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时间我跟笹川京子还有她的好朋友黑川花一起在学校的庭院里找了一个长椅,三个人并排坐着吃午餐。正午时分,阳光照在我的身上,让我感觉整个人都暖洋洋的,甚至有点想不顾形象的伸个懒腰。
黑川花是个黑头发的女孩,说话做事有一种有异于同龄人的成熟感,但并不令人讨厌。
“诶?艾德里安同学就吃这些吗?”
笹川京子在我打开便当盒后被里面绿油油的蔬菜们晃的睁大了眼睛,她旁边黑川花也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不是吧你,难道意大利人都是这么吃的吗?”
我被她逗笑,轻轻地摇了摇头,直截了当的承认:“我是为了保持身材才这么吃的。”
“可你的身材已经很好了啊。”黑川花不理解的看着我。
笹川京子漂亮的大眼睛里也流露出一点担忧的神色,“我们还在长高,只吃这些的话会营养不足哦。”
“而且就算胖一点又能怎么样呢?”黑川花耸了耸肩膀。
这可真是新颖的说法,我在心里点评,又默默的反问自己:就算胖一点又能怎么样呢?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我绿色的沙拉里多了粉色的香肠、黄色的玉子烧,还有一小块看起来很有食欲的炸鸡。
都是笹川京子和黑川花分给我的。
我也热情的邀请她们品尝我的沙拉,但黑川花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笹川京子倒是欣然接受了,但在尝了两口后就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而后看向我的目光也变得愈发怜爱了。
吃完午餐后我们并不急着回到班级里,距离上课时间还有好一会儿,于是三个人懒洋洋坐在长椅的晒着太阳。
我身边的笹川京子好像正为什么事纠结困扰,时不时还悄悄瞟一眼我的脸,眼见她犹豫再三,我还是冷眼旁观,并没有打算出声询问。
最后她好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转向我双手合十,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我,“艾德里安同学,我可以叫你瑞拉吗?”
“你也可以叫我京子!”
竟然是为了这个吗...
我眨眨眼睛,接着勾起唇角冲她甜甜的微笑,“当然好啦,京子。”
京子看起来很高兴,反复用不同的音调把“瑞拉”这个名字念了好多遍。她声音温柔悦耳,在我听来像是某种甜蜜的呼唤。
黑川花也举起手,“我也是,叫我小花就好了。”
“小花!”
我立刻像个应声虫一样叫了一声,黑川花倒显得有点别扭起来,抱着臂轻轻“哦”了一声。
下午的两堂课分别是音乐和体育,是在两个不同的地方上课的。
音乐教室里有一架钢琴,年轻的音乐老师在得知我会弹钢琴后热情的邀请我上去表演。
我从三岁起就学习弹钢琴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中断过。
黑白的琴键,已经有些年头的钢琴,当一个懂得弹奏它的人用手指轻轻碰触它们,翻飞的音符就会奔涌而出。
音乐的美妙之处就在于总能把人带离现实,无论你的现实处境有多么辛苦差劲,一旦音乐响起,你的思想和灵魂就能去往自己向往的地方。
比如现在,我坐在并盛中学的音乐教室里,却仿佛回到了艾德里安庄园,某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失眠的我在自己的房间里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的弹着隼人一周前教我的一支曲子。
窗台的门被人轻轻推开,发出的“吱呀”声音在恢弘曲调的映衬下微不可查,有一点凉风灌进来,接着我又听到那扇门被人小心的合上。我的手指在琴键上翻飞,头也不抬一下,直到来人带着夜露和烟草的味道坐到我的身边,和我一起弹完那支曲子最后一部分。
他手上戴着几个戒指,右手手背上有一道被刀划出的痕迹,血迹早已经干涸了,但由于肤色白皙,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
一周前,隼人对我说他接到了一个暗杀任务。一周后,他伤痕累累的回到我的身边。
如果拿刀划伤他的人再用力一点,他是否再也不能像今天这样弹钢琴?
是否有一天,他再也无法回到我的身边?
我想要为他处理伤口,但被他拉着倒在床上。他看起来疲惫又痛苦,于是我默默握紧了他的手。
离天亮只有短短两个小时了,我们不说话,就这样手拉着手,很快就都睡着了。
就像我们小时候一样。
如果音乐真的能把人带往向往的地方,那么我最向往的地方就是隼人的身边。
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曲子戛然而止,不算宽敞的音乐教室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掌声。
我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在我左手边的京子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我,而坐在我右手边的泽田纲吉则一副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憋了回去的样子。
我对这种情况的处理方式一般都是置之不理,等他自己憋不住了自然而然就会说出来。
音乐老师开始上课了,我端正的坐好,却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一道存在感极强的目光正在注视着我,回过头,就看见一个黑头发小麦色皮肤的男孩正在目不转睛的盯着我,在和我视线相撞后他毫不避讳的对我笑了笑,打了个无声的招呼,看起来开朗的不可思议。
我也回以一个礼貌的微笑,然后转回了脑袋。
我记得这人好像叫山本,中午午休的时候有不少女生喊着他的名字想要跟他一起吃便当。当时黑川花还吐槽了那些女生的狂热行为,并对所有与我们同年龄的男生进行了批判。
我还记得上午的时候围在我身边的那群npc里并没有他。
那么他为什么会突然关注我呢?
