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杯拿铁,谢谢。”
岩泉家的小区里面有一家一整面都是落地窗的711,在落地窗的这一面,店家打了长桌,长桌旁边是满满一架子的杂志。《体育周刊》这一月的主题推的是怀旧,封面上是早年在夏甲中摘得桂冠的投手,也是日后职棒中炙手可热的明星——降谷晓。
及川在视线收回又放到了坐在长桌旁的少年身上,少年无心窗外的世界,垂首盯着自己的指甲。他的指甲像是被精心爱护过的,及川这才注意到少年涂了裸色的甲油。
“现在感觉晚上也不是很冷了。”及川把咖啡推了过去。
飞鸟礼貌道谢,片刻又道:“抱歉让你这么被人……”
及川摆了摆手,打断了他。
飞鸟又没了声音,及川无意探究别人的过去,无聊发了会儿呆,随后伸长胳膊,就近从架子上抽了一本杂志出来。是旅游方面的,这要讲北欧那边人们口耳相传的著名国家。及川一看,封面上的小标题果然有老面孔,冰岛。
注意到飞鸟的视线,及川将杂技调了个方向,指着内页上的照片说,这条主路往下走,再走到一个路口,第一个刷红漆的房子,我曾在那里住了大半个极夜。
这个话题令飞鸟来了兴趣,使他看起来没有之前那么拘束。
“极夜是什么样的?”飞鸟轻声问。
杂志内页上的这张照片下的角标写得是极夜的正午,不是一个宁静的天气,风雪似乎很大,红色的车尾灯模糊成团。
“很安静。”及川有些答非所问。
他接着往下翻,“我当时因为受伤,去雷克雅未克和一个理疗师住了快大半年。他好歹因为工作没事还会出个门,我天天无所事事,外边从早到晚几乎都是黑的,又下雪,于是就没日没夜睡觉。醒了也不知道是几点,吃点东西就又睡了。”
“真好。”飞鸟感叹。
及川笑了笑,他指腹下压着的照片里点满了蜡烛。
“我的理疗师不是冰岛人,不过也许是在那里住久了,也像冰岛人一样喜欢蜡烛。客厅卧室浴室里都是蜡烛,醒来看见烛火,我就知道他外出回来了。我离开雷克雅未克的时候,他还送了我一根蜡烛当作礼物。”
杂志已经完全推到了飞鸟的面前,及川拄着下巴,脸颊堆起一小块肉。
“其实也不是完全不出去,极夜快要结束的时候,一天中还是有一点点时间是亮着的。我的邻居是位花商,上了些岁数,生意做得有一天没一天的。我和他的关系还不错,偶尔会一起在大街上走走。我们还经常去墓地……”
飞鸟微微睁大了眼睛。
“和你想象的那种很不一样啦,它在雷克雅未克的……”及川在空中比划,“西边。里面有很多参天大树,埋葬了很多有名的人或者有钱的贵族。据说在当时有在死去的人身种树的习俗。是一个很安静的地方。”
手里的拿铁依旧温热,飞鸟将其拢在掌心,他对杂志中的这个地方产生了无限的向往。
“如果可以,”飞鸟的神色仿佛他本人已经站在了地球另一端的那片墓地上,“我想自己选择死亡。”
佳木像是从很远的地方赶过来的,身上有一种风尘仆仆的气息。他自然向及川打了招呼,没问一句话,接走了飞鸟。飞鸟跟在佳木的后边,微侧过身,向及川浅浅鞠了一躬。
及川回到家,仅开了厨房那边的灯。灯光明晃晃的,要比蜡烛刺目得多。百合枝蹲坐在门口,鼻尖耸动。
锅里的大骨头焖煮了一天,颜色清亮,里面还放了玉米土豆和胡萝卜。饭是新煮的米,水放得没那么多,粒粒分明。
及川站在料理台前,单手卡着腰,拍了张照片,更新了自回到日本后的第一个动态。他没管不断响起来的提示音,抱起百合枝放在膝头,慢条斯理地吹着汤。
这条久违的动态收获到的赞比以往任何一条都要多,新朋友老朋友问候的有,探听的也有。及川也是有的回复,有的不回。
一米八不含发:
哦呀
你回国啦?
世界第一二传手:
别装
一米八不含发:
【摊手】
东京哪呢?过几天我要回去,找你出来玩啊?
及川收拾完碗筷,又从锅里捞了块玉米吃,盯着还剩了不少的汤,心里盘算着明天出门去买个保温杯。台面上的手机再次震动,是何欢发来了消息。及川点进去,会心一笑。
生亦何欢:
【照片】jpg
达洛维夫人有买到自己喜欢的花吗?
