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骗人。”
语气很笃定,每个字都很有力,像是在宣判某种事实。有至于这么斩钉截铁吗?我有些不满,却又惊讶地发现,他那双碧色的瞳孔颤动着,目光定定地落在我身上。少年握紧了拳头,咬牙道:“你……”
我……
我什么。
等等,等等!不觉得这个场景过于眼熟吗?
不妙的预感涌上了我的心头。我的经验告诉我感到不妙的时候就快跑。于是在他哆嗦着嘴唇说出我不想听的话之前,我当机立断地把剩下的蛋糕往嘴里一塞,将包装袋往扫码枪上对准,确认价钱之后利落地敲打收银机,叮咚!
付了钱,我抱着空空如也的包装袋拨开人群准备跑路。
在我的认知里,他至少会被我身后排着的队伍的客人缠得无法脱身,他未必能这么快下定决心来追我,就算他下定决心追过来,我也早已经跑出八百米外。
然而。
——“咚”的一声闷响。
伴随着众人的惊叫,我听到凌乱的脚步声。
“呼、呼、呼——”
急促的呼吸声向我靠近。
我错愕地回过头,狱寺隼人居然连生意也不顾了。银发少年一步跃过收银台,大步流星向我追来。
这哪里是知音,这是阎王啊!
我吓得魂飞魄散,拔腿就跑,拥挤的人流此时却也成了我的阻碍,在人们的碰撞与尖叫之中,他逐渐靠近我,挥舞的手一把揪住了我的衣领子。
我试着挣扎却无济于事,他的手像铁钳,再僵持下去我的衣领子恐怕要离家出走。不行啊!这是琴子奶奶给我买的!
我视死如归地看了他一眼,接着我们很有默契——哪来的默契啊我说!——地避开人群的目光,转进了小巷中。
光线刚一变暗,他就松开了我的衣领,转而用力抓住了我的手,像是抓住救命的稻草一样,嘴上的语气却狰狞如同恶鬼:“——你别走!你给我说清楚!”
锋芒锐利的面庞,神情鲜活,怒气与神采飞扬。少年太过急切,向我靠近,呼吸灼热如同火中沸石,滚烫得不可思议。他蹙着眉,碧绿的眼中仿佛有狂风,猎猎地吹向我,带着不得到答案不罢休的匆匆执拗,我与他对视,这狂风几乎让我站不稳。
他抓着我的手臂,一字一句,像是从牙关中挤出来般冷硬:“说清楚!这些名字是你起的对不对?你去过意大利!不,你没有去过意大利,真正去过意大利的是你的——”
是我的鬼魂。
我们两两对视,他到底没有说下去,但瞪着我。我听到他牙齿咬得咯咯响的声音:“你就不想说些什么吗。”
我什么都不想说。
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我就被吓得魂飞魄散。强烈的心虚感让我有一瞬间想就这样承认算了,但下一秒我狠狠否决了这个可能。
琴子奶奶的二十几个情人同时找上门来她都能应付,那是因为她光明正大地渣。我不行啊,我不是渣女,我做不到对每个人都说“对不起啊过去好像想过抢夺你的身体但我现在已经失忆了请你原谅我了”啊!而且他反应那么剧烈,如果跟我有仇怎么办?
没准我刚刚说出一个Yes,迎接我的不是戒指而是杀人犯桀桀桀的狂笑,接着他就把我大卸八块……
所以果然还是不承认好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心虚感被压到内心深处直到荡然无存。再次抬起头时我保证我的眼睛坦荡荡:“你是指什么?”
他冷笑了一声。
我自顾自地说:“虽然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但我刚才说的那些名字,其实是一家餐厅里的菜名。我很喜欢那里的菜,所以才会记到现在。”
我观察着他的脸,只见他的表情有了变化,但看不出来是信了还是没信。
他问:“那家餐厅叫什么名字?”
我赶紧现编:“那什么…哦。那什么餐厅。”
我清了清嗓子:“它的名字就叫做‘那什么餐厅’。”
他死死盯着我,为这个荒谬的名字气笑了:“高级餐厅是不会用这种名字的。”
我下意识反驳:“你都穷……”
等等我说什么呢!这什么肌肉记忆啊!
我梗住脖子,再次装模作样清嗓子:“你不懂。那家餐厅的老板就是这样有品位。起这样的名字也不奇怪。”
他的脸色变得极度古怪,我怀疑他想笑。可是看上去又有点儿想哭。总之很古怪。在我狐疑的目光中,他嗤了一声:“那你告诉我,这家餐厅的地址在哪里。”
这个也得现编,有点为难我了。幸好我机智,谎话这种东西,九假一真最是真!我张口就来:“我也忘了。其实,我是在意大利的时候偶然遇见的这家餐厅的,那个地方靠海,卖咖啡,咖啡的名字叫做‘苦苦苦苦瓜大王’,味道还不错。”
“你刚才不是说你没去过意大利吗?”
“哦。我记错了。我记性不好。”
“呵,你的记性不好?难为你还记得那些奇形怪状的名字。”
“我的记性突然又好了。而且什么叫奇形怪状!”
他被我堵得瞠目结舌、哑口无言,只能瞪我。被瞪得多了之后,我已然债多不愁压身,干脆抱着手臂任他瞪。
他的怒气在微妙的阈值徘徊,根本绷不住严肃的脸,表情因此变得十分古怪。他缓缓说:“你确定那家餐厅靠海?”
