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卡西微垂的睫毛颤动几下，苦笑一声，终于有勇气抬眼看他。
满级并不清楚别天神的具体效用，一时之间也感受不到哪里的念头有被修改，他陡然丧失了战斗**，连把武器收回背包的力气也没有，全靠系统拖回空间。
实验体集体的虐杀遭遇引发的愤怒消失无踪，反而让满级心底空荡荡的，一种被身心全盘接纳的诡异平静无声笼罩了玩家，他坐在废墟的巨石上，用指腹轻触左眼的写轮眼。
卡卡西半蹲在地，从忍具包里掏出一卷绷带，仔细包扎满级小臂处深可见骨的刀伤，木叶不可能为敌方提供医疗忍术，白牙刀法名不虚传，卡卡西再三隐忍而下的私欲不会让他在战斗里出刀的手迟疑。
满级陷入沉思：不能吧，这游戏不能每次只有我被心绪影响忍术施展吧。
血色迅速渗透纱布，卡卡西握着玩家的小臂一言不发。
满级调出他的人物属性数值，显示卡卡西的情绪极为低落，半透明的好感值弹窗悬浮在一旁，上面依旧是93/100。
卡卡西对感情至死不渝，却依旧能对好感度90以上的人下杀手。
以好感度获取的瞳术并非永久固定在玩家的双眼，而是以查克拉的形式在玩家本身的眼瞳上构成，呈现出与瞳术一族如出一辙的力量。
如果有玩家能同时获得写轮眼和白眼，便能随时切换两种瞳术覆盖，甚至能实现单眼写轮眼 单眼白眼的瞳术搭配。
——所以当马甲小号被人取走眼睛后，他们得到的只是玩家自己的双眼。
与宇智波带土重逢后不久，属于马甲‘日向满级’的记忆归还给了他，没有太多波澜曲折的经历，挖眼、刑讯随后死亡。
日向满级蜷缩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眼前浮现的画面只有站在人群里的宇智波带土。
嘈杂刺耳的噪音、模糊不清的涌动人群，狰狞冷漠的可怕脸庞，他们从宇智波带土身后涌出，每张熟悉又陌生的人都握着冰冷锋利的刀刃。
他听见带土说：‘……我……回家……’
似乎也看见了对方摊开的手掌，于是日向满级也下意识朝他伸出手去，可率先被人触碰的并非手指或掌心，而是被迫撑开的眼帘——满级在巷口朝带土胸膛而去的那一刀全是真心实意的愤恨。
如今他也沉默的凝视近在眼前的旗木卡卡西，取他的命是一件不费心力的易事，满级摩挲左眼的动作停了，食指与拇指微微用力，酸涩尖锐的痛感第一时间从眼眶传来，随后它们又一同消失——系统紧急关闭了痛感阈值。
于是满级只能感受到刺骨的严寒，与心底同样空洞的还有来源于眼眶的虚无感受。
通过好感度获取的瞳术，只要注进查克拉，眼瞳会变成永久且无法切换其他瞳术的状态。这是三档开启前系统和满级爬上玩家论坛搜到的小妙招，来自一位攻略长门的女玩家拿命试出来的BUG。
他合上左眼，用剩余的视野打量掌心的眼珠，果不其然是一只写轮眼，玩家论坛诚不欺他。
“还给你。”满级说。
他打破了这面努力维持完好的圆镜，冷静、理智与沉稳随着镜面蜿蜒的裂痕一同粉碎，满级终于看到了旗木卡卡西的真实，他无法控制自己震颤不止的瞳孔，不知所措又极度恐惧失去的模样像极了每个在水龙头前搓洗手掌的夜晚。
满级不愿去轻抚谁的背脊，他只是看着卡卡西，就像他一直对自己做的那样。
“不要？”玩家虚握着掌心的写轮眼，扭头去看不知何时定在原地的宇智波带土，他把写轮眼往前递去：“那还给带土好了，还能凑一对开须佐。”
满级原本在三档早有打算，身为宇智波一员的带土天赋异禀，开眼即是二勾玉，却因为只拥有单只写轮眼无法开须佐能乎，卡卡西提了几次，带土也不愿意收回赠送出的礼物。
满级在抽卡方面实在不算欧，一档时期，老头去世得太快，带土又是死前开的眼；二档时期被宇智波包围，他又死活抽不出写轮眼；三档与宇智波一族没有太多联系，鼬已经算得上他在宇智波的好友了，带土和卡卡西这边依旧什么招牌技能也没抽/出。