周围花团锦簇,窗外人影模糊。及川捧着大束铃兰,侧头垂眸。
在一场大雨过后,东京开始进入了梅雨季,雨没完没了地下。洗干净的衣服无法在阳台上晾晒,一整天都是潮湿的。老友岩泉在此期间迎来了自己的三十三岁生日,大家有给他庆生的打算,奈何本人又出了差,只能“稍后再议”。
及川和何欢的联系多了起来,后者一手好厨艺,在汤的研究上已有二十年的经验。有几天,二人经常通视频,何欢指导她炖汤的技巧。
“这次的味道怎么样?”及川问。
猛正感受大颗牛肉块烂在嘴里的快感,直直向及川比划了个大拇指。及川开怀一笑,拧紧了大毫升的保温杯。
在手机预报显示一整天没雨的时候,及川和清濑一起约着去忍足医生那里进行复健和检查。躺在垫子上的清濑比往常要显得低沉一些,这让及川感觉有些新奇。毕竟在认识的这段时间,每一次见面,清濑总是给人一种坚韧向上的积极感。
及川出了些汗,他套上了长袖外套。
“咚、咚——”
忍足屈指敲击门框,“彻,”他们前一阵子更换了对彼此的称呼,“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们的聊天。现在方便吗?”
这是及川彻第一次来到忍足家的书房,一整面墙的书架上几乎没有空余的地方。靠窗户的地方有一把木制的躺椅,上面堆了两个枕头和一条针织样式的毛毯。
他们坐在靠外的扶手沙发上,忍足冲了两杯热奶茶。
及川将杯子上的小狗图案转向自己,抬眼看向忍足。
忍足不是个爱卖关子的人,“你在我这里进行康健训练已经快两个月了吧。我认为以你现在的状态可以重新开始运动,我是指在排球方面。”忍足看见及川一瞬间亮起来的眼睛,莞尔笑道,“你之前的理疗师把你照顾的很好。”
“哦对,”忍足摸向自己的口袋,摩挲了半天,最后从胸口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朋友最近开了个体育馆,在试营业。离你家不算远,有兴趣可以玩玩去。”
及川双手接过名片,拿手机一搜地址。是不算远,骑单车约1小时,坐列车也能去。毕竟他现在住的地方离哪都远。
“好的,我会去看看的,谢谢。”
等及川从书房里出来回到诊疗室的时候,清濑已经由之前的坐起来变成了完全躺下,还睁着眼睛。及川走到他旁边,看了看,也跟着躺了下去。天花板上的灯光晃得人眼酸。他眨了眨眼,听见旁边传来了一声轻笑。
“你今天有点情绪不高?”及川说。
清濑坐了起来,双臂搭在膝盖上,“嗯有点……?”他被自己犹疑的语气逗笑,“跑箱根需要大家都拿到正式记录,现在一年都要过去一半了,其实还是有些担心。”
及川闭上眼睛缓了会儿,起身,“下次记录赛明天东体大是吧?”
“嗯。”
“我准时到。”
及川站起来向清濑伸出手,后者搭上,笑着说:“好。”
“外边下了雨,”忍足站在窗边,“你们俩拿伞走吧。”
第二天,及川上午拿着新研究的鱼头汤去看望即将出院的猛,猛的床头多出了个玻璃瓶,里面现在插着的是剑兰。
晚上下的雨,不到早上就停了,等到了下午,地面上看不出一点潮湿的痕迹。及川看望完猛之后,早早就到了东体大。参与记录赛的跑者们十之**是为了来年初的箱根,操场上的跑者们并不是都没有跑出成绩的人,大多数已经达到参赛要求或者“被保送”的跑者也会继续参加接下来大大小小的记录赛。为了保持节奏或者突破自己。
优秀的跑者会吸引媒体,及川没来过东体大,跟着看着像记者模样的人走,非常顺畅找到了比赛地点。最先看见及川的是那位酷似影山的青年,青年穿了一身黑色的跑步服,向及川打招呼的样子有点呆。
“您是来找灰二哥的吧?”青年说,“我带你过去,我们在看台那边做准备。”
及川说了句麻烦了,问道:“你叫什么?”
“藏原,藏原走。”
是在草坪上见到的那些人,一部分穿着日常装,有几个人是穿着黑色的跑步服。看来不是所有人都要上场跑。
清濑向他招了招手,及川走到了他的身边,“你也要跑?”
清濑点头,笑着说:“我恢复得也很好。”
到了快开始的时间,清濑招呼大家出发,及川和其他一同换了个更好的位置观看。双胞胎不住地打量着及川,应该是被人嘱托过,打过招呼就没有再和及川说话。后来来了个可爱的短发女生,双胞胎的话就再没停过。
场上最引人注目的还是“王子”,跑步姿势比之前及川见过的要好上不少,不过在其中还是显得有些奇形怪状。领先的是几个黑人,再往后就是藏原走,清濑也不慢,算是在第二梯队的排头。
过了几圈之后,及川将自己的视线完全集中在了藏原走上,几乎无法移开。不知及川一人,藏原走越来越佳的状态几乎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人们三两成群,“宽政大”被反复提起。
优秀人到哪都是夺目的光,引人争先追逐。
及川拎了一瓶水跟着双胞胎后边一起过去,这次记录赛有三个人拿到了正式成绩。他将水递给清濑,“我想也不用很担心。”
清濑接过,含笑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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