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的女孩黑发披散,发梢悬在肩膀上方不多不少正好两厘米,标准刘海不厚不薄,可以看见一截精心修整过的眉毛,眼尾略下垂,浅褐色眼瞳,五官秀气。白皙的皮肤衬得黑眼圈和下巴上的痘痘更加明显。
不喝水,不吃水果,爆辣味噌汤摄入过多……
姐姐送的新年礼物又是刚推出的游戏掌机,熬了几个大夜玩腻了所有卡带。
上火长的痘痘,嘴唇干裂起皮——给外在容貌减了点分。
这完全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高中生。
镜子里的普通女子高中生抿嘴微笑起来,同时撩开刘海,对镜露出光洁的额头。
确定昨天捏着鼻子喝下去的药草茶有用,脸上不会继续冒痘之后,我松了一口气,开始往牙刷上挤牙膏。
我可以把牙膏挤成一个完美的正方体,蓝白混色的牙膏稳稳立在黑色的硬质毛刷上,很漂亮。
母亲在楼下催促来吃早饭的声音模糊透过地板和墙壁,并且还有“不回应就继续下去”的趋势,我叹了口气,拧开洗手间的门,探脑袋出去用同样的音量大声回复:
“噢——马上来——!”
转回洗手间,我边刷牙边盯着镜子里的女孩,和昨天相比,她毫无变化。
·
这是我。
我是天音奈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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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我的故事,其实没有什么好讲的,不过是平平淡淡的日常。
众所周知,日常是由无数个安全选项组成的,本质是连续的多选题,偏差选项的出现象征着人内心的动摇,但不知道是不是我天生拥有某些“普通人的才能”,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出现动摇与偏差,前十七年的人生几乎没有什么波折。
父亲母亲是大公司的股东,家境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比我大七岁的姐姐是当红电影明星,但从没有星探或者记者骚扰我——我没有姐姐那样的气质,也没有她那样热爱演艺事业,况且姐姐用自身打拼的经历告诉我娱乐圈并非良栖之处,从我上小学开始就比父母还关心我的学业。
但很抱歉……在亲人的关怀下,我没有成为聪明绝顶的天才人物,念书念到现在,没有拿得出手的耀眼成绩,更没有明确的升学目标。
我曾经想过,如果就这么碌碌无为地生活下去,之后承父母的情,成为他们公司的某个小职员,在相亲介绍所认识丈夫,接续我一马平川的人生。
我并不讨厌这样的“日常”。
穿好校服下楼,姐姐在桌子旁边翻杂志,父亲专注地看晨间剧,母亲端着盘子从厨房转出来,一边把早餐摆到他们跟前,一边招呼我:“今天起得好早。”
我点点头,没有闲聊的劲头,拉开椅子等着赶紧解决早饭。
我将目光投向姐姐。
姐姐说:“今天起得好早。”
我又转向父亲。
父亲说:“今天起得好早。”
我收回目光,对着盘子中的煎蛋、培根和面包,轻轻合上手:“我开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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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是这样。
我的“日常”在某一天彻底消失了。
不知道这个时间循环已经经历了多少次,也许是上百次、或者更多——日期停留在这一天,早餐时间父亲母亲和姐姐都重复着一样的对话,路上的怪人变多了,那种明晃晃的不怀好意简直不把邻近的警察署放在眼里。
更诡异的是,我受的伤可以通过吃掉饭团等食物恢复,这个恢复没有上限,除非我吃撑到再也吃不下去一点儿东西为止。
床边桌子上的收音机突然产生了自我意识,它会跟我对话,有智能,但智能不多。
还有,我身边出现了一团模糊的雾状人形,它似乎不定形态,虽然我心念一动就能让它显形,但每次想仔细研究一下它的时候,它飘散得比谁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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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神奇的“幽灵”似乎和我是一体的,我能感受到它的“质量”,但是别人看不到摸不到。
“幽灵”可以操作空气中的气体密度,随着我的探索和开发,它现在可以制造出有毒气体、变化气压,或是将空气中的氢和氧混合引发爆炸。它有时候能显出清晰的形状,宛如忍僧一般盘腿坐着悬在空中,面部隐约是骷髅头,胸前挂着一个壶,组成身体的烟雾就从壶中进出。
虽然射程不长,但它一旦发动便是群攻,有概率还可以让对方陷入中毒的负面状态里——请允许我用游戏术语来描述这个“幽灵”——它的普通攻击是群体攻击 概率上毒,而基础的能力“真空”在对别人造成伤害的同时附加呼吸困难的负面状态,并有几率触发“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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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主动送上门的小混混结结实实挨了一记“真空”,眼球暴突、脖颈上青筋绽裂,惨叫声传递不过来就倒下的时候,我和心跳剧烈如擂鼓,如同一帧一帧慢放的镜头,我想到了警察署的铁门,想到了父母和姐姐签署法律文件的为难,想到了一定没有机会参加的升学考试,想到了早已经失去的、属于过去的平静时光。
完蛋了,我的人生履历——!