直到这次回归三档，以卡卡西的90 好感值保底得到了写轮眼和千鸟。
都不要？满级冷笑，不要那就丢了。
手腕被温和又不容反抗的力度钳住，满级侧目看去，是波风水门，他在三档交集最多的四个长辈人物之一。旗木朔茂和千手纲手长期在战场前线，剩下的那个则是克隆体实验的主导人大蛇丸，也站在满级身旁。
四代火影半跪在布满碎石的崎岖地面，轻手轻脚揽住满级的肩背。玩家熟悉这动作，不久前，天幕里和天幕外，另一个波风水门正是这样安抚漩涡鸣人的，那小子虽说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却也在四代怀里嗷嗷大哭呢。
左眼滑落的血液染红了四代肩头的御神袍，显然这位忙碌于火影事务的父亲只会这一招安抚儿子的办法，满级猜测鸣人很吃这一套，因而导致波风水门会的还是过去的老几样。
日向满级与卡卡西有时吵的不可开交，旗木朔茂无奈地按住自己儿子的肩头，波风水门则负责拦下自己过于活泼的新弟子。
四代轻轻叹了口气，于是满级也能感受到对方随之微微震颤胸膛。
僵持不下的手终于被人接了过去，与夏日树荫下缠绕发带的手是同样的微凉触感，满级挪动右眼去看，一只手掌即刻虚虚贴上了玩家左侧的眼眶，荧绿的查克拉亮起，医疗忍术的治疗下，随着失去左眼而漫延开来的彻骨冰寒减少了许多。
“换上。”满级对带土说：“这样我们两清了。”
“你不欠我什么。”宇智波带土垂落在腿侧的双手攥紧成拳：“琳，快帮他接回去。”
“那这样说你能接受吗——我拿这只写轮眼换你现在用的普通左眼。”满级想了想，决定换一种方式促成自己想要的结果：“我把‘你的眼睛’还给你，你把我的眼睛还给我。”
四代火影放在玩家后背的手僵住了。
世界比他说出这句话前变得更加安静。
满级在几位熟人的无言沉默中获得了一只新的写轮眼，他呆呆睁着右眼，宇智波带土好感值保底后赠送的另一只写轮眼鲜明的浮现其中。
退回‘赠礼’的玩家冷言冷语：【带土搞什么，都说不要了，是想我哪只眼睛都看不见吗？】
系统不敢多说。
【宇智波是一个双目拥有写轮眼的瞳术大族，所以宇智波富岳是宇智波。宇智波带土只有右眼，他不是宇智波；旗木卡卡西只有左眼，他不是宇智波；宇智波止水失去了双眼，他不是宇智波；宇智波鼬有三只写轮眼，他不是宇智波。】满级越分析越觉得有道理：【我只有一只写轮眼，我也不是宇智波。】
系统：很好的地狱笑话，使我原地旋转。
系统瞅了眼NPC数值波动，小声提议：【……你要不要还是理一下宇智波带土？】
游戏世界，满级被曾经的监护人扯着胳膊压倒在地，被卡卡西重新包扎好的伤势再度血流不止，作势要挖另一只眼的右手被情绪失控的宇智波带土制住。
满级神色如常的伸出另一只空闲的手去摸带土完好的右眼，普通的举动不知为何刺痛了他，玩家既没有搅动捅穿他胸口的刀刃，也没有让带土失去重要之人，仅是轻抚带土的侧脸，就让他突然承受了莫大的痛苦。
开启三档的初衷是想让带土获得幸福，而这幸福之中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计划外的发展接踵而至，令满级的后续目标变得不再明朗，勉强也算的上另一种意义上的成功——重压下绝境里的幸福，而他永远忘不了日向满级。
满级正是想让痛苦远离带土，可自己似乎又是构成他痛苦的一环。
“满级，停下吧！不要再继续了……”玩家无法理解的激烈情绪充斥在带土眼底，他难以克制语言中的悲意：“没有什么值得你再继续下去了，不要再不停的……追逐‘宇智波带土’了！”
