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思源做了三次深呼吸，尽量让自己显得很沉着冷静。
“你还在棚里？粉丝多吗？向阳他们呢？”
“我补拍了一组单人的，陈姐她们在楼下……我想楼道好像被堵了。”
电竞圈虽然不像娱乐圈拥有众多狂热的粉丝，但也有一些极个别的极端粉丝，会将互联网上的不满发泄在线下。
若是平时打比赛还好，有队友和工作人员，大部分粉丝也都理智，就算有那么一两个人有奇怪的举动也能被及时遏止。这种非公开行程就不太好说了。
“你先别慌，我过来找你。”
拍摄棚离基地很近，罗思源从后门的应急通道走到化妆间里，里面果然只有黄垚钦一个人。
正门外确实有几个人影闪过，罗思源已经叫了工作人员来处理。
“这里刚装修了，也不怪你找不到路。”罗思源走近握住他的手把人往外带，“我们走应急楼道出去。”
黄垚钦点点头，打开手机手电筒为脚下的楼梯照明。罗思源就这样牵着他一路小跑着下楼，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绕着周围绕了几圈，确保没人跟车后才停在路边上。
罗思源猜黄垚钦八成还没吃晚饭，这会回去点外卖送过来也要一段时间，不如在外面先吃点再回去。
他没去想为何黄垚钦会给自己打电话，比自己合适的人还有很多，况且他的话分明就是漏洞百出。黄垚钦一向要好面子一些，他若是直白地问了，反而是不懂眼色了。
方才从下楼到坐车，一路罗思源都是握着黄垚钦的手，一直到下车了也没松开。离对面餐馆还有一个斑马线的距离，黄垚钦纠结了一路该不该将手抽出来。
这样牵着走在大马路上怪怪的，但要是专门抽出来，更奇怪了。
大概是察觉到黄垚钦僵硬的手和木讷的神情，罗思源主动松开了手，装作无事发生似的插回自己兜里。
红灯尚且还有八十秒，车流量大的路口一向如此。
“我刚才就是……”
“我知道，你说的，我们结束了。”罗思源早就想过，只要黄垚钦开口，不管说什么他都会主动先把话接过去。向阳说得对，这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他如果不能站出来就只有让黄垚钦一个人暴露在外。
“你不用道歉，我们结束了，那我们……”
罗思源顿了一下。
“还能重新开始吗。”
黄垚钦突然抬眼，诧异的目光中还带着几分泪花，不确定地问他这是什么意思。罗思源可能是不会轻易接受这个结果，但他好像没有和罗思源重新在一起的勇气了。
“我的意思是，抛开过去，我们还能从头再来吗？你只说了分手，没有说不让我重新追你。”
街边车辆各种噪音仿佛一瞬间静音，黄垚钦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我拒绝过你一次，你也跟我提过一次分手，我们扯平了。”罗思源轻描淡写地把这一句话带过，“我的试用期到了，给我一个竞争真的首发的机会好吗？”
黄垚钦咬着唇，眼泪似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最后自己用尽了所有勇气，试探着自己也试探着罗思源的底线，“你知道追也不一定等于追到……”
有这句话罗思源反而放下心来。“追人本来就是个过程，不是结果。”
绿灯已经亮了五秒。
“马路边上说这些太不正式了，先去吃饭。”
*
最后回到基地已经接近十一点，黄垚钦把路上买的水果放进冰箱，廖友侠突然从后面柜子冒出个头。
“不是吧哥们，这么晚才回来，你俩有情况啊，背着我们开小灶吃好的是不是？”
黄垚钦脸微微一红，“下回叫你一起吃。”
廖友侠还在状况之外，以为这两人最多就是前几天闹了矛盾，今天吃了一顿又好了。“那行啊，附近新开了一家火锅店，哪天去尝尝。”
罗思源顺着他的话接下去：“嗯，这赛季放假了叫大家一起去吃。”
*
运营发了第一版出图，黄垚钦大致看了看，敷衍地说都可以。他实在没太多心情关注这些，被罗思源似是而非的情话搅乱了睡眠。