下一秒,小混混消失了,无影无踪。
在那个瞬间,我和身上的“幽灵”仿佛心意相通,感知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扩展,联结建立起来,我知道了“幽灵”的名字。
【深紫】(Deep Purp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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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都变得不一样了。
我是说,那些小混混、无人机一样近低悬浮的鬼火,或者面部表情僵硬的傀儡娃娃,好像多了起来,在大街上泛滥。当我想正常上学时,它们总会朝我走过来,堵住我的去路,见面三秒开始战斗。
一开始我还会落荒而逃,求助警察和父母。
但他们也只会反复说不明所以的话。
我也尝试过绕开那些奇奇怪怪的人,一口气冲刺到学校,但是……
在学校发生的事就更奇怪了。
我在一个循环中,无意中进入了校医室,结果被发疯的校医差点捅死……平日里温柔和蔼的美女校医,宛若丧尸,举着圆珠笔和针筒就朝学生疯扑而来。
我被她手中的尖锐物体插入脖颈,剧痛与恐慌中,我喊【深紫】显形,狠狠给了校医一拳。
之后,再一睁眼,我就从卧室的床上坐起来了。
攻击校医——做出任何伤害到她的动作后,我都会强制结束今天,重新来过。
我不敢再去校医室了。
可之后按部就班上完一天的课程,放学,打小混混,回家。
一天又一天,时间循环仿佛没有尽头。
我好像被世界针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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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复经历同一天,多数人很难想象这种感受。
最开始我还兴致勃勃地尝试放飞自我。比如今天,我可以翘课去游戏厅柏青哥启动,或者把零花钱都掏出来狠狠消费,反正这一天过完之后,一切又会从头开始。
直到我熟练得可以把街机厅的人全挑战胜利,弹珠指哪打哪,收获了牛排头大哥的崇拜、游戏厅老板的忌惮之后,这些游戏也没那么有意思了。
至于那些找茬的或者输不起的,【深紫】就会好好给他们上一课。
实在没有新鲜感之后,我就开始预习,将下个学期甚至下下个学期的课程都通读了一遍,【今天】还是没有结束。
学习也再也提不起我的兴趣,我迫切地想要逃离这个时间循环。
暴打街上游荡、多如蝗虫的怪人会掉落一些零钱,平均是50円,这些零钱不会随着循环重置。起初我迷上了这种奇妙的财富积累,对来找茬的怪人来者不拒。
到现在我零花钱超过五万円。
疲倦比财富更快积累,我越来越沉默,也越来越控制不住在循环中增长的精神力量。
【深紫】现在不仅能随意操纵冷气热气,还能发出电击和爆破——在我阅读完升学考必修的科学课本后,我理解了它使用“爆炸”的原理,技能愈发得心应手。
但相应的,我感觉,我快要控制不住【深紫】了。
很难描述这种朦胧的感觉,我知道时间囚笼让我没有多余的心力去驾驭日益强大的“幽灵”,而我受困在同一天的状态影响了我的精神,产生不安定、消极、狂躁、忧郁等等情绪,这些负面情绪会干扰【深紫】。
就像赛马,骑手的情绪会影响座下的爱马,我能察觉到,我快握不住缰绳了。
而【深紫】,它要失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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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音机先生对我的情绪稳定很有帮助。
它似乎是沉稳又不乏幽默的中年男性,性格爽朗坚定,除了对【深紫】的出现有些神神叨叨以外,他对我身边发生的异状都做了耐心详尽的解释,堪称有问必答。
包括指导我学习《痛殴小混混从入门到精通》。
非常感谢收音机先生。
它说命运一定会到来,我将面对一个几乎不可能战胜的敌人。
我问:“是世界吗?”
时间循环已经快把我打败了。
收音机先生罕见地沉默了,它像信号不稳一样,电流轻微噪声鸣响。
“是,也不是。”它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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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机发生在某一个不起眼的循环里。
我路过校长室门口,不小心撞到了刚出门的同学。
“抱歉……”
低沉的道歉声响起来,我抬头望向他,这位同学身高超过了一米八,从他不合校规的发型和不同款式的校服来看,他并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当然,确定这个判断的依据是,我已经看厌了我们学校的面孔,就算记忆力不好不能将姓名与相貌一一对号入座,可毕竟有眼熟的成分在。
我发誓,我从来没有在学校见过这位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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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了道歉之后让开一步,动作语气都很谦和,但眼神冷淡,似乎不想在我身上多停留,他冲我点点头,抬脚准备离开。
【深紫】不知为何躁动起来。
不能把后背暴露给他,奇怪的念头升腾而起。
我下意识叫住他:“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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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他充满疏离的态度不同,这位同学待人礼貌,也是我这段时间少见的可以正常沟通的人,他皱起眉头的同时听话地停下脚步,因为身高差距较大,他的视线投射过来带了些压迫感。
我并不明白【深紫】在戒备什么,要不是我强行压制,恐怕它早已经冲出来对这位同学饱以老拳。
不可以,【深紫】,这是正常的同学,打他的话我的人性底线会后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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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组织了下措辞,问他:“这位同学,你看上去似乎很面生,是刚转过来的吗?”
“是的,”他说,“今天刚办完转校手续,还有的忙,不闲聊了,我先走了。”
“好的,祝你顺利。”我干巴巴回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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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还想和他多聊聊天,因为他说的话和时间循环里的老师同学们都不一样,但他理由充分,话也挑不出什么错处,我也只好站在办公室门口目送他离开的背影,直到那人消失在走廊尽头。
反正“今天”还会见到,下一次可以找机会问问他别的问题。
新的转校生……都快放假了这个时候才转过来?
好奇怪,之前怎么没有发现呢。
天音奈亚(Amane Nyaru)
【深紫】(Deep Purple)近距离操作型,名称源于英国几乎等于硬摇滚代名词的乐队,力速双C,射程C,成长性B,精密度与持续力A,是能操作空气中的气体密度的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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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进主线所以一直在循环【今天】的天音同学。
刷小怪之后实战能力强化,至少现在可以暴打转校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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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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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日常×循环×转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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