“你总是很莫名其妙，带土。”满级仔细端详四个档位里最健康且阳光的上忍带土：“我好好站在路边，也没有主动朝你搭话，是你停下脚步，朝我伸来的手；也是你在血月之夜里拖着不离开，等我回家后补这么一刀。我一直在接受你好或坏的‘馈赠’，为什么我要失去主动权？”
“想停下就停下？不可能，带土，我劝过你别随便捡人回家，是你坚持的。”满级越说越觉得自己在理，说罢还费力地偏过脑袋，去看另一边的旗木卡卡西，说实话带土力气还挺大的，“卡卡西呢？卡卡西愿意站在我这边吗？”
旗木卡卡西总是没有办法做出肯定表态。
“不要？你的眼睛明明在说‘好’啊。”满级这下真有些难过了：“我搞不懂，卡卡西。”
——你哪里都在说爱我啊。
【宿主，我们下一步怎么做？】系统动作熟练的将再度弹到眼前的窗口划去后台，颇为心焦的在意识空间来回踱步，它想象的最糟糕的场面，无非也是忍者游戏里导致新人玩家弃游率高达37%的‘世界电池’的下场。
系统愁眉苦脸：是啦，我们家游戏一直这么难的，虽说很是火爆，但留存率也是真的低到很难看。
特别是游戏世界里，风影对火影的处置表达了强烈不满，在战局里一直划水放两招的水影（宇智波斑控制版）默不作声，两位秽土火影还蹲守在宿主附近，闲聊宇智波年轻一代人才辈出之类的。
野原琳将满级挖出的写轮眼装进有营养液的小瓶，用手背抹了下眼泪，另一只手继续在输出医疗忍术。
满级非要还眼珠给带土，宇智波带土想控制他的行动，可身边只要得来几张封印本体的专用符纸，他把那玩意捏皱了也没能下得去手。
价值千金的漩涡封印符纸被带土攥成一团废纸摔在地面，秽土扉间对年轻宇智波的感性行为公开发表了不满，认为像满级这种危险角色中了别天神也应该被周全紧密的控制，随后又语气平淡的对宇智波一族进行了地图炮攻击。
两人明显相性不合，带土也没什么对二代目火影的尊敬，当下针锋对麦芒起来，大蛇丸看了一会，随口劝了两句无果，秽土柱间则在旁发出了‘真是有精神’的评价。
满级看准时机偷了只苦无在手，打算把这只谁也不要的写轮眼毁了，总不可能留给斑，让他拥有可以随时进入神威空间的权限——谁知道宇智波斑还有没有惦记自己曾经选好的‘执行人’？
玩家偷偷打量带土几眼，感觉木叶版成年监护人还是一副很好拿捏、非常容易被人拐走洗脑的模样。
满级的毁眼行为被时刻关注的卡卡西及时制止，现在被他看得死死的。
系统关闭玩家视野，在满级胸前狂跳，工作弹窗密密麻麻垒成一长条，如影随形跟在它身后，让系统看起来像一条会发光的小蛇：【别天神很棘手，我们把游戏挂机，去论坛找找攻略？】
【没事，不用去论坛。】被萤火围绕的玩家平躺在地面，双手交叉放在腹部，一副半死不活的摆烂模样：【料到了，我有plan B。】
【……】对此依旧毫不知情的系统无能狂怒：【那你躺着吧我去加班了！】
满级望向意识空间顶部的点点繁星，比起初见萤火的那一刻变得更多了，他朝这股萦绕在顶部散发出明暗不定光亮的云雾伸出手，它们毫不犹豫朝满级飞奔而来，围绕在他摊开的手掌四周。
【我输了。】他对被Ban下场这件事没有太多看法，朝无数个的自己无奈一笑：【你们开始吧，我不会插手。】
萤火猛地骤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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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不要了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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