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雷狮终于挂了电话，经纪人终于忍不住问：“你们俩在一起了？”
雷狮：“……”
雷狮面无表情：“没有。”
那天在卡米尔家里，他只是把自己的心硬生生地剖出来放在阳光底下，把那几年的所思所想全部告诉对方，没有再试图去表白。雷狮长这么大可没对谁低头认输过，他承认自己无法接受失去对方的后果。
他知道卡米尔不会答应，又何必再问一次。卡米尔的心结在哪里，雷狮失眠时反反复复地去想，终于窥见了点痕迹。其实从很多年前开始就有迹可循了，只是他从来都看不见。
那他就等，等着卡米尔什么时候主动走到他的面前。
“那你演唱会是准备干什么？”经纪人对不上他的脑回路，莫名其妙地，“表白？”
抛开经纪人这个身份不说，他还是对这个情节很感兴趣的：“那些小说不都这么写，主角在演唱会啊、颁奖典礼啊对着全世界给自己的爱人表白——”
“我劝你少看点乱七八糟的小说。”雷狮冷冷地打断他，“你和帕洛斯都是。”
“这和帕洛斯又有什么关系？”经纪人还是莫名其妙的，又像想到了什么，眼神变得犀利起来，“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反正要提前和我说啊，你要出柜我不管，出柜之前不告诉我我就到你家门口上吊去！”
他还在慷慨激昂地说着什么，雷狮却懒得理他，低着头看手机去了。
他准备在演唱会干什么？
表白不行，夹带私货唱首歌还不行吗！雷狮憋屈地想，手机键盘被他敲得噼里啪啦直响，估计是看见雷狮头顶的怒气值在飞速往上涨，前面的经纪人识趣地闭了嘴。
转眼春节假期到来，街边超市里不约而同地放起了每年的压轴曲目，恭喜发财的乐声飘荡在整座城市，与崭新贴在门前的红色对联一同增加点年味。城市里禁止燃放烟花，只在除夕夜和大年初一的晚上在城市广场上放一次，却总有人偷偷在放，烟花炮竹声断断续续地响起，就连空气里都充斥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淡淡的火药味。
雷狮整个春节都没能回家，被雷蛰刺了也没反驳。卡米尔年三十要值班，大年初一家里来拜年的肯定多，他干脆选择年二十九回去一趟，和家里人一起吃顿饭就算庆祝了。
难得家里人都在，除去远在外地的雷狮，这还是自去年年底卡米尔回国以来第二次和家里人坐在一起吃饭。
雷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雷霆一喝酒就没忍住在饭桌上高谈阔论起来，把桌上几个小辈全部点评了一遍，该夸的夸、该批评的批评，毫不嘴软，说到兴头上还让卡米尔给雷狮打个视频电话。
卡米尔：“……”他看了看雷蛰，又看了看雷伊。前者无奈地扶额，后者漠不关心地低头吃饭。于是他只能掏出手机认命地给雷狮拨了个视频电话。
雷狮的铃声设的是自己唱的歌，他唱了几秒，卡米尔在这期间在心里默默祈祷多久雷狮没空接，响到自动挂断也可以，直接挂断也行，反正别接电话。结果却是事与愿违，大概过了五秒，雷狮接通了电话，露出了那张上了全妆的帅脸，一双紫眸亮晶晶的。
“有事么卡米尔？”
卡米尔看了一眼雷霆，又低下头注视着镜头：“大哥，你现在有事吗？”
雷狮歪头问了一下经纪人，得到肯定的回答以后拿着手机朝休息室的方向走，他还在等着彩排：“我没事，倒是你，今天不是要回家吗？”
卡米尔点头随便地应了两声，又看了一眼雷霆，转手把手机递了过去，匆匆说了句“舅舅找你”就不再说话，等着雷霆开口。
雷狮刚刚在低头看路，再抬起头看向屏幕时却看见了自家老爹那张严肃的脸。
雷狮：“……”
雷狮：“有事？”
“今年过年你没时间回家，那我就这么说了。”雷霆沉吟了一会，“虽然一开始你说要去当个唱歌的我不是很能理解，但是既然你说了那就放你去做吧，没指望你闯出什么名头来，能做到这样确实不容易……明年有计划了吗？除了演唱会还有什么安排？出几张专辑？有谈恋爱的想法了吗？做事之前一定要有计划，这样才能够事半功倍……”
雷狮面无表情地举着手机听雷霆絮叨，没发表什么观点，难得有耐心硬着头皮听完，然后和他老爹大眼瞪小眼一同陷入沉默。
雷狮面无表情地问：“说完了吗？”
雷霆仔细地想了想，点头：“说完了。”
雷狮的耐心早已告终，如此父慈子孝的场面，父慈他不管，反正他今天是做不来孝子了：“那你把手机还给卡米尔。”
雷霆哽住了，他深深地看了自家好大儿一眼，然后把手机还给了卡米尔。
卡米尔只好把手机接过，看着雷狮忽然笑了一下：“喝酒了？”
卡米尔忽然感觉在饭桌上坐如针毡，他偷偷瞄了一眼雷霆，又看了一眼两兄妹，雷霆又开始询问雷蛰工作上的事了，于是他垂下眼，小声回应：“没有。”