不想承认自己有的时候真的很装，但罗思源若是没有流露一点挽留之意他肯定又要钻牛角尖了。自己也就是权宜之计，怎么能就这样当真了呢，赛场上还讲究风筝对手呢。
单从年纪上来说他不过二十出头，大多数人这年龄段上情窦都没开，也是入社会太早，黄垚钦都觉得自己不再年轻了。
十多岁的时候可不这么想，输赢一定是放在首位的，喜欢也是能勇敢说出口的，总觉得自己年轻嘛，多的是试错的机会。
训练成绩和状态下滑了之后，想的也是大不了转行，十几岁干什么都比别人有优势。告白之前想的也是被拒绝了还能去找下一个，他不信这辈子就吊死在一棵树上了。
所以离开的时候也很决绝，十几岁的时候正是心气最高最容不下别人的时候。
后来出了青训基地才知道，单打独斗没那么轻松。工作生活这种东西就像基因，一出生就定好了自己就适合干什么。感情也是，根本没什么试错的机会，命里就注定了他不是喜欢罗思源这一款，单单就喜欢罗思源这一个。
太多身边的狗头军师帮他指导过了，他也懂自己咬死了这棵树要上吊也勉强不来，要是罗思源真不喜欢他也没辙。
再进ES基地时也是这么想的，勉强不来就不勉强了，能打几年是几年。
倒是没想到罗思源比自己还急，这一急搞得他都措手不及。
明明各个方面都很适合，但自己偏偏好像软弱起来。
罗思源送的玩偶还躺在床的另一侧，借着床头小夜灯投来的光，黄垚钦开始百无聊赖地为它顺毛。“我到底是喜欢你还是不喜欢你，我都不知道了。”
*
第二天，会议室。
离季后赛开始还有不到一周，今天官方已经出了赛程，排在败者组的第二天。版本的更新并不算很大，打法思路和之前一样。
第一场对战的是PLG，从过往胜率来看几乎五五开，但BO5上ES胜率要低些。赛训要在今天开会，针对PLG做出bp上的调整，毕竟季后赛是淘汰制，每一把都是生死局。
罗思源最先看到群消息，在其他人还在排位的时候已经走进会议室等着，自己的备用机放在旁边桌子上占着座。
孙麟威第二个进来，一般来说赛训都会强调很久下路对线问题，意思就是前半截的会议内容和他关系不算太大，他想往后坐着，径直走到罗思源旁边的位置上。
“诶，这有人了。”孙麟威屁股还没挨着椅子，被罗思源一声吼得差点跳起来。
回头看座位，并没有什么名字，只是桌子上放着罗思源的手机。
“啊？谁？”
罗思源把椅子往自己这边抽了抽，“小黄。”
孙麟威无语笑了。“不是你是小学生吗，还占座。”
看到罗思源一脸正经，一副领地不容侵犯的模样，孙麟威退而求其次，绕到他对面的座位去，“行行行，我不坐了。”
罗思源占了个不错的位置，在会议室的后面两排，前面三个重点关照的位置理所当然的是留给经理、主教练和射手。
向阳进来时也想着往后面坐，刚往某个方向靠，孙麟威率先拉住，“人家占座了。”
向阳没明白“人家”指谁，也不明白是给谁占的。“啊？咱就一个小会还要占座了？不是就我们几个人开。”
“谁知道队长大人咋想的，不是坐他左边就是右边，要不就是对面斜对面，嘿，人家就非要留个座。”
向阳一下子明白了，坐到孙麟威旁边，“这叫战术，你懂不懂。”
最后进来的是廖友侠和黄垚钦，廖友侠识趣地自己去找前排位置了，黄垚钦看到罗思源旁边放了部手机，又发现如此黄金座位没人坐下，以为今天还有什么重磅嘉宾，琢磨着去坐靠前点的位置也行。
路线刚刚偏航，罗思源还没急向阳就急了，“咱大队长专门第一个给你占的座呢，不让我们坐就等着你，还不快坐过去。”
罗思源一向被他们开玩笑习惯了，这会黄垚钦本人都出现了，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低着头咳嗽了几声，样子好像是说“不过来也没关系”。
没想到罗思源这么明目张胆，本来两人的关系就若即若离，这下被抬到明面上他还有些不习惯，一路红着脸坐过去，偏着头低声说：“谁让你占座了。”
罗思源收回自己的手机，“我想挨着你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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