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杰洛为什么会吻我?直到我们结束了关于迪亚哥的话题继续上路,这个疑问仍在我脑海中徘徊,如同他留下的温度般挥之不去。
难道是因为亲吻是那不勒斯表示感谢的方式吗?我不是很肯定。现在回想起来,简直就像一场梦境。
关于他睫毛的触感、他眼睛的闪烁、他手指的移动,这些细节全都被记忆的薄膜蒙上了模糊不清的马赛克。
唯有两片翕动的嘴唇贴上的一刹那,我初次感受到亲吻带来的无法形容的滋味,仿佛吞下了一颗绿色的太阳,温暖的光芒不过是在胸腔里柔柔地照射,却灼烧出疼痛的印记。
我不知道别人被亲吻是否也有这样的感受,潮水般的悲伤攥住了我,仿佛闭上眼睛,就会眼睁睁地看见一朵凋零的花沉入深不可测的暗河却无可奈何。
不过这已经不是此刻应该思考的事了,马蹄扬起的尘土里,我看见终点线上飘扬的各国旗帜和热烈的人潮,所有多余的思绪,都在冲向终点的的欢呼礼炮中同身后的烟尘一同抛却了。
“可恶,第一名这家伙是谁啊?Higashikata听起来像个开水果店的。”
排名表上的名字刺得杰洛跳起来,四处张望寻找那个高挂榜首的日本选手。
大概是听见了这边的声音,一个油头滑脑的男人见缝插针地凑过来,搓着手指对着我们挤眉弄眼:“嘿,想知道这个东方人为什么能成功吗?”他晃了晃手中皱巴巴的报纸,油墨味扑面而来,“五美分,就告诉你们他是怎么从吊车尾变成领头羊的——”
“真的假的?你哪位啊?”
乔尼立马按住跃跃欲试的杰洛,抢先开口:“大都市的高级日报才敢卖这个价,你这破纸白送都没人要。”
见推销不成,男人立刻把目光投向我:“这位小姐,您身边这两位穷得叮当响,连一个子儿都掏不出来,我劝您还是离他们远点儿为妙。”
他们有没有钱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来推销报纸的。我困惑地皱眉,却被男人投来怜悯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被蒙骗的傻姑娘。
“喂喂,报纸我全包了!”
“一共有多少,100美元够不够!”
杰洛和乔尼几乎同时喊出声来,两只手齐刷刷地伸到男人面前,而那家伙高兴地嘴角几乎咧到耳根。
“住在日本仙台的东方则助居然是拥有两个肚脐的人,而他的父母都只有一个肚脐,且都活得好好的,关于他的肚脐是否会影响sbr大赛的成绩,知名专家认为从科学的角度来说,两个肚脐确实比一个肚脐有优势,牛顿曾提到……”我展开纸张,对着怀抱一大摞报纸,手上不方便拿报的乔尼和杰洛朗读起来。
他们的脸肉眼可见地阴沉下来,两道带有杀意的目光同时射向街角——那个狡猾的报贩离开的方向,可惜对方早就揣着百元大钞溜得无影无踪,否则此刻怕是要被怒气冲冲的两人狠狠教训一顿。
“这个叫卡尔的混蛋,写的是什么狗屁不通的玩意儿!给我吃屎去吧!”
指着记者名字一栏,杰洛忍不住骂出了脏话,顾不上旁人侧目的目光和脚边的两大堆废纸。不甘心地从第一页重新翻找起来,誓要找到真正记载获胜秘诀的字词。
看着他这副幼稚鬼的样子,我忍不住笑起来,一抬头,就对上乔尼表情略微发愣的目光。
“怎么了吗?”手指蹭了蹭自己的脸,我向前两步凑近乔尼的身边,直到在他澄澈的瞳孔里能看清自己的倒影。
嗯,看起来没有脏东西啊。身边没有镜子真是麻烦,一会儿去买一个吧,总不能下次还用他的眼睛当镜子使。
出人意料的是,乔尼竟真的尽职尽责地当起了一面活镜子。他海蓝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映着我的身影,直到我的手掌在他眼前晃了又晃,他才如梦初醒般眨眨眼:“仔细想想,这钱其实花得一点也不亏。”
乔尼这副欲盖弥彰的模样让我不禁莞尔,任谁花了大价钱却只换来一堆花边新闻,都会心有不甘,我完全理解他这番拙劣的自我辩解。
不过这份报纸倒也不能说一点用处都没有,我的目光被报纸头版放大的标题吸引——《第四赛程结束后,SBR十强选手或被被邀请赴宴提前庆祝感恩节》。
配图是总统手握星条旗的标志性动作,内容却详尽地写到宴会上可能出现的菜肴:“据悉,瓦伦泰总统亲自参与了每道菜的审定,要求必须原汁原味呈现各州特色,知情人士透露,菜单除了烤火鸡、南瓜派、玉米面包等常规食物,还包括肯塔基州的布伦斯威克炖菜,亚利桑那州的纳瓦霍烤羊排,德克萨斯州的烟熏牛胸肉,新英格兰的蛤蜊浓汤……”
“你们美国的总统还挺有人情味儿的嘛,11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四,正好是下一赛段开赛两周左右,知道选手赶不上感恩节团聚,还特意设宴招待,十强之外的选手每人也能拿到一只火鸡。”杰洛把报纸抖得哗啦作响,对这个那不勒斯王国不存在的节日很感兴趣。
“可惜啊,菜单上既没有披萨,也没其他国家的美食~”杰洛故意拖长了音调,用夸张的腔调说出“寿司(sushi)”这个词,同时比出四根手指在脸旁晃了晃,“那个日本老头就算暂时拿了第一,也吃不上心心念念的‘四(shi)’喽!”