我:“我确定。下午三四点,太阳撒在海面上,粼粼金光,很多船在出海,船帆也是金色的,一切都很漂亮。”
我所说的场景当然不是那什么那什么餐厅。这又是一个出现在我脑海中的模糊画面:我坐在海边,看着扬帆的船只,眯着眼睛,说着什么。
日光明媚,海水粼粼,海鸥飞翔,海风吹过身体的每一个罅隙,直达我的灵魂,而我只觉得平静。
我曾附身十三个人,我想,这想必也是某个人眼中的景象。我跟别人看了下午的海。
下午的海很漂亮。
在我短暂的出神中,狱寺隼人轻声问:“你喜欢那片海吗?”
“……喜欢。”我回过神来,犹豫了一下,还是遵从本心回答。
我很喜欢那片海。记忆会变得模糊,但感情不会。因对海的喜爱,灵魂会在想起它时微微振鸣。
片刻沉默之后,狱寺隼人一根根松开了手指:“你走吧。”
我问:“你不怀疑我了?”
他说:“我怀疑你什么?”
我:“我怎么知道。你这个人莫名其妙。”
他摇了摇头,不再和我胡搅蛮缠。我试探地迈开一步,他身型微晃,但没有下一步动作,我如释重负地三步并两步离开。
即将走出小巷前,我鬼使神差往后看了一眼。
——他就站在那里,身影孤单,难言落寞,一直望着我的碧绿色的眼睛,如同地壳中凝固了万年的翡翠。
·
狱寺隼人遇到她那天,正值他人生中最狼狈的时期。
他从家里跑了出来,一个人在老街上游荡。年幼的小孩有一股心比天高的傲气,他打定主意自力更生,哪怕是死也再不回去。
可他名义上是黑手党,从小却是锦衣玉食养大,是不折不扣的小少爷。当黑手党的本领,他学过;然而,那更多是统御家族的基础知识,那是一种高高在上的教育:教他的人没想到他会饿得在街头翻垃圾吃,当然也没教过他生存。
男孩来到这个吃人窟的第一天,和人起了冲突,被打了一顿;第二天,他身上光鲜亮丽的小西装沾满了尘土,变成了烂布条;第三天,他在垃圾桶旁边徘徊,脸上流露出犹豫。
他知道不远处有人跟着他,等着他屈服之后带他回去。只要他张一张口,他又能回到从前的生活里,金碧辉煌的大殿、精致美味的食物、人们的奉承和笑脸——只要他张一张口,他就能重新得到他们。
可他不想。
他不想。
男孩的倔强像只猫,张牙舞爪与世界对抗。他似乎花了很长的时间来犹豫,但事实上他表现出来的是一往无前的决绝。
他开始翻垃圾桶。
酸臭腐烂的味道一股脑涌进他鼻尖,剩饭残渣、被捏扁的纸杯、分不出是什么东西的粘腻液体……男孩屏住呼吸绷着一张脸翻找着,手指在潮湿油腻的垃圾表面划过,有一瞬间他觉得这是地狱。
一个将他过往的人生全部剥夺、将他从前的尊严全都融化的地狱。
他抿紧了嘴睁大了眼睛,想要找到一点能吃的东西;汗水从他脸颊上划过,他觉得它咸腥发涩。
“你在找什么,这里是哪里,好臭哦!好脏……不对,不对!开场词应该是……我重生了,重生在了……”
“呃,垃圾堆里?”
水珠从他鼻尖滴落的刹那,他听到他的脑子里冒出来一个声音。
“……”他因为惊愕而顿住了动作。
那声音没有理他,自言自语几句,接着说:“哦!我知道了,你是想找吃的吗?你是饿了吗?我觉得那块肉不错,去冲洗一下就能吃了。你觉得呢?”
狱寺隼人很快辨认出了她指的是什么。垃圾桶角落里的、被塑料袋裹住的半块牛排,上面裹着形容诡异的酱汁。他下意识反驳:“可是那也太……”
太脏了。
太臭了。
太……
太狼狈了。
59流浪的日子应该是很艰难的,毕竟才是个八岁的孩子,从小又是锦衣玉食养大,生存技能大概没多少。但大多数文章里这段经历都被一笔带过,仅仅用“一段痛苦的过往”来概括。
如果有人在流浪的时候陪伴着他就好了。我大概是这么个想法。
说到总体,其实在我看来彭格列的大家的从前都不很幸福,是聚集在一起之后组成了新的大家庭,这才明媚万岁。能够相聚当然是好事,但我也会想,如果有人能在那段艰难的时光里给他们稍许的慰藉,是不是会更好呢?
幻视Z和他们的相处,就像是下雨天的屋檐下,小猫小狗靠在一起舔毛……。
当然了也可能是互咬尾巴(说你呢59你反省一下)
当然了,我不想夺走某个人的光环和高光,但也绝对不能委屈Z,所以一些设定会被我改动。这样矛盾的组合也必然使得我的一些剧情可能被人不喜欢。如果不喜欢的话请默默取关不要告诉我TVT我是玻璃心。
最后跟我念:万人迷玛丽苏万人迷玛丽苏万人迷玛丽苏我们的宗旨是什么?
嫖所有人!!!
(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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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我们一起吃垃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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