尤其那种目光并非羡慕崇拜也并非喜欢欣赏,而是一种....探寻。
体育课上我因为没有提前准备体操服而被老师安排坐在一旁看其他人上课。
这是个不错的机会,于是我格外留心观察了那个叫做山本的男生,发现他在运动方面的表现确实格外亮眼,在他做支撑后回环的时候,还引起了不少女生的围观和欢呼。
而与他相对的,泽田纲吉连一个都做不来,看他挂在那里不上不下的样子,我忍了又忍,最终还是笑了出来。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东西是泽田纲吉擅长的吗?
微风轻轻吹动我脸颊旁散落下来的发丝,我用手一点点把它们别到耳后,就在这个时候,那道探寻的目光又找上了我。
还是山本。
我看过去,可这次他没有像在音乐课上那样对我笑,而是很快移开了视线。
体育课结束后大家都要去更衣室换体操服,我先一步回到了教室,马上就要放学了,值日板上写着两个名字,泽田纲吉位列其中。
陆陆续续有学生回来,我跟京子和黑川花告别,京子对我说了一句“明天见”。
这句话由她这样元气满满的说出来就仿佛不再只是一句简单的客套话,而是她真的对于明天会见到我这件事而期待万分。
拎着沉甸甸的手提包走出教室,夕阳的余晖从大大的窗户洒了进来,将整个走廊照的一片暖黄,有来来往往的学生说笑着,还有下课的老师经过。
可就是这样还算温馨的场面,却突然响起了一阵诡异又耳熟的钢琴曲。
刚刚还在说笑的学生们仿佛集体被按了静音,一下鸦雀无声。我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向走廊尽头,上午才见过的云雀恭弥正向楼梯的方向走来。
他明明面无表情,孤高又冷漠,但夕阳的暖光映照在他那张清秀出众的脸上,恰到好处的中和了他的冷淡气息,为他整个人增添了一些柔和的光晕。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为什么出场自带bgm啊!!
大家为什么都不觉得奇怪呢?!应该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能听到吧!!
也许是我盯着他看的视线太过直白和不加掩饰,云雀恭弥转头看向了我,他的目光锐利且颇有威压,如果是普通人,估计会被吓得冷汗直流。
他到底是什么人?真的只是个普通的国中生吗?
我轻轻眨了下眼睛,唇角弯起,对他露出一个跟上午一样甜美的笑容。
而他也像上午时那样无视了我,收回视线,极其冷漠的离开了。
与上午情况不同的是,这次我的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日本的学校规矩很多,有一条就是在校的时候要穿学校统一发放的室内鞋,自己的鞋则要放进鞋柜里。
我按照早上的记忆很快找到了自己的鞋柜,小小一个格子,上面简略的写着R·A。一打开柜门,先于鞋子映入我的眼帘的却是一堆花花绿绿的纸条和信件。
我有些疑惑的展开了其中一封,三秒钟后就面无表情的放了回去——作为一个只跟我见过一面且什么印象都没有给我留下的人,他是怎么有自信直接邀请我出去玩还把时间地点都标注在上面的?
“诶?情书吗?”
山本背着一个黑色的大包站在不远处,而我几乎本能的以为那里面是一把狙击qiang。
“棒球棍吗?”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指了指他身后背着的包。
“啊,这个啊,”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脖子,“今天棒球社不训练,但我习惯了,还是把它带来了。”
热爱棒球。
我在心里为他贴上一个标签。
“日本的学校好像都有很多社团啊。”我一边把那些情书扫进手提包里,一边跟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他已经换好了鞋子,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一点要离开的意思。
“是这样的,”他自来熟的走到了我的身边,脸上仍是那副开朗的表情,“艾德里安同学还没有加入社团吧?要不要考虑加入我们棒球社?”
不要。绝对不要。
我清理完了信件,转头对上他浅棕的眼睛,里面似乎还掺杂着一点金色,但我没仔细看,因为他长得很高,我需要微微仰着头才能跟他对视,这让我有了一点不舒服的感觉。
“我又不会打棒球。”
说完这句像是撒娇又是埋怨的话后,我拿出鞋柜里的鞋子,扶着柜门换好,别在我耳后的头发因为我低头和弯腰的动作滑落下来,垂在我的脸侧,但我没有去管,只是拎起室内鞋塞进鞋柜里,几个手指用力一推关上柜门。
因为要来学校的缘故,我卸掉了手上的美甲,只涂了透明的甲油胶,看起来亮晶晶的,指尖因为用力泛着淡粉。
“明天见了,山本同学。”我冲他笑了笑,转身离开,手里的包因为多了不少无趣的情书而更重了。
下次叫玉子阿姨开车来接我好了。
站在我身后从刚刚开始就没有说话的山本在这个时候突然开口,问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问题——“艾德里安同学会想家吗?”
啊。他终于说出来了。
我回头看向他,有些疑惑的歪歪头。
“感觉你好像有什么心事,”他一只手握着胸前的黑色棒球包包带,微微垂下头和我对视,金棕色的眸子里映着我的脸“下午你在弹钢琴的时候感到难过了吧?”
原来他那个时候看我是因为这个。
“诶?为什么这么说?”我轻轻向前倾身,盯着他的眼睛语调轻快的反问他。
他学着我的语调也轻快的回答:“是直觉哦。”
哦?是吗?
那么现在,他的直觉为什么没有告诉他不该靠近我呢?
陆陆续续又有其他的学生来到了鞋柜换鞋子,他们几乎都将目光投向了我们这边。
“每个人都有会莫名其妙难过的时候。”我站直身体向他解释。
可他好像并没有被我说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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