱了皱眉。
可夫人还病着,什么都不能做。
他叹息一声,只得站起身去看贾蓉。
柳晏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笑起来。
家里先是办丧事,紧接着自己和贾珍又病了。算起来他也素了小半年,怪不得这么容易撩拨。
不过柳晏可不想迁就他,身体养好再说。
贾敬陪着贾蓉玩了两刻钟便回来,柳晏又和他说了贾璘的事儿。
贾敬道:“这个不难,江苏学政与我是同年,我明日修书一封送去便是。”
他在翰林院这么多年,周围全是科举出身的官员,有些人也会被外派去做学政,对延期考试要补交的材料和整个流程也很熟悉。
申请延期参加府试需要考生本人签字画押,贾敬写好书信,又让负责族学的贾代儒做了证明,亲自去找贾璘,顺便也探望一番。
贾璘一家三口就住在一个小小的四合院里,夫妻二人没想到贾敬会来,手忙脚乱的招待。
才刚一岁的贾蔷站在炕上好奇地打量着贾敬。
贾敬连自家孩子都嫌弃,自然是不会抱别人家孩子的。只淡淡夸了句“蔷哥比上次见又胖了,你们带的好。”
贾璘和冯氏忙客套地说多亏伯父伯母照应。
贾敬来有正事,冯氏就带着贾蔷去了厢房。
贾敬让贾璘签字画押,又问了问他的病情。
贾璘只说要在屋中静养,再三感谢柳晏。
贾敬这才知道夫人给他送了只人参。他也没多想,只觉夫人做事周到。
贾敬听说贾璘这病最怕受寒,想了想道:“长安秋冬两季气候寒冷,你不如等今年天气暖和一些,早些回金陵,一来那边的气候相对温暖,二来你也可以提前适应那的环境。”
贾璘迟疑,“伯父所言极是,只是我放不下妻儿。不怕您笑话,蔷哥儿是我和冯氏一起带大的,这孩子粘我,我也舍不得蔷哥儿。”
贾敬:“……”
贾敬第一次见堂堂男儿,竟然舍不得孩子。或许是他们家房子小,下人也少,贾璘不得不帮着照顾孩子吧。
但没有因为舍不得孩子耽误科举的道理,贾敬就道:“你早晚都是要去的,何必纠结这个。冯氏母子有太太照看,你放心就是。”
贾璘道好,“我今晚与内子商议商议。”
贾敬点头,便不多留。
柳晏今日精神好了许多,上午吩咐人去请道婆。
虽然她从前不和这些人打交道,但府上管事嬷嬷们肯定知道怎么请这些人。
谁知道婆业务还挺忙,有名的几位都被请去了,只有一位年轻道婆闲着。
管事特地派人回来问柳晏,要不明日再请?
柳晏心说年轻的更好,命人立刻请来。
午饭后,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道婆来了。
此人姓胡,才出家不过两年。她万万没想到会有公侯府邸愿意请自己这样的新人。
胡道婆被请至上房,只见一位三十出头的夫人坐在靠窗的圈椅里,夫人虽穿着家常的洋缎对襟袄裙,通身却自有一种矜贵之气。
听说柳夫人的娘家也是八公之一,正经的国公府嫡女。
这出身要比隔壁荣国府那两位夫人更高一些,甚至比史老太君也不差什么了。
胡道婆下意识屏气凝神,上前行礼。
柳晏让吴嫂子把她扶起来,让她坐了。
“人都说‘不知苦处不信神佛’,我如今算是明白这个道理了。”柳晏说:“今日请您来,实是因为家中出了件烦心事。”
胡道婆就念了声“阿弥陀佛”,“太太有什么烦心事尽管告诉菩萨。”
柳晏:???这不是道婆么?怎么念“阿弥陀佛”?算了,要的就是不专业。
她端起茶盏润了润嗓子,方徐徐开口:“我们家西院阴气重,容易冲撞属马之人。东南方也有戾气,只是被压制住了,但这只是暂时的,一旦这股戾气有了可乘之机,定然会扰得家宅不宁。”
胡道婆:“???”
胡道婆一时有些恍惚,咱俩到底谁是道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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