乔尼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结,嘴角微微抽动,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我看着他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突然灵光一现。
“呐,杰洛,”我用手指戳了戳手舞足蹈的同伴,“要不你给乔尼表演一下?就那个非常有趣的冷笑话。”
杰洛立刻来了精神,他把报纸往地上随手一抛,神秘兮兮地竖起手指在乔尼眼前晃动:“看着我的手,现在你看到几根手指?”
乔尼的视线轻轻掠过我的脸,盯着杰洛手指淡淡地开口道:“......四根。”
接着杰洛放下后面的小拇指和无名指,晃了晃剩下两根手指:“这样呢?代表数字几?”
“……二。”
“铛铛!”杰洛食指与拇指圈成圆形,其余三指舒展比出“OK”的手势,“这是零,连起来就是失礼啦(**surei)420(**surei)哈哈哈哈,有趣吧?蕾拉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可是笑得不行,夸我有讲笑话的天赋!”
他模仿着我的声音,双手夸张地捧在胸前:“杰洛,你简直是个喜剧天才!”
等等……我当时是做着这样的动作说的吗?我对此毫无印象。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杰洛确实很会讲笑话,再讲一次还是这么有意思。
乔尼沉默了片刻,一个劲儿地点头:“……确实挺有意思的,比我听过的美国笑话强多了。”
杰洛一听,更是兴致勃勃地不停比起“420”的手势,依次用尖细的、低沉的、可爱的、沙哑的声音表演“**surei”。
我一边笑,一边转头看向乔尼,发现他的目光不偏不倚落在我身上,眼底同样闪烁着笑意。
恍惚间我觉得自己身处一个遥远的梦中世界。那儿的黎明、早晨、中午、晚上都和现实完全相同,只有一片融雪的蓝色冰川,它像一双是流泪的蓝眼睛,孤悬在这个充满迷雾的梦境中央,成为我唯一的锚点。可当我奔过去试图抓住融水时,它又在我周围旋转,将我抛开。
往事一幕一幕地在我面前闪过,我顿时想到了一种可能——
我是不是很早以前就曾经见过乔尼?
如果见过,为何我想不起具体的时间和地点?
可是如果没有见过,为什么我一对上他的蓝眼睛,心就莫名的难过,难过得正在死去。
我知道人的一生会面临很多很多的相遇和离别,任何一种回忆,不管怎样深刻,总有一天会消失。
然而我并不认为这种强烈的溺水感,会是简单的遗忘能够解释得清的。
也许在上帝创造我们灵魂的时候,我的灵魂曾与他有过刹那的交汇,就像两颗星球在永恒的黑暗中擦肩而过,从此就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于是当我凝视他的双眼时,都会带上那次惊鸿一瞥的重量。
但是,真的是我想的这样吗?
蓝眼睛的人那么多,为什么我非要将它和乔尼联系起来而不联系其他人呢?
如果不是他,那又该如何解释会出现这样的情景?
也许我应该找时间仔细该问问乔尼,看他给出怎样的答案。
头脑中思绪纷繁,来不及细想,我的余光蓦然瞥见,我一直崇拜的偶像——伟大的现任总统法尼·瓦伦泰,正带着他的手下朝我们的方向走来。
他标志性的金色卷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但更引人瞩目的还是那双含笑的眼睛,像是将整个太平洋的波涛都浓缩在了瞳孔里,带着令人肃然起敬的威严感与奇异的亲和力。
我后知后觉地想起,他也有双蓝眼睛。
荒木的谜之设定——美国背景下意大利人讲日语笑话
《Emerald Eyes》-Anson Seabra这首歌太适合送给岸边露伴和杰洛了
至于《ocean eyes》,就给别人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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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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