卡米尔在一旁和雷狮小声地聊起来了，仿佛在周身竖起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把所有人都挡在了外面，未曾想雷霆也在小声问雷蛰：“他俩一直都这样？”
雷蛰表情有些一言难尽，还带了点不易觉察的嫌弃：“应该是。”
雷伊声音很淡地问：“怎么，您嫉妒了？”
“我嫉妒什么？”雷霆板起脸，“兄弟两个人关系好是一件好事，以后在外也可以相互扶持。”
听懂雷霆言下之意，并且知道点内情的雷伊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瞥了一眼雷蛰，正巧对上了用一言难尽的目光看向她的雷蛰的视线。
雷伊：“……”
雷蛰：“……”
罢了。
知道现在不是闲聊的好时间，卡米尔只能匆匆交代几句就匆匆挂断视频。一顿家宴最终圆满地散场，而按照往日的惯例，他们三个最后在家里住了一晚。家虽然离医院有点距离，但卡米尔晚上值班，倒是还能睡个懒觉。只是他没有睡懒觉的习惯，第二天还是循着生物钟准点起来了。
刚一出门，就收到了来自雷霆的红包，他一式四份地给每个人准备了大小一样的红包，公平公正。这是每一年的传统，卡米尔笑着收下了。
家里的阿姨也回家过年了，午饭是几个人一起合力完成的，卡米尔在国外基本也是自己做饭，手艺勉强还看的过去，于是临危受命当了一次主厨。午饭做的还算简单，四菜一汤就足够他们四个人吃了，也不算浪费。家里的对联和福字还没贴，卡米尔吃完饭以后还帮着把这些一起贴了。在前一天晚上，雷蛰和雷伊才帮着雷霆把家里上上下下打扫了一遍，所谓除旧迎新，贴了红色的窗花对联，家里终于有了点年味。
算了算时间，雷狮应该在后台准备化妆了。
做完这些以后，卡米尔也要准备出发去医院了，他出门前和家里的其他人简短地告别，原本坐在沙发上的雷蛰站了起来喊住了他：“我送你吧。”
卡米尔驾照是有的，就是还没买车，要去医院就得打车，雷蛰应该是想到了这一点，主动提出来要送他：“正好我顺路去那边办点事。”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卡米尔也就没拒绝：“那谢谢雷蛰哥了。”
路上不出所料地堵车了，宽阔的马路上堵成一长串，红色的尾灯亮成一片。原先半小时的车程硬生生花了一个多小时，雷蛰和卡米尔都堵车堵到没脾气，难怪雷狮以前不愿意大过年开车出门，换作是他，说不定半路就要丢下车跑路了。
最后车停到医院门口的时候两个人都松了口气，回去换条路就没这么堵了，卡米尔哭笑不得地解开安全带下车，关上车门前他拉了拉围巾，微微弯下腰对雷蛰笑了笑：“谢谢雷蛰哥，提前祝你除夕夜快乐。”
“除夕夜快乐，卡米尔。”
和卡米尔交班的值班医生在急诊科的手术室里没出来，下午又送来了在家意外摔倒的伤患，过年时各种意外层出不穷，医院不再那么忙碌何尝不是一种祝愿。
事与愿违，等到卡米尔再从手术室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他把下午带过来的装水饺的饭盒放在微波炉里转了一圈拿出来，顺手打开了直播。
很巧的是，他刚打开，刚刚开始的就是有雷狮的合唱节目。雷狮长的高，身材匀称，单是看上去就是那种很有力量感的类型，像个天生的衣架子，就算是穿这种大红色的外套却也不显得艳俗，他握着话筒笑得随性，间奏时候随着欢快的音乐原地蹦了蹦，朝着观众席挥了挥手，看上去格外具有少年感，倘若不去问，大概谁也不会相信雷狮今年已经三十一了。他身上的朝气、随性与生俱来，别人无论如何也模仿不了。
外面隐隐约约能听见烟花绽放的声音，卡米尔看完后面的节目，虽然没什么内容值得他看，这件事本身却好像已经是过年的一部分，无法割舍。快到零点时卡米尔突然接到了雷狮的电话，他推开休息室的门，穿过漆黑一片的长廊来到尽头的窗边，雷狮含着笑意的声音穿插着他身旁热闹的倒计时的欢呼声在他耳边响起：“听得到吗卡米尔？”
卡米尔笑：“大哥，我在。”
他转头望向漆黑夜空，绚烂的烟花在此刻绽放，随后声音才姗姗来迟，灿烂的火光点亮半边天空，溅射出的光芒抖落一道道漂亮的弧线。零点的钟声响起，卡米尔的声音和雷狮的声音重合到一起：“新年快乐。”
这边的声音实在是吵闹，雷狮往外走了几步，和身侧和他道贺的同事们笑着点了点头，转身朝着没人的地方去：“新年快乐，卡米尔。”
他又重复了一遍。
卡米尔的笑声通过话筒传递过来：“我听见了，大哥。新年快乐。”
顿了顿，他又说：“刚刚的烟花声很大，你听见了吗？”
手机开始不断地跳出消息通知，列表各种群发的、单发的祝福短信纷至而来，雷狮一概没管。
“我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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